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2章 第六十一章 克制
其实花辞到底也就和程俊达聊了有三分钟,可花累理所当然地觉得和哥哥出来旅游修养,那自己就应该占据花辞所有的时间和精神,但凡匀给外人一丁点时间,那对他来都是莫大的损失。
可他又怕哥哥生气,又怂又不甘心,故意瘪着嘴伸手去戳哥哥的手心,拿可怜巴巴的眼神去看他,明明长着一张俊脸,却要做这样憨气可怜的表情,逗的花辞满眼笑意,忍不住想欺负欺负他。
程俊达对花累护哥的癖好是有点了解的,应该是只要是跟花累有点交情的都清楚这点,果然没再等两分钟,花累仅有的可怜耐心就消失殆尽,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抢过手机,干脆利落地了一句“着急吃饭就聊到这儿吧”,然后“啪叽”摁断通话。
动作行云流水,如果不是看到花辞面无表情后瞬间怂唧唧的眼神,就很像是霸道总裁了。
可惜他在哥哥前是绷不住的,花辞也没绷住笑意,无奈地摇了摇头。
花累看到哥哥笑了,开心地咧嘴一笑,重新恢复气焰拉着他就走:“走吧,我们去吃饭,我都饿了。”
虽然并没有明显的表现,但花辞还是从种种细节里发现花累从到达温泉山庄以后心情就变得非常好,爱碰碰他粘粘他的动作比以往更多,话也更多,他这些年也是玩的行家,什么没见过,今天却见到什么都要回头跟花辞咬着耳朵吐槽两句。
花辞再了解他不过,花累今天这些吐槽也并不是代表他不满意,反而是因为有点过于兴奋所以按捺不住什么都要,眼角眉梢都有点要飞舞起来的意思,即便是花辞无意间给他夹了一筷子他不太爱吃的淡水鱼,他也高高兴兴地吃掉,吃完又自己多补了一筷子。
他这副样子仿佛还是学的时候花辞带他出去郊游,那时候他也是一样的兴奋。
他们两个年龄差得大,年级总是差距太远,导致随着学业增长,他们很少有一起出去玩的机会,但花辞把弟弟每次知道他参加学校社团探险远足活动时羡慕的眼神都记在心里,所以在花累有一年生日的时候带他去郊游露营。
那次也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花累的学里早就带他们露营过,他知道帐篷怎么搭,知道飞虫草花的名字,和同学在一起的时候兴致缺缺,但因为是和哥哥在一起,只和哥哥一起出来玩,所以一切都是不一样的。
他兴奋到抓住一只的已经不怎么发光的萤火虫也要跑着拿去给花辞看,随手揪起的一棵野花有无数的问题要问,晚上躺在哥哥怀里看早已知道名字和位置的星星,也愿意一遍遍重新听重新问。
这些记忆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花辞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他明明没有好记性,也惊讶自己能够记得清晰。
程俊达花钱搞浪漫搞氛围是有一手的,夜色深了以后,餐厅中间本来看似镂空的柱子里突然亮了起来,里面都是活生生的萤火虫。
冬天里的萤火虫确实很稀奇,但这间餐厅里的顾客大多非富即贵,稀奇东西看得多了,大多手头也有更需要他们花时间的事情,只是转头瞥了一眼就过,只有花累很兴奋地回头拉花辞的手:“哥!萤火虫!”
花辞刚喝了点度数不高的酒,虽然不醉,但浑身暖意融融,他一手支着头笑,另一只手反握住了花累:“嗯,萤火虫,像你时候抓给我看的那只。”
花累愣了一下,眼里快速地闪过一些情绪,在餐厅里不算明亮的灯光里亮晶晶的,他看了花辞一会儿,很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
花累大约还是有许多话想,但是看着哥哥沉静温柔的目光,里头盛满了久违的自己的影子,就这么漂漂亮亮、稳稳当当地坐在他面前,不会因为抬手触碰就消失不见,这在不久以前还是一个梦,刹那间就不舍得了。
这么一段方寸里的时光,恰到好处的安静和嘈杂,珍贵到他切身体会到光阴寸金的道理,花累几乎立刻从心口升腾起一股惶恐,只因为现下的时间是在流失的。
他又陷入魔怔了,眼神直愣愣地,因为惶恐而懊恼,反而无法享受在当下的时间里,跳脱这之外如同沙漠里拘着一捧水的干渴旅者,在狂喜的刹那因为从手指间流走的水而心疼到焦急如焚,但没有办法,舍不得将其尽数饮入,总觉得还不是最干渴的时候。
他在这良辰美景里唾骂自己,为什么我不能平静下来只是享受这一刻呢,为什么我总在想这些,然后伤人伤己。
那度数不高的酒仿佛也能在恰当的时候迷乱人的心志,花辞此刻即便是被握在花累的掌心里,也并不会意识到两个人的动作有点不太合适地亲密,他偏头看了一会儿不远处的古典舞表演,然后回头正撞进花累发怔的眼神里,轻轻晃了下他的手,眼里带出一点笑意:“想什么呢?”
花累听见自己灵魂的声音,咚地落回到身体里。
他重新恢复正常,唇角慢慢地勾起:“在想明天去泡温泉的事情。”
“为什么明天才能去?”花辞疑惑地歪了下头,“我刚才看见有人吃好饭就过去了,我们也可以等会儿就走。”
“不行,太冷了。”花累满面正色,注意到花辞方才看了两眼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服务员推车上摆盘极为华丽的两道菜,按铃也一同在他们桌上添置了同样的菜色。
“不冷啊,今天经理介绍的时候不是了外面汤泉边也建了相应洗澡换衣的地方吗,就是走回去一点点距离。”
花累把菜谱放到花辞眼前,一边拒绝:“想都不要想,明天下午再去。”
简直是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花辞有些费解地看了他一眼,脸上带了点无语,转而低头仔细看看还想加的菜。
他有时候会有种强烈的地位错换的感觉,花累的时候大事事什么都是自己了算,现在自己居然处处要被管制,花辞皱了皱眉,心道这难道就是金钱决定地位。
他今天穿了件颜色极浅的绿色厚卫衣,卫衣外层面料稍稍有些硬,在脖颈处支起并不贴脖子,非常难得地在他身上添上一点可爱注解,翻过菜单的时候有时候稍稍一皱眉,仿佛一只极其挑剔的猫咪。
花累年少的时候就不知为何私藏着要终有一日把哥哥养成不知道人间疾苦只会挑剔娇气的念头,今天惊喜地瞧出一点这个苗头,心情大好,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花辞点完菜,看见他眼睛依旧有些过于晶晶亮,想着这人今天肯定死活不会让自己去泡温泉,冷哼哼地翻了个白眼,结果看见他眼睛更亮了。
“……”
两人吃完饭后绕着四周的竹林散步了没多久,花辞就发觉山间竹林里似乎的确太容易聚风,在冬天冻得人牙颤,于是没等花累催,率先推着他去了按摩房,一块儿按摩汗蒸着放松身体。
花辞当年从被摔得近乎粉身碎骨后,先是身体里跟钢铁侠似的了不知多少钢钉,随后又是惨无人道的康复运动,他的身体早已对疼痛不大敏感,于是在花累被按得龇牙咧嘴的时候,他还能分出精力嘱咐花累的按摩师傅:“给他多按按脖颈脊背,他是坐办公室的人,前一段儿拉伤过,老贴肌肉贴。”
那师傅应了一声“好嘞”,低头专心在花辞嘱咐的地方多下功夫,向他们这样经验丰厚的技师,只消看看就知道客人的肌肉是否劳损,可她怎么也看不出这位客人脖颈腰背有肌肉拉伤的痕迹,刚要疑惑地询问,就看见眼前的年轻客人一个噤声的手势,虽然不明白但也立刻闭嘴了。
按摩之后浑身紧绷的骨肉都像被拆开纾解过,再回汗蒸房里就松泛得昏昏欲睡,花辞喝了一大口水,缓解了嗓子里的渴意,撑着头看落地窗外大片竹林葱葱,灯光古色古香,映照着桥流水,不知何时就慢慢闭上了眼睛。
花累在更衣室了几个电话,等到回到花辞身边时,看见他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脸颊被自己的手臂微微挤着,好像看起来比平常时候多了一点肉感,被热气蒸出一点红润来。
他坐在花辞身边安安静静地看,他看这个人二十多年,从生下来的第一眼到此刻,仍旧觉得看不够,花累脸侧的线条显出独独在花辞面前在会有的柔和,低下头非常克制地wen了wen他的指尖。
比wen更热的是他的心。
花辞其实对泡温泉本不算十分期待,但就在眼前还要被管制着,眼瞅着别的客人去泡,慢慢就眼馋起来,好容易才等到第二天下午温度还算符合花累心意的时候,两人才真正泡上这汤泉。
虽只他们两个人用,但池子非常大,周遭都是人工造过位置和疏密程度的竹林,带着痕迹的山林之景,让人满心宁静下也不会觉得担心太过于野生环境的不安全。
他们这个位置应当是最好的,泡在池子里能看到远处大半山景,一整个完整的山峰缭绕在稀疏云间。而池子近处放着平静人心神的音乐,不近不远处的廊下三个专门泡茶的工作人员现场煮茶制作糕点,让整个环境中既有人生不至于寂寞,又宁静可人。
花累指着那座山峰给花辞看:“程俊达爷爷是红色,他这个人别的优点不,非常爱国,尤其敌视日本,他去过日本一个很有名的汤泉,叫什么来着我忘了,反正那座汤泉里能看到完整的富士山,于是他回来铆足了劲儿才找这块能看着山的地儿做温泉,要跟富士山下的那座汤泉比肩。”
花辞倒不知道还有这一层,看着远处的山笑道:“这山俊秀,在这景致下看着比富士山更好,程很有眼光。”
刚煮玩第一壶新茶,穿旗袍的女孩儿举着托盘笑着走过来放在水上,轻轻双手一推,那浮盘就仿佛顺着他的力道长了眼睛似的非常合适地停留在离他们二人不远的位置,女孩儿笑了笑安静地站起身回到廊下。
花辞休息一般,很少喝茶,花累提前了解过今天的茶水单里有水果茶,看这第一杯还不是,就没递给花辞,自己拿起来随意喝了两口。
两个人坐在暖和的汤池里舒服地半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话。
花辞突然听到自己搁在池边的手机响了一声,回身走去拿,见是很久没联系过的谢明祖给他发了条链接,他还没来得及点开去看,对方仿佛就已经等不及地过来电话。
花辞愣了一下:“喂?”
谢明祖急冲冲地声音直奔出电话:“花辞,你们花氏怎么敢去得罪蒋文星啊!”
【作者有话:嘿嘿这一章字数还可以哦,明天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