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房门开了，堵住了顾翀到嘴的话。

    顾翀和钟瑷在楼道间打着“盘点资料”旗号的拉拉扯扯，路子欣透过猫眼，看得清楚。

    早在旁人告诉她，顾翀收了个徒弟的时候，她就已经树起了十分的戒心。

    就如同蔡桓羽认为的，路子欣当然也知道，顾翀他轻易不会同旁人有什么深交，不愿意同旁人有什么莫须有的捆绑，和他这个人相处很容易，但是从他身上要一个名分，太难，太难。

    这一点，不会有人，比路子欣，有更深的体会。

    路子欣睡眼朦胧，她穿一件丝绸睡衣，领子开到了胸口，一看就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

    她迷迷糊糊地：

    “翀，你怎么还没有走？”

    又看了看钟瑷，：

    “瑷，你回来了怎么不进来？没带卡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意浓重，她直接忽视了顾翀抓着钟瑷的那只，她吸了一口冷气，留了一条门缝给钟瑷，转身进了房间。

    钟瑷反应过来，想要甩开被顾翀抓着的那只的时候，他已经主动放开了。

    钟瑷后来回想起这个晚上，只觉得荒谬。

    路子欣没看见顾翀牵着她，荒谬。

    擦肩而过的时候，顾翀在钟瑷耳朵边：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更荒谬。

    甚至，顾翀这个人那天晚上出现在她和路子欣的房门口都很荒谬，因为第二天一早，她就收到了顾翀的邮件，邮件里是经过顾老师整理修改后的盘点资料。

    这意味着，短短几个时，顾翀已经回到了几百公里外的凌云总部，并且已经投入了工作。

    这个荒谬的晚上，注定是“盘点资料”默默地承受了一切。

    专业的注册会计师团队，不会因为情感上的迷失和困顿，失却了对工作的专注。

    万路科技的货币资金循环，无论是货币资金，还是短期借款，还是财务费用，进行得异常顺利。

    钟瑷数着出纳从保险柜里翻出的硬币，精确到元角分的数字，也没有一丁点的差错，出纳同她：

    “钟老师，我们公司自从明诚来过之后，这么多年财务一直是很规范的，以这库存现金盘点为例，我们每个月底都会做的，您来之前，我们刚刚盘点过一遍，你看，数点后两位都是能对上的。”

    钟瑷点点头，确实都能对上。不仅仅是库存现金，货币资金循环的其他科目也都是规范的，在娜米发现过的那些问题：个人卡、账户紊乱、多借多贷、附件缺失等等，在万路科技的账面上，是不存在的。

    钟瑷整套底稿做下来，账户对的上，借款对的上，利息对的上，大额往来对的上，厚厚的一本底稿，除了印证万路公司账务规整以外，并没有发现什么有效的信息。

    钟瑷对着审计明修改了一遍又一遍，这一趟外差中规中矩，她没有做出她所期待的成就感。

    李思齐那边也大致如此，但他明显释然多了。

    李思齐：“瞧瞧，这才是拟上市公司的账目。”

    钟瑷有些沮丧，她没有找到自己的价值。但是可能就如同李思齐所的一样，万路公司已经到了要上市的地步，公司高管和财务人员经过明诚会计师事务所几年吹毛求疵的打磨，也已经把上市的要求和准则的要求吃透了。

    没有发现明显的错误，是正常的。钟瑷是第二次做货币资金底稿，她还会做第三次、第四次也许今天这样的局面才是她审计生涯的常态：枯燥而乏味，却不得不一遍遍地重复。

    “我再匡一遍折旧。”钟瑷。

    李思齐早早地把底稿交上去了，他原先的进度比钟瑷要慢，但是到了后头，钟瑷吹毛求疵，而他顺风顺水，没过几天，就迎头赶上了。

    货币资金循环相对简单，和其他科目的勾稽相对也较少，所以照常理来，货币资金循环是应该最早交底稿的。

    钟瑷拖着不交底稿，主要是她对自己得出的结论信心不足，若是以往，她可能会征求一下顾翀的意见。顾翀的三言两语，往往就能让她把心定下来。

    但是如今她旁边坐着路子欣，路子欣上次那一出闹的，让钟瑷和顾翀的正常交流，也变得跟偷情一般。加上上次那个晚上的荒唐，钟瑷有意躲着顾翀，她和顾翀的交流锐减，有且仅有的那么几回，都是顾翀借着盘点资料上的问题来追杀钟瑷，钟瑷回应得并不积极，后来问题找得差不多了，顾翀也没有由头找她了。

    不想求教于顾翀，旁人又跟李思齐所持意见大都一致，钟瑷自己又不甘心，就只能自己漫无头绪地继续找。

    “李思齐，你的底稿好了。”孔维翰审核好李思齐的底稿，将它交换给李思齐，同时又对他，

    “修整一下，去支援凌云吧!”

    李思齐一声哀嚎，他想要在领导面前表现，像凌云这样不受重视的项目，当然不是他的首选。

    但是翰哥发话了，他也只能是服从！

    凌云应该不需要两个人，做货币资金循环了吧！

    钟瑷在心里这样想，李思齐经过她身边，看着她出神的样子，气鼓鼓地：

    “钟瑷，你故意的。”

    按照正常的进度，第一个交稿的人，应该是钟瑷，但是因为她拖拖拉拉一会要再核一遍大额往来，一会要再匡一遍折旧，所以最先交底稿的变成了李思齐。

    钟瑷不以为然：“随便你怎么想。”

    事实上，她就是故意的。前几日她开足了马力干，是因为她想要去支援顾翀。如今她和顾翀之间有了些嫌隙，她一时还没能调整好心态面对他，于是她便有意地回避了凌云这个项目。

    可是钟瑷不知道，无论是她想不想去凌云，最后的结局，她都不会去凌云。

    “瑷后面会跟我们去三成集团。”陈雨薇透露了钟瑷后面的行程，作为康铭远的心腹，她会知道一些项目经理才能知道的排兵布阵的安排，并不稀奇。

    钟瑷的行程上从来都没有凌云，是因为顾翀一开始，就没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