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临近中午, 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送外卖的黄衣哥蓝衣哥一秒钟都不肯耽误地穿梭在大街巷上。

    各家各户也飘出烟火气，勾得人肚子里馋虫直叫。

    听那边挂掉电话, 韩厉看向韩鱼，半晌没有开口。

    “很麻烦吗？”韩鱼看他脸色，试探着问。

    韩厉嘴角扯了扯, 把她拦在怀里抱了下。

    “对不起。”

    ……

    韩家，餐厅里丰盛的午饭已经摆好。

    韩中骏的现任妻子丁香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韩月：“月月, 你去喊一下大哥跟鱼。”

    韩月应了声, 起身往楼上走去。她在两个人门口装模作样敲了敲门, 没听到回应后露出一个看好戏的笑容。

    “不好了不好了。”她大叫着往楼下跑去。

    “怎么了？”

    听到她的叫声, 韩中骏从书房里出来问。

    “大哥跟那个韩鱼好像走了！”韩月一脸焦急。

    韩中骏表情一怔, 眉头缓缓地簇起来。

    丁香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的脸色，对韩月摇了摇头。

    韩月却没有看她。

    “大哥肯定是因为我骗他生气才走的，”韩月低下头，看上去很沮丧地：“都怪我, 本来想让大哥在家过年大家团聚, 没想到把事情搞砸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那个臭子不懂事。”

    韩中骏沉着脸扯开旁边的餐椅, 重重地：“吃饭！”

    韩月看他脸色, 又添了一把火：“爸爸, 大哥肯定不是不想跟您一起过年, 您可别多想。”

    “谁想跟他一起过年了！”韩中骏拍了下桌子, 怒喊：“以后你少管他, 过了今天他想来都进不来！”

    “别跟孩子置气。”丁香拉了拉他的胳膊安抚道：“还不是你一见面就跟他吵，他现在是26岁又不是16岁，你老当着这么多人骂他, 心里肯定过不去。”

    “我骂他两句怎么了？我他老子，骂他两句，还委屈他了！”韩中骏生气的。

    老子管儿子不是天经地义？怎么别人家的儿子能骂，他韩厉就格外娇贵？

    韩月帮他盛了一碗饭，放到他面前。

    她安慰着：“爸爸你别生气了，哥哥不定有工作要忙呢。他不回来，这不是还有我们陪你过年吗？”

    韩中骏脸色稍缓，正要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悠哉的声音。

    “谁我不回来的？”

    屋里的人齐齐往外看去，韩厉脸上挂着笑吊儿郎当地走进来，身后跟着韩鱼。

    他大摇大摆的进来，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自如的拉开平时韩月坐的位置，顺手帮韩鱼拉了下椅子。

    “来开饭啦。”他拍拍椅子对韩鱼。

    “你、你不是……”应该走了吗？韩月磕磕绊绊地。

    韩厉对她笑了下：“怎么？我不是在屋里留了纸条出去转转，怎么就我不回来了？不会是你不想让我回来吧？”

    韩月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哦，那你没看到纸条吗？我就放在桌子上了。”韩厉瞥了她一眼，语速不缓不慢。

    被全家几双眼睛盯着，韩月眼神慌乱。

    “我，没太注意。”

    “没事，以后注意些。”韩厉盯着她的眼睛，直看得她仓促移开视线。

    韩厉反客为主，抬头：“那开饭吧？还等什么。”

    韩中骏嘴角动了动没什么，眼睛里却透出笑意。

    吃饭时，韩月不像往日活泼地张罗着顾及全家的喜好，反而有些沉默。

    “来，多吃点才能长高。”

    韩厉闷头吃了一会儿饭，忽然拿起公筷给韩月夹了一筷子葱炒鸡蛋。

    韩月盯着黄灿灿的鸡蛋几秒，从嘴里挤出一句：“谢谢大哥。”

    她从最不喜欢吃的就是葱炒鸡蛋，韩厉是故意的吧？

    可是她只跟他吃过几次饭，应该不至于？

    紧接着，韩厉又拿起公筷，挑了一块肉多的排骨夹到韩中骏碗里。

    “三高少吃点，最多一块。”

    韩中骏刚要夹菜的手顿住，盯着碗里的排骨几秒钟没动。

    “不喜欢？不喜欢给我。”韩厉着就要把筷子伸到他碗里，被韩中骏用筷子拍了下手背。

    “你这臭毛病，夹过来就是我的了。”韩中骏嘟囔着，把碗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哥哥哥哥，团团也要！”团团伸着胳膊争宠。

    “好，给我们团团也来一块。”韩厉笑着答应，给她夹了一块。

    夹完他又侧头问韩鱼：“你吃什么？”

    问完他也不等回答，直接从桌上几盘菜里给她添了满满的一碗，然后起身给她加了一碗米饭。

    “锅里还有，尽管吃。”

    丁香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韩中骏脸上也隐约浮起笑意来。

    好一派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除了韩月，强挤出一个笑容。

    韩鱼低头忍笑努力干饭，看他游刃有余地把这里当做自己家，每一句话韩月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刚才韩厉挂了电话脸色那么难看，她心里蹭地凉了一截。

    那个黄瑛肯定非常难缠，之前就对她非常不满，更何况上次她还把她赶走了。

    她的鱼珠……

    韩鱼正忐忑地担心着呢，韩厉放开紧紧抱住她的胳膊，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不过还好，既然知道在哪儿，偷我也能偷回来。”

    “啊？”韩鱼被他忽然转变的态度搞懵。

    他也不解释，修长的手指碾了只爬在树上的蚂蚁，眼神里透出一股子蔫坏的味。

    “到中午了，走，我们回家吃饭去。”

    韩鱼当时还有点懵，既然知道鱼珠在哪儿还回去干嘛？他那么不喜欢在那边呆着。

    “傻姑娘，我们不能让人白耍啊。”韩厉轻轻敲了下她的脑壳。

    “既然她那么想让我在这过年，那我走了岂不是辜负她？”

    回过神来，看大家吃的差不多，韩鱼按韩厉教的苦着脸对韩月请求：“那个，月月你能告诉我东西到底在哪儿吗？那个对我真的非常非常重要。”

    她看大家一脸茫然，开动脑筋圆出一个故事来。

    韩鱼是海岛上长大的一个孤儿，爸爸不详妈妈早亡，只给她留下一颗珠子，拿着这个上岸才能找到其他亲人。然而珠子之前被人偷走，就藏在韩月那艘轮船上，他们听到以后立马赶过来找东西。

    韩家人才知道这一茬，不免对无父无母的韩鱼有些怜惜。

    “那月月你赶紧给鱼吧，一个姑娘真不容易。”丁香。

    韩中骏看了眼韩月的脸色，淡淡地附和：“是啊，找亲人要紧。”

    连团团都听得泪眼汪汪，赶紧跑到韩月身边摇她的胳膊：“姐姐快把珠子给鱼姐姐吧，她好可怜啊。”

    韩厉好整以暇地看着韩月，满眼都是看好戏的模样。

    “我，我……”韩月脸色有些发白，支支吾吾半天才：“不在我这。”

    “什么！东西不在你这？”韩厉夸张地喊了一声，有些痛心疾首地：“刚见面鱼就告诉你珠子对她很重要，你当时怎么不呢？这些赃物啊，流通起来根本追不回来，你把东西卖给谁了？”

    韩月咽了口唾沫，目光中全是不可置信。

    韩厉怎么会这样？难不成他还不知道在黄瑛姐姐那里？

    眼见着韩中骏和丁香的脸色都有些变化，她急急开口：“我没有卖掉！”

    “那是在哪儿？”韩厉问。

    “我让黄瑛姐姐帮忙保管了。”韩月硬着头皮。

    丁香松了一口气，韩中骏却盯着韩月看了几秒。

    他低头喝了一口汤，淡淡：“那就电话让她送回来吧。”

    看他脸色，韩月心里有些发慌，想找借口却没出来，拿出手机来微颤着手指给黄瑛拨了过去。

    对面一接起电话，她就抢先话：“瑛瑛姐，我托你帮我保管的那颗珠子，能不能还给我？”

    她手心直冒汗，生怕那珠子已经被黄瑛给扔了。

    “珠子不是那个韩鱼的吗？我才不给她。不就仗着自己年轻勾搭你哥，你可是过站在我这边的！”黄瑛丝毫没有感受到她的紧张，大大咧咧地着心里话，偏偏韩月的手机漏音有些严重，周围几人听得一清二楚。

    “珠子已经捐出去了，我还要谢谢你帮我通风报信呢，改天请你吃饭。”完她立马挂了电话。

    家里来往二十多年，黄瑛是什么脾气，在座的都清楚。

    手机里这一番话清清楚楚地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除了团团，一桌子人神色各异。

    韩中骏垂着脸看不清表情。

    丁香面上有些尴尬，看向韩月的目光中暗含不满。

    韩鱼转着溜溜的大眼，不停瞥向韩月和韩厉。

    韩月额头沁出汗来，半张着嘴想些什么，半晌没出来。

    韩厉漫不经心地转着筷子，丝毫没有对珠子的担心，他轻笑一声：“给黄瑛，不会是你主意吧爸？”

    他刚完，韩中骏就抬起头来，有些愣怔地看着韩厉。

    回想一遍，刚才他的话确实是两个“ba”。

    他这个儿子，十多年没喊过他了。

    脾气倔，不服输，要面子，心思重。

    跟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还以为这辈子听不到了呢。

    对面的韩厉抬头看过来，跟他四目相对。

    韩中骏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猝然回过神来，语气飘忽：“不是，不是我。”

    “那还真不好，谁不知道你心心念念想跟黄家当亲家，不是你的主意难不成是韩月自作主张？她图什么啊。”

    韩厉嗤笑一声，晃着腿斜睨他。

    韩中骏别开眼撇了撇嘴，很是不以为然：“你爱跟谁在一起跟谁在一起，谁稀罕管你。”

    话音未落，他就隐隐察觉到韩厉嘴角的笑意，目光移到韩鱼身上，忽然全都想明白了。

    他“啪”地把筷子摔到桌子上，气呼呼地站起来：“不吃了！”

    他奶奶的，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