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言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顾昱程，他看到他一向挺直的脊背微微躬了起来，精瘦的肩膀在幅度的颤抖，狼狈而卑微。

    而让顾昱程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他自己。

    这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事情。

    林西言掐着手心，张开双臂，将顾昱程抱到怀里，声音嘶哑的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或许一切就不应该开始的。

    是他贪心不足，总是想要的更多。

    他本以为顾昱程玩够了就会走，可顾昱程却比他想象中认真了一百倍。

    顾昱程在他抱上来的一瞬间，气焰就已经像被一桶水浇了似的，只剩下零星的火光还在强硬的支撑着。

    “道歉，没用！”他恶狠狠的。

    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入顾昱程颈部裸露的皮肤上，耳边传来有些平淡音调：“但我只能对不起。无论如何，我还是会尽量不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的。”

    我要给你留下退路。林西言忍着撕裂般的心痛腹诽着。

    顾昱程重重的闭上眼，“所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爱你。

    林西言固执的不肯出口，似乎着三个字一出现，就会在顾昱程身上烙下他的印记。

    而他最不愿意在顾昱程身上留下他的痕迹，那是对阿波罗的亵渎。

    顾昱程叹了口气，手臂环上林西言的腰，“算了，我认了。”

    “对不起。”

    “我听够了。”他的声音闷闷的，“不许了。”

    林西言松开他，开车门出去，饶了一圈坐到后座，拍了拍旁边的空位：“来坐。”

    顾昱程红着眼睛，“做什么？你想在这里做？！”

    林西言绷着的那根弦一下松了。他们吵架吵得这么凶，顾昱程脑子里竟然还能装那些带颜色的废料，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过来、坐下。”

    顾昱程气死自己不争气了，恼怒的锤了下方向盘，却还是听话的坐到了后面。

    林西言的他的脑袋掰过来，和自己靠在一起，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对准两人贴在一起的耳朵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对耳钉的不同两只戴在两个的人耳朵上。

    这太明显了。以前1班很多人都见过他们两个戴这款一样的耳钉。

    林西言只好又将两人的耳钉摘掉，拍了一张只有两只耳朵版本的，的耳洞藏在阴影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你要干什么...”顾昱程声音微微颤抖，有些不敢相信。

    林西言开朋友圈，将图片发了出去，文案是一个的红心。

    顾昱程愣了一瞬，才呆呆地：“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名花有主。”林西言将手机扔到一边，盯着顾昱程的眼睛认真的：“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顾昱程，就算你跟我吵架，我也不可能主动去告诉别人你是我的男朋友。”

    顾昱程露出隐忍的表情，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你非要一遍又一遍的跟我强调吗？我已经了算了。”

    “不了，回家吧。”

    林西言回到出租屋，收拾好行李回了战队，两人恋爱后头一回不欢而散。

    很快，他们各自踏上旅途，奔向不同的方向。

    林西言集训的国家是个生活节奏很慢的欧洲国家，从国内飞过去要二十多个时。林西言下飞机的时候发现顾昱程给他发了消息来。

    【free：落地联系。】

    队友们都在等行李，林西言和橄榄了声，找了个人少的地方了电话过去。

    顾昱程接的很快，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语气轻快，“言言，到了吗？”

    林西言轻轻点头，“嗯，刚到，在等行李。”

    “顺利就好。要好好训练啊，等你回来我带你去看生日礼物！”

    “好。”

    顾昱程那边传来片场特有的喧闹喇叭声，他匆忙了句下次联系，就挂了电话。

    林西言收了手机，用手背胡乱抹了抹眼睛，才回到队伍中。

    集训生活紧张又无聊，每个队员的手机都被宋辉收了上去，时间全是在训练。

    这次训练除了国内的几个熟队，还有不少林西言曾经在韩服美服遇到过的国外选手队伍，堪比大型网友见面会。

    林西言一直吊车尾的英语，竟然在短短几天之内大幅度提升。

    除了联系不到国内，一切都好。

    不过顾昱程就没那么顺利了。

    他这次拍的戏跟以往完全不同。男主角深沉内敛内心戏很多，大部分时候没有台词，全靠微表情体现角色的心理活动。

    有点像林西言。顾昱程苦中作乐的想。

    可这实在和他自己的性格大相径庭。演不出来就只能强行入戏，每天入睡前他都在自我催眠，将角色的经历想象成自己的经历，把角色的灵魂放入自己的身体。

    他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差，越来越沉默，黑眼圈浓重得都不用化妆师来画。

    原本挺拔的形体竟然变得有些佝偻，像是一夜之间从年轻朝气的少年变成得了绝症的青年。

    导演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是想拍戏，不是想杀人啊！

    或许接触剧组以外的人，会让顾昱程能够分清戏里与戏外的差别。所以导演在某天联系了冯明芝，让她赶紧来关爱下自己的宝贝儿子。

    顾昱程看着不远处导演哭丧着脸和冯明芝侃侃而谈的样子，时不时还指着自己大放厥词。

    他低下头，摩挲着手机壳，声嘟囔了句：“大惊怪。”

    冯明芝和导演谈了挺久，才来到顾昱程身边，手上拿着剧本，轻轻敲了下顾昱程的头，“戏不是这么演的。”

    顾昱程垂着眼皮不话。

    冯明芝也不怪他，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他身边，双手托着下巴看着片场内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不过这角色确实难。看到你这幅样子，我才发现你跟年轻时的我是真的像。”

    顾昱程还是不话，他抱过一旁的连着硬盘的笔记本，开了一个叫“精神病”的文件夹，里面有三十多条视频剪辑。

    他随手开了一个，只见画面上出现了冯明芝狰狞的哭脸。

    “......”这他喵的也太巧了。

    冯明芝果然看了过来，“这个角色是我第一个获奖的角色，人格分裂。”

    顾昱程也没心情看了，随手点了退出。

    冯明芝看到种类齐全的文件夹微微惊讶：“这些都是你整理的？”

    顾昱程终于了第一句话，“不是，是我的...好朋友。你见过的，林西言。”

    “花了不少时间吧。”

    “嗯，听他整理了半年多呢。”顾昱程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有时间的时候都会翻出来看看。”

    冯明芝却：“没有故事脉络的加成，光看演员是怎么演的也没用。”

    顾昱程：“不会话，您可以不。”

    冯明芝挑了挑眉，“戾气真重，这也就是对我，如果在外人面前你也这种口气吗？亏我从教育你在外面有礼貌有戒心，万一要是被有心人记录下来你这幅样子，明天的头条就是：‘冯明芝教子无方，顾昱程当场顶撞’了。”

    “那又怎么样。”

    “还怎么样？你还欠我多少钱呢你忘了吗？对我客气点。”

    顾昱程想起他在南岛给林西言买的礼物，气压更低了。生日都过去了两个月了，他却连礼物都没送出去。

    大概是心灵灵犀，顾昱程的手机突然亮了，他习惯性了将手指按在了指纹解锁上面，屏幕一进来就是和林西言的对话框，背景两个男生的合影格外瞩目。

    冯明芝瞳孔一缩，她只看到了亲昵和人影，倒是没注意到背景是两个男生。真正让她惊讶的是顶上的备注：老婆，后面还跟着三颗红色的爱心。

    她猛地握住顾昱程的手腕：“你谈恋爱了？”

    顾昱程甩开她，“我没有。”

    “胡！你手机上是谁？我跟你过什么？你才多大就谈恋爱？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知道这个人对你安的什么心思吗？”冯明芝将他拉起来，态度强硬的塞进她的代步车里。

    顾昱程揉乱了头发，烦躁的皱着眉，“你想干嘛？”

    冯明芝抢过他的手机，“她是谁？”

    “行了，你自己不是也在拍着戏吗？赶紧走吧。”顾昱程不耐烦的开车门出去，“别过来了，不帮忙净添乱。”

    冯明芝咬着下唇，盯着顾昱程的背影，给田阳了电话。

    林西言看着手机上没有回复的消息，不甘心的点了点顾昱程万年不变的头像。

    宋辉只给了他们一个时的时间用手机，很快就要收上去了，如果顾昱程再不回复的话，恐怕就要等到集训结束了。

    林西言叹了口气，转而给宋念念拨了视频过去。

    宋念念倒是接的很快，她只露出了一张雪白的脸蛋，眼睛有点红，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哥哥！”

    林西言被她可爱到，温柔的笑弯了眼睛，“念念。上初中感觉怎么样？”

    宋念念抿了下嘴唇，“挺、挺好的。”

    “怎么了吗？”林西言看出她的不自然，“眼睛怎么红了，哭过了？”

    宋念念笑着摇头，“没有啊，就是刚睡醒。今天周日嘛，舍友都回家了，我不想回去，就在宿舍赖床啦！”

    林西言放下心来，“那就好。舍友人好吗？”

    “还行吧，刚一个月，还不是特别熟呢。”宋念念笑嘻嘻的，“哥哥，我好想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半个月后就回去，你的户口手续也办的差不多了，等我回去给你办了学籍，就可以到京市去上学了。”

    宋念念开心的晃了晃脑袋，肩膀上的纱布一闪而过。

    林西言皱了皱眉，“你肩膀怎么了？我看到好像裹着纱布？”

    “嗯？是我不心撞到了，有点出血，校医老师非要帮我包起来，其实就一点点伤口的。”宋念念讪笑着。

    林西言道：“怎么这么不心，女孩子家家留了疤痕怎么办。”

    “没关系，我又不是疤痕体质，好的快着呢！”

    他轻轻笑了声，“我也从不留疤，看来我们的基因果然是亲兄妹呢。”

    “是呀哥哥！所以你快把我接到京市吧，我都迫不及待想跟哥哥生活在一起了呢！”

    “嗯，等我回去。”

    宋念念恋恋不舍的挂了视频，脸上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肩膀上的伤口还传来阵阵的疼痛，但她还要去洗被舍友们弄脏的床单和被子。

    为什么是她呢？

    她上辈子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吗？

    如果是的话，那她也一定做过好事，才会有林西言这么好的哥哥。

    在等等，再坚持一下。只要到了京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林西言还以为和顾昱程联系不上了，巧的是刚挂掉宋念念的视频，顾昱程的电话的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