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三十三章 我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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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梨闷哼一声, 手上的力道却轻了许多。

    “那你下午逞什么强,别人让你去处理一下你都不去。”

    她捞过身后的抱枕垫在腿上,掌心托着烫伤膏的罐子, 用指腹从里面沾出一点,轻轻抹上舒临的手背。

    眼前的男人一言不发。

    只是微微俯身, 将手臂搭在她膝上的抱枕上, 任由她折腾。

    阮梨专注地盯着他的手背,像是怕弄疼他似的, 力道轻了又轻。

    幸亏胡娜娜拿到的只是一杯开水,要是别的东西, 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越想阮梨越有种内疚的感觉。

    涂完药之后她还转了转舒临的手腕,像是怕错过什么伤口似的,仔细检查了一遍。

    两人的掌心贴合在一起。

    他手掌很大, 指腹很烫,掌心沿着纹路的地方有些潮湿,潮湿的触感在指缝间逐渐变得清晰。

    这么来回几次, 意味忽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余光瞥见男人深长的目光。

    阮梨下意识松开手, 覆在身后蹭了两下,磕磕绊绊地开口, “好了……你下次洗澡的时候注意点。”

    她欲盖弥彰的把茶几上的烫伤膏推到他眼前,“每天涂两次, 应该很快就没事了。”

    “……”

    完她没等舒临的回答, 起身就准备离开。

    却反被攥住手腕扯了回来。

    “躲什么?”

    他没戴眼镜, 毫无遮挡的双眸显得更加深邃。

    阮梨攥紧手指, 睫毛颤了颤,“口渴,想去倒杯水。”

    舒临握住她手腕的力道没松, 眼神沉着,“你知道我的不是这件事。”

    阮梨猜到他想的话,先一步回答。

    “那天我喝太多了。”

    “的话做的事情你都可以理解成酒后的失误,如果对你造成了什么困扰,我可以向你道歉。”

    似乎是觉得她的法有些好笑。

    舒临转头看向桌上那罐敞开的烫伤膏,胸腔微动,“那这算什么?”

    “……”

    “也是你的失误?”

    两人面对面坐着,相隔不到半米的距离。

    本该暧昧的氛围,可在此刻让人觉得窒息。

    阮梨僵在原地,一时想不出回答,却听见舒临一句话直接切断她的退路。

    “阮梨,我以为我话得够清楚了。”

    都是成年人,阮梨不会听不懂他的潜台词。

    况且从最开始就是这样。

    她总是习惯性把舒临对她的善意当成一种巧合,一种不可能事件。

    甚至在舒临对她出“纵容”两个字的时候,阮梨的第一反应也是。

    分明找事的人是他,怎么到头来变成她在无理取闹。

    可有些事情形成习惯之后,连她自己都难以分辨。

    就像下午舒临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

    那些从头到尾都不愿被她承认的,反常的情绪,无一不在提醒着她。

    她对舒临的感情。

    其实早已超过合约应有的界限。

    阮梨清楚,倘若越过这条界限,他们就再也不是随时可以结束的关系。

    这场婚姻像是一场冲动的博弈,她没有信心从这场游戏中全身而退。

    “我们两个本来就是不该有交集的陌生人。”

    阮梨僵坐在原地,低声道。

    “我不想把这种失误延续下去,所以你也不要一遍又一遍的来动摇我……”

    意识到自己在什么,阮梨动作随之一顿。

    她明显感觉到舒临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

    手腕处传来他指腹的温热,从那一片皮肤径直蔓延至耳廓。

    两人的距离被强行拉近,连呼吸都快要交缠在一起。

    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被挑明,剖析,直至蔓延到整个房间里。

    阮梨感觉自己的身体和大脑都逐渐陷入一种停滞,脸上的温度止不住地跟着疯长。

    砰——

    茶几上的水杯掉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流淌的液体沾染上她的裙摆。

    她用力甩开舒临的手,顾不得膝盖撞到桌角钻心的疼痛,企图转身逃跑,却被按住肩膀一路推向墙壁。

    纤细的手腕被男人紧紧箍在身前,她的肩头几乎要贴近他的胸膛,能清晰的听到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

    “不要我一遍又一遍做什么。”

    “……”

    舒临攥住她想要挣脱的手,“话。”

    答案分明就在嘴边,逃避却像是她所有问题的固定公式。

    阮梨没回答,缓缓别开眼。

    刚才在楼下看到的场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模棱两可的态度只让舒临心底的躁意愈发明显。

    当某种通常情绪到达顶点的时候,他闭上眼深抽一口气。

    “不是喜欢钱吗?我可以给你买车买房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给你所有你想要的安全感。”

    “怎么样,这些足不足够动摇你?”

    话音落下,空气静得悄无声息。

    分明是从她口中过的话。

    不知怎么,在此刻却像无数尖锐的针脚刺痛她。

    何止动摇。

    甚至在醉酒的时候她就差点要对那个未成形的吻投降。

    可那些和所谓的安全感无关。

    她所有的动摇,都只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都只是因为舒临。

    可话到这个地步,她的自尊不允许她继续呆在这里。

    阮梨顶住鼻头涌上来的酸涩,扬起下巴,装作若无其事地向上扯起唇角。

    “对,我是动摇了。”

    “我根本就没在乎过什么协议,也没有真正想做什么设计师。我就是看上了你的钱,想和你结婚,想用一张结婚证把我们两个人绑在一起!”

    “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对我抱有任何一点期望!”

    她一边着,眼泪毫无征兆地从颊边落了下来。

    舒临眉心一拧,俯身上前,抬手要替她抹掉眼下的泪珠。

    下一刻,阮梨眯起眼睛,猛地将他的手推开,连声音都变了调,“你别碰我!”

    舒临想些什么,看到她泛红的双眼,最后化成一声轻叹。

    “所以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阮梨垂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感受不到他的情绪。

    只是顺应着对这句话最表层的理解,将话了出来。

    “你不用这么牵强,反正合约的主人是你。”

    “……”

    舒临握着她胳膊的手慢慢松开,眼神逐渐沉了下来。

    阮梨没有再看向他的眼睛,声音低到不能再低。

    “我们离婚吧。”

    “晚上不适合做任何决定,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

    “不用了,我现在很冷静。”

    阮梨没什么表情,连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出客厅。

    —

    直到次卧的灯光完全熄灭。

    舒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还放置着刚才未来得及收走的药膏。

    他靠近椅背,深吸几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然而在视线扫过桌上那罐药膏的一瞬间,他闭上眼睛,抬手将它挥到地板上。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刚才阮梨过的“离婚”两个字。

    舒临自嘲地轻笑了声,觉得很荒唐。

    离婚?

    当时迫切想要上船的人是她。

    凭什么到最后轻而易举想要结束的人也是她。

    他不相信阮梨对他一丁点感觉都没有,也搞不清楚阮梨到底想要什么。

    舒临很少有像这样冲动的想法。

    可就在此刻,他只知道。

    他根本不在乎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前男友,也根本不在乎阮梨和她结婚是不是另有所图。

    哪怕是因为他的钱,他也只是单纯的想要阮梨留在身边。

    以至于这种情感变成了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让他想借着合约的由头,自私的将她绑在身边。

    夜色渐深,像急速晕染开的墨将城市笼罩,车灯在窗帘上晃过,留下短暂略去的光影。

    除此之外,一切都静谧无声。

    直到第二天清,楼下还是没有一丁点儿动静。

    临近上班的时间,阮梨都没有从房间内走出来。

    舒临自顾地站在穿衣镜前,扯过西装外套。

    只是在穿上的一瞬间,眼前又浮现出阮梨那双挂着泪珠的眼。

    他神色逐渐涌上一股烦躁。

    片刻,舒临把手里的领带往旁边的一丢,松了松领口,走到次卧门前,蜷起手指刚准备敲响房门。

    虚掩的房门就被他直接推开。

    房间内窗帘大开,明亮的光线透过落地窗在地面上倾洒下大片光线。

    空气中还残留着她常用的香氛气味。

    四周却空无一人。

    舒临这才注意到门边贴了一张浅黄色的便利贴。

    上面只写着潦草两行字。

    ——昨晚我确实冲动了。

    他冷笑一声。

    紧接着第二行。

    ——所以我先搬出去,冷静几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