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chapter 76 以后

A+A-

    第76章 [最新] chapter 76   以后

    他犹豫了许久的神色逐渐变得坚定, 手插进口袋里,摸出一个天鹅绒盒子,“拿到这个东西时, 我一直在想你肯定会用‘太快了’的理由拒绝。”

    盒盖掀开,一枚蓝色的钻石戒指在阴沉的天气里, 色泽显得无比深邃。

    他取出戒指, 抬手把盒子抛到崖下,戒指放进她的掌心, “现在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拒绝,都会跟那个盒子一样, 被我扔下去。”

    姚思睦摊着手心,指尖抵着他的胸口,一连戳了几下, “就这么给?施舍要饭的几个钢镚儿?”

    周严果低头笑了,翻过她的手,将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

    姚思睦看了一眼手指上那颗硕大的戒指, 牵起他的手就往房子跑。

    姚明沛和宋安珀围着两个桶, 数着两人的战利品,姚思睦冲进来, 一脚踢翻了桶,水淌了一地, 鱼在地板上翘头摆尾, 工人急忙过来收拾。

    “出什么事了?”宋安珀瞪她一眼, 坐沙发上问。

    “我们——”姚思睦喘了口气, “我们要结婚。”

    时间定格一瞬,工人弯腰握着拖把一顿,姚明沛抬起脚甩掉鞋底的水, 宋安珀挑起的眉头半晌没落回原处。

    “什么?”她问。

    “结婚。”

    “现在?”宋安珀又问。

    “离开这里就结。”

    “不行,”宋安珀摆摆手,“先订婚,一年后没玩儿完再结。”

    “为什么?”姚思睦跳脚,马上回头看了眼周严果,他倒是显出意料之中的镇静,“你过不干涉我的事。”

    “麻烦。”宋安珀,“你俩离婚太麻烦,财产官司要上一辈子。”

    “……”姚思睦无语,“可以签婚前财产协议。”

    宋安珀思索了一瞬,对姚明沛:“好像可以?”

    姚明沛没什么意见地点了下头。

    “我不同意。”周严果。

    “你不同意?”姚思睦转过身就拍了他胸口一巴掌,“你再一次?”

    周严果看了一眼宋安珀,“一年就一年。”

    “这就对了,”姚明沛发表他不怎么重要的意见,“一辈子不差这一年。”

    姚思睦还想什么,周严果转过身往厨房走。姚思睦追到厨房,就见周严果扶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牛排。

    “为什么不同意?”她拦住他的去路,把戒指杵到他眼前,“给我这个是逗我玩儿吗?”

    周严果把牛排放案台上了,转过身抱着手臂道:“我心里没有亲人,但不代表血缘法律上没有。签了婚前协议,我在的时候,他们别想靠近一步。但万一我有什么意外,那些人就会来找你麻烦。”

    “这算什么理由?”姚思睦,“你再写个遗嘱不就行了?就算结婚,我也不能拿到你百分百的遗产啊。”

    周严果脸色一僵。

    姚思睦琢磨着他的反应,试探地问:“难道你没想到?”

    周严果确实没想到,就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能想到才奇怪。

    “看来是真没想到,”姚思睦抓着他的手就往外拖,“走,我们再去跟爸妈。”

    刚走出一步,就被周严果拽回去,“算了。”

    “算了?”姚思睦皱眉。

    周严果抵着她的额头:“你还看不出你爸妈是舍不得?对他们来讲太突然了。”宋安珀向来是嘴巴不肯心里的话,但姚明沛的反应是真实的,他希望他能等他们的女儿一年,也给他们慢慢了解他,熟悉他和接受他的时间。

    “这什么年代了?结婚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姚思睦咕哝道。

    “既然没什么改变,那就等一年。”

    姚思睦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可是我想当周太太。”

    “先当一年未婚妻,”周严果吻着她的发顶,“每个头衔都集齐。”

    “周严果的前女友,前妻呢?”

    “……又找死?”

    夜里生起了营火,柴火噼啪地燃烧,漆黑的海面连接着海岸,大片的洋甘菊如同起伏的白浪延伸到他们脚边。

    周严果倾着上身拨柴火,沉着的面容映着火光。

    姚思睦转着指间的钻戒,“你这次出国就是为了去买它?”

    “还去了加州和波士顿。”

    加州和波士顿,两个地方都跟她有关,只是巧合?

    “去做什么?”她问。

    “去证实我的猜测,”周严果转过脸,火光跃动的眼眸闪过一丝高兴,“我先去加州找了你外公,证实了我的第一个猜测,他跟你的老板Philip是旧识。”

    姚思睦点头,“外公曾邀请过他去伯克利访问。”

    “我请你外公替我联系Philip,希望能拨冗见我一面。”

    “外公不会同意的,”姚思睦黯然地道,“我是被Philip劝退的学生,外公不会希望Philip知道我跟他的关系。”

    “他陪我去了趟波士顿。”

    姚思睦惊讶,“怎么可能?”

    “我跟他了我的猜测,他考虑了一天,就告诉我会亲自陪我去。”

    “你的什么猜测?”

    周严果没回答她的问题,继续道:“你外公先发了邮件,约好时间。他们聊了很久的数学,那天我晚回来,就是因为他们把我晾在一边,讨论了五个时我听不懂的东西。”

    姚思睦想到那个场面“噗哧”一笑,不可一世的狼崽子缩在角落听天书。

    “一直到吃晚饭,你外公才提到你,”周严果,“我问Philip,对你做的算法,以及劝退你有什么看法?”

    “你就这么直接问?”姚思睦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红彤彤的脸颊露出羞愧难堪的表情,“你知道我被踢出组?知道我被劝退?你还去问?!你去就是为了证实这个?”

    周严果抓住她的手,把她扯回椅子上坐着,神情带着一丝无奈。

    “你猜我为什么去?”他,“你就是这样的人,就算全世界都在肯定你,夸你,但只要有一个人在你不好,你就捂住耳朵,万箭穿心。”

    姚思睦冷静下来,眼里浮起泪花,“Philip不是一个人,他代表的是一个领域,代表的是无数人追求的颠峰。”

    周严果拿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泪珠,“所以,他的否定让你以为自己被一个领域开除了?”

    姚思睦别扭地躲开,“他怎么回你的?”

    “他:我的做法就是我的看法。MIT在她出生前就是世界最高等的学府,世界上最聪明的人都想当我的学生。她以为她是谁?谁会相信她能做出那个算法?”

    周严果睨着她一点一点惨白的脸色,摇了下头,揽紧她问:“这个回答算是肯定还是否定?”

    “当然是否——”姚思睦皱眉沉思了一瞬,转过脸,仿佛不敢置信地在询问他。

    周严果轻轻点了下头,“你的论文是sihor,没有老板,没有合作者,就是你自己。”

    可如果她仍旧是Philip的学生,仍在MIT,谁会相信那是她做出来的呢?

    这一切都会归功于导师的指导,荣誉只是给Philip锦上添花。

    “这是你的猜测?”姚思睦问。

    “你还在乡下扒拉煤炭时,我就猜到你是被劝退的,”周严果,“但一直觉得不通,之后确定你有好几版算法时,我猜你哪怕做出了最不完善的那一版,也会马上告诉Philip。”

    “他我不适合做数学,劝我转行。”

    “我去查了所有关于Philip的评价,他对学生很严格,但远没到这么苛刻的程度,”周严果,“更何况你之前发的论文都够毕业了,他没有理由赶你走,以你的性格,后来也没想过再跟他沟通吧?”

    沟通么?科研除了天赋努力,更需要运气。

    她能做出那个算法是她自己都没想到的,第一时间就去找了老板,她以为会被称赞,会像夏文森一样这是个奇迹。然而他只是沉默了很久,就劝她转行。

    毕不了业,做的东西是垃圾,这就是毁灭她一切希望的击。

    “我不理解,”姚思睦含泪靠着他的肩膀,“我不能理解他的做法。”

    “我也不理解,”周严果,“但从结果看,如果你还留在MIT,到时对你的质疑声会更多,似乎也不会更好。”

    “你是我有问题?”姚思睦带着委屈的鼻音问。

    周严果摸到她的手有些凉,拿起木棍把火拨得更旺,“不是你有问题,而是世界上大部份人并不关心别人,我也不会去关心除你以外的人。”

    姚思睦仰起脸,突然问他,“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每次被你气得想掐死你,又忍着没走的时候。”周严果扔掉木棍看她,“比你早?”

    “才怪,我——”姚思睦不出来,也想不起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他,仿佛她从出生起就爱他,而遇到他以前的记忆都没有一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为什么会爱你。”

    周严果挑眉。

    “这世界上只有你接受了我的全部,无论好的坏的,”姚思睦,“你没有要我留下你喜欢的部分,去掉你不喜欢的部分。”

    周严果眼里浮起淡淡的笑意,“其实这个道理是跟你学的。”

    除夕那天早上,他醒来发现她不在,知道她是因为浪涛声和潮湿的空气睡不着,他电话让人送了除湿机和耳机,透过窗户,看见她站在芒草的径跟村里一个女孩话。

    他倚在床头,等了整整一个时她也没回来。

    那时他已经猜到,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了。

    窗外响起脚步声,他撩起窗帘的一角,看到她一路哭着跑回来,弯下腰,一边用手背抹去泪水,一边偏头朝他这边看。

    他想过坏的结果是,她会把他当一个怪物,会防备会害怕他,会找借口离开;而好的结果是,她会理解他的苦衷,会跟他做一番令他作呕的“推心置腹”。

    哪个他都不喜欢,也不接受。

    他定主意,只要她开口就送走她。

    屋外响起水龙头的声音,水泼到脸上,不时响起她的哽咽。

    他拉上被子装睡,不想跟她谈论这件事,抑或是给她时间和机会离开。

    而他担心的哪一幕都没有出现,她只是脱了外套,窸窸簌簌钻进被子,像以往醒来后偷看他一样,指尖划过他的眉毛和鼻梁。

    她什么都没。

    他以为总有一天她会提起。

    然而,她彻底忘了那件事,就像未曾听一样。

    因此,在知道她是姚思睦时,他也装作不知道,就像她从未欺骗算计利用过他一样,连她的道歉都不需要。

    他接受她的一切。

    就像她接受了他的一切。

    “以前我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周严果,“总觉得我六岁那年就该死了。”

    “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我得看着你,怕你把天捅一个窟窿。”

    周严果笑着捉住她伸来的拳头。

    海风越发湿冷地吹着后背,他把她拉到温热的胸前,为她挡去背后的寒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