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的夜聊，深入又漫长。

    顾老师眼巴巴地握着等着，等到睡着，钟瑷也不曾回复他只言片语。

    顾老师很失落，其实他不知道，再钟姑娘的话题里，满满的都是他。

    顾老师患得患失的心情，很快就被治愈了。

    那天他正在会议室门外打电话，走廊上的过堂风吹在身上有些冷，房间里倒是开着暖气，他接电话的时候有些心急，把外套落在了倚靠背上，这会接电话也不方便回去拿衣服。

    他躲进一间黑乎乎的会议室，缩着肩膀和脖子和对方探讨问题，一讲就是半个时。

    饶是顾老师再抗冻，寒风钟站了半时也已经瑟瑟发抖了。

    这个时候，一个身影循着声音钻进了会议室，她往顾翀的里面塞了一个护宝就飞快地跑开了。

    冬夜的寒冷，仿佛一下子就被这个的护宝驱散了。

    钟瑷红着脸坐回自己的位置，她满心以为她给领导送了礼，领导就不会揪她的辫子。

    谁知道顾翀一回到位置上就：

    “瑷，两千万的那笔存单，你好好关注一下。”

    钟瑷回过神，这笔存单的事情，顾翀已经提点过她两遍。

    很明显，钟瑷对这笔存单的关注度是不够的，或者她已经接受了客户给她的辞。

    货币资金循环钟瑷已经做得如火纯青，指翻飞就是一张表，顾翀已经不需要在程序上知道她，只需要在一些特别的风险点上提点她。

    “那笔存单我已经问过投资部的卢经理了，公司的流动资金比较充足，因此把这两千万存了定期。去年三月份存入，今年三月份到期，利率比活期略高，卢经理这笔资金就是为了填补生产经营的周转资金不足，因此比较看重资金的安全性，对利率报酬的要求不高。我根据客户同凌云签订的合同，对本金和利息进行了重新匡算，没有发现异常。”

    钟瑷回答道，针对顾翀特别关注的资金，她仔细地执行了一遍程序，但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那位投资部的卢经理，是什么时候入职的？”顾翀又问道。

    钟瑷被问住了，货币资金的循环，关注资金链，关注账户安全，但是从没有人提点她，要关注客户单位的组织架构。

    “你的意思是，卢经理有问题？”钟瑷直截了当地反问道。

    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钟瑷其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觉得针对这位卢经理，顾翀有些题大做了。

    卢经理是青年才俊，五官明朗，举止大方，与人谈笑，时常会令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钟瑷做着货币资金循环，与这位投资部的卢经理，时常有沟通，有接触。

    比起死气沉沉的财务部，卢经理幽默风趣又有阅历，有好几次顾翀进出客户办公室的时候，都能听到卢经理在同钟瑷谈笑。

    卢经理也多次在公开场合表达过对钟瑷的喜爱，欣赏她的工作能力和态度，同时震惊于她的年轻和漂亮。

    对这点，顾翀很不满。

    他不止一次提醒过钟瑷：不要轻信卢经理的言辞。

    钟瑷则觉得这位卢经理与顾翀在样貌和气质上是有些相近的，同性相斥，才是顾翀排斥这位卢经理的根本原因。

    顾翀：

    “我不回答没有证实的问题，但是我保持合理的谨慎与怀疑，我希望你也是，不要被任何人的皮囊和辞所迷惑。”

    钟瑷有些气塞，但是作为项目经理，顾翀的话并不算很重，反而合情合理，她也没有理由反驳。

    钟瑷没有辩驳，只是：

    “好的，顾经理。”

    后面几天，钟瑷真的去客户人事部翻了这位投资部卢经理的履历。

    凌云的投资部，是一个部门，其实从领导到兵，只有卢经理一个人。

    刚刚组建的投资部，用意不明。

    钟瑷虽然和顾翀闹着别扭，但是闹别扭归闹别扭，想问题归想问题。

    他是执业的注册会计师，她是专业的审计人员。

    钟瑷这个时候已经在怀疑客户的意图以及这位投资经理存在的意义。

    很显然，两千万如果年复一年都存了定期，还要什么投资经理？

    这位卢经理的履历上，是一个颇负盛名的操盘。

    单单这一点，就足以令人怀疑。

    凌云是个体量很大的集团公司，在钟瑷以往接触过的项目中，大概只有娜米能够和它匹敌。所以它的资金流也相较于一般单位大，每年的流动资金几乎都在千万以上。

    如果凌云不上市的话，管理层有意图对这笔流动资金作文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也是提高公司资金使用效率、股东价值最大化的要求。

    但是问题就在，凌云目前是一个ipo上市的公司，持有金融资产所带来的风险不可控，注册会计师在审计时一般希望公司能够专注于主业，不鼓励上市用自有资金进行证券投资、委托理财或者进行以股票、利率、汇率和商品为基础的期货、期权、权证等衍生投资。

    凌云在这个ipo审计的关键期，招揽了专营股市的操盘，账面上又有大量的留存资金，不得不让人怀疑它的意图。

    顾翀在看到组织架构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但是他没有把结论告诉钟瑷，反而一遍遍地提醒她关注，但是很可惜，姑娘还是抵不住老男人的几句冠冕堂皇的辞。

    顾翀后来和客户管理层沟通这个问题的时候，特地带上了钟瑷。他在会上横陈利弊，告诫管理层上市是一把双刃剑，公司在享受上市带来的资金红利的时候，也要承担向公众披露经营和财务状况的义务，接受公众的监督。

    有所为，有所不为。

    利弊相较，顾翀的辞很快被管理层接受，公司放弃了将这一笔即将到期的定期存款转入二级市场的意图，反而开始思考扩大再生产的可能性。

    这个未发生的风险，就这么被湮灭在摇篮里。

    换句话，投资部卢经理，被架空了。

    风险，需要防范于未然，同样适用的，还有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