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结束时的总结会，明诚这边蔡桓羽和顾翀一起参加。其中，蔡桓羽是项目负责人，无可厚非。顾翀，他一个救火的，凑什么热闹？

    顾经理，凑趣去开这个会，只是因为，他的徒弟意难平啊！

    总结会一开完，方量老板夫妇特地找了钟瑷，表达了他们的感激之情。

    钟瑷当时在整理项目资料，清理项目现场。老板娘夫妇拉着钟瑷的就是一顿夸赞：

    “钟老师啊，我们方量如今能够卖个好价钱，多亏了您啊！”

    “是啊，是啊，当初都怪我眼皮子浅，识人不清，看你是个年轻姑娘，就盲目怀疑你的立场，质疑你的独立性，实在是不应该啊！”

    钟瑷一头雾水，她一点都不明白自己啥时候长了这么大的本事，于是逮了个空档，问道：

    “你们先告诉我，我做什么了？”

    老板娘拉着钟瑷的疑惑道：

    “这怎么还做好事不留名了呢？不是你的，我们的资产被贱卖了吗？”

    钟瑷还是一头雾水，她虽然感到很心酸，斥资实业，回乡创业的老板夫妇并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结局，但是就账面而言，方量公司的固定资产价值，确实没有太大的价值。

    见钟瑷不肯承认，老板：

    “原话是什么：方量公司的土地资产存在被低估的可能性”

    钟瑷拍着脑门，想起来了，这句话确实是她亲自写进审计底稿里的。

    在无形资产的审计明里，这是钟瑷在最后收尾的阶段，匆匆忙忙写下的：

    方量公司的土地资产存在被低估的可能性，有待进一步核实查证。

    钟瑷做方量公司的固定资产循环，是被紧急叫停的，所以一方面，她交给顾翀的底稿，并非全然完备；而且，方量公司的固定资产账面很乱，以至于钟瑷一开始就如临大敌一般把大部分的精力和时间都放到了固定资产上，而分给无形资产的时间非常有限。

    注册会计师执行审计任务时，的固定资产循环审计，其实既包括固定资产，也包括无形资产。

    像钟瑷这样层级的审计员，她在接到任务的时候，或者翻看完账面后，会有一种先入为主的概念。

    固定资产的账面浩浩荡荡好几页拉不完，无形资产的账面上只有一块地，钟瑷一看到账面，理所当然地就把工作的重心放到了固定资产上，从账面到实物，从实物到账面，来来回回地查，搞得自己异常忙碌、灰头土脸。

    她缺乏一种站在全局的高度，审视这个循环工作的能力，也可以是一种高瞻远瞩的能力。

    这种能力，翻译过来，就是顾翀早前问钟瑷的那句看似无用的话：

    一个循环做下来，你有什么感触？

    他用看似不经意的问句，来引导钟瑷建立的，是一种全局的观念。

    站在全局的角度看，方量的固定资产循环，无形资产比固定资产的重要性更强，在固定资产的有些审计程序上，钟瑷耗费了太多时间，太较真，性价比一般，而她留给无形资产的时间，是远远不够的。

    好在，钟瑷虽然到了最后时间非常拮据，还是依靠着职业敏感性得出了关键性结论：

    土地的价值，是被低估的。

    可惜的是，钟瑷没有论证这个观点，一来她的时间不够，二来她缺乏可靠的依据。

    她的火候，目前还仅在于根据审计准则的条条框框去审计账面价值，对于公允计价的无形资产，她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钟瑷的不知所措，被顾翀弥补了。

    总结会上，顾经理发言，一下子就找到了症结。

    顾经理：“农村的土地，远比房子要值钱。”

    房子的价值可以由地理位置、由成新度来决定，但是能决定土地价值的关键因素，是稀缺。

    方量的这块地，并不能简简单单的以隔壁村的居住用地卖了多少钱以及同一个级别的城镇用地标准作为参照，进行评估。

    而应该以，在a城这样多山多水土地面积本就稀缺的海滨城市，除去耕地，还有多少可以拿到许可、兴建厂房的土地面积，进行衡量。

    这样的土地，在方量老板回乡建厂的十年间，一年比一年少，理应一年比一年翻倍的贵。

    “方量公司的土地价值，在账面价值的基础上，应该翻上十倍。”顾翀。

    会议桌上，百思集团老总黄寅的脸色变得难看，资产评估师帮着与顾翀对峙了几句，最终败下阵来。

    因为顾翀：“这难道不是百思集团，收购方量这个债务累累、生产线陈旧，并且和百思集团没有明显业务交集的地方的作坊企业的初衷吗？”

    杀人诛心，黄寅团队，无话可。

    顾翀大杀四方，但是到头来，这些丰功记在钟瑷的头上，顾翀：观点是钟瑷最先提出来的。

    这种话骗骗黄寅、方量老板可以，躲不过专业人士的眼目。

    蔡桓羽：“一块地放了十年，账上挂的还是入账价值，是个明眼人都知道土地的价值被低估了。偏偏你的徒弟提出来，连佐证材料都没有，这你也能摆上桌面来夸，还夸得天花乱坠，人家方量老板夫妇都快要去给钟瑷负荆请罪了！”

    顾翀：“本该如此。”

    谁叫他们质疑她的独立性！

    蔡桓羽又问：“方量的工时，你真的一个都不要！”

    “给姑娘吧，姑娘才惦记那点工时。而且大部分的工作，确实是她做的。”顾翀收拾东西，双肩包一背，悄没声息地来，不带一片云彩地走，甚至连一个工时，都没有。

    蔡桓羽追在后头问：

    “你可是项目经理，你一天的工时，抵她一个月了呀？你不要工时，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蔡桓羽一直以为，是自己和顾翀的私交，把他搬来救火的，一直都有愧于心，而且他还听凌云项目组的同事，顾经理为了尽早结束凌云的内控审计，前去支援方量，加了一个通宵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