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独臂脑中的晶核和他的眼睛一样,橙紫交替,晶核在黑夜里闪着幽幽浅光,等阮惊灼回过神来,他已经盯着晶核看了几分钟了。
他有些明白为什么进化中的感染者会吸引那么多同类,就像飞蛾看见火光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等级相差越大,这种吸引就越强烈。
阮惊灼收起晶核,将那种玄妙的牵引感一并丢入裤袋角落。
解决掉第n只过来送死的感染者,阮惊灼忍无可忍,掏出兜里的晶核就往树上砸,晶核滑落被草遮掩住。
每多走一步,心里坚持的想法就溃散一分,走到半路,阮惊灼停住了,他伸出的脚还没落到地上,灵魂却早就飘到晶核那去了,阮惊灼回脚,转头回去。
他还是把晶核砸了吧。
一只黑纹老虎甩着尾巴,沿气味追寻到树边,用嘴巴剥开杂草,再抬头,嘴里多了一颗紫里透橙的菱形晶核,他用长着倒刺的腥红舌头舔舐着,透过视角边缘看到去而复回的紫眼睛感染者。
阮惊灼回到他仍晶核的地方,一只老虎就这么静静地等着他。
感染兽?阮惊灼暗暗将老虎全身上下扫了一遍,没有看到任何被感染的痕迹后松了口气。
人会被感染,动物自然也会。被感染的动物统称为感染兽,它们的身为动物的特点被进一步强大,比如黑熊这类庞大的野兽被感染后会膨胀为一座山,巨大的掌力连岩石都可以轻易击碎。这不是像感染者一般单评等级可以来判定威胁的。
不过就算是普通的老虎,阮惊灼也不想和它产生冲突。
但老虎可不是这么想的,它像是遇到了踏入领土的入侵者,咆哮着向他扑来。
阮惊灼一边和老虎拉开距离,一边转身想朝老虎开木仓,刚扣下扳机,就撞上了身后一堵“墙”。阮惊灼身形一晃,子弹偏离轨迹在土里。
老虎被吓了一跳,堪堪刹住脚步,在外围来回转圈低声吼叫,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尸王。
吴卿没有把老虎放在眼里,只低头把怀里没礼貌的弱感染者推开,不让他和自己贴在一起。
阮惊灼晕头转向之间又被推了一把,险些脚步不稳,看清来人后一声质问脱口出:“怎么又是你!?”
吴卿听不懂弱感染者的话,但他对他手里的会发出声音的玩意很感兴趣,老虎见阮惊灼离自己越来越近,微微蹲在身体蓄势待发。
一人一虎同时向阮惊灼两侧扑来。
阮惊灼:??!!
一面是露着獠牙的猛兽,一面是等级压制的尸王,阮惊灼毫不犹豫转向老虎,指甲暴长就要去剖开老虎胸膛,还没指尖还没触碰到虎皮,就被一股大力拽了回来。
另一只露有半截漂亮肌肉的青灰手臂取代他的穿透老虎,吴卿一手拉着阮惊灼,一手抬起手臂一甩,老虎的脚直接离开地面,又被怪力甩出好远,彻底没有声响。
阮惊灼看了看老虎,又看了看吴卿放下的浸满血肉的手臂,默默吞下快跳出喉咙的心脏,被吴卿拉住的时候他差点就要把木仓口对着吴卿脑门了。
还好及时收手,保住自己一条命。
吴卿甩了一下手臂上的血渍,指了指阮惊灼手上的木仓,神情平和态度自然。
也不知道对方是不计较那场火还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总之吴卿好像不是来报仇的。
阮惊灼上下量了吴卿一番,他身上只挂着一两块灰烬般的碎片,大面积的肌体裸露在外,劲瘦的腰身,漂亮的人鱼线在残破的布料下若隐若现,肌肉线条流畅漂亮赏心悦目。
身材倒是很好,阮惊灼收回视线,直视吴卿的眼睛,指着自己问道:“为什么要跟着我,你认识我吗?”
“呜?”
阮惊灼依旧指着自己,重复:“你认识我吗?”
吴卿冥思苦想,突然灵光一现,好像明白了阮惊灼的意思,他点头:“嗷——”
阮惊灼像是抓到了什么契机,语速变得快而急切:“我是谁,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得到意料之外的回复,阮惊灼抑制不住情绪上前踏出了一步,安全距离被压缩,吴卿本能感觉到威胁低声发出警告。
阮惊灼被低吼声惊醒骤然冷静下来,他错开一步,放下了手臂低垂着头。
他沉下心压下乱糟糟的情绪,看见吴卿的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阮惊灼抬头,吴卿指了指木仓,再次摊开手掌。
阮惊灼脸色复杂,没有犹豫太久,把木仓放在吴卿手上。
吴卿像得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坐在树下专心致志地摆弄。
吴卿突然看到了草丛间躺着一颗亮晶晶的东西,他好奇地捡起来,发现是一颗双色晶核后露出来嫌弃的神色,啪嗒一下捏成了无数碎片。
阮惊灼没有注意那边的情况,拖着老虎离吴卿远远的,免得擦枪走火被误伤。
用指甲把虎皮和虎肉之间割出一块平整切面,沿着纹路用力一撕,一块完整的虎皮被扒了下来。阮惊灼开始切割分肉,不一会几根脊骨就剥离了肉暴露在空气中。
阮惊灼在思考是当场吃掉还是包带走的时候,身后响起一声木仓响,阮惊灼短暂停了一瞬,立刻转头。
“吼——”吴卿捂住额头痛呼出声,木仓掉落在地,边上还有一个空了的弹壳。
大概是吴卿的表情太过可怜,阮惊灼良心发现,走过去拿开吴卿的手查看额头的情况。
靠近眉毛的一块地方凹陷下去一块洞,没有出血,甚至没有破皮。
阮惊灼戳了戳洞,被吴卿‘嗷’地一声拍开了。
“疼啊。”阮惊灼没什么感情地问了一句。
“嗷嗷呜……”
阮惊灼在他旁边坐下,捡起了木仓:“也亏你是尸王,居然刀枪不入。”
完,阮惊灼忍不住笑起来,嘴角越裂越大,微笑逐渐变成了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
吴卿凶恶地露出獠牙,见阮惊灼没有搭理自己,不满地扑过去捂住阮惊灼的嘴不让他笑。
“噗哈哈哈……唔唔。”阮惊灼想要推开吴卿,结果力气都被笑没了,手软绵绵地抵在吴卿胸口,无声地抖着肩膀。
吴卿气极了,伸手想掐住这个无礼感染者的脖子,让他见识什么叫尸王的尊严不可侵犯,指甲刚接触到那截秀颀脖颈,吴卿触电般收回了手,他纯净的眼里染上了一点复杂,像是白颜料里不心滴入了一滴黑色,非常突兀,他缓慢地轻声吐露一个音节:“ruan……”
阮惊灼没听分明,止住笑示意吴卿起来:“好了我不笑了,你起来。”
吴卿眼里的复杂被散,重新恢复成了不经世事的模样,他放开了阮惊灼坐到他身边。
“你你认识我。”过了好久,阮惊灼突然开头,他看着不远处剥离一半的虎皮,不知道是跟吴卿,还是跟自己,“我应该也认得你。”
吴卿好了伤疤忘了疼,继续暗戳戳盯着阮惊灼腰间的木仓,试图偷偷把它拿下来,抬眸间刚好和阮惊灼看过来的目光对上。
“嗷呜?”吴卿一歪头,那股严肃冷漠的劲儿一下子冲散了。
阮惊灼看顺眼了不少,努力和他比划着交流:“为什么跟着我”
看见他摇了摇头,阮惊灼继续问道:“不知道,还是不想?”
这个问题明显触及到了尸王的理解盲区,想不明白那就不想,吴卿伸手去拿木仓。没有受到阻止,吴卿成功拿到,这一次他学聪明了,把木仓口对准了阮惊灼。
阮惊灼:“?!”
子弹从阮惊灼头顶划过,一道黑影应和般从天上坠下,那是一只鸽子。
阮惊灼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被子弹贯穿脑袋的鸽子,表情不可置信。
半时后,阮惊灼从不可置信变得麻木,因为吴卿依旧积累了一地的鸟类了。各个物种,样品齐全。每一只,都是子弹贯穿大脑而死。
“嗷——”吴卿发出长啸。
阮惊灼莫名接受到了信号,过去问:“怎么了?”
吴卿扳动扳机,木仓随着动作“咔嚓咔嚓”地响。
”没子弹了。”阮惊灼看到吴卿变得幽怨的目光,一脸莫名其妙,“干嘛,看我也没用,没有就是没有了。”
吴卿没听懂,但是他看懂了阮惊灼的表情,他垮下脸,发出阮惊灼熟悉的威胁声。
阮惊灼一天被他威胁八百遍,早就不感冒了,谁知吴卿威胁不够还想付诸行动,一爪子招呼到阮惊灼脸上,要不是他闪的及时,他的脸就烂了。
“啧。”就知道和这个家伙和平相处不过一会儿。
比起真的的生死对决,吴卿的攻击更像是带着泄愤的玩闹,阮惊灼勉强应付的过来。两人你断我的骨头,我撕你的肌肉,展开了一场动静极大的血腥“玩闹”。
在感染者眼里,夜晚和白天的界限没有那么分明,他们的夜视能力极强,白天也不会受强光刺激。
天幕漆黑入墨,没有月亮,也没有繁星。一道白光冲天而上,刮开夜空,留下一道久不消散的白色轨迹。
阮惊灼注意到天上的变化,一边不忘往树后一躲,强劲的拳头砸在树上,整棵树拦腰截断,阮惊灼往旁边一偏,树抖着满枝叶子轰然倒地。
他们周围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地上密密麻麻全是深坑,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阮惊灼用力抹掉鼻子里残留的血,伸出有一道从掌心划到大臂抓伤的手,做一个“停”的动作。
“等等。”
阮惊灼指了指天上的白色轨迹:“先去那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