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翀也看到了钟瑷，众所周知，顾老师是一个有城府的人，但是在那一刻他瞬间有了神采的眼睛出卖了他。

    如果不是路子欣拉住了他，顾翀会不顾一切走向她。

    她，操纵着他的地心引力。

    她为他而来，他为她心醉。

    只是眼下，他不想把过多的矛盾引向她，她本是个局外人，这淌肮脏的浑水与她没有关系。

    舞台上，主持人刚好完一套精美的祝词，感谢主家的盛情，感谢相聚的缘分。

    灯光大亮，白炽灯照亮整个厅堂。

    她过：顾老师，我想要看清楚你。

    这一回，看得清清楚楚，无所遁形。

    率先走向钟瑷三人的不是顾翀，而是路子欣。

    比起他走向她给自己带来的难看，路子欣愿意主动表示她的盛情，以排解场下很多人已经感受到的顾翀神采上的一些变化。

    路子欣的高跟鞋敲击着大理石地面，她走上前，平视钟瑷，

    “你们来了，还有位置呢，快找地方坐。”

    俨然是，一个女主人的风范。

    她穿上高跟鞋的高度勉勉强强能和钟瑷打平，但是林玟瑜还是比她高了半个头。

    实话，林玟瑜想抽她。

    但是他有些怂，许天诺站在她的身边，她还是要顾及一下自己的形象。

    当然她嘴上一点都没放过路子欣：

    “路姐，你这是开ptty庆祝三上位呢？也没必要这么高兴，这么大张旗鼓吧，强扭的瓜它甜不了多久。”

    林玟瑜用话里话外的难看回应路子欣虚假的盛情。

    礼尚往来，倒是很得体。

    那个时候的林玟瑜一身侠气，她身上有一股没有被社会打磨过的任性和锋利，是最吸引许天诺的地方。

    但是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沉稳如许天诺，不会上来就开炮，他拉了拉林玟瑜，示意她就近落座，静观其变。

    相较于林玟瑜的咄咄逼人，钟瑷开口，她：

    “谢谢，恭喜。”

    她这两个词汇的时候几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撕心裂肺，却要极力地掩藏。

    她话的时候看都没看一眼路子欣，从头至尾她看向的只有顾翀。

    旁的人，好的坏的，不过都是她生命中的过客。

    唯有顾翀，已经印刻进了她的骨血里，稍稍牵连，肝肠寸断。

    顾老师终于挪动了脚步，顾翀走向来客，随之而动的还有身后的两名身着礼服的男子。

    他在钟瑷面前站定，他看着她，看着她明明伤心却极力地假装坚强，看着她从包里翻出一个礼包，亲自交到他的上，再一遍：

    “恭喜。”

    对着他的眼睛，对着他全身的感官，钟瑷对顾翀：恭喜。

    两个字击溃他的伪装，彼此遍体鳞伤。

    顾翀清了清嗓子，在路子欣的伸过来之前，把礼包递还给钟瑷：

    “钱不要乱给，留着做嫁妆多好。”

    他不要，她却偏要给，推搡间，里面的东西从未封口的开口处掉落出来，不是红扑扑的毛爷爷，是白花花的纸片。

    顾翀蹲下身，捡起打开，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

    顾翀，你怎么不去屎。

    纸上有某某航空的标识，显然这是钟瑷在飞上写下的，那个时候她应该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顾翀笑了：很好，这才是她面对这件事情该有的反应，正常的反应。

    顾翀把那张纸收好，郑重地放进左侧西装口袋里，仿佛接受了一项庄重的委托。

    席面设了几十桌，在这所不算太大的城市里，路爸爸的人脉不错，其中不乏有权有势的人物。

    路子欣父母商贾发家，到了中年，尤其重视声誉，女儿嫁得好坏未必重要，但是一定要嫁，而且要嫁得体面。

    主持人的声音把场面拉回了节奏中，热闹的祝词让人暂时忽略了场面的一时尴尬。

    顾翀伸，问身后的一名男子要。

    男子的身后有一桌宾客全是青年的男子，他们的眼光清一色盯着路子欣和顾翀这一边。

    男子犹疑了片刻，看向路子欣。

    顾翀就笑了，眉眼更显优越，也愈加嘲讽，他看向路子欣：“叫表哥们别激动，有话好好。你放心，我既然答应来了，就必然会配合。”

    他着，又看了一眼钟瑷：

    “如今你扣着我的，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吧。”

    他都到这个地步了，路子欣也怕他翻脸，就使了个颜色，让身后的男子把顾翀的还给他。

    这个离开顾翀已经有些时间了，如今再回到他上，已经没有那么迫切了。

    因为，他想要告知的那个人，已经来了。

    她在别人的宴会上，看着自己与他们，出双入对。

    路子欣走两步过去，挽上顾翀的：

    “爸爸就要宣布我们的事情了，我们还可以像从前一样，我保证，我会很听话的。”

    顾翀褪开一步，他好不容易启用了，看到了钟瑷打给他的七十六个未接电话，和一连串的讯息。

    她的电话频率越来越密集，她发讯息的语气越来越不确定。

    顾翀能够感觉到她那时的绝望。

    但是，她还是来了，她竟然在大年初一，从遥远的南方城市，追踪到了这个寒冷的北方城。

    他的姑娘，从来都是勇敢的姑娘。

    面对绯闻，她从来没有被打败。

    面对谣言，她敢于直击。

    而如今，她站在这里，哪怕他真的背叛了她，她也要亲眼看见。

    并将这一切刻录在眼睛里，从此，他和她，万劫不复。

    他又怎么忍心，真的伤她的心呢？

    路子欣催促着顾翀，等路父宣布他们的喜讯，他们要一起在人前亮相，过千万人眼，从此，路家的女儿便算是嫁出去了。

    风风光光，体体面面。

    这是父母的颜面。

    至于到了南方那座温湿的城市，女儿的生活究竟如何，其实他们比口头上的要冷漠，或许因为他们膝下还有个承欢的儿子，或许是因为他们也知道这强扭的瓜毕竟是不会甜的，又或许他们要的只是自己不被亲朋好友在背后他们女儿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