## 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活该
花辞愣了一下推开门,见花累正坐在电脑后,神色沉冷得有点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花累抬起眼,似乎是有些不耐烦,却在看清花辞的时候眼神一顿,转而带上点笑意:“哥?”
花辞远远站着,将他这点微末转变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心里一时有些不上来的怅然。
“进来吧,视频会议已经结束了。”花累站起身,“怎么了吗?”
花辞走进房间:“来叫你吃饭,六点多了,你不饿吗?”
花累低头看了眼电脑上,笑道:“忙昏头了,都没注意时间,哥你下回别等我了,给我个电话就行,自己只管趁热吃。”
“家里一共就咱们两个人,我自己吃饭还不等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花累的目光定在他唇角的笑意上,表情渐渐变得温柔:“好,一起吃饭。”
比起花辞爱挑嘴的毛病,花累实在算是个很不重视口腹之欲的人,从前花辞忙的无暇分身的时候,他自己吃饭从不挑喜好,对付完吃饱就了事,只有跟花辞在一块的时候他的口舌仿佛才会发挥出自己的用处来。
就像今天,在这寒冷的冬季,满桌菜色香气氤氲,他坐在花辞身边,才久违地体会到好吃的含义。
花辞慢慢喝完半碗羊肉汤,觉得浑身上下都暖和起来,满足地眯了眯眼睛,瞥见一旁的花累:“傻笑什么?”
花累摇了摇头:“汤好喝吗?”
多大的人了,倒还有孩子那种看别人碗里的饭好吃的毛病。
花辞觉得有点好笑,重新盛了一碗放在他手边,把带皮的羊肉块细心拨出来。
花累看着他的动作:“为什么要撇开?”
“你不是不喜欢吃带皮的吗?”花辞有些奇怪地问,“现在又喜欢吃了?”
花累愣了一下,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对花辞的,而现在的自己早不出什么喜好,他放下手里的米饭,拿起羊肉汤碗,低低道:“没有,我只是没想到哥哥还能记得。”
花辞沉默了一下,没有搭他的话,拍开他的手:“太烫了,凉会儿再喝。”
吃完饭后花累还要继续忙,花辞在负一楼的家庭影院里随意选了部电影看,黑暗的房间里和荧幕上女主角平缓的念词把昏昏欲睡的气氛烘托到了极点,花辞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看见面前似乎站着一个人,又陡然清醒。
“花累?”
花累慢慢调亮落地灯的灯光,即使在暖黄里,眉眼也依旧锋利:“哥哥怎么在这就睡着了,把牛奶喝了就回房间睡吧。”
花辞的目光下移,定在他手中那杯热牛奶上,半晌没动。
“哥?”
花辞调整了一下坐姿,接过牛奶,被子上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微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他抬头问:“你把杨思维又调走了吗?”
花辞继续:“我吃过饭就没再见到他了。”
电影走到了最后的结局,漫天黄色杏叶在花累身后随风舞动。
花累的唇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解释,但只是低声地答非所问:“我没有在这个家里装监控,也没有窃听你,只是这里有和杨思维一样从前在别墅里呆过的佣人,以为依然需要报告给我你的行踪,所以告诉了我。”
这也是变相地承认,承认他把杨思维调走的事情,速度之快令花辞甚至会觉得不解,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花辞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那你为什么要调走他?”
从他们快速地和好以来,花累再没听到过这样依稀仿佛带着失望的语气,他下意识想要握住花辞的手,被花辞避开了。
花辞忽然道:“你是害怕吗?害怕我反悔?”
“我也不知道。”花累看着自己顿在空中的手指,低声道,“我只是下意识这么做了。”
花辞抬头看着他的表情,觉得这么高大的一个人在区区几句话下竟像是要哭了,他心里一软,拉住花累的衣角让他挨着自己坐下。
花累不敢和他靠得太近,像是怕冒犯他:“哥……我,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了,我知道错了,不论我怎么怎么做其他人都不会再相信我,我知道你也只是给我一个机会……我害怕你听他们太多这样的话,连这个机会也不肯给我了。你那么生气,连和我一个姓氏都不肯,我们或许连一点牵绊都没有了,我很害怕。”
电影播放结束后自动关闭,偌大影厅里就只剩下一只落地灯,照着他们两人。
“如果一开始就把你心里的害怕这样告诉哥哥,我们俩不会走到那一步的对不对?”花辞犹豫了一下,把手落到他的膝头,轻轻拍抚,“我改姓的事是为了气你的,这件事我跟你道歉,你不用再为这个害怕。”
花辞的手猛然被花累攥紧,这一次他没有挣脱,花累一贯不爱在人前露出受伤的姿态,但花辞永远不算外人。
“你现在和以前一样没有足够的安全感,下意识做出这样的选择不是错,只要把心里的害怕全都告诉我就可以了,哥哥会把以前没有教过你,忘记教过你的事情重新教给你,心里一时之间想不通也没有关系,我会在你身边手把手地教你回到正途。”花辞的眼睛微微泛着浅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给人被认真放在心尖的感觉,尤其在灯光下带着点微末的亮光。
“我过原谅你,就不会反悔,因为我知道你是真的知道错。”花辞停顿了一下,探身从茶几上拿起牛奶喝了一口,“因为我知道你在改变,不会再做以前的事了,给我的牛奶只是单纯地为了让我睡个好觉,而不是在里面放什么药物。”
花累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手掌瞬间变得冰凉,下意识放开了花辞的手,面孔上带着惶恐无措,像是猝然被揭开丑陋的面纱。
“哥哥,我……”
花辞皱了皱眉,他本来想绝口不提这些事的,但花累依旧患得患失的表象让他觉得彼此之间不能再有什么隐瞒。
“牛奶里的药物,办公室里的窃听,广宇项目这些事情,我后来都知道了,我并不像杨思维的那样一无所知。”他主动握回花累的手,完甚至笑了一下,“哥哥也不是笨蛋,对不对?”
花累的身上都是冰凉的喃喃道:“对不起。”
花辞浅笑着摇了摇头:“我一开始查出事情的时候是非常生气难过的,但后来慢慢冷静过后,也知道了你从承受着什么,这些就都不再让我耿耿于怀。今天我重新这些,也只是为了让你能放下心,不要患得患失,过去再过分的事我也都知道都接受,所以你不要害怕如果我知道了什么会又不要你。”
“只要你愿意改,我们就可以从头来过。”他用力握了握花累的手,轻声道:“兄弟是一辈子的,断了骨头还连着筋,我们不是亲兄弟但也早就血浓于水了。”
这一番推心置腹的长谈直至深夜,花辞自觉是将两人有可能还隔阂介怀的敏感之处都挑明明白,算是在这新年里重新有个新气象,将那些腌臜旧事都掩埋在过去的碎雪里,连带着曾经的伤痛。
他甚至自己都未曾察觉,在有些似乎能够服自己的地方,一切显得那么勉强。他一贯是个外柔内刚的人,从不肯吃一分亏多受一点苦,可这辈子所有心软和感情全都不要钱似的砸在花累身上,早已是亲情两个字算不清的。
而他更无法察觉,自己空荡荡两年的心,不知不觉仿佛就在花累身边被填得满盈,他像是刻意忽略,不给自己找一个解释。
但花累看得明明白白,在伪装的乖顺知错的面皮下,他可憎卑劣地升腾出一种看戏般的乐趣来。
他的笨蛋哥哥,从来逃不出他的牢笼,不论是身体还是心。
自己就是有这么大的能力,让花辞傻子似的被蒙蔽锐利的眼睛,一头扎进陷阱里,还带着自以为是的拯救欲和教导欲。
花累把花辞送回房间里,贴在在门口静静听着他洗漱的动静,然后看着灯光落灭,唇角始终挂着掩藏不住的笑意,他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生出一股疯意来,快乐得想要跳舞。
要冷静,这一次不能再失手。
花累在门外向着安眠的花辞献了个吻,丑一般夸张地耸了耸肩,一阶一阶楼梯地往下跳着走。
所以到底也不怪他吧。
花辞就是活该啊,他那么美好,那么心软,那么澄澈,那么聪慧,就是活该逃不出去,活该一辈子困在他身边。
负二楼一直被锁着的房间开,那里早已经被运送进了一台巨大的机器。
花累躺在机器上,一道道强烈有力的电流随着机器上一亮一亮的启始灯光在他身上,剧烈的疼痛也没有使他嘴角的笑意落下,但在他的脖颈和脊背上留下深刻的痕迹。
而后,狰狞的伤痕又被全数隐藏在略深于肤色的肌肉贴下。
【作者有话:没有最狗,只有更狗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