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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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见裕也将犯人逼入转角, 埋伏在那里的上司出手轻松将其制服。

    夏季的酷热让人哪怕穿着短袖也不住冒汗,抓捕这个犯人一共用了一个时左右,抬手擦下额头, 汗水顺着脸颊直往下淌。

    假如不是我犯了个失误, 犯人也不至于逃到现在,严厉的上司降谷先生追捕的过程中没什么,但现在也到了该教训的时候, 风见裕也想道,默默站直身子等着挨训。

    站得直一点, 或许看在态度良好的份上会骂得轻一些, 他没抱太大希望。

    出人意料的是,上司完全没有要教训他的意思,将犯人交到手上, 降谷先生便道:“你来把他押送回公安,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似乎真的是有什么急事,降谷先生步履匆忙,走了几步跑起来,灿烂的阳光落在金发上, 顺着街道逐渐变成一个点。

    他的上司降谷零,除了是一名公安警察外,还在某个黑.手党组织里卧底。

    这么着急,应该是组织那边出事了吧, 风见裕也这么想着。

    一路跑回家,倚着门板喘了两口气,墙上的时钟时针刚好指到十。

    “还好,还来得及——”

    降谷零开手机又确认了遍薰要过来的时间。

    [这样的话, 明天中午十一点半,请问方便扰吗?]

    收养的流浪狗哈罗跑过来亲昵地蹭了蹭腿,降谷零笑着拍了拍它的脑袋:“你也知道——”他犹豫了下,思考着哈罗该如何称呼薰,“妈妈要来了吗?”

    想到那天被薰带去波洛咖啡厅的白毛鬼,他赌气似的对哈罗:“妈妈一定会更喜欢你。”

    先去浴室洗掉一身汗水,换上清爽干净的衣服,十点二十分,降谷零开始准备午饭。

    短信里要请薰吃意大利面,但是薰第一次来这个公寓,这也是两人重逢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处,还是稍微丰盛些比较好。

    两份奶油蘑菇培根意面、一份柠檬香煎三文鱼、一份奶香芝士焗土豆、一份蔬菜沙拉、两份迷迭香南瓜浓汤……餐点全部摆上餐桌时已经十一点二十八分了。

    降谷零在榻榻米上盘腿坐下,看着秒针推动分针转过一圈又一圈。

    “看来妈妈要迟到了。”他呼噜着哈罗的下巴,轻轻。

    没有开空调,身上又出了一层薄汗。窗边的云彩懒懒地飘远了。

    十四点四十三分,西九条薰发来一条短信。

    [对不起,突然有急事,非常抱歉没有早点告诉你,可以原谅的话,意面留到下次再一起吃吧!]

    降谷零盯着手机看了很久,哈罗似乎意识到主人心情不好,撒着娇拱到怀里,湿乎乎的眼睛望着他。降谷零替它顺着毛,叹了口气:“只能我们两个一起吃了。”

    他又用手机回复了一条短信。

    [没关系,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告诉我]

    将午饭重新热了一遍,吃完也没有收到回复。

    降谷零反复看了手机好几遍,在垃圾短信里也翻了两圈,无奈地又叹了口气。

    “既然这样,就去锻炼一下吧。”他换上一身运动装,给哈罗带上项圈,一起走出家门。

    西九条薰坐在吉野顺平家里的沙发上,微微扬着下巴:“虎杖同学最好跟我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

    本想带着顺平同学去前男友家蹭饭,到了家门口发现她好好放在这儿那么大个顺平同学居然不见了。西九条薰还以为阴谋已经开始,急急地四处找他,连跟降谷零发短信一声都忘了。

    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距离约好的时间过了三个多时。

    谁知道这孩子居然是和虎杖悠仁一起去玩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找人找得心急火燎,西九条薰的语气不太友善。

    “刚刚认识的,不过我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和老师完全不同——但某种程度上又如出一辙,虎杖悠仁全然不知看人脸色,很欢快地举起手。

    吉野顺平悄悄拉了下他,诚恳地:“对不起,让薰姐担心了。”

    西九条薰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吉野顺平是电影院案件的重要参与人员之一,会受到咒术界的关注也不奇怪,想来是之前一直被她带着到处跑,没人找得到,这才会刚被放回家就有人上门逮。

    “电影院里的咒灵还没解决吗?”五条悟跟她架时效率这么高,怎么到了正事上磨磨蹭蹭?

    虎杖悠仁摇摇头:“那个咒灵……很强。”似乎是想到了不愉快的事,少年变得有些低沉。

    要是这样的话,就更让人怀疑了——那个很强的咒灵当时到底为什么会放过顺平?顺平同学身上有什么吸引他,或者,可以被利用的地方吗?

    西九条薰看着虎杖悠仁——他的到来,也明了一个现实。连咒术高专都因为她带着顺平同学到处跑而头疼,假如真的有幕后黑手在的话,没道理还能继续按捺得住。

    那就给他们创造一个机会吧。

    西九条薰想办法连蒙带骗地灌醉了两位未成年——对不起,她犯罪了——随后自己也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睡倒在沙发上。

    假如压根不会发生什么事就尴尬了,她闭着眼睛想,没关系,真是那样的话,干脆就睡上一觉。

    幸好伟大的反派没有让她失望,嗅到空气中熟悉的咒灵臭味儿时,西九条薰知道她猜对了。

    在人形态下,连五条悟都不能完全确认她的身份,那在其他人,不,咒灵眼里,她不过就是个普通人类罢了。

    特级过咒怨灵不会将普通人类放在眼里,他慢悠悠地将宿傩手指放到她身侧。更好的选择是吉野顺平的妈妈,但这女人实在太碍事了,感觉到事态在逐渐失去控制的特级过咒怨灵算来一个一石二鸟。

    既除掉讨厌鬼,又能趁机让吉野顺平再一步对人类失望。

    要怪的话,只能怪你和那鬼走得太近,甚至开了他的心门。

    “这是什么?好丑——”沙发上的女人忽然睁开眼,纯黑幽暗的瞳孔好奇地看着宿傩手指,试探着戳了两下。“鸡爪吗?”

    “你想死吗!”

    话的不是满脸惊愕的特级过咒怨灵,而是虎杖悠仁。或者,是他身体里的某样东西。

    少年的眼角下又睁开了两只眼睛,四目猩红,漆黑的纹路浮现在额头、脸颊和下巴。他勾着嘴角笑起来,气势张扬狰狞,颇有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感觉。

    见状,特级过咒怨灵真人的嘴角也跟着咧到一种人类无法达到的弧度,那大概也是个笑。“两面宿傩。”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西九条薰好整以暇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把玩着手里的鸡爪。两面宿傩在注视着她。

    “喂女人,把那东西给我。”他朝这边走了两步,身体轻微地左摇右晃,忽然顿住,声音有点无语,“这家伙到底喝了多少……”

    对不住了,从顺平同学家扒出的存货全灌进去了。虎杖同学的胃部容量大得叫人有些苦恼。

    “算了,女人,你来把东西拿过来嗝——”

    余韵悠长的酒嗝,配着窗外旅行乌鸦的和声。

    精彩。

    西九条薰鼓了个掌。

    两面宿傩看她的眼神已经是在看死人了。

    不过真遗憾,谁还不是人外生物了咋地?

    洁白的眼镜蛇骨爬上头顶,血色泪痕浮现在脸颊,西九条薰活动着手腕,尽量用商量的口吻:“其实我很不喜欢架的,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尽量用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

    夕阳橘红色的光透过窗户落在身上,淡青色的裙摆被风吹得轻轻滚出波纹。

    西九条薰将灵压外放,无形的庞大能量像个罩子般从天而降,一些被宿傩手指吸引而来的低级咒灵瞬间灰飞烟灭。

    这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压力,醉酒睡着了的吉野顺平因为不舒服无意识地皱了下眉头,嘟囔着叫道“薰姐——”,西九条薰只好放松了些灵压。

    假如能靠这一招把敌人吓退的话,就不用架了,西九条薰着这样的如意算盘。现实是刚好弄巧成拙,两面宿傩大爷望着她的眼神完全亮起了闪光。

    “咒术师?不,不管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嗝——来跟我一架。”

    拜托先学会把话利索好吗?一个醉鬼闹什么事啊,心把你交给警察叔叔哦——

    拿这种见了厉害对手就手痒痒的人没办法,事实上两面宿傩也压根儿不是会听人话,跟人商量的类型,疾风似的拳头朝西九条薰的面门袭来,她用响转接二连三地避开。

    真见鬼,身体都晃晃悠悠了,出拳还这么精准,阁下练得莫非是醉拳?

    不过西九条薰觉得两面宿傩应该没有发挥出他的真正实力,像这种寄居在普通人里的戏码,西九条薰在漫画里看过,不外乎是像九尾一样被人封印后又下了限制。

    平常被关在黑屋里,只有主角遇到危险时才能作为工具人出来放放风。

    这么一想好像家养狗勾啊。以至于他把顺平同学的家破坏得一塌糊涂的场面也有种二哈拆家的即视感。

    真可怜——西九条薰的目光充满怜悯。

    但是再拆下去,顺平同学一觉醒来就要露宿街头了。西九条薰抓住机会强硬地反扣住虎杖悠仁的手臂,少年脸上的眼睛朝后向她看来,腥红眸光夕阳下宛若浴血的宝石。

    假如他没有生着四双眼的话这场面还算唯美,但现在只叫人有稍许不适。

    “差不多闹够了吧?该把身体还给虎杖同学了。”漫画里都是这么的,外挂在外面待久了,主角的身体就会受到损害。

    “你我是——”两面宿傩话中间明显停顿了下,或许是在把酒气咽下去,“闹?”

    “你又不过我。”西九条薰平静地陈述着事实。两面宿傩全盛时期不知如何,但现在明显只有大约0.5个五条悟的实力,她甚至连归刃都不用。虽然也有两人都没动真格的原因。

    这句话显然一脚踏进了两面宿傩生气的深渊,他扭断被制住的手腕,脱出钳制后瞬间用反转术式治好,在进一步行动之前,西九条薰一桶凉水兜头浇下,给大爷降了降夏日火气。

    “失火了,虎杖同学!”

    “诶?哪里哪里——”太好了,终于变回来了。

    “没什么,是你心里失火了。”

    虎杖悠仁:“?”

    “你留在这里保护好顺平同学——”嘱咐了句,西九条薰响转消失在虎杖悠仁面前。

    那个特级过咒怨灵真人才一看到两面宿傩时还跟寄居蟹见了螺壳似的兴奋,两人甫一起来,他倒是见势不妙先溜了。不过西九条薰记住了他的味道,才这么点功夫,也跑不远。

    不管他到底有什么阴谋,只要杀了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一个特级过咒怨灵的能量,估计崩玉也会很开心的。

    西九条薰在城市上空接连响转,在一条河边发现了真人的踪迹。

    黄昏时候,夕光给水面镀了层波光粼粼的金,这里远离住宅和闹市,好半天也见不到行人。

    真人见西九条薰追了上来,竟然不再躲避,对着她笑起来:“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真人不话的时候还是很好看的,坏就坏在他长了张嘴,还是颜艺十级爱好者。他要是个死的,就没有缺点了。

    “你才是个东西。”西九条薰落到地面,斩魄刀轻轻在地上擦过一道痕迹。“不,你马上——连个东西也不是了。”

    西九条薰提着刀朝真人砍去,他一只手变成熊掌去挡斩魄刀,另一只手握拳袭来。熊掌被斩魄刀砍断时,握拳的手松开抓住西九条薰的手臂,同时被砍断的手臂迅速再生。

    他不是想攻击,而是想触碰,西九条薰想到这一点的同时,真人粘腻的声线附在耳边响起。“无为转变——”

    灵魂仿佛在回应着无形的呼唤,如骤然沸腾的水般奔涌躁动着。凭借着被十刃训练出的战斗本能,西九条薰用斩魄刀砍断被真人抓住的手臂,迅速再生后,灵魂的沸腾逐渐停止。

    假如不是她身为大虚,又被崩玉强化过身体,灵魂会变成什么样?

    “直接作用于灵魂的能力?”她问道。

    “诶?很聪明啊,不过没有奖励。”真人舔了舔嘴角。

    这不就等于对大虚特攻嘛,西九条薰郁闷地想。

    这个东京是怎么回事,怎么比虚圈还要危险?

    “从未见过的种类,拿你做实验也不错。”真人歪着脑袋,这是一个有点孩子气的动作,但由他做出来真是比两面宿傩还要阴间。

    “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西九条薰笑了下,接下来不能再让真人碰到她,“奏响吧,残夏之钟!”

    对大虚特攻又怎样,绝对实力面前照样隔着天堑。

    然后——

    “沧澜之箭!”

    “虚闪!”

    王虚的闪光威力太大,会将这附近都毁掉,西九条薰只能将范围的技能交替使用,但这样又不能给予真人致命一击。就像是猫捉老鼠,明明老鼠就在眼前,怎么也抓不到。

    五条悟要是知道她被这种玩意儿弄得束手无策,估计能抱着喜久福笑上三天三夜。

    关键时刻,靠谱的成年男性闪亮登场。漆黑的[帐]从头顶慢慢放下,如火的夕阳被隔绝在外,好似瞬间夜幕降临。

    “七海先生,你来了真是太好了!”西九条薰兴奋地朝七海建人挥舞着手臂,顺便砍出一刀切断想逃跑的真人的退路。

    身穿笔挺西装的七海建人凝视着西九条薰人身蛇尾的模样。

    “有什么问题吗?”

    摇头。

    骗人,明明满脸写着吐槽欲。

    暗沉天光下,女人苍白的肤色有一种濒临破碎的美感,赤红的血泪点上曼珠沙华似的姝艳,那双眼里黑色的虹膜比上一次所见更为幽暗,简直看不到一丝的光亮。

    浅绿色裙摆下伸出一截漆黑的蛇尾,盘旋在河边微湿的草地上,尾巴尖一翘一翘。

    “没事你一直看着我干嘛?”西九条薰抱起手臂,审视地望着他。

    七海建人淡定地一颔首:“很漂亮。”

    西九条薰:“……”

    靠谱的成年人不会喜欢人外吧?噫——

    “因为事情紧急,我们临时放下了[帐],附近500米的居民也疏散完毕——”

    几乎是等着要七海建人的脸,刚到此处,便有一只可爱的白狗咬着项圈上的绳子蹦蹦哒哒地从桥洞下跑出来。

    “狗……不算居民?”

    七海建人:“……”

    白狗戴着项圈,明显是有主的宠物狗,看这样子,马上就会有追来的主人跑出来。

    “哈罗,不要乱跑!”

    看吧,我就——

    等等。

    西九条薰瞪大了眼睛:“零?”

    从桥洞后跟出来的男人,金色碎发,蓝灰色的温柔眼睛,抬手擦了下额头的薄汗,轻喘着气,半蹲着抱住停下等他的白狗,声音微微有点哑:“突然这么黑,看来是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咳咳!”

    “你认识的人?”

    没功夫答七海建人的话了,真人也认识到突然闯进的普通人是他唯一的突破口,手臂像橡皮一样伸长,抱着狗的降谷零本能意识到不对,朝旁边滚去,一人一狗掉进河里,很快湿淋淋地扒着岸爬上来。

    “什么人!”

    这时候他看到了七海建人。

    降谷零避开真人的同一时刻,西九条薰的残夏之钟也砍上了真人的手臂。“你果然还是赶紧死掉比较好。”

    一种熟悉的淡淡失控感笼罩了她,握着斩魄刀的手因为气愤而颤抖。假如降谷零刚刚没躲开,假如那只手碰到了他的灵魂……

    “这脏手不想要就别要了。”

    西九条薰不断砍着真人的手臂,再生就再砍,不停地生就不停地砍。真人意识到他的灵魂也禁不起这么消耗,终于放弃了再生手臂。

    他感觉到,自己似乎触碰到了面前这女人的逆鳞。

    西九条薰抬起手指朝向他眉心,双眸射出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寒箭。

    “王虚的闪光。”

    不再保留实力的大虚,倾注着庞大能量的一击之后,河堤旁的这片土地眨眼间变成了荒芜的废墟,特级过咒怨灵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理智回笼,大爆炸激起的尘烟弥漫中,西九条薰茫然地望着自己的手。

    又来了——第一次同五条悟起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好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似乎不是特别清楚的感觉。

    难道是年纪大了?

    “被祓除了吗?”七海建人走过来问。他环视了一圈惨不忍睹的犯罪现场。虽然代价有点大,但是能将这个危险的特级祓除——

    “没有。”

    “你怎么知道?”七海建人挑了下眉头。他可是亲眼看到刚才那一击威力如何强大,估计不会比五条悟的虚式[芘]差。在这样的攻击下,他似乎不觉得特级能跑掉。

    “你见过少年漫里一次就完全死掉的反派吗?”

    “……”

    这种理由明明跟五条悟一样扯……为什么会有种有道理的感觉?

    西九条薰看向河岸边的降谷零。刚从河水里出来的男人浑身都湿透了,金发黏在脸颊上,水滴沿着下巴往地上落。被他抱在怀里的白狗和主人一样惨兮兮的,呜咽着享受主人的抚摸。两双眼睛都湿漉漉的,像是瞳孔也染上了河水的水汽般。

    不知道咒术界对这种看到了祓除现场的普通人会怎么处理,不过五条悟和七海建人姑且还算正派人物,交给他们应该没问题。

    西九条薰对七海建人:“他就交给你处理了。”

    [帐]之下,天色昏暗无光,好似真的要下雨了一般。七海建人走到降谷零身边,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需要先送您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刚才的大爆炸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种地方会——咳咳——有……炸.弹?你又是什么人?”降谷零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反客为主地问道。比七海建人更公事公办的口气。公安警察上线了。

    “这与你无关——”

    “我是公安警察,有责任保护市民的安全。”

    公安警察?七海建人朝西九条薰看了一眼,又与降谷零对上视线。

    “我们与公安也有合作,你可以问下同事。不过我想这应该不是你负责的部分。”七海建人有些失去耐心,这次搞出的动静不,后面还有不少事要处理,他没空满足一个公安警察的好奇心。“不想去医院的话,我安排人送你回家——”

    “薰——”

    降谷零忽然叫道。七海建人顿住,看向他。

    刚才男人就在不住咳嗽,这会儿好像更严重了。或许是本就有生病的苗头,又在河水中一泡,被凉风吹得加重了。

    “薰,咳咳……是你吗?”

    虽然七海建人还不确定西九条薰到底是个什么物种,但可以肯定她身上有跟咒灵相似的地方,按理来,普通人是看不到她的。可是降谷零的目光此时确实朝着西九条薰的方向望去。

    在西九条薰的视角,那视线几乎是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她能感觉到降谷零没有看见她,可他好像就是确定她正处于视线的彼端。

    西九条薰轻轻叹了口气,恢复人形态。她朝七海建人道:“七海先生,这边还是交给我吧。”

    七海建人点点头。

    “哦,对了,这个——”西九条薰从口袋里拿出“鸡爪”。七海建人脸色忽然变了,西九条薰便知道这东西果然很重要。

    想了想,她道:“这个可以给你,但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我之后会告诉你,安心,不是过分的请求。”

    七海建人接过宿傩手指,离开前看了降谷零一眼,对西九条薰低声:“需要帮助的话,可以联系我。”

    讨厌工的社畜居然主动了这种话,西九条薰讶然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好的,谢谢。”

    河边只剩下西九条薰、降谷零和一只白狗。

    经历了一番斗,西九条薰的发丝稍显凌乱,浅绿色长裙上沾染着真人喷溅出的血液,像是刚从杀人现场逃出来一样。那双黑色的眼睛仍是像黑曜石般,宛若最名贵的宝石似的美丽。

    她朝降谷零走过来时,凉风拂动裙摆,纤瘦的身影好像马上会被吹到天边。

    降谷零又开始猛烈地咳嗽,仿佛要把肺脏全咳出来。

    西九条薰走近了,他忽然抱住她,或者比起拥抱,那更像是支撑不住地向她倾倒。下巴抵在脑袋上,湿漉漉的衣服下身体滚烫似火。

    “你发烧了。”西九条薰轻轻。脑袋偏移了,往下搭在她颈侧,热乎乎的气在脖颈上。

    “嗯。”他含含糊糊地应着,低低叹气:“果然是你。”

    过了一会儿,西九条薰感觉到湿漉漉的温热触感在脆弱的颈侧徘徊,缠绵悱恻地留恋,试探般一触一触。周围没有人,西九条薰还是立马红了脸。“你疯了吗?”

    她敢肯定这家伙烧迷糊了,绝对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薰,好难受——”毛茸茸的脑袋在脖子那里蹭,湿乎乎的唇瓣贴着脖子不断啄来啄去。

    又不是啄木鸟,西九条薰无奈地想。

    白狗绕着两人脚边转圈,好奇地抬着眼睛看着难舍难分的二人。

    ……丢人都丢到狗面前了。

    “我真的好想你。”话音带着委屈,吻也加重了力道,沿着血管轻轻地咬。滚烫的热气吹得颈侧,连带脸颊都薄雾濛濛的,晕红了。

    西九条薰被他吻得有点站不住脚,轻轻:“好了,乖,我先带你去医院。”

    降谷零顿了下,撒娇似的:“不想去医院。”

    西九条薰想到自己满身的血,也确实不太适合去医院。

    “那就先带你回家。”

    这次可容不得他再撒娇了。

    这是西九条薰第二次到降谷零的公寓。上一次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并未仔细观察过。不过十几叠榻榻米大的公寓,只有一间起居室、一间浴室、一个厨房和一个阳台。起居室的床侧放着一把吉他。

    西九条薰将降谷零放到床上,替他脱下湿衣服,换上浴室挂的白色浴袍。

    得亏她现在力气大,不然一个大男人发着烧,又老往她身上黏,抱住就不想撒手,换个衣服不要把她累死。

    “我现在觉得我上辈子可能是个杀人狂魔,杀掉五条悟一家后又把你的满门屠尽了。”西九条薰嘀嘀咕咕地抱怨着,“来,先把药吃了。”

    在起居室的柜子里翻出药盒,找到退烧药,又从厨房倒了杯水出来,西九条薰跪坐在床边,托起降谷零的脑袋。

    似乎是烧得更严重了,男人淡金色的睫毛半垂,雾濛濛的眼睛茫然地望过来。“薰……”

    “我在,听话,张嘴——”

    乖乖地张嘴。

    “喝水——”

    配合地把水灌进去,鼓着腮帮子。

    西九条薰无奈地:“咽下去——”

    这才听话地把水混着药片咽进肚子里,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西九条薰给他测了□□温,39.6度。半个时后还没退烧的话就去医院,这么想着,西九条薰找到吹风机把降谷零半干的头发彻底吹干。或许是手指插进发间的感觉很舒服,睡着的男人在她掌心蹭了两下,又呢喃着叫她。

    吹完头发,又给他额头敷上冰毛巾,西九条薰抱起一直乖乖待在一旁的白狗。

    “不点,你叫哈罗对吧?你主人现在需要休息,我去给你吹吹毛,可不能两个家伙一起感冒了。”

    哈罗像听懂了似的呜呜附和着。

    给哈罗收拾完,天已经全黑了,窗外的夜空闪着亮晶晶的星辰。累了一天,饭也没怎么吃,西九条薰在冰箱里找到了剩下的意大利面。

    起来,今天本来就是要到这里吃意面的。

    将意面随便热了下,西九条薰盘腿在榻榻米上坐下。

    “真好吃。”吃了一口眼睛便亮起来。

    明明是剩饭,居然也这么好吃,可恶,好后悔中午没吃到刚出锅的!

    哈罗从阳台上叼着什么东西跑过来,在她脚边吐出。是个番茄。西九条薰把它捡起来擦干净,试探性地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

    “这个也好吃,是你主人种的吗?”

    哈罗欢快地绕着她跑了两圈。

    还真是厉害,西九条薰舔了下手指染的番茄汁,这个世界上还有降谷零做不到的事吗?

    开始退烧后,降谷零出了很多汗。西九条薰重新换了条毛巾给他擦拭着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水。哈罗乖乖地卧在床脚,月光从窗户处透了进来。

    屋里没有开灯,但月光已足够明亮。

    降谷零微微睁开眼,一双装着大海与天空的水晶般的眼睛像蒙着水雾,没有焦距和落点地望着。

    “薰——”他伸着胳膊抱住坐在床侧的西九条薰的腰,纤弱的腰肢被浴袍袖子里伸出的鼓着肌肉的手臂箍住,满含占有欲的姿势。

    西九条薰的身上很凉,愈发显得他身上灼烫。

    “薰,我好像梦到你了。”他闷闷地,低低地。声音因为发烧的缘故粘连在一起,可怜兮兮的。

    “梦到我什么了?”西九条薰将凉水浸过的毛巾重新敷上他额头。

    “梦到……梦到你在往河里坠去,穿着最喜欢的浅绿色长裙……我怎么叫你,你都没有睁眼……”

    隔壁似乎有人回来了,西九条薰听到开门的声音,随后是女孩子满含元气的“我回来了!”钝钝地敲响了玻璃窗。

    降谷零又半睁着濛濛的眼睛注视着她,眼皮上下架还硬撑着,哑着声音:“我竟然梦到你死了,太过分了是不是?明明薰好好地在这里……”

    西九条薰深深凝望着他,轻轻问:“假如我真的死了呢?”

    降谷零猛地将她拉到床上,自上而下俯视她,脸颊泛着烧起的薄红,一双眼睛执拗地注视着她。浴袍半敞的领口处垂下刻印“四时平安”的吊坠。

    他什么也没,只是持续不断地,像怕眨一下眼就要不见了似的望着她。身上还是烫得像烧着了一般。额头敷着的毛巾掉到西九条薰左耳处。

    西九条薰先忍不住了。“还发着烧,快躺下歇着。”

    降谷零听话地躺下来,却不肯再放她下床,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脑袋又开始在颈后磨蹭。

    “我没事了。”

    骗人,把他呼出的热气收集起来都能拿去烧开水了。

    “奇怪,薰没有来过这里,我怎么感觉……好像在这里见过你。”喃喃自语。

    那是因为确实见过——西九条薰神经一紧,赶忙转移话题:“你记错了吧……我再去给你换条毛巾。”

    降谷零手臂一勾,将要起身的女人重新勾回怀里,抱得更紧,又热又湿的吻落在颈侧。

    “不要走——”唇舌间溢出请求。他像是怕怀里的人不高兴似的努力取悦她,对她身体的喜好刻在骨子里,哪怕是高烧状态下也能凭本能找到。

    西九条薰咬牙忍着差点滑出来的呻.吟。

    ……真的不怪她意志力太差,实在是……实在是……他太会了!

    而且,好奇怪啊——

    西九条薰伸着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为什么她会觉得这男人好香?

    伴随着这股越来越浓的香气,她伸手摸着腰腹的虚洞,感觉从那里逐渐蔓延出越来越多的空虚感。

    她软绵绵地去推降谷零吮吻颈侧的脑袋,“别……别这样……”

    我快忍不住了——

    “薰,”男人几乎要将她烧个洞的吻仍是持续不断地落在她的脖子、胸膛、耳畔和嘴唇,伴着他呢喃般的请求。“不要走——”

    哈罗好奇地抬眼看了两人一下,又/躺回去接着睡了。

    真的好香。

    西九条薰嗅着降谷零身上的香气,蓝灰色的瞳孔在极近的距离温柔又茫然地望过来。她将手指插进金色的短发中,沉沉的喘息回荡在房间。

    与大虚相比,人类的身体过于灼烫,这一点惊醒了西九条薰,她扯过被子盖住身体,翻身将两人颠倒了个位置。

    降谷零静静望着她,那双眼因高烧而茫然,又因饱涨的情绪染上几丝难耐。他察觉到西九条薰似乎不想继续,脑袋昏沉沉的,全部的动作仅凭本能。

    她不想要,他就忍着。

    问题是西九条薰不是不想要,她都快被降谷零身上的味道香死了。但是一旦进行下去,后者就会发现他身上的虚洞。虽然他现在高烧,脑子不太清醒,但又不是会永远傻下去。等他烧退了,智商重新占领高地,岂不是要全露馅?

    降谷零喉结滚了下,抱着喜欢的人硬要忍下来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仅剩的一丝理智全用来控制自己了。

    “你想继续吗?”西九条虚轻轻问。

    “你不想要,就不继续。”他哑着嗓子答。

    “我只问你,你想继续吗?”

    降谷零沉默了下,慢慢点点头。

    “好。”西九条薰将扔到地上的裙子拾起,撕开裙摆,将男人的手臂举到头顶,两只手绑在一起。

    “只要你能忍住不挣开手,我们就进行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