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6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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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长渊不由分拉起许蕴灵的袖子, 露出藏在里面的右手。许蕴灵一惊,下意识要缩回去,赵长渊眉头一皱, 语气严肃道:“别动,不要赌气。”

    许蕴灵没有办法把手抽回来, 只能任凭赵长渊垂眸细细查看她的伤势。

    她的右手因为长时间用力抓住车窗, 手腕脱臼,整个手掌无力下垂,五根手指的指甲劈裂,指缝里有凝固的血丝。

    赵长渊神情莫名有些难看。

    许蕴灵怔怔地瞧着赵长渊不苟言笑的样子, 后知后觉地想到, 赵长渊方才生气, 是不是因为她受伤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

    这个念头让许蕴灵一时间心有点乱,也有烦。

    这时,赵长渊避开她的手腕, 轻轻托起她的臂, 让她不用吃力地垂手。他眉间的褶皱抚平,话口吻松弛了许多,目光却依然放在她的伤势, :“让军医给你包扎。”

    许蕴灵没有拒绝的机会。赵长渊带来的骑兵守候在林子旁, 偌大的军队鸦雀无声, 队列整齐,将士身披铠甲目不斜视,不受周遭丁点影响。可见军中纪律严明。

    许蕴灵扫了眼,就见队伍里跑出一位将士, 腰间背着一个药箱,利落地翻身下马, 跑过来。

    军医抱拳恭敬道:“王爷。”

    赵长渊二话不,吩咐道:“许姑娘的手受了伤,给她看看。”

    赵长渊亲口吩咐的事,军医自然不敢怠慢,而且他看得出来,眼前的姑娘很得王爷的重视。

    军医寻了处挡风的地方,仔细看了看许蕴灵的手,回禀道:“王爷,许姑娘的手没有大碍,只是用力过猛,导致手腕脱臼,接上就好。至于指甲也没有太大问题,等属下用药包扎好,这几天姑娘的手不要碰水,不要手提重物,养些日子便好。”

    “嗯。”赵长渊如释重负,面上却丝毫不显。

    许蕴灵倒是没什么感觉,她的右手和食指的感知已经痛到麻木了。只是等到军医把手放在她手上时,她的眼皮才狠狠一跳。

    军医提醒:“姑娘,我要给你接手了,会有点疼,请忍耐一下。”

    军医不这话许蕴灵倒没什么心里负担,但经他一提醒,她突然就慌了起来,心理上预感的即将到来的疼痛叫她发憷。

    马车要翻到时她都没感觉多大的害怕,但此时看军医要接骨的架势,她一双眼睛眨个不停,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干巴巴地:“医、医生,你轻点。”

    许蕴灵太紧张了,竟然把医生的称谓都喊了出来。另外两个人不懂医生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看出许蕴灵的紧张。

    左右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疼痛是早晚的事,许蕴灵僵硬地别过头,一脸视死如归:“我、我准备好了,你来吧。”

    话音刚落,手上突然一个用力,巨大的疼痛从关节处爆发,许蕴灵即使有了准备,仍是痛得喊了出来。但她仅发出一个声,便用力咬紧了嘴唇。

    “别咬伤自己。”赵长渊的声音响起,但许蕴灵根本没办法回答他。垂落的右手因为疼痛不停地颤抖,后背和额头冒了一层冷汗。

    背后突然靠上来一个温暖的胸膛,即使许蕴灵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光源消失——一只手从身后绕过,捂上了她的眼睛。

    掌心下的温暖贴住她的双眼,似乎缓解了剧烈的疼痛,许蕴灵的身子不再轻颤,只是呼吸仍显得沉重。

    指尖上传来清凉的感觉,军医在给她上药。许是方才的痛觉过于深刻,许蕴灵的手指条件反射地一躲。

    赵长渊看到她的反应,忍不住皱眉:“你动作轻点。”

    赵长渊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军医。军医本就因为刚才摄政王护着姑娘的反应而担心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这下赵长渊一出声,他不可避免的更加紧张,手上一个不慎,涂药的手劲不心稍重了些。

    许蕴灵不禁嘶了声。

    赵长渊终于失去耐性,罕见地露了躁意,命令军医:“把药给本王。”

    军医不敢吱声,默默地把药递了过去,然后识趣地退下。

    赵长渊松开许蕴灵,坐在她对面。许蕴灵这会儿已经彻底缓过来,眨了眨眼,惊诧地看着眼前身份尊贵的王爷单膝跪在她面前,神情淡漠,好像这一个举动对他来无关紧要。

    他手上擦药的动作格外轻柔,许蕴灵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许蕴灵再迟钝也有感觉了,哪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她这般好。尤其这人还是尊贵无比的摄政王。他这样的地位,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可唯独对她一人温柔。

    许蕴灵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许康辉告诉她的谣言,不全然是假的。

    许蕴灵怔怔地发呆。赵长渊低头一根根手指上药。她的袖子撩起,露出一截皓腕,上方空荡荡的。赵长渊目光不经意扫过,漫不经心地开口:“东西没戴?尺寸不合手么?”

    话一出,许蕴灵瞬间反应过来。

    窗台上的狐狸,果然是赵长渊放的。

    两个人分明什么都没,可有些事情心照不宣。

    赵长渊既然没有明,许蕴灵也不敢贸然回应。况且,她捋不清自己对赵长渊到底是何种想法。但她又不想让他那么轻松的知道,狐狸在她脖子上。

    许蕴灵不自在的用左手抠了抠衣角,看向远处,声嘟囔:“狐狸太招眼,我让清月收起来了。”

    赵长渊神情恢复了淡然,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旋即低头给最后的指细细涂上金疮药,淡声:“下次换一个不招眼的送。”

    还来?!太高调了啊!被人发现怎么办?

    许蕴灵瞪大了眼睛,颇为不可置信:“你不讲道理。”

    赵长渊好整以暇,面对气鼓鼓的姑娘,一本正经道:“本王哪里不讲道理?”

    非亲非故,无缘无故,送什么礼?

    但这话许蕴灵没有问出口,许是有种预料,一旦这句话问出来,以赵长渊现在这般肆无忌惮的袒露,肯定会顺着她的话反问:你觉得我为什么要送礼。

    要是回答他,那不显得自己主动了么,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但出口定然是她吃亏。她才不要那么快表露心迹。可不回答,反倒像是默认了那句,下回他可以送不招人的礼物给她。

    怎么想,许蕴灵都觉得是自己吃亏。

    但她不喜欢吃亏,就算是王爷也不行。

    赵长渊在军中多年,包扎的技术不比经验丰富的军医水平差,许蕴灵五根手指指腹处裹上了薄薄的面纱。指尖动了动,灵活度也不显得笨重迟缓。

    许蕴灵心想王爷还是很能干的。但表扬他怎么可能呢。

    许蕴灵眯了眯眼睛,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王爷您哪里都不讲道理,所以我不和你了。”

    赵长渊:“……”

    赵长渊啼笑皆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胸口莫名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但他又甘之如饴。有什么办法,他就是喜欢她跳脱、不循规蹈矩的性格。

    赵长渊手指轻弹她的额头,失笑:“鬼灵精。”

    “走吧。”赵长渊和她并肩往回走。

    许蕴灵的手到底才接上,不敢有大动作,举在胸口。她看到林边安安静静不曾有过一点动静的骑兵,问出了方才就有的疑惑。

    “王爷,您这是从哪里回来?”许蕴灵指了指骑兵,瞧瞧问道,“怎么这么多将士?”

    不怪许蕴灵会好奇,实在是里的赵长渊在后期的确会谋反。虽然书中他的谋反很草率,结束的也很草率,但他毕竟真的干了大逆不道要诛九族的大罪。

    而且如今穆文帝和文臣时刻想削藩,一边和赵长渊虚与委蛇找准机会预备下手,一边又防备赵长渊和他一帮武将的手下谋反。

    许蕴灵用自己的政治敏感度判断了一下,觉得赵长渊被逼急了八成还是会反。

    自古削藩,藩王就没几个有好下场。藩王势力盖过皇权,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卧榻之侧岂容酣睡,恐怕赵长渊一天活着,穆文帝一天睡不好觉。

    赵长渊眺望远方,声音冷静:“冬天来了,蛮族为了过冬的食物,有部分的人在进犯焚河边境。”

    赵长渊去边境了?

    许蕴灵皱眉,不解道:“焚河有守城将士镇守,蛮族又被您赶到了北麓山,我听爹爹,他们有两年冬天不曾来过焚河抢掠大宣朝的城池,为何选择在这个冬天?”

    “今年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许蕴灵顺口问道,然而话一出口,她看着远处高耸巍峨的城墙下,一排排到变成黑点的灾民,猛然意识到,今年的确不一样。

    京都的冬天都这般冷,又何况远在西北寒苦之地的蛮族。

    蛮族又是游牧民族,仅靠畜牧而生,冬日没有丰盛的草场,天又这般冷,人都扛不住,更不用牛羊牲畜,恐怕冻死了不少。

    蛮族进犯是在清理之中。但许蕴灵看着城墙下的灾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们选择的时机,会不会太巧了些,早不早晚不晚,偏偏在京都灾民变多的时候。

    “走吧。”赵长渊顺着许蕴灵的目光,提醒,“这段时间,若非必要,不要到城墙附近的地方来。”

    许蕴灵抿唇,看着灾民点了点头。

    楚恒将黑风牵过来。黑风很有灵性,看见许蕴灵,主动侧头,轻轻蹭了蹭她。许蕴灵没忍住,摸了一把黑风的鬃毛,笑眯眯地夸奖:“真乖,还是黑风你最乖。”

    像是意有所指在映射谁,又像真的在夸黑风。

    赵长渊默默地瞥了她一眼,转了转玉扳指。

    许蕴灵正摸得高兴,腰上一紧,身体突然悬空。她睁大了眼睛,俯着头和黑风大眼瞪眼。等回过神,她已经坐在了黑风身上。

    而后下一瞬,赵长渊翻身上马,拉过缰绳,在她圈在了怀里。

    许蕴灵听见王爷:“楚恒,黑风今天吃了太多草料,晚上少喂一顿。”

    楚恒:“是。”

    许蕴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