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战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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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康辉来销金窟时匆忙, 和副将各骑了一匹马出来。回程的路上,许蕴灵和许康辉共乘一匹,许安泽则和副将一起。许安泽因为屁股挨了, 只能趴在马臀上,顶着胃颠颠地回了府。

    苏氏早早地等在花厅, 来来回|回地踱步。许蕴纯坐在一旁的椅子里, 手指沾着水渍,低头在茶案上不知道画着什么。

    管家一得到许康辉一行人回来的消息,立马递给了柳叶,柳叶又赶忙回禀了苏氏。苏氏一听, 焦灼的神情稍缓, 拉上许蕴纯就要去关心儿子。

    一出花厅, 苏氏看到了许康辉和许蕴灵,还有一个面目丑陋的人,就是没瞧见自己的儿子。她懵了一懵:“老爷, 安泽呢?”

    许康辉哼了声, 指着他身侧的许安泽不快道:“不就在这站着吗?”

    苏氏看过去,一下就傻了。

    这、这个脸肿的认不出来的人,竟然是她的儿子???

    苏氏辨认了一会儿, 终于认出了许安泽, 顿时感到震惊和心疼, 她又急又气:“天!安泽,你的脸怎么回事?”

    许安泽很想许蕴灵的名字,可许康辉看着他,他支支吾吾地不肯。

    苏氏当是许康辉下的重手, 不可置信地看着许康辉:“老爷,安泽也是您的儿子, 您怎么下的了那么重的手。你把他的脸成这样,他在外面可让人怎么看待啊。”

    “你胡什么!“许康辉哪里想到苏氏直接一口黑锅砸到了他的身上,消下去的气又腾得升了起来,“他的脸让别人的!兔崽子不学好,为了个烟花女子和人争风吃醋,被成这样也是活该!”

    苏氏即将哭出来的眼泪憋在了眼眶里,“啊?”

    “啊什么啊!”许康辉现在是看许安泽哪儿哪儿都不顺眼,这个儿子简直让他糟心死了。

    许安泽在销金窟干了一堆破事,估计早让人当笑话讲出去了!

    许康辉越想心气越难平,怒极反笑,“别人怎么看?!呵,我许府的脸面今天让他一个人丢尽了!老子在京快要沦为笑柄了!”

    苏氏一怔,犹疑地在许安泽和许蕴灵之间看了看。她觉得许康辉是危言耸听,她儿子进了花柳巷丢人,可许蕴灵也一样啊,凭什么只安泽却不怪许蕴灵。

    这不公平。

    苏氏觉得许康辉偏心,瞄了眼许蕴灵,嗫嚅道:“老爷您是不是得太严重了,就算安泽做的不对,可丢人的不止他一个啊。”

    许康辉自然听出了苏氏的言外之音,这是要他连蕴灵一起责怪了。

    然而此刻,苏氏的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在许康辉的认知里,所有的一切全是许安泽搅和出来的。他要是品行端正,为人正派,就不会发生乱七八糟的事。但是现在呢,儿子犯了错,当娘的一直在为他开脱,不仅不好好反思,还要拉女儿下水。

    “关蕴灵什么事!”许康辉心里窝火,尤其想到刚苏氏一来就宝贝儿子的模样,这口气越发不顺。他转头就将矛头对准了苏氏,训斥道,“倒是你,慈母多败儿!就是你一直纵容他,他才变成现在这幅德行!教不好女儿教不好儿子,抬什么正房!”

    “从今天起,你们两个都给我闭门思过,没我的允许,不许出来半步!”许康辉完一甩袖,忿忿地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苏氏脸色一下就白了。

    她惦记了正房的位置半辈子,好不容易熬到姚氏去世,熬到许康辉对她改观,可是现在呢,她所有的努力眼看就要付诸东流了。

    而让她失去一切的源头,全是因为许蕴灵!

    “大姑娘,好手段啊。”许康辉不在,苏氏一下就露出了真面目,冷笑道,“居然哄得总督围着你团团转,一下将我们踩到了泥底。”

    许蕴灵面色如常,她只是淡淡地看了苏氏一眼,陈述着事实,“你以前不就是将我娘踩到了泥地里,踩完她又将我也踩到了你脚下。姨娘,你想爬上正房的位置,就不该踩着我的脑袋上位,一边装好人,一边又苛待我。要是没你的默许,府里的下人敢那么欺负我么。”

    苏氏面色变了几变,嘴硬道:“我何时苛待过你,顶多没有对你有过体贴入微的关心,吃穿用喝,我何曾少过扶风苑。你为着鸡毛蒜皮的事处处为难我,大姑娘,你心胸未免太太狭隘了。”

    “关心?事?”许蕴呵了声,觉得苏氏装模作样实在可笑,不由讥讽道,“您那叫施舍。不过是怕我死在扶风苑不好给爹爹一个交代,所以让人给顿饭留着我一条命。装什么好人,恐怕城里叫花子都过得比我好。需要我给您送块‘贤良淑德好继母’的匾吗?”

    “你!”苏氏语塞,面上一阵红一阵青。

    苏氏被许蕴灵戳中了心思。她以前的确有过饿死许蕴灵的想法,只是后来许康辉不经意提起了这个女儿,她不得不转变了主意,借机将自己造成好继母,然后骗取许康辉的好感。

    “娘,您别跟她废话!”许安泽憋了一路,早就按耐不住了,许康辉不在,他旧态复萌,猴子又称起了大王,“这个贱人骗了爹,我不是为女人挨的,是她,往我脑袋上套麻袋,背后揍了我一顿!”

    “什么!”苏氏一听直接惊呆了,而后恍然道,“许蕴灵,果真是你!”

    “许安泽,话得有证据。”许蕴灵不耐烦继续和她们母子掰扯,直白道,“你要是不承认,可以啊,不如叫上销金窟里你的老乡好若云姑娘,还有伯成侯府的公子一起对峙,看看你们是不是为了若云姑娘争执过!”

    这话一出,许安泽也呆了,然而转瞬,他气急败坏起来:“许蕴灵,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我!”

    要不然她怎么会对自己和若云的事了如指掌?!

    “谁要跟踪你。”许蕴灵不屑,“听过一句话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还有,纸是包不住火的。”

    许安泽不信,但他现在又恼又怕:“许蕴灵你个阴险人!”

    许安泽喜欢若云很久了,尤其他最近想偷偷将人赎出来安置在外头,可偏偏伯成侯府的刘仁杰同他一道看上了若云。两个人确实起了不的争执。只是赎青楼女子这件事,两个公子哥谁也不敢摆上台面。如今让许蕴灵一语戳破,他人都虚了。

    “许安泽你最好适可而止。”许蕴灵看许安泽控制不住,又有动手的趋势,眯了眯眼睛威胁,“你若是敢动手,我就立马去告诉爹爹。”

    一听告状,许安泽攥紧的拳头立马松了,咬着牙关死死瞪着许蕴灵。

    一旁的苏氏见状,心里既惊且忐忑。

    想不到许安泽闯的祸,比她想象的更严重。尤其如今还被许蕴灵拿捏在手里。她一时进退维谷,竟不敢同她硬碰硬。与此同时,苏氏再一次懊悔起来。

    早知许蕴灵长大后会成为他们的威胁,她早应该在许蕴灵的时候,将她饿死在扶风苑,而不是任由她长大,给自己留下了隐患。

    许蕴灵瞥了静默不语地苏氏,像是看穿了她。

    许蕴灵凉凉提醒:“姨娘,您与其花功夫对付我,不如快点找个大夫给您儿子瞧瞧脸吧。他顶着张猪头脸,不就是一直在提醒爹爹他犯的事么。真是嫌不够多的。”

    许蕴灵伶牙俐齿一通怼,母子两人讨不着好处,直接败下阵来。更遑论许蕴灵手里捏着许安泽的把柄,他们也不敢继续招惹。

    苏氏和许安泽怂了,只好憋着火先去找大夫。

    花厅里只剩许蕴灵和许蕴纯两个人。

    许蕴灵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许蕴纯,微微蹙了下眉。

    今日的许蕴纯真是安静的诡异。

    姐妹俩对视良久,许蕴纯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许蕴灵,半晌,她无奈一笑,心酸又不解:“大姐姐,你何必步步紧逼,要致我们于死地呢?”

    不得不,许蕴纯的演技真的好。许蕴灵某些时候装得再绿茶白莲,也比不上许蕴纯的持久度,偶尔也会暴露自己尖利的爪牙。反观许蕴灵,却能从一而终的装下去。

    重生过的果真不一样。

    “不是我逼死你们。是你们逼我不得不反击。”许蕴灵知道她算是和苏氏一家三口彻底撕破脸了,这会儿没有继续装的必要,于是直接道,“怀璧其罪,因为我的存在,你们永远不会放过我,也不会真心对我。”

    “大姐姐,你的太绝对了。”许蕴纯苦笑,声音柔柔的,“你只是对我们有成见。如果你放下这些成见,我们之间的关系肯定能和好如初,一家人也能和睦相处——”

    “别骗人了。”许蕴灵直接断了许蕴纯的话,许蕴纯脸上的笑容跟着都僵了一僵。许蕴灵看了一眼,继续下去,“你娘想抬正房,却视我为绊脚石眼中盯。你哥哥想要整个许府,却因我是嫡女,一直对我有偏见,而且他睚眦必报,无论是非对错只会怪我一个人,甚至不过就要动手。至于你——”

    许蕴灵似笑非笑,直截了当地揭穿她:“许蕴纯,你对我的敌意更大。你娘和你哥也许脑子里会想一想让我去死,但是你,却是一个会付出行动的人。”

    “大姐姐,你在什么呢。”许蕴纯瞪大了眼,不可思议道,“纯儿不是这种人,你为何要污蔑我!”

    “污蔑你?”许蕴灵没什么感情地笑了笑,紧紧盯着她,声音沉缓又阴郁,“——你不是已经在做了么。”

    许蕴纯下意识地抬首,却直直对上了许蕴灵阴骛不甘的眼神。

    ——就像前世,赵长渊一剑将她穿心时,她躺在床上,眼里不甘又充满怨恨。

    许蕴纯永远记得许蕴灵死不瞑目时的样子。

    她心中一颤,瞳孔陡然收缩。

    许蕴灵是不是也重生了?!

    许蕴灵本是想试探许蕴纯,看她会不会露出马脚。倒是没想到结果有些惊喜,许蕴纯居然没有绷住,在她面前落荒而逃了。

    许蕴灵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眉头微挑,露出丝了然的笑意。

    原来许蕴纯的弱点在这里。

    苏氏三口都走了,许蕴灵施施然地走出了花厅。外面水兰和清月一瞧见她,立马迎了上来。左右量了一番许蕴灵,见她毫发无损,提着的心终于落下,松了口气。

    也不怪她们会紧张。

    水兰和清月将事情告诉许康辉时,许康辉严令吩咐过两个丫头,除了许府里知情的苏氏和二姑娘,别的人一概不准告知,否则军法处置。

    两个丫头当时被许康辉的脸色吓到了,以为这件事让许康辉很生气,会好好惩罚大姑娘一顿。好在大姑娘聪明,不旦能从销金窟全身而退,还能逃脱了总督的惩罚。水兰和清月也很高兴。

    翌日醒来,许蕴灵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清月去外边探昨夜的消息。

    昨夜许安泽大闹销金窟,而她自己也出现在那个地方,被不少人看见,恐怕第二天消息便会传的满城风雨。然而清月在府外转了一圈,回来告诉许蕴灵,是外边关于两个人的动静半点也没有。

    “你听清楚了?”许蕴灵问了两遍,依旧觉得奇怪。

    “奴婢听清楚了。”清月重复道,“外边确实没有关于大姑娘和大少爷的风言风语。”

    没有吗?

    许蕴灵陷入了沉思。

    他们动静闹这么大,怎么会连半个嘴碎的人都没有,谁有这么大本事能封人口风——

    然而这个念头一出,许蕴灵脑海中立马出现了一个人。

    赵长渊!

    是了,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也就只有摄政王了。

    许蕴灵呆了呆,心里有些不上来的复杂。而后她突然想起来什么,面上闪过恍然,随即又变成幽怨。她慢慢趴到了桌面上,一副愁眉苦展的模样,自言自语道,“人情债,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那么多人情债,我要怎么还啊。”

    “大姑娘您嘀咕什么呢?”水兰捧着一叠料子走了进来,看见许蕴灵门闷闷不乐的样子狐疑道。

    许蕴灵赶忙直起身子,若无其事地摇头:“没什么。”

    水兰纳闷,倒也没多问,于是将手里的料子递给许蕴灵看:“大姑娘,锦绣阁里的老师傅送了几匹布料过来,是要给府里的姑娘们做秋衣。奴婢去的晚,他们只给了这一缎。”

    清月走了过来,看了眼布料,又摸了摸,拧起了眉:“怎么给了这一匹。”

    “怎么,不对劲吗?”许蕴灵不解地看过去。

    “这是去年三姑娘做剩下的料子。”清月好脾气的人都有些动怒了,“锦绣阁的老师傅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把我们大姑娘放在眼里么。”

    “他们居然这么欺负人!”水兰一听,眉头一竖,抬脚就要往外走,“不行,我得去找他们理论!”

    “等等。”许蕴灵却喊住了两个丫头,“你们回来。”

    “大姑娘!”水兰和清月气愤,水兰直言道,“锦绣阁的人明摆着欺负您。您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还有三姑娘她——”

    “不是她们。”许蕴灵淡定地给自己倒一壶茶,不紧不慢地,“这匹料子不是他们给的。”

    水兰和清月愣了。

    “还能有谁。”许蕴灵喝了口茶润润嗓,这才,“才和他们吵完架,你们就不记得了?”

    水兰和清月恍然:“苏姨娘!”

    许蕴灵点点头:“锦绣阁都是老师傅,他们不止给一户人家做衣裳,这点眼力自然是有的,不会因为各宅的矛盾而区别对待,他们服务的都是大户人家,不好得罪人,万一出了事,最后砸的可是他们的生意,他们的招牌。这种气人的伎俩,也就姨娘能做得出来。”

    “那您——”水兰捧着旧布料子,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

    “先放着吧。”许蕴灵搁下茶杯,看了眼外面的天空。此时晴空万里,阳光和煦,是个出门的好日子。她朝两个丫头狡黠一笑,“走吧,先陪我去茶馆听个书。”

    许蕴灵话题转得太快,两个丫头跟不上思路:“啊?”

    “别啊了,你们没听错。”许蕴灵起身,准备换身衣服,但她走到一半,突然停了。

    然后,两个丫头眼见着大姑娘转过身,满脸严肃,郑重地叮嘱道:“这次一定、务必、千万要带足银子。”

    作者有话要:

    抱歉抱歉,第三更更新晚了。

    ==

    彻底撕破脸啦!撕逼正式战,蕴灵以一敌三,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