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没有办法给江澜清电话，也不知道他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飞机一落地，她立马给他电话，只是回答她的依旧是那道机械的女声：“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又给李君彦了个电话，问她知不知道江澜清现在怎么样了，对方给出的答案是她早上就被派出去跑宋教授的新闻了，还没来得及去看。

    听着她的声音，语气急促，讲话都带着喘，应该是在跑，柳真真了句「你忙」便挂了电话，估计对方应该是忙着找相关的证人。

    柳真真马不停蹄地从机场往回赶，别的什么也顾不上，拖着行李箱直奔江澜清家。

    因为每天要去看土豆，他们的上下班时间又不同步，江澜清给了她一把家门钥匙的。

    开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俩人大概也是听见她开门的动静，起身朝她看过来。

    柳真真有些尴尬，这算不算私闯民宅？

    罗晓月像见了救星似的，快步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你就是柳教授吧？团子过你会来，我们是澜清的爸爸妈妈。”

    虽然见到了未来儿媳，但罗晓月却来不及高兴，更多的是担心儿子现在的状态，希望她能如团子所，能圈好儿子。

    “伯父伯母好。”柳真真一路赶回来，风尘仆仆的，有些失礼了，但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你们叫我真真就好了，江医生现在怎么样了？”

    罗晓月担忧地摇头，“我们听了医院的事就赶过来了，但是他晚上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叫他也不应，他电话也关机，真是急死人了！”

    柳真真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您能把事情的详细情况和我吗？”

    “老江，你来。”罗晓月把柳真真拉到沙发上，牵着她不撒手。

    江爸爸朝拉着人不撒手的妻子道：“你去给孩子倒杯水，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柳真真摇头，“先解决问题吧。”

    江爸爸没再什么，只是心底对这个处变不惊的女孩子赞叹不已。

    叹了口气，开始：“那个病人的病情复杂，而且手术成功率并不高，宋老是不建议手术的。但是病人家属一再请求，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都不想放弃。”

    “手术途中宋教授离开了吗？”这是对方紧咬的一点。

    江爸爸红了眼眶，转开头，定了定心神道：“手术中猝死。”

    柳真真：！！

    柳真真放在腿上的手狠狠抖了下，她怎么也没想到宋教授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的手术台，压下心中的酸涩，“怎么会！？”

    “宋老倒下的时候澜清就在旁边，手术是成功的，但是并发症来得凶险，病人进入ICU没两个时就走了，宋老那边也……”江爸爸沉默了。

    罗晓月忍不住低头拭泪。

    柳真真觉得脑袋木木的，手脚发软。自己的恩师倒在面前却什么也做不了，病人最终也没救回来，现在网上又……这该是多么大的击！

    柳真真捧着杯子灌了几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江爸爸江妈妈道：“我去看看他。”

    罗晓月连忙点头道好，之前团子就柳教授的话儿子可能还能听进去些，现在对方主动去看看，她当然巴不得了。

    上了楼，江澜清的房门紧闭，里面没有一点声音，也没透出一丝灯光。

    敲了敲门，没有反应。

    柳真真靠着门板坐在地上，她是真的累了。朝屋里的人絮叨自己这些天的疲惫，每天从早上六点起床到凌一两点才睡；

    调侃他的拍照渣技术，明明手术和厨艺都好得很，偏偏拍照不行；

    抱怨飞机上又有人脱鞋子，整个机舱都是一股脚臭味；

    可怜兮兮地诉苦，这些天一直都没好好吃饭，因为吃不惯外面的菜，都饿瘦了……

    柳真真正准备絮叨土豆的事，门突然开了。

    江澜清居高临下地站在门口，背后是窗外透进来的灯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悲凉气息。

    柳真真挣扎着起身，“你还好吗？”

    江澜清无言地搂过柳真真，弯下身子，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声音沙哑，“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柳真真给他一个结实的安慰的回抱。

    “其实我不好，一点都不好。老师就倒在我面前，我却什么也不能做，因为我还有病人要救。可是到最后病人没救过来，老师也离我而去。”

    这么一个优秀又骄傲、自信又强大的人突然这么弱无助地诉自己的无能为力，柳真真一下觉得自己仿佛心被放到酸水里泡着般酸胀难受。

    柳真真鼻子发酸，哽咽着，“这些都不是你的错，网上的虚假消息郎老师那边现在已经着手调查了，相信很快能还宋教授一个公道。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振作起来，后面肯定还有需要你挺身而出的时候。为了宋教授，你也要好好的，好不好？”

    “网上？”江澜清直起身，“网上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柳真真诧异，马上又想明白了，他妈妈昨晚他的手机昨天就关机了，在自己来之前都没出来过，应该是还不知道网上的腥风血雨。

    尽管知道这个消息对现在还处在悲伤中的他来，会让他本就低落的情绪更加雪上加霜。

    但是她不得不告诉他实情，他是宋老的学生，也是当事人之一，他必须了解事情的最新进展，如果有需要他的时候他必须要站出来。

    “网上宋老和地下器官买卖组织勾结，故意让病人死在手术台上。”再次提起这件事，柳真真还是被气得浑身发抖。

    “他们放屁！”江澜清嘶哑着嗓子怒吼，怒目圆瞪，双眼通红。

    柳真真轻抚他的后背，轻声安慰，“我知道，我们都知道。郎老师那边已经派出记者去调查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还宋教授一个清白。但是你也要振作起来啊，不定后面还有需要你站出来的时候。”

    沉默了许久，江澜清狠狠吸了口气，嗓子依旧哑得厉害，“我会振作起来的。”

    “那我们下去吃点东西？伯父伯母都很担心你。”

    见到俩人下楼，一向镇定的罗晓月高兴得趴在江爸爸怀里哭。江爸爸欣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也是松了口气。

    罗晓月到底是王牌律师来的，情绪收拾得很快，看着才过了一天一夜就憔悴了不少的儿子，心疼得不行。

    “儿子，你去洗漱，我给你们煮面，马上就能吃。”

    洗漱过后，江澜清看着精神了不少，只是兴致不高，神色郁郁。

    柳真真在心底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伤着了。

    饭后，柳真真提出告辞。虽然罗晓月很想让她留下来，只是也没个由头，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