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9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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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怀孕, 苏氏仿佛成了许家一块易碎的琉璃水晶。老夫人专门下了命令,所有下人必须心伺候苏姨娘,不得有丝毫怠慢。不仅如此, 慈安堂更是隔三差五就差人送各种补汤和适合孕妇的吃食到枫眠苑。就是许久不来苏氏房里的许康辉,下朝后也会来她屋子里坐坐, 嘘寒问暖一番。

    一时间, 苏氏母凭子贵,地位水涨船高。她好像重新回到了掌管许家时的光景,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仗着有老夫人和许康辉撑腰,苏氏的腰杆挺得越来越直, 连带着脾气也见长, 再加上怀孕后情绪多变, 性情越发喜怒无常,动不动就骂苑里的丫鬟。当然不止丫鬟遭了不少罪,就是许蕴灵也不停地被苏氏故意刁难。

    这天, 许蕴灵在扶风苑里对管家呈上来的食材单子, 就见清月忙走了进来,面上难得带了些情绪。

    “怎么了?”许蕴灵不解。清月性子稳重,做事向来很少带情绪, 今天这般可是少见。

    “大姑娘, 枫眠苑那位又在喊肚子疼。“清月压着怒意, “您早特意吩咐厨房准备的补汤,苏姨娘喝了后是肚子疼,现在苑里嚷嚷着您要害她。”

    “苏姨娘又来这招!”水兰从里间走出来,闻言气愤道, “从她有了身孕,动不动就喊肚子疼, 一肚子疼就要怀疑大姑娘在谋害她!她当肚子怀里的是什么宝贝金疙瘩呢,需要咱们大姑娘害她?苏姨娘就是故意报复!大姑娘,您可不能再忍让下去了!”

    早前苏姨娘找茬,许蕴灵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闹开了定会惹得老夫人和许康辉不满,苏氏有身孕,到时舆论上吃亏的肯定是自己,于是便没有和苏氏计较。她派人送去的东西,苏氏嫌弃这嫌弃那,许蕴灵也没有什么,只是很平静地叫下人按苏氏的要求重新办。

    可能她的举动在苏氏眼里变成了好欺负,一步步得寸进尺,试探她的底线。苏氏把她当成眼中钉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回天时地利人和,看来是要千方百计针对她了。

    “好了,不要多了。”许蕴灵起身,淡淡道,“走吧,咱们去枫眠苑,看看这次苏姨娘唱的什么戏。”

    许蕴灵和她的两个丫鬟去了枫眠苑,刚跨入院子,便听到里面一阵哭天喊地。

    “姨娘你坚持住!大夫快来了!”

    “大夫来了吗?!”

    “姨娘不行了,快点去请老夫人和老爷!”

    枫眠苑一阵忙乱,丫鬟进进出出,在叫喊过后,两个丫头额上带汗,匆忙从屋里跑了出来,脚下生风,看到许蕴灵时仅身形微微一顿,快速地问了声好又急忙跑了出去,生怕耽误了大事。

    这等阵仗,看得清月和水兰面面相觑。

    水兰捂着轻声问:“苏姨娘这是在生了吗?”

    清月嘴角扯了扯。生?那肚子才一个月多,拿什么生。

    两个丫鬟看向许蕴灵。

    许蕴灵更是镇定自若,理了理衣袖,施施然往里走,淡定地接过水兰的话,:“走,咱们进去瞧瞧姨娘生的怎么样了。”

    走了两步,许蕴灵停下了脚步,转头吩咐:“叫人去找何春堂的柳大夫过来。”

    清月一怔。何春堂的柳大夫虽然也是看病好手,在京都也颇有声望,但许家毕竟官宦人家,看病的大夫一直是关系很好的回草堂的郑大夫。她心里虽有疑惑,不过仍照办了。

    一进里屋,密密麻麻全是人。老夫人怕苑里丫鬟人数不足,照顾不好苏氏和她肚子里的宝贝金孙,特地让许蕴灵拨了十个丫鬟过来。也不管有没有用,反正人数得够了。

    许蕴灵一来,众人中间分开一条路。她朝苏氏的位置走去。不知是谁喊了声“大姑娘来了”,原本躺在床上的苏姨娘听到,立马艰难地要坐起来。

    许蕴灵走到苏氏的床边,看到她的贴身丫鬟柳叶不在,许蕴纯倒是来了,一只手握着苏氏,一脸的担忧和关切。苏氏脸色苍白,浑身虚弱,她有些惧怕地看着许蕴灵,恳求道:“大姑娘,妾身自知从前多有得罪您,惹了您的不快。您要罚要骂,妾身绝无二话。可是、可是如今我有了老爷的身孕,您不能这么狠心,连自己的亲弟弟也不放过啊。”

    苏氏到后面已然带了哭腔,像是认定许蕴灵不会放过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似的。清月和水兰难掩生气。苏姨娘这是直接将大姑娘定罪了。

    许蕴灵气笑了:“姨娘,您这话从何而来,我什么时候要毒害您和父亲的孩子了?”

    “大姑娘,如果不是您,我怎么会肚子疼呢。”苏氏咬着牙,放在被子上的手紧紧地捂着腹的位置,她像是承受不住痛苦,仰面倒了下去。

    “姨娘!”许蕴纯焦急地大喊,她从头到尾都没看许蕴灵一眼,直直朝外喊,“大夫来了没有!”

    大夫没有来,反倒是许康辉听闻动静直接来了。老夫人不在,她今日一大早去了寺庙,为了给苏氏怀的孩子求平安。是求平安,其实是保佑苏氏肚里的是男孩。

    许康辉大步而来,苏氏看到他,就像找到了主心骨,泪花闪烁,双眼充满期盼:“老爷,您终于来了。”

    许康辉直接坐上床沿,握住苏氏伸过来的手。看到苏氏一副生了大病的样子,他抬眼环视一周,目光定在了许蕴灵的身上,皱眉沉声问:“蕴灵,怎么回事?”

    然而许蕴灵尚未开口,许蕴纯抢先道:“早上母亲喝了一碗汤,后来就突然肚子疼。”

    “汤?什么汤?”许康辉问。

    许蕴纯垂头声:“是大姐姐送来的补汤。”

    简单的两句话,直接将矛头对准了许蕴灵。乍一听,就像是许蕴灵在汤里加了东西,害得苏氏肚子疼。往深了,她是要害苏氏流产。

    谋害子嗣,这可不是事了!许康辉的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质问道:“蕴灵,汤是你送的吗?”

    苏氏的房间窗户紧闭,室内光线暗暗。许蕴灵站在人群中央,除了两个丫鬟在身边,周围空处了一块,她像一座孤岛,受到了所有人的审视。

    她的眸光深深,从容平静地与许康辉对望:“汤是我吩咐厨房替姨娘准备的。”

    许康辉一怔,倒是想不到她回答的这么直接痛快。苏氏内心得逞一笑,面上接着哭诉:“大姑娘,果然是你,你好狠的心啊,竟连自己的弟弟也能下手。老爷,大姑娘这般狠心肠,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许康辉回神,有些不可置信,他犹豫地看着许蕴灵。屋里静默了半晌,然而出乎苏氏的意料,许康辉再话时竟没有决定彻查许蕴灵,反而道:“是不是弄错了,汤里……”

    苏氏暗恨,想不到许康辉对许蕴灵十分信任。她暗地里朝门边使了个眼色。门口的一位丫鬟悄悄出去了。不多时,回草堂的郑大夫来了。

    许康辉的话没完就让大夫断,许蕴灵扫了眼郑大夫,让出一步,温声:“父亲,有什么事等大夫看完病再吧。”

    许康辉缓了缓,颔首:“好。”

    许蕴灵对郑大夫:“郑大夫,劳您给苏姨娘把把脉。”

    许蕴灵从进门到现在表情一直和缓平静,丝毫不动怒。现在居然主动让郑大夫把脉。不知为何,苏氏原本笃定的心开始惴惴不安。可是计划已经实施。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哪怕有担忧,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郑大夫应了声,背着药箱过去给苏氏把脉。众人凝神屏息,许康辉皱起的眉头就没放下来过。许蕴灵倒是淡定无比,甚至还给许康辉和自己倒了杯茶,不慌不忙地等结果。

    郑大夫把完脉,许康辉顾不得质问了,先问大夫苏氏的肚子:“孩子可好?”

    郑大夫拱了拱手,没有立马回答,而是问道:“请问总督大人,苏姨娘先前可是吃了什么东西?”

    许康辉:“她喝了一碗汤。”

    郑大夫顿了顿,问:“那碗汤可还留着?”

    许康辉看向许蕴纯。一旁的许蕴纯点头示意丫鬟将一只白色瓷碗递过来,碗里的汤已经凉了,但还剩了大半。许蕴纯:“姨娘觉得汤的味道不对,喝了一口后便没有多喝。后来姨娘肚子疼,我便让丫鬟留了个心眼留下了。”

    郑大夫默不作声地点点头,低头闻了闻味道,而后用指尖沾了些汤汁尝了尝,面色一变。他忙放下碗,躬身对许康辉:“大人,汤里有易于滑胎的五行草。这位姨娘之所以肚子疼,便是因为喝了这个汤。所幸食用的量较少,因此没有对孩子造成更大的后果,仅是肚子疼。”

    大夫的话一出,许康辉先是紧张,而后知道孩子相安无事,长长地吐了口气。他其实还是很在意这个孩子的。

    “老夫随后开些安胎的药,每天按时服用变好。”郑大夫。

    许康辉点头:“大夫有劳了。”

    郑大夫在一旁开方子,许康辉重新坐回床沿,他低头看着苏氏,过了会儿:“你好好休息。这件事我会处理。”

    苏氏眼睛一亮,按捺住心底的喜悦,委屈又乖巧地颔首:“多谢老爷。”

    许蕴灵正看着郑大夫开方子,老大夫的手也不知怎么回事,把脉时稳稳当当,可一握笔写字,莫名有些发抖,宣纸上有几个字甚至还晕了墨。

    “郑大夫,您很热么?“许蕴灵盯了片刻,抬眼瞧他,郑大夫手下又是一抖。他忙停下笔,摇头讪笑道,“老夫不热,老夫不热。”

    话是这么,可他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汗,显得额头十分水亮。许蕴灵笑了笑,帮忙倒了杯茶给他,善解人意道:“您喝口茶歇歇,坐会儿再走。”

    郑大夫坐立不安,笑得有些勉强:“多谢许大姑娘。”

    许蕴灵又看了眼郑大夫提笔的手,随后别开头,看着许康辉侧身在与苏氏低声些什么。她眸光暗沉,摩挲着茶杯许久不话。过了半晌,许康辉终于转过头来,严肃地看着许蕴灵。

    许蕴灵与他对视,便听到许康辉厉声:“蕴灵,跪下!”

    许蕴灵依旧四平八稳地坐着,仪态文雅,庄重大方,隐隐有些上位者的气势。她垂眸轻轻的笑了笑,而后抬眼不疾不徐地问道:“父亲您这是认为,是我给苏姨娘下药了吗?”

    许康辉眉头紧皱。许蕴灵给他的感觉很不舒服,明明他是父亲,是长辈,可面对现在的许蕴灵,他觉得自己被压了一头。但他已经许诺了苏氏会彻查此事,不好当下出尔反尔。

    “你方才自己认了,是你准备的汤药。大夫又在碗里查出了五行草。不是你是谁?”许康辉心情复杂。他似乎再次看走了眼,这个大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甚至比起蕴纯和蕴凡,她更胜出一筹。

    苏氏怀的孩子根本不能和她争什么,她马上就是王妃了,要什么没有,却要出此下策害孩子。她害孩子,不过是因为孩子的母亲是苏氏。这孩子凡事睚眦必报,实在可怖了些。

    “我知晓你与姨娘不和,但为了报复你姨娘害自己的亲弟弟,蕴灵,你叫我很失望,也很害怕啊。”许康辉痛心疾首。

    许蕴灵慢慢敛了笑,她看了会儿许康辉,直将人看得心里发毛,这才开口话,语气平平道:“爹爹,女儿刚才的是——我吩咐厨房准备。但实际我可没有去过厨房,更没有碰过姨娘的汤碗。当然,我的丫鬟也没有动过。”

    “你没有动手,可有一个词叫‘借刀杀人’,大姐姐,这个道理恐怕你比我们都懂吧。”许蕴纯冷哼一声,凉凉开口,“您讨厌我和我姨娘,如今听到姨娘怀孕了,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做出下药这种事也不难理解。”

    “哦?你这么懂?”许蕴灵没有被激怒,她低头伸开手指看了看自己修剪的平滑圆整的指甲,慢慢,“那你可知道,这碗汤其实是祖母吩咐我,叫我从今儿开始,每天给苏姨娘送去么?”

    这话一出,众人一愣。

    苏氏的汤,是老夫人安排的?

    许蕴灵不紧不慢道:“今天是头一顿,所以补汤的食材是祖母身边的常嬷嬷拿去的厨房,她在厨房盯着熬的汤药。中间我未曾经手,不过是因为我掌着家,祖母才来告知了我一声,让我往后按她的来。要是姨娘非要陷害我害人,我倒也不介意等祖母回来,我们对峙一番。”

    室内一片哑然,谁也想不到许蕴灵会搬出老夫人。这事儿如果是老夫人安排的,那苏氏的指控可就好笑了。

    老夫人比谁都迫切苏氏能生个大胖子出来,怎么可能会害人!

    许康辉坚定的眼神动摇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又有些动静。

    柳叶带着何春堂的柳大夫出现在了门口,她喘着气喊道:“姨娘,大夫来了!”

    屋里格外安静,因此显得柳叶的声音特别突兀,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柳叶愣愣地站着,视线一点点移动,在看到了郑大夫后,她双眼微微睁大,下意识去看苏氏。苏氏紧张的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半个声。

    许康辉的注意力转移,莫名道:“怎么叫来了两位大夫?”

    柳叶喉咙滚动,看了看郑大夫,又看了看苏氏,既慌乱又不知所措。

    她得了苏氏的吩咐原来是去接郑大夫的,可她守了半天没瞧见郑大夫。正巧回来的路上,有位丫鬟让她去门口等何春堂的柳大夫,她当是苏氏改变了安排,不疑有他,于是便等了会儿。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郑大夫也在?

    “许是丫鬟们过于着急姨娘和孩子,所以喊来了两位大夫。”许蕴灵破了宁静,“既然请来了柳大夫,不如一并请柳大夫瞧一瞧。柳大夫与郑大夫均是京都圣手,有他们两位在,想来更能保险些,帮姨娘好好安胎。”

    “这……”柳大夫不知屋里什么情况,反倒是坐在椅子上的郑大夫心神不宁,额上的汗沿着太阳穴滑了下来。许康辉这时也觉得奇怪了,不等他细问,苏氏率先出声阻止:“不用了,有郑大夫看也是一样的。柳叶,请柳大夫回去吧。”

    “柳大夫好不容易来一趟。”许蕴灵拖长了音,抬眼睨她,“不是信不过郑大夫,而是为了姨娘您自个儿好,再请柳大夫看看吧,也好让我明白,汤里面是不是真的五行草。”

    许蕴灵微微笑着,苏姨娘被她看得心里倏地一凉,后背陡然间像是冒上了一层寒气。她心慌意乱,许蕴灵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请柳大夫看看也好。”许康辉不自在的开口。他现在对许蕴灵的感觉十分复杂,一方面想惩戒害他儿子的人,虽然他认定了是许蕴灵。但一方面,他又忌讳最后会惹许蕴灵不快,让父女两产生隔阂,毕竟许蕴灵大婚在即,为了许府的前途,他不愿看到两人关系僵化。他左右权衡利弊,决定先缓和父女之间的气氛,如果柳大夫都认定汤里有药,他再作惩戒也不迟。

    许康辉于是对苏氏:“蕴灵既然了,那便让柳大夫再给你看看。”

    苏氏暗暗揪紧了被子,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老爷,妾身觉得郑大夫不会出错……”

    “是吗?”许康辉低头看了她一眼,平平静静,却叫苏氏心一跳。她嘴边的话立马就不出来了。

    她要是继续推三阻四,很难不让人察觉到其中端倪。她稳了稳心神,慢慢、慢慢地伸出了手腕。

    柳大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明显感觉到房中异常的气氛。许康辉请他给苏氏把脉,柳大夫静静地把了片刻,随后起身,满是困惑。

    许蕴灵示意桌上的汤碗给柳大夫看看:“柳大夫,郑大夫这汤里有导致女子易滑胎的五行草,您不如再看看?”

    清月将汤碗递给柳大夫,柳大夫做出了同郑大夫一样的动作,先是闻了闻,然后用指腹沾了些汤药浅尝了下,只是最后的反应他与郑大夫不同。

    柳大夫很是困惑:“这汤里分明没有五行草,这位姨娘的身子也十分的好,胎像平稳,没有滑胎的迹象,怎么……”

    “噗通!”柳大夫的声音被摔倒声盖住了。郑大夫满脸虚汗地倒在地上,见众人望向他,他尴尬地抹了把头上的汗,满脸慌张,语无伦次道:“椅子有些晃,我没有坐稳,见笑了,见笑了。”

    许蕴灵没什么笑意的笑了笑,将郑大夫写的安胎方子给柳大夫:“柳大夫,您再给看看郑大夫开的方子,可有什么不妥?”

    柳大夫满腹狐疑地接过,一看方子,诧异道:“这不是安胎药,不过寻常凝神静气的方子而已。”

    许蕴灵似笑非笑地看着仍躺在地上的郑大夫:“郑大夫,不如这回请您来,我们姨娘到底得了什么病?嗯?”

    她的语音上扬,分明是很寻常温和的语气,偏偏让人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许蕴灵在付嬷嬷手下训练了一段时间的规矩,皇家的仪态和气质学了个十足像,加上她举手投足间都落落大方、从容不迫的样子,更是多了几分威压。

    郑大夫见过的达官显贵不过是像许康辉这般的人家,皇家是他接触不到的人群。许蕴灵的气势放出来,他不消片刻就露出颓势。

    郑大夫本就心虚,这会儿更是手脚发软。不用许蕴灵追问,他就将一切交代了:“姨娘、姨娘的身子没有问题,汤里也没有五行草,是、是她们叫我骗人的。大姑娘、总督大人,我我就是财迷心窍,你们大人有大量,绕了我吧!”

    郑大夫额头连连磕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许康辉目瞪口呆,完全想不到事情会急转直下,来一个惊天大反转。

    “你是谁指使你的?”许康辉攥紧拳头,显然在压抑怒气。

    郑大夫心地瞟了眼苏氏的方向,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是、是这位姨娘。”

    郑大夫指的人正是苏姨娘。

    室内针落可闻。许府的人也许会作假,但这位何春堂的柳大夫可是与许家毫无瓜葛,他甚至是第一次来许家给人看病。再加上郑大夫异常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苏氏根本没有滑胎,她买通了大夫,借机陷害许蕴灵。

    许蕴灵揭穿真相,只是很无奈地冲许康辉笑了笑。笑容浅浅,平和淡然,仿佛雁过无痕一般。然而许康辉却是心头一阵懊悔与羞耻!

    他再一次冤枉了自己的女儿。

    许康辉难以面对许蕴灵,他恼羞成怒,心里的怒火不免迁怒到了苏氏身上。

    许康辉僵硬地偏过头,苏氏刹那间心惊肉跳,心跳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许康辉看她的眼神,已经愤怒到了极致。她摇头颤声替自己辩解:“老爷,我没有骗您,是郑大夫在骗您,他一定是和大姑娘联合起来欺骗您!他们是要害我啊!”

    “够了!”许康辉突然爆发,一声低吼,拳头锤在桌面上。托盘中的茶杯茶壶摇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拳直接吓得苏氏闭上了嘴。

    “这一切是不是你布下的局?”许康辉气得声音都变调了,粗声又嘶哑,“不是蕴灵害你,是你故意拿孩子来陷害蕴灵?是不是?!”

    许康辉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了,苏氏吓得浑身一抖,眼神四处漂移,“我、我……”

    “好哇!”许康辉指着苏氏,怒极反笑,“我以为你怀了孩子,性情会有所改变,没想到事到如今,你仍死性不改,喜欢做些龌龊见不得人好的事。这回甚至利用孩子……“

    许康辉不下去了,闭了闭眼,发了狠:“既然你不配为人母,这个孩子生下来你也不必养他了。”

    “老爷!”苏氏彻底慌了,不让她养孩子,还不如直接杀了她痛快!这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啊。

    “就这么决定了。”许康辉直接拍板,不给苏氏半点机会,他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间屋里了,起身就要往外走,全然不顾连滚带爬掉下床的苏氏。

    刚要跨出门槛,许康辉转身,指着屋里所有的人,包括两位大夫,沉声警告:“今日之事半个字都不许吐露出去,就是老夫人也不准让她知道!谁要是让我发现了,军法处置!”

    许康辉来的匆匆,去时满身怒火,苏氏跪在地上,愣愣地想着:她完了。

    然而下一秒,她原本不痛的肚子突然痛了起来。

    苏姨娘惊恐地捂着腹,垂死挣扎般伸手求救:“救、救……救孩子……”

    许蕴灵居高临下地看着离她不远的苏氏,面上毫无波澜,她淡声地吩咐:“两位大夫,给她瞧瞧吧……”

    完这话,她放下手中茶杯,起身缓步离开了枫眠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