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8章 第五十七章 不算你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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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一句话仿佛还有未尽之意,花辞愣了下,觉得自己如同被突如其来的磅礴情绪紧紧包裹住,他隐隐约约感到这承诺下还有一股悲伤,但还没来得及去想花累的言下之意,佣人们都拿好了衣服从餐厅里拥挤出来。

    花辞松开了花累的手,在手指交错的瞬间,他突然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曾经送出的那只银戒。

    大概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花辞很突兀地想着花累的手上会不会留下过戒痕。

    但大约是不会有的,那只戒指从满心期待地被送出去到最后用尽全力的那一抛,也不过短短数月。

    花累被松开了手,表情没什么变化,往后微微退了一步,重新看向雪景时的目光已经不再有温柔神色。

    雪渐渐了点,但不过多久便积攒起来,夜灯照着雪光,倒比往常还亮堂一些。园子里原先搁着一个烧炭火的老古董,不知被谁在今天收拾出来,现在红彤彤地燃着,在大雪里平添出一份暖意。

    没有南方人是不爱玩雪的。

    花辞看得心痒,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有动作,他疑惑地一侧头,见大家都拥在廊下难掩兴奋地窃窃私语,动作却规矩得很,站得离花累近的更是乖得如同鹌鹑一般。

    偏偏花累还一无所觉,微微抿着唇看雪,不笑的时候气势很能唬人。

    花辞拉了花累一把,低声道:“大年三十你不发个红包热闹热闹?”

    花累闻言不置可否,拿出手机在老宅的工作群里发红包,一连发了几十个出去,又换到另一个工作群里发,眉头微微皱起来。

    花辞看得好笑:“怎么回事儿?发个红包还不开心?”

    花累闻言有点委屈,把手机拿近给他看:“有限额,发起来也太麻烦了,我其实早就发过年终奖了。”

    花辞笑道:“谁让你正儿八经发红包了,就是应个气氛让大家抢着玩儿而已,你还怕彰显不出你的霸总气质啊?”

    花累被他揶揄得又委屈又恼,狠狠拽了一把他的袖子。

    没过两分钟,大家都察觉到群里的红包,强得热火朝天,气氛一下子就松弛下来。

    “花总!新年快乐!”

    不知道是谁先嚎了一嗓子,紧接着众人都接二连三地大声祝贺:“花总新年快乐!花先生新年快乐!”

    花累的表情顿了一下,微微一点头,转身淡淡道:“新年快乐。”

    花辞也跟着道贺,站在一边笑着看了大家一会儿,趁花累没注意率先跑出了景廊。刚出去大雪就飘进了他的领口,冻得他猛一缩脖子,但他依旧笑得开心,蹲下身就去团雪球。

    “愣着干嘛,都出来玩啊!雪仗!”

    大家的兴奋劲儿早就被调动起来,尤其是几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立刻就跟着跑进园子里,也没等得及正儿八经地团起雪球,抓起一把碎雪就互相洒。

    一时之间整个园子里都是人声嘈杂地笑闹声。

    “花先生孩子一样么,蛮喜欢玩。”年纪大些的人就畏冷,几个老阿姨老叔叔缩在廊下搓着手看,也笑得开心

    全场就剩下花累一人冷着脸,刚舒展了没几分钟的眉头又紧皱起来,眼睛紧盯着廊外被洒了一身雪的花辞,气得直想磨牙。

    偏偏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有胆子叫嚣让花累赶紧一块儿出来雪仗。

    花累都快被气笑了,深入中心地带把人薅出来,裹挟着往屋里带,途中难免被中伤,光肩膀就连中两个雪球。

    “哎哎哎,你别拽我!”花辞人都还反应过来,已经到了景廊。

    餐厅门一推开,温暖气息铺面而来,花辞被冻狠的掌心被热得都有些发痒。

    花累剥下他被沾湿的羽绒服,眼见着他头发上的雪花都被热气化成了冷水,冷声道:“心里有没有点儿数,外面多冷的天都不知道,口罩围巾手套一个不戴,就敢往雪地里钻?”

    花辞意识过来,分外理亏,但还是忍不住狡辩:“人家也没戴……”

    “哎呦,花先生啊,大家都戴了的呀,你傻伐啦,要生病的呀,喏,手都冻得发紫了。”花辞这人一贯很招长辈疼爱,一个老阿姨着急地给拿了块干毛巾过来,还要跟着数落他。

    花辞只好一声不吭地拿毛巾擦湿头发,这下安分得很。

    花累气结,上手往他身上一摸,发觉毛衣的领口袖口都是湿的,脖颈后冻得冰冰凉,赶紧把人赶去洗热水澡,自己去厨房里煮姜汤。

    “花总,要不还是我来煮吧。”负责厨房的阿姨走进厨房里,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大老板很不放心。

    花累淡淡道:“不用。”

    他顿了一会儿,回头一看,发觉老阿姨依旧还擦着手站在厨房门口,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看到花累看她还尴尬地笑了笑。

    花累用人都是选择老实可靠的,给的薪资自然不菲,他不觉得有什么,但尤其有些年纪大的,在岗位上稍稍少做一点工作就觉得自己偷了懒。

    花累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你另外多做些姜汤吧,等会儿让那群玩疯了的进来喝。”

    还在尴尬地不停措手的阿姨立刻应了声好,干脆利落地收拾东西熬姜汤。

    花辞舒舒服服地洗完热水澡,刚下楼就被花累端了只碗逮住,他正神清气爽,有心想逗逗人:“我不想喝。”

    “你……”

    花辞心里忍着笑,看着花累的一张冷面装委屈:“太辣了,不想喝。”

    花累盯着他被热气蒸过以后红扑扑的脸,有些心猿意马,声音放软了些:“我放了好多糖,不辣的。”

    外头雪仗的人也玩的累了,一身雪水地回来,厨房阿姨的姜汤正好煮好,都排着队去领姜汤喝,一时之间餐厅里变得人声嘈杂起来。

    没有主顾的同意,厨房那边自然不会自作主张煮姜汤,花辞有些惊讶,笑着看了眼花累。

    他正端着碗喝,听到花累突然没头没尾地了一句:“哥哥的姜汤是我自己煮的。”

    花辞愣了一下,隐隐听出股不明道不清的委屈来,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咬着碗沿含糊道:“我知道。”

    花累看了他一眼,没再吭声。

    花辞拉了拉他的衣角,让人靠近一些,低声道:“你的红包我已经放在你的枕头下面了。”

    花累本来有些冷沉的眼睛里泄出点笑意:“今年又是支票吗?”

    花辞一直不太会想礼物,每年送生日礼物都要让他死好多脑细胞,于是花累从收到的新年礼物都是非常财大气粗的装了支票的红包。

    花辞放下空碗,摇了摇头,笑道:“今年没雨欧支票了,我现在可穷了,只能尽量给,你别嫌少。”

    花累靠着花辞坐着的椅子把手,微微俯身和他的眼睛对视,语气很认真:“哥哥就算送我一角钱我也不会嫌少的。”

    他的眼睛漆黑,瞳孔仿佛一个的漩涡,专注地看人的时候总有种把人快要吸进去一般的魔力。

    这一点花辞从前不知道,但在两年前的无数次亲密接触里他明白了个彻底。

    脑袋中莫名划过一些令人不太舒服的画面,花辞不太自在地咳了一声,还没话,餐厅里的电视已经在转播春晚的倒数,外头不知道是哪一家性急,没忍住提前放了烟火鞭炮,吓得花辞一个激灵,也淹没了他嘴边的话。

    花累明显也愣了一下,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

    厨房里热气腾腾的饺子也被煮开了,被分着不同馅料被一碗一碗端上来。随着倒计时最后一秒,园子里早准备好放烟花的人点上了火焰,璀璨绚丽瞬间铺满了整个天空。

    一楼餐厅的挑高很高,透过大面积的窗户能看到夜空里流行般绽放继而陨落的烟火。

    美丽稍纵即逝,但一个接着一个,不断给人下一个会更美丽的错觉。

    也许也并不是错觉。

    这样的情景太能让人产生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的感叹,尤其身边的人正是你想见的那个人时,这个时候没有必要再什么其他的话。

    何况他们的距离本就这么近。

    花辞微微前探身,伸出手臂抱住了花累:“新年快乐。”

    花累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震了一下,俯身把人收紧在怀里,一手拢在他腰背上,一手覆盖着他的肩胛骨,微微低头埋在了花辞的肩颈处,低声道:“哥哥,新年快乐。”

    着过年过年,大部分人从一两个月前就开始盼望,但实则过年仿佛也就过那么一个晚上的一个瞬间,等初一初二也走远后,年好像就渐渐地走远了。

    花辞和花累两人起来在哪过年都没什么区别,从前回来是为了祭祖,和花家亲戚朋友往来,可今年连二房三方也不必来往,回Z省的主要目的就是祭祖。

    花辞本以为花累自然也是这样的想法,可催了他两回也不见有动静,就发觉不是那么回事了。

    “花累,你到底什么时候去祠堂祭祖?”

    花累声音有些懒:“忙着呢。”

    “忙什么?年节你哪有那么忙?”花辞皱眉,“就算你忙,好,不想去搞那些繁文缛节,远的祖辈们就算了,最起码叔叔阿姨和老太太老先生的牌位得去祭拜一下吧。”

    他语气都有些急了,花累才抬起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哥,他们又不算你的长辈,你着什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