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想了想，又颇为不好意思地：

    “至于审计明，我是想，在我离开前，看看能不能根据已有的审计资料，得到一个现阶段能得到的推论，也算是有始有终吧！”

    蔡桓羽听了，皱眉道：“谁你要离开了，新成员同意接你那烂摊子的前提是，你要接着留在项目组。”

    钟瑷愣住了，固定资产循环并不是一个多么困难的循环，她的底稿和资料都留下，如果有什么问题电话沟通就可以了，完全没必要，让她留下来。

    蔡桓羽继续：“而且我们的赌注继续有效，固定资产底稿一级复核意见不能超过五个！”

    这

    蔡桓羽难得开开玩笑，逗逗姑娘，没想到她当了真，晚上难以入睡，蓝紫红被她的实诚逗乐了，开了尊口提点她：

    “如果蔡老师存了心要否认你，是不会同你多话的。”

    蓝紫红是他们这一届的佼佼者，名校研究生毕业，比钟瑷要大了三岁，钟瑷从未和她排过一个项目，平日来往也不多，算是有一些优等生和普通人之间的隔膜。甚至宣文文还偷偷告诉过钟瑷，当初分配应届生的时候，范易安之所以会要钟瑷，是因为人事经理林丽“买一送一”的规划。

    蓝紫红是那个买的，钟瑷是那个送的。

    钟瑷知道自己实习期的表现不尽如人意，和同期的应届毕业生之间有些差异，尤其是和蓝紫红这样被寄予厚望的新人王，所以这个内部消息本就在钟瑷的意料之中，她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宣文文预期的情感波动。

    宣文文：“钟瑷，我相信你是大智若愚的。”

    钟瑷：“买一送一，在会计概念里叫做视同销售，不要被营销的方式欺骗了，其实送的东西也是有价值的呀。”

    宣文文：“虽然我听不懂，但是你的让我相信，范易安这回是赚了。”

    话是这么，和蓝紫红在一个项目上，甚至住在一间屋子里，钟瑷是留了心的。

    蓝紫红确实很优秀，努力又专注，谨慎又敏锐，最难得的是她的底稿做得很有条理，一步一步都解释得很通透，没有故作高深的跳跃，也不会显得冗长而拖沓。

    像钟瑷这样的新人，看她的底稿，会受益匪浅。

    “其实我的底稿做的也不算最好，你要是看过四部路姐的审计明，你会觉得那是一篇规范的论文：条理、逻辑还有行文，都无可挑剔。”蓝紫红道。

    审计人遵循实事求是，能让蓝紫红这样天赋突出的新人王，这样的话，钟瑷有些好奇了。

    路子欣，四部的审计员，也是顾翀的女朋友。

    钟瑷的耳朵竖了起来，路子欣，激发了她敏感的神经，她状若无意地问：

    “蓝姐，你认识路姐啊，听她是翀哥的女朋友。”

    “是啊，我实习早，实习期和她有过多次联系，长远精钢那个项目，就是一部和四部共同完成的。”蓝紫红。

    长远精钢是个大项目，是合了两个部门全员之力，才做完的项目。钟瑷也参与了，但是她参与的是长远精钢的子公司审计，与蓝紫红这些审母公司的是没得比的。

    但蓝紫红这么一提醒，钟瑷想起来了当时长远精钢母公司要与子公司抵消关联方交易，正好当时路子欣做的母公司的成本循环，潘宁做的子公司的收入循环，双方交换过底稿，潘宁底稿做不完，这些勾稽的工作就交由钟瑷去做。

    钟瑷这样想着，从电脑的库存里翻出了路子欣交换给潘宁的那份底稿。

    勾稽指的是核对两份底稿中存在关联的数据，并不需要看全部的底稿，所以路子欣的详细底稿，钟瑷还是第一次看。

    她首先就看了审计明，是论文不如是艺术品，天马行空，她一点都没看懂。

    钟瑷虽然业务未精，但是也看得出来，这份底稿，与蓝紫红的条理清楚、逻辑严密以及行文流畅，差了有十万八千里。

    一个人编列底稿的风格，会如此千变万化吗？

    条理清楚、逻辑严密以及行文流畅的审计底稿，钟瑷倒是也曾亲眼见过，但是底稿上的署名，并不是路子欣。

    钟瑷一晚上没睡好，胡思乱想，一会是蔡桓羽的赌约，一会是路子欣的底稿。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圈黑黑的。

    黄寅见了，：“我就要给你安排五星级酒店的嘛，你非不听，女孩子不是最在乎美容觉的吗？今天啊，你无论如何要听我的，我带你回市区好好转转！”

    他着就上了，拉着钟瑷就要往外走。

    迎面撞上一个人，钟瑷的脑门磕在来人的胸膛上，很疼。

    顾翀背着个双肩包，宽肩长腿，挡住了黄寅与钟瑷的去路，冷冷道：

    “她哪里都不去，她要同我交接工作。”

    顾翀这句话，几乎不掩饰他语气里的嫌恶。

    对黄寅？

    黄总也感觉到了，虽然他不出是哪里不对，但是他能感觉到眼前的来人，对他有莫名的恶意。

    会计师事务所虽然是专业又独立的第三方构，但是到底，黄总是客户，是甲方爸爸，顾翀同他讲话，不应该带这样的情绪。

    他是在这个行当里多年浸淫的项目经理，深谙游戏的规则，不应该这样情绪化。

    黄寅很不满意，问道：

    “你是哪位？”

    这个时候，钟瑷他们办公的会议室里，项目组的成员都已经吃过早餐，陆陆续续就位了，而且因为资产评估师的加入，他们还临时分出半间屋子给他们，这个本来宽敞的会议室就显得有些拥挤，满屋子人头撺动，好不热闹。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看着门口的三位，清晨的困顿瞬间被清扫一空。

    顾翀仍然挡在门口，不假思索地开口：

    “我是她师父。”

    蔡桓羽挠头发的停在了半空，他与顾经理打交道多年，对顾翀还是有些了解的：

    顾翀是与他恰恰相反的人。

    蔡桓羽虽然面上冷淡，内心却是好为人师的，辈们称呼他为“蔡老师”，恭维他博学时，他其实是受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