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50章 我在。
去桦市约见到艾芫并不难, 她想要钱,就巴不得见他们。
艾芫坐在工作室的沙发上,听完丁阳的话, 手卷着发梢, 神情不耐:“这么多, 就是不愿意给钱呗,行,那我就公开自杀的视频。”
“艾芫, 你讲讲道理, 咱们也算是老同学了,你不能这么坑我啊!要让人知道我们旅店的房间有人自杀过,谁还会来住?!”丁阳这话不无道理,他们那种特色旅店,大多数来住的都是为了旅游。出门在外,都讲个平安吉利, 发生过这种事,谁不觉得晦气。
向橙上学时就见过这种事,有个学生在出租屋的吊扇上上吊, 人是被发现得及时, 救回来了,但之后那房子再没人愿意租。房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来学校找老师哭诉,但又能有什么办法, 最后的实际损失还是由房主承担的。
就更别提艾芫这种血溅了一屋子的了。
艾芫假惺惺地:“没这么夸张吧,等时间长了, 大家都会淡忘的。就像我那负面新闻一样,时间长了,大家就会淡忘了吧。”
她看一眼向橙:“你们是不是呢?”
“我不懂你们娱乐圈的事, 但我们旅店拖不起。艾芫你那天在ktv也见了,要不是生意不行,我能下那身份请咱们一圈同学去唱歌,赔那笑脸?”要没生意,资金运转不良,出不了两月就得关门。丁阳好歹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受不了这憋屈,把纸杯往地上一摔,“我知道出来做生意尔虞我诈的事多了,但也没见过你这样讹人的!”
艾芫在娱乐圈混,性子早就老油条了,就这种摔摔根本不怕,直接道:“你要觉得我讹人,就告我呗,反正视频我放定了。”
丁阳被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惊呆了:“你是非把我们旅店弄垮啊!”
艾芫脸往旁边一扭,不理人,看起剧本。
这里是艾芫的工作室,上来前向橙长了个心眼,听了一下,楼下的保洁阿姨他们已经欠了几个月的租金,赖着还没走。
向橙默默看着周遭整齐的陈设,是丝毫没有一点要搬的架势。
艾芫的妆发也依旧讲究精致,若不是腕间缠着纱布,她这模样是可以直接到镜头前拍戏的。
她不死心,还想回到娱乐圈。可周围的一切都正在抛弃她。
向橙意识到这些,开口道:“丁阳,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你不是还要回家呢。”
丁阳声问:“你同意我回家拿钱了?”
声音虽,但这屋里就三个人,艾芫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不同意。”向橙一字一顿,“不能给钱。”
艾芫顿时瞪大了眼:“不给我就放视频。”
“好,你放吧。丁阳,回去把她住过那间改成办公室,我用。”向橙坦坦荡荡的,“我不怕。”
艾芫:“……”
艾芫懵了,足足愣了十好几秒,蹭地站起来,指着向橙:“上次就是你出来帮着商总澄清,这次又是你拦着不让丁阳给我钱,你是不是跟我过不去?!”
向橙叹息了一声:“艾芫,跟你过不去的,一直都是你自己。”
艾芫错愕地看着她:“我怎么了?我要是有错也是错在那天不该应了丁阳的约,去那KTV!什么老同学聚会,什么让我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向经理,我问问你,丁阳那天请我去是真为了同学情分,还是想让我掏钱办卡?!你们心知肚明,我这种职业,是不可能去你们那种低级旅馆的,不就是盘想让我磨不开同学面子,不需要也得把这卡给办了!好啊!他用个夜店的局让我花钱,我就不能也用个局,让他出钱?!”
丁阳听得哑口无言。
向橙平静地:“不能,这是两码事,他有欠妥的地方,但没欺骗强迫你掏钱。可你现在,严重点,是敲诈。”
“我敲诈?我能有什么办法,如果那天我不去ktv,我就不会被拍到和商总的镜头!也就不会现在连一个工作都没了!”艾芫咬着唇,把口红都咬花了,她哭着,“向经理,你要去澄清我不怪你,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认识商总,但因为你的澄清,我现在什么都没了。”
人有时候很自私,明明心里清楚对错,但会自我蒙住双眼,把一切悲惨的缘由都推到别人身上。
艾芫呜咽的哭声,让向橙心里很不舒服。她看到艾芫去倒红酒,拦了一下:“别喝了,你还怀着孕。”
那天她在石柱后面跟男人拉扯不清时自己怀孕了,向橙有听到。
艾芫甩开她的手,笑起来:“孩子掉了。”
她仰头把半瓶子红酒灌进去,抹着眼泪:“没钱养,生下来也是跟我遭罪,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应该没体会过吃不饱肚子的感觉吧,我可以,但我可不能让我孩子也受那种苦。”
丁阳头皮都是麻的,他不是心硬,但他本质是高中时就穿着名牌,娇生惯养的富二代,不经事。
他把向橙往旁边拉,压低声道:“我爸公司也遇到过类似的这种破事,一般就是能给点钱的,就不费时费力扯皮了,划不着。”
“你能保证这次完了,没有下次?”向橙问
丁阳仰了仰脖子,是啊,他不能。
“这么多人啊。”门从外面毫无征兆地被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脸上皮笑肉不笑的,“你们好,我是艾芫的经纪人,吴一辉,想必二位就是丁老板和向经理吧。”
向橙和丁阳面面相蹙,然后反应过来和对方了招呼。
吴一辉这才看向艾芫:“哎呦,我的姑奶奶哦,这怎么又哭上了?”
艾芫白他一眼,闷不吭声。
吴一辉抽纸给她擦了擦眼泪,招呼向橙和丁阳坐下:“失礼了,失礼了,艾芫跟你们这事我知道,刚在外面也听到了些,哎——她这脾气嘛,就是这样,一上头就不讲理。”
丁阳一见来了个明事理的人,心落了一半,赶紧让吴一辉帮着劝劝艾芫,了些大家本来都是老同学,两败俱伤都不好看的话。
吴一辉附和着点头:“艾芫就是心里憋屈,因为之前的事,好不容易得到了角色也丢了。她要不是真难受,也不可能会割腕。”
看来向橙想的没错,艾芫对澄清事件耿耿于怀,她知道向橙只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没什么钱。所以搞到丁阳头上。
吴一辉:“其实丁老板得对,都是老同学的,没必要把事情闹成这样。”
“对对!”丁阳激动地跟吴一辉握手,“你是艾芫经纪人,你劝劝她!”
“哎——我们这是独立工作室,但现在经营不行,下面几个艺人都要签到别处了,我也是要跟着过去的。”吴一辉叹出长长的气,“但以艾芫现在的情况,一起签过去是不可能的。”
这工作室要没了,她一个人还在这里,不肯走。人蠢是蠢,但也令人唏嘘。
丁阳一听事有缓和,问:“就不能想想办法吗?”艾芫要是工作能回归正轨,也不会总去纠缠他们了。
吴一辉沉思着,忽然问:“对了,向经理是不是跟嘉策集团的商总相熟?”
丁阳生怕是要叫向橙去求商绥,立刻道:“不熟,现在私下都没联系,不上话的!”
“哦哦,我就随口一问。”吴一辉虽然只是个的经纪人,但门路还是有些的,他听过了,向橙做完澄清采访就离开了桦市,商家似乎也没给她什么好处。
在他这种人心里,觉得是不会有人不求回报帮别人的,向橙肯替商绥澄清,一定是想黏住商绥。
但商绥那人可不是谁都能黏住的,看这样子,向橙是连关系都没跟他搭上。
还什么霸总深夜帮女孩买卫生棉呢,肯定是公关公司帮商绥立得洗白人设。
这下他就放心了。
现在看来,向橙是一没钱,二没背景,但这脸长得……真是纯!身材又该瘦的瘦,该挺的挺,要是旗袍裹身,肯定是欲得不行。
吴一辉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其实要帮艾芫,也不是没有办法。”
丁阳:“什么办法?”
吴一辉捡起地上的剧本:“就是这个剧,原本订的是艾芫演,后来出了那事,全网骂她,人家导演就把她换掉了。”
丁阳拿过来看了看,对向橙道:“是有这事,玉刷微博的时候,给我看过报道。”
“是换掉,但现在还没死。”吴一辉话锋一转,“要是向经理肯跟对方情,想必角色还能给艾芫。”
向橙疑惑:“我去情?”
吴一辉道:“是的,向经理帮商总澄清了那件事,在外人看来是有发言权和可信度的,如果向经理能帮艾芫句话,他们那边肯定相信。再了,向经理之前帮过商总,您要是表现得对艾芫心无阶梯,他们会觉得商总也无所谓。这不是都怕商总,才不敢用她么。”
商绥没圣母心,但他是真的没整艾芫的意思,因为他根本就不在意艾芫。
向橙知道,那些人都是瞎揣测的。
“艾芫是想过蹭商总的名气,但后面她也道过歉了,不至于连工作都不让她有了吧。”吴一辉完,看了眼丁阳,“丁老板,你呢?”
丁阳没注意,就想赶紧把这事解决了,他:“向橙,要不你帮艾芫情?”
一旁抽噎的艾芫也紧张地看着向橙,她的口红哭花了,露出割腕后苍白的唇。
向橙知道,吴一辉在游她,但事情到了这份上,好像又没有别的办法。
她掂量再三,:“好吧。”
除了向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下午五点,向橙跟着吴一辉乘车前往桦市有名的写字楼,艾芫没去,因为吴一辉她喝酒了,去了反倒坏事。而对方是大人物,不是谁都能见的,所以丁阳也没让去。
车子到了地点,吴一辉却带着向橙拐进了旁边的餐厅。
“不是要去写字楼吗?”向橙问。
“吃着饭谈。”吴一辉一脸老成,“你刚毕业不懂,社会上谈事,饭桌上才好谈下来。”
来之前吴一辉是要等五点以后对方才有空见他们,现在又是要吃饭。
包间里,有男有女,已经入座。向橙看了一圈,也没见到像剧方导演的人,于是询问吴一辉。
“这你就又不懂了,导演是能选角,但导演也要听金主爸爸的话啊,咱们搞定了资方,角色不就拿下了。”吴一辉道。
向橙皱了皱眉,但这一屋子这总那总的,也没什么不当行为,大家不是聊投资,就是聊股市基金行情。只是一直没到艾芫剧上。
吴一辉给她使眼色,让她别急,一上来就事,不合适。还向橙一看就是不经世事,以后进社会要学的可多着呢。
然后吴一辉开始吹牛,自己多会处事,手里资源有多多,认识多少大老板。要是向橙跟着他混,将来前途肯定无量。
向橙面上点点头,实则左耳进右耳出。心里一遍遍着腹稿,想着怎么以自己的立场帮艾芫拿回角色。
但她一直没有话的机会,吃的差不多,吴一辉开始一圈圈敬酒,坐主位的那个秃头邵总,被他哄得高兴,喝了一杯又一杯,两个人还耳语了半天。
后来终于熬到了饭局结束,大家陆续离开,只剩下那位秃头邵总。
吴一辉赶紧示意向橙过去。
“邵总。”向橙恭敬又大方地站着,“之前艾芫的事……”
“我耳背。”邵总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坐这。”
邵总也不是完全秃,头上还倔强的有一撮毛,被抹着发胶,梳成了五线谱样稀疏的偏分。
向橙目光从他头顶移开,坐在了他旁边。
刚坐下,邵总就把半杯红酒推到了她面前:“喝了再。”
向橙深呼吸了一下:“邵总,我不会喝酒。”
“不会可以学嘛。吴以前也不会喝,你看他现在,一个人能喝一桌子,我这人爽快,你把这酒喝了,事咱们就好。”邵总眼睛在向橙身上逡巡,“喝不喝?”
向橙知道自己的酒量,这半杯不至于会醉。
“不喝我就走了。”邵总起了身。
向橙又是深呼吸,抬手拿起酒杯,喝了下去:“邵总,咱们现在能谈事了吧。”
邵总笑眯眯坐下,把那杯子里又装满了白酒:“好事成双,再把这杯喝了,咱们就谈。”
这就不能忍了,向橙站起来就要走。吴一辉一边安抚邵总,一边追着向橙到了外面。
“酒桌文化没听过吗,都是这样的,不喝怎么可能谈成事!你现在这样,不仅会把艾芫的事弄黄,还会让我们以后都得罪了邵总!你想害得艾芫没了工作,再害我们所有人没工作吗!”吴一辉吼完,紧接着又开始给甜枣,“人家大老板,摆点谱很正常,你让邵总开心了,别艾芫这工作了,要什么没有,你真想还回那个旅店,累死累活能赚几个钱,人家邵总发句话,捧你进娱乐圈都行!向经理,邵总可不是商总,邵总可疼人了!”
向橙胃里被红酒灼着,头也发懵,被吴一辉这一通,得更晕了,她听到最后一句的商总,杏眼瞪着吴一辉:“你商绥什么?”
吴一辉还以为是她没贴上商绥,心里带着气,笑着:“我们这圈里,谁不知道商总带人冷啊,他有个家里的对象,婚都订了,都没带出来过,听跟女方吃了顿饭,还是叫女方付的钱。”
婚都订了……
向橙双臂垂在了身侧。
“所以女孩嘛,得会识人,像邵总这样的可大方了,想要什么包包没有?”吴一辉之前帮艾芫签下这个剧,就是因为邵总喜欢艾芫这种长相。
但现在艾芫声名狼藉,已是弃子。
来向橙和艾芫长得都是那一挂的,但又更胜艾芫。
现在吴一辉手里没有资质好的艺人,他正急着物色,他签艺人一直走得偏门,给年轻的女孩们画大饼,哄骗他们以后能赚多少钱能红成什么样。
遇到像艾芫这样能力不足,又想红想要钱的,就跟着他走了这种见不得人的捷径。
向橙一直觉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是自己靠本事赚的她花不踏实。
“对,我的包包。”听到吴一辉包,想起来自己的包还在包间里,她嘀咕着往屋里进。
刚踏进去,吴一辉就从外面把门关上了。
“不好意思啊邵总,我真喝不了酒,我得走了。”向橙脚下发虚,拿起包就要走。
结果被邵总一把拉了回去:“那可不行,想走也得把这就喝了才能走。”
向橙身上被抓得疼了,使劲推开了邵总。
“没想到人长得娇滴滴的,话也软绵绵的,性子倒是倔。”邵总摸着油腻的唇,“我就喜欢这样的,可比艾芫有意思多了。”
向橙一进来,他就看上了,撑到这时好色的心再也憋不住了。
“想让我把角色给了,得看你表现,”他往向橙身上扑,“你怎么这么香啊!”
邵总一身的汗味让向橙差点吐了出来,她尖叫着挣扎。
奈何邵总一身膘,力大无比,根本抵不开。向橙给了他一脚,顺势往门处跑,拉了拉门,却拉不动。
邵总两步追了上来,把她往桌边拉,嬉皮笑脸地拿着酒杯,要灌她酒。
“你这样的我见多了,起初别扭,后来可骚了,来,咱们喝点酒,助助兴,就放开了啊。”
向橙头晕,但是心里此时却无比清醒,就是因为清醒,她才知道完了。
没人能在这时来救她。
恐惧让她发着抖,想叫都叫不出声。
砰——
向橙听到巨大的踹门声,在那张带着口臭的脸要挨到她前两秒,忽然变得扭曲,邵总整个人从后面被掀翻在地。
商绥没给邵总反应的时间,双手拽着邵总的领子像抓鸡崽一样,把人提了起来。
然后,用力摔在了墙上。
邵总尖叫着,刚慌张地扶着墙站起来,又被商绥掐着后颈,按在饭桌上。
一桌子的残羹油汤顺着他脸和身子往下淌,商绥单手拿了瓶酒,面无表情地从上往下浇,语气骇人的冷:“不是想喝么,喝不完别走。”
一瓶接着一瓶,浇完了,商绥兴致缺缺地道:“也不怎么助兴嘛。”
他回头:“向橙,看后面。”
猛得这么一,向橙下意识向后看,她还在想是要看什么,就听见一声无比凄惨的叫。
向橙了个激灵,回头看见邵总已经趴在了地上流着鼻血抽搐,头上仅剩的头发好像也没了。
商绥用纸巾嫌弃地擦拭着手,然后大步走到向橙面前。
好闻的冷杉气息包裹住了她,向橙被商绥抱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呢喃道:“商绥哥?”
“我在。”商绥柔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