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玥还未从那一吻中回味过来，她眼神躲闪, 神色飘忽。

    而相反, 宇文睿有点窃喜, 对于自己的“胡作非为”, 南荣玥居然没有把她推开。

    这明在南荣玥心里并不反感她的所作所为不是吗？

    内心升起极大的庆幸, 她决定再接再厉，把双手搭在南荣玥肩膀上, 严肃道：“玥儿，看着我。”

    南荣玥的内心很乱, 如鹿乱撞般紧张, 她心知自己躲避不得，便强迫自己抬头去看对方。

    宇文睿的眸子很深邃, 像星辰大海一般，她静静注视南荣玥，眼中蕴含的深刻感情毫不隐藏。

    印象中, 宇文睿从来都是淡然如风的，她对任何事情都看得极淡, 她的所有喜怒哀乐都像一阵轻轻拂过的风, 又像一场临时雨，散就散。

    南荣玥一度以为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捆绑住她悠然自在的心, 但今日，她却见到了不一样的她。

    而且瑞姐姐居然她喜欢她……

    那是一种十分奇妙的体验，如同隔着薄雾看千山，朦胧而不真, 但突然有一天，那层雾气被风吹跑了，被遮挡住的千山万水终于露出它的全貌，令人耳目一新。

    宇文睿认真地看她，从她的眼中读到了迷茫、无措、慌张……

    她对待南荣玥的感情一向坚定而明确，但南荣玥就不一样了，她明白自己此刻的突然告白有多么惊世骇俗，又会给南荣玥带来多大的困扰，更明白她心里有多么杂乱无章。

    所以她必须借此机会帮她理清思路，让她看清自己的真实想法，同时宇文睿自己也能确定一些事情。

    思及此，宇文睿按在她肩膀上的手松开了些，温和道：“玥儿，我问你答，可以吗？”

    南荣玥轻轻点头。

    “你讨厌刚才的我吗？”

    与以往的温柔备至不同，刚才的宇文睿霸道又强势，她还真怕南荣玥因此反感她。

    讨厌吗？

    对于瑞姐姐的关照，她是既感激又依赖的；对于瑞姐姐的偏袒，她是庆幸与喜悦的；而对于不怀好意之人的污蔑，她对瑞姐姐又是无条件信任的；瑞姐姐失踪了，她心急如焚；瑞姐姐告诉她自己手刃了仇人，她也并不觉得恐惧与害怕。

    她用她的强大将自己护在羽翼下，她虽然冷漠却不会滥杀无辜，何况这种冷酷无情并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那些屡次要对她们不利的人。

    她对她信任、崇拜、感恩……却唯独没有恶心、厌恶与恐惧，哪怕是她刚才强吻了她。

    见南荣玥用力摇头，宇文睿内心大喜。

    看来她们之间还是有后续的可能不是吗。

    “那么，玥儿喜欢我吗？”她问她。

    这次，南荣玥没有立刻回答，站在宇文睿的角度，却能够清楚地从她的眼中看到激烈的挣扎。

    谈不上讨厌却又不知道自己喜欢与否吗……

    宇文睿决定暂时跳过这个问题。

    她又问道：“那为何今日玥儿突然行至书房问我嫁人与否？”

    “我……”南荣玥欲言又止。

    “瑞姐姐！”南荣玥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决心般，她道：“玥儿的及笄之礼就快到了，这几日西州那边，奶奶和母亲正在为我张罗着相关事宜。”

    宇文睿当即笑道：“女子十五而及笄，再正常不过，玥儿莫不是紧张了？”

    “可是，可是……”南荣玥一听急了，激动得不出话。

    待她平复心情，又道：“可是奶奶与母亲正准备藉着及笄之礼为玥儿物色个好儿郎，是要把玥儿嫁了！”

    南荣玥的语气里不出的苦闷与忧愁。

    宇文睿听着心头一紧，忙问道：“那玥儿是怎么回应他们的？”

    “玥儿……玥儿自是不想嫁，也跟家里了！”

    宇文睿紧揪着的心这才放下。

    她顺势就问：“那玥儿为何不想嫁人呢？”

    “瑞姐姐，”南荣玥紧锁着眉头看她。

    她并未回答宇文睿的问题，反问道：“女人为何非要嫁给男人呢？”

    宇文睿一怔，又定定凝视她，心中有个隐隐约约的答案呼之欲出。

    却听南荣玥自顾道：“玥儿之前从未想过要嫁给哪般模样的儿郎，可让玥儿突然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玥儿无论如何都不会应下的！”

    “瑞姐姐你知道吗，今日琉木哥哥问起玥儿喜欢什么样的男子，玥儿……”她欲言又止，脸涨得通红。

    宇文睿的心再一次被揪住，她按在南荣玥肩头上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下一秒，她听到了她这辈子做梦都想听到的答案。

    “瑞姐姐你知道吗，”南荣玥的眸中闪过羞愧与不安，“到嫁人，玥儿满脑子想到的都是瑞姐姐，也只有瑞姐姐……”

    南荣玥极其羞赧地完，慌不择路地把脑袋埋在宇文睿胸口不敢直视她。

    “瑞姐姐，我该怎么办……”她的声音低不可闻。

    宇文睿身体僵直，又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关于玥儿是否喜欢她的问题，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宇文睿猛地把南荣玥拥入怀中，她想哭，又想笑，她的眼眶微红，眼底有泪光闪烁。

    那是一种千帆过尽后终尝所愿的喜极而泣。

    是的，在清楚南荣玥对自己的感情后，什么都不重要了……

    宇文睿沉浸在喜悦中无法自拔，却听怀中的南荣玥道：“瑞姐姐，女人一定要嫁给男人然后生儿育女吗？”

    宇文睿一默，答不上话。

    思衬片刻，她把怀中的人放开些，让她与自己对视。

    她反问道：“玥儿惧怕世俗的目光吗？”

    “世俗？”南荣玥不解。

    “嗯，比如玥儿的家人，玥儿的朋友，他们的看法。”

    “玥儿当然在意。”她的话刚落，宇文睿又是一阵提心吊胆。

    却见南荣玥凝视宇文睿的眸子坚定不移道：“但是玥儿会随着自己的心意走，因为玥儿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从来就不是任人摆布的木偶。”

    南荣玥没有一丝踌躇，一口气就完心底想的话。

    而同时，心里有个答案渐渐浮出水面变得清晰起来，她再没有刚刚的迷茫与挣扎。

    也不知是否是年轻气盛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亦或是双七芳龄的她正值少女怀春，她只知道，此刻她的心中升起极大的勇气。

    而那股气劲势如破竹，渐渐演变为能帮她解千愁破万难的巨大支撑。

    她有些单纯地想，若是母亲与奶奶逼婚，她一定会开口拒绝并想个法子劝她们息事宁人，而若是将来自己或瑞姐姐希望有个孩子，她们也可以去奶奶开的济慈堂领几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陪伴身侧，根本不必谈婚论嫁！

    这样想着，心底那股力量慢慢汇聚起来，然后排山倒海……

    此刻南荣玥自己还不知道，她的想法看似天真，可她的心灵素来朴实纯真，而这样纯粹的人一旦较真起来，就真真正正会去践行自己的承诺，并且毫不犹豫，一如既往。

    她想，如果这就是喜欢，如果喜欢就是肯为对方妥协、肯为对方付出，又肯把自己的一颗心义无反顾交给她保管，那她也是喜欢瑞姐姐的吧。

    这一刻，她才蓦然明白，她在意宇文睿到如斯地步。

    以至于许多年后两人每每回顾往事，宇文睿总会忍不住把她紧紧拥在怀中，附在她耳边感慨道：

    “能得到你，是我一生之幸。”

    那个时候，宇文睿单膝跪地，心翼翼托起她的手，为心爱的女人戴上自己精心造的戒指。

    那个时候，素来坚强的宇文睿眼底闪烁着晶莹的泪花，想掩饰都掩不住。

    世间沧海桑田，而我愿陪你地老天荒。

    是啊，如果二人都能对世人的流言蜚语保持平淡的心态甚至无动于衷，如果连时间都阻挡不了两人相依相伴的坚持，那还有什么能够挡住她们的呢？

    宇文睿暗暗松口气，她知道南荣玥出这样的话做了多少心里斗争，又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

    还好她的玥儿从来都是个有主见的女孩。

    “那玥儿愿意尝试接受我，抛开世俗的目光与我一起走下去吗？”

    这一次，南荣玥没有一丝犹豫，她点点头，一如当年宇文睿问她是否愿意相信她的时候一样。

    下一秒，南荣玥就被一双温暖有力的臂膀紧紧搂入怀中。

    宇文睿把下巴搁在南荣玥的肩上，贪婪地呼吸着她颈间与发丝的淡淡清香。

    “玥儿。”宇文睿觉得有些不真实，像是要确定什么，她唤她。

    “嗯。”她答。

    “玥儿。”她又唤她。

    “嗯，我在。”

    ……

    自二人确定关系后，宇文睿的心情不出的愉悦。

    她一连几日红光满面，嘴角上扬，她的心飘忽着，就连走路也是飘飘然的。

    相比之下，南荣玥就有些羞涩了，在宇文睿面前偶尔也会别扭几下，耳根通红，女儿家的作态尽显无遗。

    南荣玥除了去学堂上早课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办公，宇文睿则在一旁研墨，偶尔闲着没事干时，她便趴在案上细细量南荣玥的脸庞。

    “瞧什么呢？”南荣玥抬眼看她，娇嗔。

    宇文睿眉眼弯弯，笑道：“瞧你好看呗！”

    两人磨磨蹭蹭一阵，夕阳西下，不知不觉便到了晚饭时分。

    案上烛火葳蕤，明暗得宜的光线上两人的侧颜，将两人的脸庞细细描绘。

    “乖，张嘴。”宇文睿夹起一块红烧肉递到南荣玥嘴边。

    南荣玥连忙往后一躲，摇摇头道：“玥儿自己夹就好。”

    她平日见不得油腻，喜食素，少吃肉，有时候一顿饭下来，一块肉都没碰。

    宇文睿岂会不知南荣玥的心思，当即嬉皮笑脸道：“伺候圣女大人是奴婢的本分，何况……奴婢何其有幸能够贴身伺候您，您就看在奴婢一片赤诚忠心的份上行行好，把这块肉吃了吧？”

    宇文睿边着边往南荣玥身侧靠近，恨不得整个人贴上去。

    南荣玥见她变脸的模样跟翻书似的，不由莞尔，噗嗤一声就笑出声。

    可她还是摇头，拒绝道：“太腻了，不吃。”

    宇文睿见此法不奏效，又是心生一计。

    “媳妇儿，”宇文睿环住她的腰。

    “别闹！”南荣玥娇羞地埋下头。

    宇文睿搭在她腰际的手指不安分地动作。

    腰侧传来阵阵酥麻感，南荣玥不受控制地轻轻战栗，她娇呵道：“放开，痒……”

    “乖，把这块红烧肉吃了。”宇文睿凑在她耳边吹气。

    这下南荣玥坐不住了，她不自然地扭捏着身子，道：“你先松开！”

    却听身侧那人痞里痞气地回道：“玥儿把肉吃了我就松开。”

    南荣玥无法，只得张嘴吃了这块红烧肉，宇文睿这才撒开手安安分分吃饭。

    饭后，宇文睿瞥见桌上的红烧肉还剩半盘，再瞅瞅清瘦的南荣玥，又是一阵心疼与懊恼。

    “瞧你，这么瘦，就该喂你多吃几块肉。”宇文睿开始碎碎念。

    “别……”南荣玥一惊，连忙闪身躲得远远的，生怕宇文睿一个兴起又要折腾她。

    南荣玥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前的瑞姐姐虽对她多有照顾，但这样的无微不至起码还是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且那个时候瑞姐姐的为人明明正正经经的……

    怎么二人一确立关系后，这厮就变得没脸没皮的，还特爱絮絮叨叨，比起自己的奶奶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着不远处的宇文睿那样专注地看她，眼中饱含深情，南荣玥又是甜蜜又是无奈。

    几年前瑞姐姐给她讲话本里的坊间佳话时，就曾一本正经和她讲过，两个人一旦相恋，言行举止就像是变了一副模样，和之前完全不同。

    哎，南荣玥颇为感慨地耸耸肩，现在看来，这话果然没错。

    作者有话要：　　愚人节快乐~

    今天有个朋友私聊我书中的“南荣玥”是不是在写她，我回了她一句愚人节快乐……

    友谊的船断成两半QAQ

    没想到真的有认识的人搜到这篇哈哈哈，作者君面上淡定得很，其实心里很慌啊……

    那么今天就南荣玥吧。

    写到今天，南荣玥可以许多人的集合体，她包含了我认识的人的各种美好品质，有我的同学朋友、我敬重的恩师、我的长辈的等：

    她们或善良温柔，包容体贴，或孝顺、尊师重道，或谦虚有礼，落落大方……她们有原则却不古板守旧，她们知识渊博却不骄傲自满，而作为她们的集合体的南荣玥，可以接近了“完美”。

    没错，作者君非常喜欢也非常向往这样的“人”，在我情绪低落的时候，南荣玥曾一度成为我的精神寄托。

    可世人哪能完美无缺呢，没有缺点的那是“神”，不是人。

    人在世间，或多或少会有遗憾，也会犯错误，私以为，南荣玥这样的人也只能是写进里跃然纸上的寄托吧。

    而作为一个强迫症兼完美主义者（其实不应该给自己贴这样那样的标签的），今天不什么注孤生的话了，愿自己也愿你们有一天能够遇见一个适合自己的南荣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