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会有人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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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夜营地里混入了奸细,战马中毒数十匹,受惊吓无数,诈降的俘虏霍惇还被人救走,这一连串坏消息让斡丹怒不可遏。

    他黑着脸去找圣汗谢罪同时申请出兵,要亲自带队揪回霍惇与其同伙,把他们的首级挂在辕门上警示众人。

    阿勒坦得知后却陷入沉吟。手指下意识地抚上左臂,发现少了那条从不离身的缎带,他微微皱眉,继而开口道:“主动联系鹤先生,告诉他,豫王虽未发兵,背地里动作不断,甚至派出夜不收潜入营地想要谋刺我。我与铭国仇怨之深,纵掘阴山之土不能填!

    “如今盟约已签,我也见到了中原变天的征兆。但我们北漠人瞧不起畏畏缩缩之辈,弈者若继续藏身暗处,不敢光明正大出来扛旗,那就休怪我不配合了。我将按自己的行军计划行事,提兵南下踏破长城,直捣黄龙!”

    斡丹点头道:“放心,我一定亲自带到。对了阿勒坦,那个霍惇——”

    阿勒坦随手拿起桌面上的兵符,丢给他。斡丹连忙接住,感激道:“那我去了……等等,怎么五万人这么多?我不过去追个俘虏,一支精骑就够。”

    阿勒坦嗤笑一声:“谁让你去追霍惇?去偏头关附近,把靖北军引出来。老一套,诱敌深入,两翼包抄。不必实实地交战,困住他们就好。”

    斡丹瞪圆了眼睛:“不实实怎么!困住了难道他们不反击?反击了难道我们不杀敌?”

    阿勒坦道:“困住了,敌军自然会败逃,记住穷寇莫追。好了,按我的去做,如若违令,军法处置!”

    斡丹这才相信他是认真的,只得领了这条古里古怪的军令告退,先去给鹤先生留下的什么“守门人”传话,再去点兵。

    *

    斗狭谷大捷,靖北军杀敌两万人,北漠大将胡古雁被枭首。巨大的战绩功勋令靖北军上下人人振奋鼓舞,可一军之将豫王殿下的脸上却不见几分喜色。

    清扫战场后,没有找到楼夜雪的遗体,也许是被滚石砸烂、被尘爆炸碎,忠心报国的一员干将死无全尸,总归是件令人心痛之事。豫王对楼夜雪的性情不置可否,对其一颗公心与满腹智计却颇为赞赏,故而十分遗憾。

    前几日下了一场大雨,他在长城外巡视时,见黑界地冒出了可人的茸茸绿意,新一年的春草又将覆盖这片烧荒后的不毛之地,竟觉得有些唏嘘。

    “春风吹得草原绿,却吹鬓发白……”豫王感慨道。

    “将军可是觉得年年征伐,岁数渐长,敌患却如这野草一样难以根除?”华翎感同身受地问。

    “不,”豫王转头看自己的心腹,“我是想起了清河。觉得我要是没在鬓发白之前多睡他几次,简直太亏本。”

    华翎:“……”

    华翎:“不愧是豫王殿下。”

    从城垛下来后,有传令官匆匆来报,阿勒坦大军忽有异动,其将领斡丹率部数万,向着偏头关方向急行,像是要叩关。

    华翎闻言大为皱眉:“这个阿勒坦是怎么回事,身为一国之君,竟毫无信用!要清理门户,胡古雁的首级也给他了,如今翻脸不认账要出兵。难道是买首级的黄金给多了,不甘心?”

    豫王垂目略一思索,道:“兵来将挡。无论他什么主意,想动刀兵,我们迎战便是。走,点齐人马,去偏头关。”

    两人迅速上马赶回营地,将至营门,又见一队骑兵绝尘而来,却不是传令官,而是豫王府的守卫。

    这些守卫从大同怀仁日夜兼程地赶来,一律的风尘仆仆,面带焦灼之色,在豫王面前滚鞍下马,急声禀道:“王爷,世子不见了!”

    此言一出,饶是久经沙场的豫王也变了脸色,厉声问:“你什么?!”

    “五日前,世子在我等护卫下去集市玩耍,见有个草台班子正在变戏法,他兴致勃勃要去尝试,结果幕布一盖一掀,活生生一个人就不见了!卑职当即拿下整个戏法班子严加拷问,那些人却立时服毒自尽。卑职同时也派出大队人马四下搜查,甚至封城大索,依然不见世子踪影,只在城门楼上发现了一封书信,写着‘靖北将军亲启’,卑职不敢耽搁,星夜火急送来。”王府守卫统领完,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呈上,满心愧悔地连连磕头。

    豫王面色铁青,撕开信封抖出信纸,一目十行地浏览过后,将纸页紧攥成团丢在地上,咬牙骂道:“无耻鼠辈,鬼蜮伎俩!”

    华翎连忙捡起纸团,开扫了几眼,失色道:“真空教绑走了世子!还以此要挟将军,逼迫靖北军撤回大同,要将军亲自去接人,否则就……就……”

    豫王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就活烹了我儿!”

    “他们是要以世子的性命,换取河套门户大开!”华翎悲愤交加,“难怪阿勒坦忽然发兵,这是两头勾结好了,就等着靖北军撤兵后趁虚而入!”

    豫王急怒攻心,在面上化作了一片全无温度的冷笑:“休想得逞。”

    “将军,世子可是你唯一的亲儿!”华翎急切地劝道,“将军万不可轻易做取舍,总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豫王寒声道:“我若不立刻决断,做出取舍,对方便知他手中筹码有多少分量,会逼着我一步步献出边关,献出陕西、山西,继而献出京师。届时北漠大军长驱而入,直抵顺天府,攻京城,会有多少百姓生灵涂炭!我儿何德何能,一人能抵百万、千万条性命?”

    华翎见他意态决绝,苦苦哀求:“将军能舍亲儿救天下,卑职却不能眼睁睁看着豫王府绝后。求将军先顾一顾自己,暂且撤兵,待到救回了世子,再驱除鞑虏不迟。”

    豫王心如刀割,缓缓摇头。

    华翎没辙,只能再退一步:“要不这样,留下三万人马,卸去靖北军的战甲,只做普通边军扮,交由卑职率领,前去偏头关迎敌。将军自带其余人马回大同,与鹤先生交涉,伺机救回世子。”

    豫王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道:“姑且一试。若是偏头关挡不住,敌军突入山西后,必然转向东扑袭京师。那时我便也顾不得阿骛了,将弃太原与大同防线,率余部直接东进,守住内三关。内三关绝不能失陷,否则京城就成剥了壳的栗子,任人采撷了!”

    两人议定后,正待下令整军,又见一名传令官手持令旗,飞驰而来。华翎暴躁骂道:“屋漏偏逢连夜雨?又什么破事没完没了!”

    却见传令官近前禀报:“将军,夜不收的楼夜雪回来了,还带回了被俘的霍惇!”

    楼夜雪没死?豫王一怔后,吩咐道:“速带他来见我。”

    二人在传令官的带领下策马近前,霍惇率先告罪:“是卑职身陷敌营,连累楼千总冒死来救,卑职愿受惩罚。”

    楼夜雪也只好跟着告罪:“斗狭谷一役之后,因担心将军与阿勒坦有交易而阻拦我,所以故意避开靖北军,擅自去往北漠军中救人。我愿受军法惩处,此事与霍惇无关,他奉命去行苦肉计,并无违背军法之处。”

    豫王冷冷道:“我与阿勒坦能有什么交易!就算有,也是他与鹤先生、与弈者有交易,白瞎了清河一片苦心。”

    楼夜雪面露诧色:“当真?我还以为阿勒坦真的对苏大人……”

    豫王断他:“此处不是话的地方,你二人随我进屋,我有事交代。”

    经过短暂的一番密谈,楼夜雪与霍惇走出屋子,骑马离开靖北军,再次不知所踪。

    而华翎依照方才商定的,领三万更换了边军棉甲衣的靖北军骑兵,北赴偏头关去迎战斡丹。豫王本人则带着剩余的人马转向东北,披星戴月赶往大同。

    与此同时,有个叫“阿骛”的六岁幼童,对着绑匪恶狠狠道:“你等着,会有人来救我的!”

    绑匪见他人肉多,奶声奶气地口吐威胁,不禁笑道:“指望谁来救,你那个身为靖北将军的爹?”

    “才不是!我爹在外面仗,来不及救我。”阿骛朝对方吐舌头做鬼脸,“是我修仙的娘亲,她会用一道灵光劈死你们的!”

    绑匪一怔,继而哈哈大笑。

    “修仙……灵光……哈哈哈哈,我们就等着她来劈。来,世子,该吃饭了。”

    阿骛气鼓鼓地:“我才不吃你们这些贼人的饭!”

    “不吃就饿着,饿晕了给你灌泔水。”

    阿骛用力呸了他一口:“我是不吃你们的饭,又没不吃你们的肉。把肉给本世子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