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哥,我喉结好看吗(199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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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7年,夏风里我的声音嘶哑,心脏像是挂在风筝上。

    ——安圆日记

    “圆儿,你慢点走,等等我。”沈行春嘴里还叼着没吃完的包子,声音闷闷的,看着开又自动阖上的门,拎起椅子上的书包追了出去。

    安圆扯着肩膀上的书包肩带快步走在前,并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沈行春追上安圆,拉住了他的手腕,“我没笑话你,一晚上了,还不跟我话啊?变声期就是这样,声音嘶哑,不好听,过了这一段时间就好了,来,别绷着脸了,给哥笑一个。”

    安圆假装听不见,出了大院门,拐弯进了大街,步走在路边。

    他紧紧抿着嘴唇,就是不开口。

    他昨晚,再也不跟沈行春话了。

    他现在十四岁半了,正处变声期,声音嘶哑难听,像是鸭子。

    他不跟沈行春话的起因是,昨晚睡觉前跟沈行春抱怨自己调换座位之后的新同桌,他还没完,沈行春莫名开始哈哈大笑。

    安圆问他笑什么,沈行春没话,只是在他脖子前面摸了一下,那是他开始长喉结的地方,现在已经凸起了一点的弧度。

    安圆知道沈行春在笑他的声音,他立马闭了嘴,翻了个身,背对着沈行春。

    之后无论沈行春怎么逗他或是道歉,安圆只了一句“我以后再也不跟你话了”,然后就真的不跟沈行春话了,跟他冷战了一晚上。

    早上吃早饭的时候也没理他,奶奶跟他话,他也只是嗯啊的应两声。

    沈行春边走边用肩膀撞他:“人儿这么记仇啊,还跟我生气呢?”

    无论沈行春什么,安圆什么都不愿意开口,沈行春直接抬起胳膊揽住他的脖子,把他往自己怀里压了压,“气性这么大?是不是一辈子都不跟哥话了?”

    安圆别过脸看向远处,被沈行春带着往前走。

    正值盛夏,早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远处的工厂烟囱跟老旧的红瓦房在热浪后扭曲着,路面斑驳树影都带着热意。

    安圆现在初一下学期,他的初中跟沈行春的高中离得更近了,马路对面走几步就是沈行春的学校。

    到了初中校门口,沈行春拉住他不让他进校门,“要一天都见不到了,确定还不跟我话吗?”

    安圆这才掀了掀眼皮,指甲还抠着书包带长出来的一截,仰头看着依旧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沈行春。

    已经一年半了,他虽然每天都喝牛奶,但还是比沈行春矮了很多,虽然他也在长,但他哥长得更快,他哥现在已经一米八了。

    安圆看着沈行春比之前宽了很多的肩膀,夏天薄薄的布料贴着他的身体,胳膊上的肌肉已经是力量感。

    安圆视线下移,看着沈行春前颈向下弯曲着滚落的汗珠,滑过他夏天里又黑了一点的脖子上,还有已经十分明显的喉结。

    夏天的风吹过脸颊,安圆看着沈行春的喉结,也冲沈行春扬起脖子,他动了动舌根,想要尽量压住嗓子里的沙哑,但沙哑的声音在夏风里格外明显,他的声音依旧不怎么好听。

    “哥,我的喉结好看吗?”

    沈行春弯腰,他的视线里,安圆脸上的婴儿肥已经褪去了不少,两侧脸颊变得稍微有了些棱角。

    他看着安圆在自己面前,毫不保留的,弯起白细又脆弱的弧度。

    人儿现在长大了。

    沈行春抬起手在他脖子上那点不明显的凸起上摸了摸,:“好看,的,是圆的,跟你很配。”

    安圆终于笑了,收起下巴跟沈行春平视,“哥的喉结跟你也很配,今天周五,晚上轮到我大扫除了,你今天没晚自习吧,放学之后直接去我班级等我?”

    沈行春又在安圆被太阳照得微微发红的脸蛋儿上捏了捏,“人儿脾气真大,哄了你这么久才好。”

    安圆感觉到脸颊上被捏的痛感,别开眼不看沈行春,“我不用你哄。”

    “不用我哄,你现在是自己好的?”

    “当然了,我自己好的,我要是真生气了,你是哄不好的。”

    沈行春笑了,站直身体,把安圆肩膀上滑落的书包肩带往上提了提,“快进去吧,晚上放学我来等你。”

    安圆走进校门之后回头冲着沈行春的后背喊,“你别迟到了啊。”

    沈行春冲他挥挥手,“知道了,肯定准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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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圆晚上放学扫完教室之后坐在座位上写作业,等着沈行春来找他,可是他一等等到了天黑,

    他在教室里把周末两天的作业都写完了,班里的同学都走光了,沈行春还没来。

    安圆收拾好书包,锁好教室门之后去了对面的高中。

    他经常去高中找沈行春,沈行春的很多同学都已经认识他了,沈行春的同桌于杨背着书包出校门的时候正碰到了安圆,远远就叫了他一声。

    “圆儿,来找你哥啊?”

    安圆站住脚,答:“杨哥,我哥还在教室吗?”

    “应该在吧,”于杨回头看了一眼教室的方向,“我出来的时候他还在。”

    “今天晚上你们有晚自习吗?”安圆问。

    于杨:“今天是周五没有晚自习,都着急赶车回家呢,就周一到周四有,你快去教室看看,没准一会儿就关门了。”

    安圆点点头,“那我先去找我哥了。”

    安圆跑到那排高二的教室,远远就看着沈行春的班级里还开着灯,他走到窗边趴在窗沿上往里看。

    学校教室都是双层玻璃,冬天为了防寒,好在玻璃还算干净。

    教室里很空,安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后一排的沈行春,还有坐在于杨座位上的一个女孩儿。

    安圆看着那个女孩儿,眉头一皱。

    沈行春的同学他基本上都见过,至少都能认出个脸熟来,但是现在坐在沈行春身侧的女孩儿安圆没有印象,见也没见过。

    女孩儿乌黑又长的头发散着披在脑后,低头时有一缕发丝滑落,她时不时抬起纤细的手指拢一拢掉在脸颊上的发丝,重新拢在耳后。

    他俩应该是在做题,沈行春在女孩儿拢头发的时候往旁边挪了挪身体,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算算,一边写一边给女孩儿讲解。

    安圆眉头更用力的绞紧,长长的睫毛颤巍巍的垂落,想到沈行春好的去等他,现在却食言了,生气得绷起下巴。

    在女孩儿再次拢头发的时候,安圆推开了教室的后门,后门年久有些破旧,门缝上的折页开时发出很大的“吱呀”声,动静不,一下子就断了后排的两人。

    沈行春偏头看过来,待看到是安圆的时候弯起了唇角,捏着手里的钢笔冲他招了招手:“圆儿,快过来。”

    安圆两手插在兜里,快步迈过两排桌椅,走到沈行春身边站在他身侧,紧贴着他的胳膊,半个身子都靠在了他身上,又从兜里掏出左手,摸着沈行春的胳膊底,用指甲一下下戳着他手臂内侧的皮肤。

    “沈行春,这是?”女孩儿看着安圆问。

    “我弟。”

    女孩儿没多话,站起来收拾了一下桌上的试卷,“我已经听明白了,谢谢你给我讲题,白天数学课的时候数学老师讲的我没听清楚。”

    沈行春往安圆身边靠了靠身体,对女孩儿:“没事儿。”

    女孩儿慢慢的收拾完书包背好,又磨蹭了半天,才对沈行春:“那我就先走了,下周见。”

    “好,下周见。”

    等到那个女孩儿走了之后,沈行春才反手抓住了安圆的手腕,“疼疼疼,别戳了。”

    他捏着安圆的手指,拿在眼前看了看,“回家给你剪指甲去,我收拾一下书包。”

    沈行春收拾书包跟试卷,安圆看着窗外走远的人影问:“刚刚的是谁啊?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今天从农场高中转过来新同学,叫啥名我还真没记住。”

    “今天新转来的,你就这么热情的给人家讲题啊?”

    沈行春拉好书包拉链,一手拎起书包背在肩上,一手牵着安圆往外走,“她放学的时候来找我的,都是一个班的,而且还是新来的,不讲不好。”

    安圆把手缩在沈行春手心里,跟在他身侧往外走,嘴里还嘟囔着:“你早上好去等我的,我都等到天黑了,你还没来,你给人家讲题,都忘了圆儿了。”

    安圆声音越越,沙哑的嗓音显得有些委屈。

    “我也想早点走,一道题,我讲了三遍,还没明白,我也不好意思催啊,就给耽误了。”

    “三遍还不会,那不就是故意的吗?”安圆气鼓鼓的。

    “也可能不是,”沈行春,“或许只是单纯的……不理解……”

    安圆憋着笑,如果对方是个男的,估计沈行春早就开骂了,怎么那么笨啊?

    安圆想起上次他有道题不会做,也是让沈行春给他讲了好几遍,沈行春最后气得直接把他整个人摁倒在了书包上。

    那次实在不怪安圆笨,那题的范围超纲了,安圆很多知识点还没学到。

    “你们月考成绩出了没有?”沈行春问。

    “出了,第一,”安圆有点得意,冲他摊开另一只手,掌心对着他,“礼物呢?好的,第一就有礼物的。”

    沈行春笑了:“你拿第一又不稀奇,回回第一,回回要礼物啊?”

    安圆手心往上抬了抬,“那肯定了,我上初中之前你的,只要考第一,就有礼物。”

    “这回想要啥?”

    安圆想了想收回手,“我还没想好,想好之后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