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4章
西九条薰是被热醒的。
窗外仍是一片昏沉沉的暗, 夜深人静,星星漫天闪烁着,流浪猫从墙壁上跳下去, 摇着尾巴倏忽消失于黑暗。
虚的身体非常凉, 对比起来,身后紧抱着她的男人像火炉般烧着。
不会还没退烧吧?
西九条薰在他怀里慢慢转过身。
降谷零睡得很沉。半个胸膛露在被子外,手臂圈抱着她, 西九条薰稍一动作,鼻子就会碰到硬硬的肌肉。抬头看他, 面色沉静, 金发软软地堆在枕头上,额头渗出薄薄的汗,脸颊已没有那种烧出的不正常的潮红。
试了试额头, 应该是退烧了。
西九条薰悄悄从床上下来。降谷零抱得太紧, 她又害怕吵醒他,这套动作很费了番功夫。
走进卫生间,开灯。她看着镜子里的女人。
拨开颈间堆叠的乌发,脖颈上偏后的地方有一个红色的吻痕。痕迹并不重,可她肤色苍白, 一眼望上,便如雪地里滴了一滴赤红鲜血。
留吻痕是个有一定危险的事,所以降谷零并不喜欢这么干。他在床上大部分时候都带着克制的温柔,偶尔失控, 结束之后立马认错的表情也像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一般,叫人压根没法生气。
西九条薰抚摸着颈侧的吻痕,不知道降谷零吻向这里时在想些什么。
因为了不许挣开手才进行到最后,他便一直克制自己, 用嘴唇取代双手,不停地吻她,像是在借此宣泄难以满足的欲.望。额头鬓角因为隐忍满是汗水,金发黏在脸颊上,蓝灰色的眼睛好似星辰沉落深渊。
实在忍不住时,他将手臂圈扣在她脖子上,绑缚的结扣落在后颈,逼得两人身体不得不紧紧贴合,她伸手环住他的肩膀,脸颊贴着胸膛,随着他的动作起伏。
还发着烧,倒一点没影响他发挥。
很多年前,她还活着的时候,降谷零就经常进行一些在西九条薰看来很反人类的锻炼。跟体能废物的她比起来,降谷零是怪物也不为过。
有一回,她看了无理取闹的电视剧,也跑去无理取闹地问男友。
“零,我和国家同时掉水里你救谁?”
当时萩原研二听了在一旁哈哈大笑,当天下午降谷零就把她拎到游泳馆,安排上了游泳健身。
“你学会了游泳,将来遇到危险,万一我不在身边也可以自救。”降谷教官铁面无私地。
西九条薰有时候会想,假如那时候听他的话,努力学习,成为游泳健将,而不是到最后也只能扑哒四五米,或许她就不会死了。
降谷零也拿她没办法。西九条薰身体不算特别好,虽不至于整天生病,但是多爬两层楼梯便要大喘气。她不想这么废物,给男友添麻烦,都会默默忍下来,累了疼了也不。
可降谷零总能一眼识破她的假装,久而久之,西九条薰放弃了伪装,不舒服了就及时告诉男友。降谷零便会笑着迁就她。
除了在床上的时候。
虽然他大多时候都很温柔,但两人体力差距太大,西九条薰已经哭得气喘吁吁了,他还在不停地弄。这个时候求饶讨好也效果不大,他根本不会停下,只能克制着动作,尽量不弄疼她。可是这样一来持续的时间更久,到最后还得西九条薰哭唧唧地求他:“你还是快点吧——”
他就像等着这句话似的骤然加快动作,疾风骤雨落下,榨干她最后一丝余力。
这么一看,做虚还是有好处的。因为昨晚她第一次听到降谷零在床上对她:“薰……可以快点吗……”
她甚至后悔没拿个录音机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西九条薰从此翻身农奴把歌唱,做主人了!
刚笑了两声,她就忍不住揉了揉肚子,这么多年没做这种事,忽然就来这么激烈的,大虚也有点虚。
简单洗漱了下,西九条薰穿上一息尚存的裙子,认真地把自己存在过的痕迹从房间里消除。做完这一切,时钟的指针缓缓挪向了三。
凌三点,万籁俱寂。
或许是太累了,降谷零一直沉沉睡着,倒是床脚的哈罗醒了过来,呜呜地跑到西九条薰脚边。西九条薰给它呼噜了下下巴,轻轻:“回去睡吧。”
西九条薰再次对降谷零使用了抹除记忆的方法,抹掉了昨晚两人相遇的事实。等早上醒来,在他的认知里,就会以为昨天只是带着哈罗去散步,随后因为发烧迷迷糊糊地回了家。
这种清除记忆的方法不是全然有效的。蓝染教她的时候就过,只有现世的普通人遇到了死神或虚,事后为了保密,死神才会抹掉普通人的记忆。
但就像抗生素用多了也会失效一样,这种方法用多了,效果也会越来越弱。
像赌博一般,西九条薰明知如此,还是这么做了。
以后绝对不能再色令智昏了,她暗暗发誓。
回公寓洗了个澡,换身衣服,西九条薰躺床上又睡了一会儿,早到餐厅吃饭时把幸介他们吓了一跳。
“薰姐姐,你昨天在家吗?”
织田作之助和库拉索倒是很淡定,毕竟是两位前黑.手党成员,她昨晚洗澡那么大动静,估计早就发现了吧。
喝了杯牛奶,西九条薰问织田作之助:“写得怎么样了?”
织田作之助的梦想是成为家,据已经开始动笔了。
“有点为难……太宰建议我多去收集一些素材。”虽然为难,看着倒是心甘情愿的模样。
“白呢?”库拉索她喜欢这个名字,西九条薰便一直这么称呼她,“一直待在家里会无聊吗?”
和织田作之助的情况不同,库拉索不适合出现在东京街头,西九条薰有考虑过要不要送她出国,但她自己拒绝了。
“没问题,我已经快要学会易容了,接下来要出门就没有那么麻烦了。”
那真是个好消息。
吃完早饭,织田作之助送几个孩子到帝丹学上课,西九条薰则去了七海建人发来的定位酒店。
吉野顺平的家被两面宿傩毁得乱七八糟的——另一位犯人西九条薰坚称与此事无关,咒术高专出于补偿心理,先把吉野顺平和母亲安排进了酒店暂住。
到了酒店,敲开房门,顺平的妈妈一早便去上班了,屋里除了吉野顺平和虎杖悠仁,五条悟居然也在。
“需要你的时候不在,事情结束又跑回来了。”
对西九条薰的吐槽,五条悟回以极为荡漾的热情:“我就知道薰一定会保护好学生的,不愧是我永远的对手!”话锋一转,又:“但是最强还是我!”
压根懒得理他。
“既然你在,跟我出来一趟,有点事要告诉你。”
西九条薰拉着五条悟走到酒店回廊的尽头。头顶暖黄色的光照下来,后者愉快地哼着歌。
西九条薰将“鸡爪”换承诺的事告诉他,道:“七海先生不在,跟你也一样——我希望你们能收下顺平同学作学生。”
“可以是可以,”明明早就有此算,五条悟还是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但要中途插进一个学生很麻烦……要不然,薰也来做教师……”
“做梦。”
“那薰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
“不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薰的伴手礼要被没收了!”
西九条薰仰着脑袋看他——这狗男人为什么比降谷零还高?
“你什么时候给我伴手礼了?”
五条悟露出好看的笑容。“你来得太晚了,刚刚被我吃掉了。”
西九条薰:“……”就无语。
“这样吧,看在薰是孩子他妈的份上,只要能帮忙祓除咒灵,我就给吉野同学开后门如何?”
西九条薰想了想,这个条件还算能接受,慢慢点点头。“成交。”
等五条悟走了,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明明已经拿鸡爪换到承诺了,凭什么还要答应什么破条件啊!
“薰姐。”
正捂着脸郁闷的西九条薰听到叫她的声音抬起头,吉野顺平沿着走廊朝她走来。
“还好吗?抱歉,昨天灌醉了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吉野顺平摇摇头:“没有,不过倒是给妈妈骂了一顿。”
也是……哪有叫未成年人喝酒的……
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吉野顺平笑了笑:“不是薰姐想的那样,妈妈只是在生气喝酒没有叫上她——比起那个,薰姐,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
吉野顺平深吸了口气,慢慢将额前的刘海撩起,露出少年光滑细嫩的额头上遍布着的圆形的烫伤伤疤。那应该是被烟头烫出来的。
他强迫自己直视西九条薰的眼睛,好在那里只有无尽的温柔包容。假如他有姐姐的话,应该就是这样的,吉野顺平想。
“我曾经经历着不断的校园霸凌,”吉野顺平慢慢:“对于这样的人类,没有必要心存怜悯,逐渐产生了这样的想法。除了妈妈,这个世界没有值得投注目光的人。漠不关心,这曾是我对世界的期盼。”
早就想向西九条薰坦白的话语无比流畅地了出来。
“所以,真人找到我,向我出‘肯定我的一切’时……”他慢慢握紧拳头,“我太傻了,看不起笨蛋,但自己才是最大的笨蛋。那个咒灵……根本不是要帮助我……”
“现在认识到也不晚嘛。”西九条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吉野顺平平复了下呼吸,接着:“我之前一直不理解薰姐为什么要带我去乡下还有中原先生那里,但是……现在好像稍微明白了一点。谢谢,薰姐。”
“我马上要到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学习了,那里也是虎杖同学的学校,我一定会努力,成为一个可以保护弱的人。”
“那真是恭——等等,你要到咒术高专学习了?”她不是刚跟五条悟约好这件事吗?就算那家伙会瞬移也不能这么快吧?
“我来之前五条悟在跟你这件事?”西九条薰发现了盲点。
吉野顺平乖巧地点点头。
硬了,拳头真的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