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了个电话，让田阳提前过来照顾顾昱程。

    冯明芝走了之后，顾昱程踉踉跄跄的跑位洗手间，抱着马桶将刚才吃的早餐全吐了出来，直到吐到干呕，他才撑着虚脱的身体洗了个脸，回到床上拿手机联系林西言。

    【free：几点的飞机？】

    【不言不语：12点】

    【free：那岂不是马上就要去机场了？】

    【不言不语：嗯，在等橄榄。】

    【free：这次比赛是不是很难？】

    【不言不语：国内的强队全都来了，但是不难。】

    【free：言神霸气！】

    【不言不语：视频吗？】

    【free：想我？】

    【不言不语：...想你。】

    顾昱程翘起嘴角，摸了摸自己瘦到有些脱相的脸颊。

    【free：算了，不太方便。】

    【不言不语：好吧，我这次比完会有三天的假期，可以去剧组探班吗？】

    【free：好，我等你。】

    顾昱程收了手机，听到外面田阳的开门声，在温暖的被窝里换了个姿势，再次闭上了眼。

    世界邀请赛对全国的所有职业选手来都是至关重要的。甚至可以他们训练一整年，就是为了每年十月的邀请赛。

    只有获得了邀请赛的冠亚军，才有可能冲向更高的世界。

    TNG虽然只在好几年前拿过一次世界冠军，但水平在国内向来是数一数二的。起点越高，林西言肩上压着的担子就越。

    不过就算没有战队的压力，这场比赛他也非赢不可。

    林西言没进战队之前的法激进，输赢总是很快。在和TNG战队的稳中求胜的风格融合之后，集两家之长，每场比赛都是“快准狠”，被国内的职业圈誉为“猎豹战队”。且在过去的几个月比赛中无往不利。

    国内职业圈子就那么大，其他战队什么水平，林西言在这几个月之内早就了解得差不多了。

    就算是世界邀请赛大家都拼尽了全力，在战术上推陈出新，但技术和天分真的不是一朝一夕能追上来的。

    林西言以前总是不相信自己在电竞方面有天赋。

    或者，在进入职业战队之前，他和大众看待职业选手的眼光是一样，带了点不屑的——除非你拿世界冠军为国争光，否则不就是个玩物丧志、不好好上学的坏学生？

    可在加入TNG、和那么多的电竞人过比赛之后，他才了解到，原来这群闪闪发光的少年，他们是真心地、热血的、恣意的，为了梦想奔跑着。

    而他也终于承认，就像顾昱程被老天爷追着喂演员这碗饭一样，他自己在游戏方面，确实是有着过人之处。

    这九个多月以来的职业生活，给他原本低到尘埃的心脏，建起了几阶爬出泥沼的阶梯。

    对此，林西言感动也感谢。

    所以他必须要赢。

    为了不辜负队友们，为了能和顾昱程站在同一高度，为了将自己救出长久自卑的境地。

    “顾，怎么突然关注起电竞比赛了？”片场的场记是个老电竞人了，一眼就看出顾昱程正在看的直播是正在激烈进行的世界邀请赛，“今天是最后一场了吧。”。

    顾昱程坐在角落吃盒饭，顺便等最后的一场夜戏。

    他将手机屏幕分给场记哥一点，“里面有个选手很帅。”

    “是不是TNG的队长？Yan！我也觉得他超帅！”场记哥激动了，“而且他技术也贼好，我预测他应该能拿今年的冠军！”

    顾昱程吃了一大口饭，“肯定能拿冠军。”

    场记看着他的目光露出些慈爱，“看起来你这几天心情都不错，饭都吃的多了。比赛很下饭吗？”

    “我得赶紧长些肉啊。”顾昱程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口。

    他感慨道：“敬业啊。要演员也不是谁都能当的，瘦就瘦胖就胖，对身体也是种折磨。”场记哥盯着屏幕，突然惊呼一声：“漂亮！！”

    “卧槽言神太帅了！！你看到了吗！刚才那一狙！百米爆头，绝杀！”

    顾昱程咽下口中的食物，摸了摸左耳上空空的耳洞，“是啊，好帅。”

    场记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行了，今晚注定也没什么悬念了，只要TNG状态也太好了些，冠军没跑儿了。”

    顾昱程把饭吃完，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草莓味儿的棒棒糖塞到嘴里，嘴角一直挂个醒目的弧度。即便坐在角落，也引人频频侧目。

    前面的夜戏还有一组，顾昱程有点冷，回到车上继续等。手机上的直播已经进行到获奖感言了。

    主持人将TNG请到台上，四人战队手牵着手向台下的观众鞠躬致谢。

    主持人喜庆洋洋的：“恭喜TNG获得全国冠军，晋级世界总决赛！作为TNG的队长，言神有没有什么话相对大家？”

    林西言不太喜欢舞台上的闪光灯，眨巴眨巴眼睛，里面已经带了一些水润的痕迹，嘴角却板的很平，看不出一点拿了冠军的激动：“感谢我的队友和教练，这是我们一起努力的结果，谢谢。”

    “......没了？”主持人讶异于林西言的冷酷，“哈哈哈，我们的言神真是沉稳！好！我们期待着，下个月的全球总决赛，言神能带领TNG给我们捧回同样的战绩！”

    掌声四起，TNG消失在镜头前。

    顾昱程关了直播，开和林西言的聊天框。

    【free：恭喜！】

    【不言不语：地址发给我。】

    两条消息同时出现，顾昱程手一抖，手机差点掉下去。

    【不言不语：看直播了？】

    【free：嗯，你好帅。】

    【不言不语：明天去找你。】

    “顾，下车准备了。”田阳在外面喊到。

    顾昱程将地址发给他，下车补妆去了。

    林西言来的时候，是直接到片场的。顾昱程正在补特写镜。

    那是他一脸绝望，往自己手腕上一刀一刀的划伤口的特写。

    由于伤口划出的动效是后期，所以林西言只能看见道具刀一下一下的，在顾昱程瘦削手腕上滑动，皮肤被钝刃划着深深的陷入进去，留下一些浅白的痕迹。

    而顾昱程脸上的绝望，是林西言从未见过的。

    那是一种百无聊赖的，对世俗的厌烦。好像划得不是他自己的手，而是餐桌上的牛排。

    他只是在切牛排而已。暗沉的眸子、半垂的眼皮，直扑扑下来的睫毛很浓密，只能从隐约的缝隙窥见他的神色。

    他的脸色很苍白，尽管知道是化妆化的，林西言还是忍不住的心脏抽痛。

    顾昱程一动不动的呆坐在床边地毯上。导演喊了一声卡，挥挥手让化妆师上去补妆。

    很快，他被划过的手腕上，就出现了鲜血淋漓的伤口。

    化妆师随即退下。场记哥了场次，画面再次动了起来。

    顾昱程抬起手腕将伤口抬到自己眼前，他的眸子中终于出现了一抹色彩——那是鲜红色的血液，顺着他的动作，留向手肘。

    他突然勾唇笑了笑，像是自嘲，又像是满意他的创作。

    他将手腕凑向唇边，伸出粉红色的舌尖，把蜿蜒而下的血流舔食干净，笑容越发明媚，像是神明陨落前给世间最后的馈赠。

    导演：“卡！。很不错很不错！顾今日收工。明天你是早上的戏，早点来化妆。”

    顾昱程接过田阳递过来的水漱了漱口，将稀释了的红色液体吐出去，向工作人员们了再见，然后来到林西言身边。

    戏中的绝望消失的一干二净，不知是被他丢在了戏里还是被藏在了身体里，“来多久了？”

    林西言：“刚到。”

    顾昱程单手抱住他的肩膀，“那我们回酒店？”

    “好。”

    回到车里，林西言捧上他的脸，用指腹将他的嘴角残留的红色擦拭干净，很是心疼“你瘦了好多，抑郁症的片子太难拍了，以后别接了。”

    顾昱程将他的手放在掌心中把玩，“没办法，剧情要求嘛。”

    林西言觉得顾昱程有点别扭，虽然他像原来一样笑，像原来一样话翘着尾巴，但就是感觉有点不一样了......可能是尾巴的弧度下降了四分之一？

    这种感觉太过抽象，林西言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两人到了顾昱程的酒店，的套间设施齐全。顾昱程像一只大型犬，从一进门就挂在林西言身上寸步不离。

    “怎么这么粘人？”林西言转过身，关上门后，正面抱住顾昱程。

    顾昱程嘟着嘴巴可怜巴巴的撒娇：“想你嘛，好久没见了。”

    林西言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轻吻，“那我这次待长久一点，等假期结束再回去。”

    “待三天？”

    “嗯，三天都陪你。”

    “Yes!”顾昱程开心的抱起他转了个圈，“那我们点个大餐吃吧。”

    林西言：“好呀，可以把田哥也叫过来一起吃。”

    顾昱程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叫他做什么，就我们两个。”

    林西言疑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顾昱程气呼呼的坐在一边，“我还以为他是我的人，结果他是我妈的人。”

    “他向你妈告状了？”

    “......”顾昱程眼神闪躲，拿手机翻出外卖软件，“就是...听我妈的话给我接戏。”

    林西言靠在他的肩上，跟他一起挑着外卖，“那也还好。不过你确实可以物色一个自己的人。”

    “嗯，我也是这个算，等拍完这部戏，我就去挑个经纪人。”

    最终两人点了些龙虾和啤酒，他们酒量都不太好，吃吃喝喝到最后都有点醉了。

    顾昱程一醉，更成了粘人的猫咪，拼了命的往林西言怀里钻，连洗澡都不松开。

    以前睡觉的时候，他都喜欢抱着林西言的，可这次位置却互换了。林西言摸着他的后脑勺，沉沉的陷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