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9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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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长渊的衣服虽然没有如付嬷嬷预想的那般穿上一天, 但等两人走出房门时,外边的日头高挂,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不用想, 也知道他们在屋里耗了有些时辰。

    去皇宫的马车早已备好,赵长渊这次没有骑马, 他与许蕴灵同乘一辆马车, 一起去了皇宫。

    王府的马车在红色宫门前停下,许蕴灵轻轻拨开帘子,掀开了一道缝。深红宫墙屹立前方,洞开的大门两边站着一排佩刀侍卫, 一个个身姿笔挺, 目视前方。

    门前无人敢大声喧哗, 肃穆寂静。

    氛围使然,一股厚重的威压无声地铺开来,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叫人喘不上气。

    许蕴灵不由自主绷紧了神经, 眉心微蹙,神情无意识变得凝重。

    “不用担心。”赵长渊指腹轻点她的眉心,抚平她眉间褶皱的同时, 也像是在帮她抚平内心的不安。他低低开口, “她们不敢过分为难你。”

    许蕴灵看向他, 眼露疑惑。

    赵长渊并未深入解释,停顿了下,继而问道:“玉佩带了吗?”

    赵长渊的是那块在白塔送给她的龙凤玉佩。玉佩原先放在她的妆奁盒中,间梳妆时, 她本没有佩戴的算。但是临到出门,付嬷嬷却将玉佩塞到了她手里。许蕴灵不解, 只当是王府信物,进宫需得带着,不曾想过别的用途。

    现在他这般,莫不是有什么别的含义?

    许蕴灵从袖子中掏出玉佩,点头:“在我这儿。”

    赵长渊不言语,转而将玉佩缀在她腰间。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动作翻飞间,便将金红色交缠的丝绦成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莹润光泽的翡翠色玉佩垫在白色纱裙外特别显眼。

    “这块玉佩有什么作用吗?”许蕴灵拨了拨玉佩,有些奇怪。

    赵长渊抬手,漫不经心将她耳边垂落发丝挽至耳后,清冽低沉的嗓音随之响起:“慈宁宫里有我的人,如果发生意外,看到这配玉佩,他们会保护你。”

    虽然他知道周太后等人不会对她如何,可她总归不在自己跟前,他不敢掉以轻心,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不敢。

    意外?保护她?

    许蕴灵拨动玉佩的动作顿住,心一紧,抬头诧异道:“这是场鸿门宴?”

    不怪她会这么想。她本来就紧张兮兮的,只是面上没露出来。现在他一,她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忍不住脑补。于是紧张中立马生出一股危机感。

    里周太后和赵长渊到后期的确撕破了明面上维持的友好假象。虽现在剧情崩坏,不知皇室与摄政王之间的矛盾演化到了何种地步,可他们互为敌对势力,皇室想铲除赵长渊的心思一直没变过,如果他们利用自己来威胁赵长渊,也不是没有可能。难道现在周太后和皇帝就想要对付赵长渊了吗?

    她原本只是做好了被周太后为难的准备,可她没想过请安要把自己性命请出去啊。皇权倾轧,她现在还应付不来……一时间她脑子里充满了现代宫斗剧中各种层出不穷的酷刑。

    许蕴灵脸瞬间纠结起来。若是成婚以前,她定然不会直白地将情绪表露出来。而现在,许是在信赖的人面前,她不再掩饰。

    赵长渊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倒是没想到他的一番话将人吓着了,眼见她沉浸其中神情越来越严肃,嘴唇越抿越紧,他轻弹她的额头,将人唤过神来,失笑着宽慰:“想什么呢?没那么严重。”

    “可是——”许蕴灵紧张兮兮地瞅他,语气复杂又夹杂试探,“慈宁宫真的是不是很危险?我能不能告病请假不去请安了?这样是不是狠狠得罪了太后?是不是会牵连到你?我……唔!”

    喂!

    许蕴灵瞪大了眼睛。

    动不动就以吻封缄,这是什么坏习惯!

    赵长渊的亲吻成功让许蕴灵闭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他可算是知道眼前的姑娘有多紧张了。他轻轻咬了她的下唇,感受到怀里人僵硬的身躯渐渐软化下来,才松开她。

    “这么紧张啊。”她满脸通红,他拖长了语调,忍不住又想逗她。弯下腰,视线与她平齐,缓声哄,“不如我陪你去?只要你答应昨夜的姿势——”

    “赵长渊!”许蕴灵心一跳,直呼他的名字,脑中不由跳出昨夜他步步紧逼、耳鬓厮磨的画面。她二话不捂住他的嘴,羞恼万分又语无伦次,“你、你怎么这样啊!在外面还……你、你一点也不正经!我才不要你陪!“

    “为夫的名字叫得不错。”赵长渊拉下她的手,挑眉,再次问道,“真不用我陪?”

    “不用!”许蕴灵气得脑袋瓜子疼,直截了当地拒绝。这人成亲后完全变了,他人前气度高华,像是孤山冰雪,倨傲自矜,可到了她这里,就彻底露出了男人的本性,一点也不克制。

    她真要答应了他,她就别想下床了。

    “我走了。”

    他这一插科诨,许蕴灵是彻底把要见太后的紧张情绪抛到了脑后。她气呼呼地拍下赵长渊的手,径直下了马车,都不高兴再回头看他一眼。

    姑娘不再紧张担心,可就是不禁逗,气急了恐怕还要咬人。

    赵长渊扶额轻笑了声,而后很快下车跟了上去。

    许蕴灵和赵长渊在中途分开,赵长渊去见皇帝,许蕴灵去见周太后。

    赵长渊在原地看着她逐渐走远,他的视线不曾挪开半分,领路的太监不敢催促,垂手躬身安静地立在一旁。

    赵长渊负手而立,面色沉静。须臾,他的眸光微微一动,侧头对楚恒沉声:“保护好她。”

    许蕴灵到慈宁宫时自然是迟到了一会儿。

    她暗暗嗔怪赵长渊刻意拖延,害她晚出门,面上却镇定从容,举止端正,落落大方地给上方的周太后、萧太妃请安。

    今日慈宁宫中不止来了周太后和萧太妃,除了这两位,还来了几位别的府里的诰命夫人。

    这些人许蕴灵自然是不认识的。她余光一一扫过,有些纳闷。

    来给太后请安之前,付嬷嬷怕她紧张或者不自在,同她科普过,今日仅是来走个过场,见见太后。这也是因为老王爷和老王妃过世,皇帝和周太后算起来是和王爷关系最近的人,所以免不了要去露个脸,认认人。

    因算是自家人之间走动,所以付嬷嬷告诉她,不会有旁人出现,而且周太后与王爷关系不如何,估摸是简单几句话就会放人,不会大张旗鼓的宣扬。

    但是现在场面与付嬷嬷的截然相反,周太后可请了不少人。许蕴灵暂时按捺下心中困惑,出声行礼。

    她请安时针落可闻,大殿宽敞高深,哪怕下面坐了人,依旧显得空旷。

    殿中余音绕梁,只有她一人声。

    周太后居高而坐,垂下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许蕴灵的脸上。她面无表情,唯有视线慢慢移下去,定在了她腰间翠绿的玉佩上。

    细纹横生的眼角蓦地一抽,连带着眼皮都跟着一跳。

    周太后死死盯着玉佩。

    记忆翻滚而上,周太后不由自主想到了先帝在位时,那时她还不是皇后,仅是后宫中受宠的妃子之一。而老宁王和老王妃也还年轻。

    邻邦附属国雀尾国使臣进都上贡,几大箱昂贵的贡品中,有一枚价值斐然、意义特殊的玉佩。玉佩是由珍稀的金丝种翡翠雕刻而成,雀尾国匠人手艺高超,仅在块的玉料上,就雕出了栩栩如生的龙凤呈祥图纹。

    龙与凤,意义自然就不同了。

    周太后记得,几乎后宫所有的妃子都想要那块玉佩,包括周太后自己。那时凤位空置已久,她最得皇帝宠爱,可以差一步就能摘得皇后桂冠。如果得了玉佩,于她而言,意义非凡。

    她软磨硬泡,费尽心机,终于让皇帝松了口,将玉佩送给自己。然而就在她满心欢喜等着这枚玉佩时,却听到身边心腹,皇帝将玉佩送给了成婚不久的宁王妃。

    宁王妃仅是了句喜爱,便轻而易举得到了她磨了一月都得不到的东西。

    心腹还,先皇要将这枚玉佩当成宁王妃信物。

    而在宁王和宁王妃离开后,原本应该留宿她房中,送给她玉佩的皇帝,那晚在留在了御书房。

    没人知道皇帝当时为何要将这枚玉佩送给新婚的宁王妃,也没人敢揣测先皇圣意。周太后记不清自己当时的反应了,想来定是狼狈难堪又愤怒的。

    先皇也许是心有愧,后来又送了她另外一枚同样精致的玉佩。她假装大度与欢心,但她知道,翡翠龙凤玉佩成了她心里的执念。

    哪怕她后来成了皇后,再后来成了太后,要什么都唾手可得,然而她心中,依旧绕不开它。

    不过后来直到宁王妃去世,周太后都没有再见过这枚玉佩。想不到如今,在许家这等不入流的女子手中,居然能再次看到它。

    不管如何,先皇所赐,这是宁王妃的信物。周太后暗自掐了把掌心。赵长渊是在提前警告她,不能动许蕴灵。

    周太后缄默不语,下面的人自然不会抢着出头,一个个安静如鸡。

    许蕴灵皱眉,周太后不话,她倒也不好什么了。

    周遭寂静,一时间慈宁宫的氛围变得很微妙。

    萧太妃看了眼不动如山的周太后,又看了看下面的许蕴灵,不禁愁苦。她清楚周太后要给人一个下马威,但许蕴灵毕竟是赵长渊的王妃,可这跪的时间是不是忒久了些?

    “太后,咱们是不是得让王妃起来了?“萧太后虽然不想得罪周太后,但她更不想得罪狠了赵长渊,于是不着痕迹地低声提醒。

    周太后动了动下巴,自回忆中清醒。她望着下方的许蕴灵,指尖点着扶手,面无表情道:“王妃来的可真是慢,叫爱家、太妃,还有一众夫人好等。”

    其实宁王府早就派人往宫里递过消息,摄政王与王妃有事耽搁,要晚些进来请安。这件事周太后自然是知晓的。如今责问,不过是想借题发挥。

    她不爽宁王府由来已久,好不容易抓住点把柄,怎么能轻易放过。至于请来的一帮人,没有看戏的观众那怎么成。

    “也是。”周太后煞有其事接着道,“听王爷宠爱宁王妃,王妃这般恃宠而骄也在情理之中。哀家是过来人,也能理解。尤其是王爷对宁王妃的这份喜爱,倒是让哀家艳羡。”

    周太后阴阳怪气,话里话外的讥讽,许蕴灵听着啧啧两声,暗道周太后果然要找茬。她微微一笑,假装听不懂的样子,面带娇羞,流露出幸福的神色,顺着周太后的话:“能得王爷喜爱,也是臣妾的福分。”

    “……”周太后顿时梗住,准备好的辞全部憋了回去。她当宁王妃是个聪明人,能听得懂潜台词,所以都已经准备好许蕴灵向她赔罪之后她顺水推舟叫人继续跪着了。哪里想到许蕴灵不按常理出牌,给她秀了把恩爱。

    周太后暗自来气,赵长渊娶了个什么榆木脑袋!

    周太后被默默怼了把不做声,许蕴灵趁机而上,像是在回应周太后迟到的原因,继续娇羞着:“王爷体谅臣妾,又知晓臣妾是第一次进宫,特地交代了不少事,所以出门晚了些。“完她暗自憋住气,等面庞上泛起红晕,垂下视线,“太后娘娘您是过来人,自然是理解的。”

    周太后:“……”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怕话半分,自然能从她含羞带怯的表情中品出点东西来。周太后呼吸一窒,暗骂新宁王妃果真是个蠢的!她不过假客套两句,竟然拿她话当真了。理解?她一点也不想理解这对夫妻之间的事!

    周太后自讨了个没趣,又尴尬的不行,面上隐隐下不来台。萧太妃眼尖,赶忙出声解围,“哎呦瞧我这记性,忙着看新王妃,都忘记把人请坐下了。娟儿,快请王妃入座。”

    一名叫娟儿的宫女将许蕴灵领到了太后和太妃的下首。许蕴灵谢了声,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然后朝周太后、萧太妃感激一笑。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周太后:“……”

    严格来讲,萧太妃越过太后叫人坐下的行为是有些越俎代庖的,但周太后此刻也顾不上了。她内心憋了一股无名火,训人不成,反倒叫别人看了自己笑话。

    周太后闭了闭眼,深呼吸了口气,转头与别的夫人起话来。既然与这木头脑袋不通,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许蕴灵巴不得周太后别管自己,她也落得个清净。只要熬过这一阵,她就能回家了。

    宫女送上来一些糕点与瓜果放在她面前的案几上,她悠然自得地吃了起来,风度娴静,举止文雅,与方才呆愣的模样大相径庭。

    周太后间隙扫了眼,若不是刚才与许蕴灵过话,恐怕她也要被许蕴灵这幅皮相和举止骗过去了。连她如此,不定赵长渊也是被她美色所蒙蔽,不知取了个草包王妃吧。

    周太后眼光一闪,心里又起了主意。

    她原先是想将周家远亲一个适龄的姑娘嫁给宁王府,可惜让许康辉的女儿截胡了。但他女儿这么蠢,王妃的位置坐不坐的稳另了。

    况且,男人么,不就图个姑娘娇艳的容貌,这新鲜劲一过,靠美色维持的盛宠,也就像过眼云烟,一下就散了。她在后宫那么多年,这样的事不知看了多少。

    许蕴灵安安静静听着一帮妇人些家长里短,正觉着无趣,想着什么时候能告退。冷不丁听到一位夫人将话题抛向了她。

    “……婆媳之间相处也是门学问。要咱们这最不用费心的,许是王妃了。唉,也就是老王妃走的早,不然还能看到王爷成婚,瞧瞧新王妃长什么模样。”其中一位夫人突发感慨。

    然而她的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那夫人面色一变,急忙看向上方的两位娘娘。

    周太后不动声色,萧太妃低头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沫子。半晌,就在那位夫人白了脸色,快要瘫倒时,周太后终于话了,却是对许蕴灵。

    “王妃在王府生活可还习惯?”周太后缓了语气,走起了怀柔路线,“起来,王爷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性子哀家最为了解。王爷万般都好但怕不是个疼人的,不然也不会拖到这个年纪才成婚。王妃往后若是有什么委屈或者不好的,可以来找哀家,哀家帮你道道。”

    伸手不笑脸人,周太后关心她,许蕴灵也不好明着脸,于是道:“多谢太后挂怀,臣妾在王府没有不习惯。”

    “那就好。”周太后颔首,眼神瞥了许蕴灵一眼,端起茶盅轻轻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王爷喜爱,王妃想来是过得好的,只是啊,宁王府一脉单传,到了王爷这辈也仅他一人。王妃可得替王府子嗣想想。虽新婚宠爱也是正常,但身为妻子仍要牢记,不能犯女子七出之罪,独断专宠,容不得旁人。尤其你贵为王妃,更需心胸豁达,通达明理,替王爷广纳侧妃,开枝散叶。”

    “太后的是。”萧太妃很有眼色的搭腔,鼓吹道,“听太后手里就有几个不错的人选。不如您先给王妃把把关?况且,谁人不知太后您看人的眼光顶好,有您帮王妃,定然不会有问题。王妃,您是吗?“

    许蕴灵:“……”

    这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无缝,没提前排练都不信。

    拿侧妃恶心她?许蕴灵垂眸,眼中冰冷寒意稍纵即逝。她低眉顺眼,周太后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只听见她轻轻柔柔地:“有太后您帮衬,自是臣妾的荣幸。只是侧妃一事,臣妾没什么主意,一切都听王爷的。正巧,王爷今日也在宫中,不如等会儿请王爷过来,与太后一起相看相看。太后您是长辈,王爷定会听您的。”

    周太后:“……”

    不,赵长渊不会听她的。

    周太后有些恼怒。这新宁王妃也不知是假蠢还是真傻! 秋狝时没细看,想不到近距离接触了竟是这般没主见。纳个侧妃,当王妃的同意了给王爷吹吹枕头风,有什么不行的。居然要叫赵长渊!呵,她就是不想让赵长渊知道才对她的!

    周太后面对许蕴灵就像是碰了个软钉子,不好拿捏不,还被不痛不痒地碰了回去。可她又不能将心思明白,十分憋屈。

    再谈下去,只怕她要心塞死。

    周太后这下是彻底死心了,不对许蕴灵的木头脑袋抱有希望,直接冷淡下来,转移话题起了别的。

    许蕴灵继续坐“冷板凳”,直到快要用午膳,周太后才施舍了一点目光给许蕴灵,结果却:“宁王妃在哀家这留的久了,王爷怕是等的着急了。哀家就不耽误你们新婚燕尔了。”

    许蕴灵:“……”

    这是终于要把她赶走了吗?太好了!

    许蕴灵内心欣喜,面上茫然,待听到太后身边的嬷嬷提醒,才回神乖乖哦了声,屈膝行礼,“那臣妾先告退了。”

    周太后一幅懒得应付的模样,惫懒地应了声,挥了挥手,继而转头留下别的夫人请她们在宫中用膳。

    许蕴灵:“……”

    许蕴灵踏出慈宁宫,外边的热气扑面而来,她在阳光中深呼吸了口气,总算活过来了,装傻真是门技术活,幸好太后看不出端倪,还把她逼得快点把自己送了出来,连太后的涵养都不要了。

    许蕴灵施施然往外走。

    宫墙高深,她也不知去哪里找赵长渊,索性决定在宫门口等人。

    一路时不时有禁军巡逻,或是一排宫女路过。

    许蕴灵目不斜视。

    要她对大宣朝皇宫一点都不好奇是假的,但在皇宫,她深知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她没带丫鬟进来,赵长渊留在皇帝那,她还是快些出去的好。

    许蕴灵向宫外走,迎面走来了一群人。其中一人身着官服,相貌儒雅,鹤立鸡群。看到许蕴灵,那人眼神一下落在她身上。

    许蕴灵察觉到,与对方擦肩而过时,两人视线交汇了一瞬。

    许蕴灵不认识对方,仅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她又走了几步,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是赵长渊。

    许蕴灵眼睛一亮,高高兴兴地看他:“咱们可以回家了吧!”

    她一脸的迫不及待,赵长渊笑了起来,走到她身边,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太后为难你了吗?”

    有赵长渊在,许蕴灵卸下了所有的戒备。只是她先不满地瞧他一眼,压低了嗓:“您呢,我都在太后那迟到了,她能不对我有意见么。”

    赵长渊从善如流,道歉已经很熟悉了:“嗯,是我不对。”

    许蕴灵轻哼了声,微微靠近了一些,将在太后那的事了一遍。其实赵长渊已经知道她在周太后跟前发生的事了。慈宁宫里有他的人,她前脚走出,他便也跟着收到了消息。但此刻他仍安静地倾听着。

    两人边走边,直到坐上了王府的马车。

    许蕴灵依偎在赵长渊身边,到了周太后想给赵长渊选侧妃,她皱皱眉头。

    听周太后提起时她心里便感觉不舒服,现在再次提起,心中仍觉得膈应,话的语气也是闷闷的:“太后叫我不要犯七出,独断专宠,要给你广纳妃子,开枝散叶。我当然不能答应她啊,不能得罪太后那就只能装傻了,叫她自己和你讲,我都听你的。”

    她完停顿了下,身边的人仍是安安静静没反应。

    许蕴灵直起身子,一双眼睛望进他眼底,“我都听你的了,那你会红杏出墙,纳妾给我气吗?”

    “……”赵长渊原本无动于衷,听到红杏出墙、纳妾几个字,莫名有些生气。只是他生气时不会显露,反而浅浅一笑,轻弹了她的脑门,这回用了些力气,“的什么胡话,我红杏出墙、纳妾?嗯?”

    尾音上扬,带了些高深莫测,就连眼底都没有调笑的笑意。

    “……”许蕴灵捂着额头,眨了眨眼,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了什么,语气弱弱,“那什么,不是红什么,我就随口,不要当真啊。”

    “随便?”赵长渊温柔笑笑,“可是夫人,我当真了。你就这么对我没信心?”

    许蕴灵:“……”

    “不是……”许蕴灵难得结巴了,停顿了下,赶紧表明心意,“我不是对你没信心。我怎么可能对王爷您没信心呢。您肯定不会纳妾气我的!”

    赵长渊没话,睨了她一眼,许蕴灵眨眨眼,满脸真诚。他笑了笑,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凑近了:“不老实的姑娘。你就气我吧。”

    坏了,王爷不会真的要生气吧。

    许蕴灵顿时生出了些心虚感,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哄王爷,脑子一抽,突然仰了仰下巴,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退开些,她亲昵地碰了碰他的面颊,声,“别气了,往后我不了。”

    赵长渊猝然被亲了下,当即愣住。待她略微冰凉的手指轻触他的脸,他恍然回神,在她抽手时反手握住。

    姑娘鲜少有的主动。

    赵长渊的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她幼嫩的手背,垂眸看她,口吻淡淡的:“就这样吗?”

    “嗯?”许蕴灵困惑了下,呆呆的问,“不然呢?”

    “想我不生气也不难。”赵长渊若有所思,忽然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还记得你欠我的债吗?”

    许蕴灵歪头想了想,想不起来:“什么债?”

    “人情债。”赵长渊慢悠悠地出这三个字,意味深长道,“你我夫妻一体,不如以债相抵,为夫就不收你的利息了。”

    许蕴灵有些没反应过来,不懂怎么拿欠债抵?债还能抵不开心?什么逻辑?

    她一头雾水:“这要怎么抵?还有什么人情债,我什么时候欠下了?”

    “不记得?”赵长渊睨她一眼,好整以暇地提醒,“你我初识时,你瞒着你父亲跑到销金窟……还有后来我救你、帮你……细算下来,也不知划了多少条道道,写了几个正。”

    随着销金窟三个字出口,许蕴灵久违的记忆顿时涌上脑海,连带着后来欠给赵长渊的人情债一并回想了起来。

    听到几个正字,她慢慢睁大了眼睛,原来在这等着她!

    许蕴灵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稍稍退远了些,谨慎地问:“你要我怎么还?”

    她退开,那他就靠过来。一退一进,直将人逼到马车壁上,许蕴灵双手抵住他的肩膀,颤巍巍阻止:“有话好好,不要离那么近。”

    “不靠近点怎么行。”赵长渊的呼吸近在咫尺,笑着,"我怕夫人听不清,再一次忘记了。”

    “这次不会了!”许蕴灵信誓旦旦,生怕他再来个以吻封缄。

    “不行。”赵长渊摇摇头,这次非常不配合,“这是夫妻间的悄悄话,得近些才更深刻。”

    许蕴灵:“?”

    许蕴灵被赵长渊的气息搅的心乱,他的容颜离她又近了几分,许蕴灵猛地闭上眼睛,等待亲吻落下来。

    哪知赵长渊无声的笑了笑,却是凑到了她的耳边,唇畔贴住她的耳廓,用气音轻轻了一句。

    然而这句话尚未完,许蕴灵立时睁眼瞪圆了眼睛,一张脸红到脖子里。

    赵长渊微微侧头,眉梢微挑,嗓音暗哑,再一次地追问:“夫人,晚上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

    拉灯,翌日白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