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想看什么片儿?
从那时开始,我试图从春哥身上转移视线,但我心里再清楚不过,那不过是某个朝夕间爆发前的徒劳积累罢了,时间越长,越疯狂。
——安圆日记
“圆儿,醒一醒了,”沈行春动了动肩膀,“我们快要到站了,要下车了。”
安圆听到沈行春叫他,悠悠睁开眼,半天没回过神来,梦里压抑的场景慢慢开始变得模糊,一点点散去。
沈行春的肩膀随着车身晃动,安圆的头不心从他肩膀上滑了一下,他直接挺起腰,看向窗外。
竟然已经天黑了,路边是一团团不断后退的杨树黑影。
“哥,我睡了这么久,你肩膀酸不酸?”安圆问沈行春,眼睛还看着窗外。
客车里的人已经下去了大半,坐在他们旁边的女人跟孩子也早已经下了车,刚刚安圆一直在睡觉,沈行春一直没动,快两个时的车程,他肩膀的确有点酸,他往旁边的空位上挪了挪,举起胳膊甩了两下。
“活动活动就不酸了。”沈行春又甩了几下。
“哥,”安圆转过头,想起下午音响店外看到的,问:“你跟徐馨婷,在谈恋爱吗?”
“没有啊,之前不是跟你过吗?高中不谈,”沈行春放下胳膊,一瞬不瞬地盯着安圆看,想起安圆今天的反常,他转了转身体,正对着他,“圆儿,你下午是不是去学校找我去了?”
安圆慌张否认,话结结巴巴:“没,没有,没,没去……”
“真没去?”沈行春又问了一遍。
安圆低着头动了动嘴唇,还没开口,司机在路边停了车,冲着后边喊了一声:“诺敏河到了,要下车的赶紧下车,没有要下的我就直接开走了。”
沈行春冲着司机回了一声:“师傅等一等,有下车的。”
“好。”司机开了前车门。
沈行春站起来走到前面去拿货架上的包,“圆儿你先下车,我拿包。”
“我帮你拿。”安圆跟在他后边。
“你先下去等着我,待会儿我拎下去之后你再帮我拿。”
安圆点点头,听话的先下了车。
夜风微燥,虽然还是有点热,但外面的空气里都是青草的淡淡味道,没了车里刺鼻难闻的气味,安圆站在门边对着远处深深的呼了口气,他站的位置,远远的还能看见他家的窗户口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沈行春下车之后安圆接过了他手里的一个包,两人并排顺着村路往家走。
两天前刚下过雨,土路又经常跑农用车的缘故,坑坑洼洼,有的地方还是湿泥,两人一脚深一脚浅,走得很慢。
沈行春走了两步,想伸手去拿安圆手上的包,“圆儿把你手里的包也给我吧,我拎着。”
“不用,我拎得动,包里东西也不多,而且我又不是孩儿了。”安圆把包换到另一只手拎,没给沈行春。
“的确不是孩儿了,最近跟以前都不一样了,以前什么事都跟哥,现在都不了。”
“没,没不跟你。”安圆看着脚下的路。
沈行春又接了车上没完的话:“你下午是去接我了吧,还看见我在音响店里,所以才问我是不是跟徐馨婷在一起了,对吧?”
四周都是一片黑,月光朦朦,时不时躲进厚厚的云层,很长时间没有光亮。
黑夜给安圆加持了一层防护网,他放开了不少,直接承认了,“我去了,本来想去你学校门口等你,不过我路过音响店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你了,你跟徐馨婷在挑磁带。”
“是我在挑磁带,不是我俩,我不是跟徐馨婷一起去的,我是先跟于杨一起去的,徐馨婷后来才去的,于杨中途去厕所了,你看到的时候,应该就是于杨不在的时候。”沈行春耐心地解释。
安圆扭头看着路边一片黑漆漆的田野,听了沈行春的解释,虽然觉得很开心,但更多的还是像被黑夜裹住的前路,是茫然。
沈行春见安圆没再话,又问:“你看见了,怎么不直接进去,我感觉有人在看我,等我转头的时候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就是……”安圆努力想着措辞,“我怕扰你们,万一你俩是谈恋爱,我突然出现,会不会不好?”
“没谈恋爱,而且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你是我弟,你做什么都行。”沈行春。
安圆心里揣着沈行春刚刚的话,脚步轻松了不少。
两人到家的时候爷爷奶奶正在吃饭,奶奶听到院子里大黄汪汪叫了两声,以为是邻居,出门看到是俩孙子回来的时候笑呵呵的迎上来。
她接过安圆手里的包,“我以为你们过几天才回来呢,咋这么晚回来了?”
她又想接沈行春手里的包时沈行春没给,“奶奶,我自己拎就行,挺沉的。”
奶奶揽着安圆往屋里走,“刚做好饭,进屋吃。”
安圆垮着奶奶的胳膊,“我们俩太想你们了,所以就晚上回来了呗。”
沈行春看着安圆笑了笑,没戳穿他。
奶奶边走边:“幸好头两天天好的时候把你俩的褥子被子拿出来晒了,蚊帐也已经洗过了,要不然晚上回来都没盖的了,头两天一直下雨,昨天才放晴,你们那下雨了没有啊?”
“没下。”
……
奶奶进屋把东西放下之后去给他俩盛饭,爷爷问了问他们俩学校里的情况。
安圆回来之后明显的开心了不少,沈行春看着他跟之前没什么区别,心里怪异的感觉逐渐放下。
吃完饭之后沈行春跟安圆在井里了两盆水,洗了洗澡,冲了冲身上的汗,当然他们不是一起洗的,安圆先洗的。
沈行春忘了拿毛巾了,喊了几声安圆:“圆儿,给哥拿条毛巾过来。”
“哎。”安圆在屋里听到之后应了一声,找出沈行春的毛巾,拎着去找沈行春。
沈行春什么都没穿,从头到脚光着,背对着安圆正在用盆舀水,从头往下冲水。
安圆看着沈行春后背上的肌肉轮廓,往下是笔直又长的腿,水流顺着后背往下淌,一直到脚踝上那点分明的骨头上。
他的视线顺着水流往下,最后不知道该往哪里瞟,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匆匆走过去,把毛巾搭在沈行春肩膀上转头就跑了。
沈行春扭头一看,安圆已经跑回屋了,嘴里嘀咕一句,“臭子跑那么快。”
沈行春光着膀子进屋的时候安圆坐在炕沿边的椅子上看电视,眼睛一眨不眨,他的头发长,还是湿的,后背坐得很直。
安圆已经铺好了炕,挂好了蚊帐,炕很大,他把两人的褥子铺得隔了很远,中间至少还能睡两个人。
沈行春瞅了一眼没当回事,他以为是安圆嫌两个人挨着睡太热。
电视只能收两个地方台跟几个中.央台,窗外的天线锅盖信号也不怎么好,电视里的画面图像并不清晰,时不时冒出几条黑线跟雪花闪动。
安圆看着电视里的化肥广告出神。
沈行春又搬了把椅子,放在安圆旁边自己坐下,瞅了两眼电视上的广告,又拿遥控器调了一遍台。
“有啥好看的没?”沈行春边调台边问。
“没啥好看的,”安圆看着电视,“刚刚我调过好几遍了。”
“想不想看电影?”沈行春放下遥控器问。
“电影?咱家收不到CCTV6。”安圆扭头看他。
“我租了碟,”沈行春从椅子上站起来找自己的包,“圆儿我今天下午背的那个黑色的包呢?我前两天就租了二十多张碟,都是好看的电影,之前一直放在学校里,忘了带回去了,今天下午才装进书包里。”
沈行春的包是安圆刚刚铺炕的时候放的,他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沈行春的包放在书桌上。
“怪不得我刚刚拎起来的时候感觉那么沉,原来都放了碟。”
沈行春不等安圆完,拉开书包拉链,把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全都倒在了桌子上,几十张碟哗啦一下全都散在桌子上,还有两本书掉在了地上。
安圆弯腰去捡,“你就不能一张一张往外拿。”
沈行春不在意的笑笑,把碟跟磁带摊开在书桌上,一张一张拿起来看。
安圆把捡起来的书又给他装进了书包,弯腰看桌上的碟片,还看到了两盘磁带。
他一眼就能看出,另外一张是沈行春给他买的,眼尾悄悄翘起。
这明沈行春心里是有他的,这个认知让安圆心里产生了不可控制地满足跟愉悦。
沈行春摊开手在散开的碟片上比划了一下,“都是给你租的,就怕你无聊,什么片都有,你爱看的香港电影,功夫片,还有恐怖片,你想看哪个片儿?”
安圆两只胳膊撑在桌子上,一张张看过去,有的他看过,但是大部分都没看过,他随便挑了一张功夫片拿起来,“哥,就看这个吧,这个我没看过。”
沈行春拿过安圆挑的功夫片,放进去vcd影碟机里,特意把灯关了。
两人并排坐在椅子上,碟片有点卡,刚放了两秒风景的镜头就卡住了,两人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等,好在卡的不是很严重,画面很快继续。
但镜头很晃,风景镜头一下子就切换到了室内。
没等两个人反应过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先传了出来。
沈行春跟安圆皆是一愣,沈行春先反应过来是什么片子的时候赶紧拿起一旁的遥控器疯狂的摁电源键,但是遥控器偏偏这个时候不好使了,电视里的画面又放了一段。
沈行春看了安圆一眼,安圆半垂着眼皮,看不出他是在看电视还是在看别的哪里。
他赶紧扔下遥控器跑到电视机旁摁灭了电视,退出了影碟机里的碟片,开灯之后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拿着碟片反复看了几遍。
嘴里骂道:“操了,碟片盒上明明是功夫片啊,肯定是老板把片子搞混了,放错盒子了。”
沈行春把碟片重新放回盒子里,抬手一甩,扔在了一旁的抽屉上。
如果他旁边坐着的人是于杨或者是林浩,他不会像现在这样窘迫,估计还能跟他们讨论一番,但是现在坐在他身后的人是安圆,他觉得别扭,一方面觉得安圆还,一方面是刚刚看安圆的时候,他眼底的情绪有点冷,不像是青春期里的男孩儿第一次不心看到黄.片的反应。
难道安圆以前看过?沈行春心里犯了嘀咕。
“那个,”沈行春没再琢磨,扭头去看还坐在椅子上的安圆,“圆儿你要不要再挑个别的?”
安圆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掀开蚊帐上了炕,背对着他:“不看了哥,有点困了,改天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