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风来, 千树万树梨花开。

    海市的冬日悄无声息下起了大雪，一连三天挥挥洒洒落个不停。

    鹅毛般的大雪飘落在这沿海的城市，带了来呼啸的风。

    “为什么雪花像梨花呢？我觉得一点都不像呢。”韩鱼看着窗外飘飘扬扬的大雪很是不解。

    韩家种了一院子的冬青和松柏, 被雪压在身上也苍劲有力透着一股生机盎然的青色。

    看上去跟诗词里的千树万树的梨花不那么相似。

    更何况韩鱼就没见过梨花盛开的景象。

    “你没见过怎么知道不像？”

    韩厉想了下跟她：“第一次带你去的那个区有一片梨树，等明年开花我带你去看。”

    接连几天都是大雪纷飞，韩鱼之前联系了人鱼管理局的柒青, 直到除夕这天才接到消息。

    “年底这几天太忙了，刚刚从局里放假出来。”柒青解释着。

    聊完鱼珠的事, 他发了消息给局长, 立马得到了回复。

    “鱼, 我们局长要亲自跟你聊一下, 过会儿应该会给你电话。”柒青完, 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我们局长脾气不太好，你心哈。”

    韩厉刚好在旁边听着，等她挂了电话：“我就直接找人帮忙换出来就行，没必要找他们。”

    韩鱼一脸正经地：“那你不得花很多钱通关系吗？你这么抠最后还是得花我的钱, 让他们出面就是配合工作, 理所应当。”

    “啧啧。”韩厉摇头叹息：“鱼你真是学坏了。”

    她得意地一挑眉：“还不是跟你学的。”

    “干得漂亮, 以后继续。”

    这两天在韩家住, 韩厉轻而易举拉拢了所有人, 哪怕韩中骏天天骂他两句, 脸上笑容也是越来越多。

    韩月这几天别歪主意, 话都不怎么多两句, 生怕被他看在眼里不顺眼再收拾她一下。

    要韩厉多稀罕他爸的笑脸倒也不是, 他还是经常摆臭脸，对韩中骏的态度并没有好多少。

    不过到底是父子，他能多跟人两句话, 韩中骏都能开心一天。

    等了不到五分钟，果然有陌生的号码进来。

    电话的是个声音沉稳干练的女人，听上去应该有三四十岁。

    她语速极快，三言两语确认了情况，丝毫不拖泥带水。

    “鱼珠的事非同可，等过完年回来你立马来局里先给你做个检查，鱼珠的事我来处理。”她听到这边韩鱼应了一声，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连一声道谢都懒得多听。

    “谢……”韩鱼的道谢还没脱口，只好憋了回去。

    这位局长倒也不是脾气差，只是真的雷厉风行。她没想到局长居然是一条女性人鱼，那天见过的几条人鱼都是男的，还以为他们只要男生呢。

    得知那位局长包揽下鱼珠的事，韩厉也放下心来。

    “我找人听过，这位零局长在管理局一不二，她能拿到一定没问题。”

    最大的事有了着落，韩厉开窗户看到门外一片冰天雪地的银装素裹，忽然起了出去玩雪的心思。

    韩鱼也趴在窗户上往外看，有些怀念地：“天冷了，以前下雪我就躲在岛上的屋里不出来。”

    “带你去海边走走？”韩厉笑了下，拿出手套和帽子给她戴上。

    毛茸茸的帽子上两只熊耳朵，戴在她头上显得憨憨可爱。

    用两只穿了熊爪手套的手摸摸耳朵，韩鱼不适应地晃了晃头，感觉自己被大棉被盖住了脑袋。

    她以前在冬天也不需要戴这么厚的东西，从来没感觉冷过。

    也不知道是在人类这里待得太安逸，还是没了鱼珠身体差，昨天在院子里吹了一会儿风就差点感冒。

    韩厉开着家里的车带她来到海边，下了雪，原本就风大的海边更是没了人影。

    站在海边的栈道上往四处看去，一边是茫茫一片的白雪皑皑，一边是看似平静的蔚蓝深海。

    处于分界线上，更显得人渺。

    仿佛空旷的天地间，再也没有旁人一般，空荡而辽阔。

    韩鱼跟韩厉并排走在栈道上，一脚踩下去，绵软干净的雪发出“嘎吱”的声响，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

    这栈道从岸上一直延伸到海水中，走到栈道尾端时，他们已经身处幽蓝的海中包围之中，往下一看如同漂浮在海面上。

    “啊——”韩鱼忽然朝着海水发出一声喊叫，暗含了某种频率的音波。

    她喊完十分痛快，一扭头便看到韩厉正在旁边倚着栏杆，眉目含笑地凝视着她。

    “你看什么？”她有些无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刚好笨拙的熊爪碰到头上的两只耳朵。

    韩厉发出一声轻笑，下意识地伸出手揉了两把她的脑袋。

    “看看可以，可别跳下去。”

    “我就在海里长大的，跳下去也没事。”韩鱼有些不自在地缩缩脖子拿回自己的耳朵。

    韩厉收回手望向无边无际的海。

    “你跳下去，我怎么办？”海这么大，他到哪里找她呢？

    “那你就等我回来呀。”韩鱼似乎没听懂他的话，嬉笑着戳了下他的胳膊问：“难不成你要自己跑路？”

    “那可不准。”韩厉隔着帽子去揪她的耳朵，被她缩着脖子躲了过去。

    她叫喊着后退：“你再闹我真的掉下去了，现在海水可凉了！”

    “你要是跑了，我就去偷光你的钱！”韩鱼得意地：“我知道你的银行卡密码。”

    钱可是他的心头肉，敢扔下她跑路她就花光他所有的钱。

    没想到韩厉颇为认真地点了下头，：“好。”

    韩鱼微怔，还想些什么却听到海中有东西破出海面，她惊喜地扭头看过去，三只海豚正开心地在岸边翻涌着跳出来。

    “这里！”韩鱼使劲挥舞着手臂，看他们跳舞笑得灿烂。

    身后，韩厉看着她活泼的背影低声：“你走，我就在这等你。”

    还要带上炸鸡腿、红烧排骨、可乐鸡翅……

    不上来，就只能看着，永远都吃不到。

    韩鱼趴在栏杆上跟他们交流了一会儿，才对它们挥手告别。

    她转过身来叹了口气。

    “怎么了？”

    “他们好久没见过海龟爷爷，应该是找地方过冬去了吧，可惜这次见不到它。”她心情有些低落，以前海龟经常去跟她玩，这次几个月没见，还真有点想它。

    “你在海上每天都做什么？”韩厉顺势问。

    虽然已经得知韩鱼的真实身份，但他一直觉得她还是那个刚见面时傻乎乎的女孩，很难跟传中凶狠的人鱼联系在一起。

    “时候每天玩玩水、抓抓鱼，然后被妈妈拉去学习，她总觉得不学习以后就是条傻鱼，要学的东西好多啊，我每天还要看视频上课、写作业。妈妈平时还好，一旦看我写的作业就变成一条暴躁鱼，那脾气……”韩鱼回想起来不免了个哆嗦，想到了时候她不认真学习被揍的事。

    联想到韩鱼一只被妈妈追着的样子，韩厉忍笑：“那你妈妈很重视你的学习啊。”

    “是啊，我又不是人类，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学那么多东西。”韩鱼扁扁嘴。

    “也许她想总有一天要带你上岸来看看人间景色呢？”

    想必她的妈妈也不是一直呆在海里的，否则怎么能教女儿那么多东西。

    韩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以前从来没想过，让韩厉一提醒却觉得很有道理。

    妈妈一定是算以后让她上岸来玩一玩的，不然教她那么多做什么。

    “可惜妈妈去世早，不然我可以带她来吃你做的好饭！”她笑意盈盈地着，没有一丝伤心难过的样子。

    看她心情尚可，韩厉问：“你妈妈是怎么去世的？”

    人鱼在海里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如果是生病也应该上岸来治疗。

    韩鱼却是一懵，她喃喃道：“我不知道啊，那天海龟爷爷忽然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不会再回到岛上生活。”

    “我那会儿虽然只跟着妈妈学习到初中，也知道这是大人去世的意思。”

    “她前一天还拿着棍子揍我呢，没想到一觉醒来就没了。那时候我太伤心，也没有追问海龟爷爷妈妈是怎么去世的。”

    她着，头顶被人轻轻拍了拍。

    “只要你健康长大，你妈妈就会安心的。”韩厉安慰她。

    听他的话韩鱼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韩厉问：“起来，你爸爸在这里，妈妈在哪里呢？”

    此时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落在身上带来一丝丝凉意。

    “走吧，又开始下雪了。”韩厉没有回她，笑着揪住她的耳朵往回走去。

    在娱乐圈混了几个月，她看懂刚提到妈妈韩厉的心情便差了几分。

    “走啦走啦，肚子饿啦。”她插科诨地推着韩厉往前走，两人闹起起来。

    下台阶的时候，韩鱼脚下一滑摔了个屁股墩，疼得哎呦哎呦直叫唤。

    韩厉站在一旁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反而笑她：“最近吃的多，应该摔不疼吧？”

    韩鱼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就地捏起一块雪球扔到他脸上，结结实实摔了他一脸雪。

    他被砸的生疼，眯着眼蹲下薅起一团雪，准确无误地投掷到她头上。

    “韩厉！吃我一招！”韩鱼气急，从地上爬起来直接一捧雪塞到他的衣领处，冻得他一声惨叫。

    “敢欺负老板，韩鱼你出息了！”

    韩厉狞笑着弯腰把她扛了起来，吓得她嗷嗷直叫。

    “啊——放我下来——”

    “错了没？”

    “错了错了！”

    韩厉刚把她放下，她一双冰凉的手直接塞到他衣服下摆里，一击脱离跑远了。

    “下次还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