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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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界城墙上,卫安对南峻山的一干人等露出睥睨之态,他朝他们喊话:“南峻长老你在南峻茕茕孑立,呕心沥血多少年,你们逼走天枢仙尊还给他扣一盆脏水,这脏水泼的不止是他,更是你们名声赫赫的南峻山!难道如今你们还没有发现你们的新掌门秦宽有问题?李清风你也醒醒吧,齐月剑还是当年的齐月剑,可是你的师尊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师尊!——你们南峻山要完蛋了!”

    卫安最后一句尾音拉得长,李清风手握齐月剑,他不能让他师尊清誉被毁,眼看众弟子面面相觑,都有疑虑,李清风扬臂骤指卫安,喝斥道:“休要乱我弟子之心,你也只不过是个灵侍,我们乃名门大派的剑修,岂会被你挑唆?邪不胜正乃天道,你们魔界也嚣张不了几日,今日试探已成,来日定不会手下留情!”

    李清风转身看向神色凝重的长老,道:“长老,你该不会被他蛊惑吧?”

    王灏抬眸看向李清风,混沌的眸子睁大,冷哼一声,“老夫上的战场比你吃的盐还多,就他那伎俩,我还没老到那个程度!回吧!”

    南峻山一干人等随着王灏李清风张燃离开了魔界。

    逍遥看着卫安感觉他与往日不一样,先化身成黑蝴蝶尾随身后,再惊喜出现在他眼前,逍遥薄唇动了动,又合上没有问出口。

    两人并肩站在城墙上,从人界飘来的风冰凉的抚过脸庞,又掀起袍角,望着近在咫尺的人界,空中乌云缓缓席卷。

    两人静默的站着,却是彼此心照不宣,灵侍又如何,他们可以无名,无地位,也可以不做人类无所颂,但是他们犹以侍奉为荣!

    卫安的手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跨出那一步,他侧首看着逍遥的侧颜完全被黑帽遮挡,他心道:逍遥,总有一天你可以不用戴它,也能沐浴在阳光下。

    两人等回蓝舟墨,修护好屏障这才往寝殿走,黑石板上的步履匆匆,蓝舟墨边走边道:“逍遥,神像那边来消息了吗?整体情况何时能完工?”

    逍遥如实道:“神像大大总共三十一座,目前有些地方全靠魔族人首修建,如果不出意外最快也要在三月底完成。”

    蓝舟墨一听,骤然猝停,他摩挲着母扳指,回首道:“不行!太慢了。”

    逍遥凝视他焦急的神色道:“已经很快了。是出了什么事?”

    卫安搞不懂为什么一个魔尊急于建造神像,他忍不住插问道:“为何要修神像,难道传闻是真的?”

    逍遥愕然问他:“什么传闻?”

    卫安反问道:“你不知道吗?我也是听赢魚提起,天龙鬼玉信奉一尊神像,他在的时候在各地建造同一尊的神像。”

    逍遥卫安同时看向蓝舟墨,他眸子漆黑,仿佛一潭湖水没有波澜,他沉缓道:“天龙鬼玉的原生是天煞血魔——六界之祸。”

    他得轻轻淡淡,仿佛与己无关,他这个魔族身份都已经让他备受煎熬,明明什么也没有做,为何有的人生下来便是天之骄子,而他生下来便是罪恶,这把衡量尺是谁?

    六界之祸还是六界之主,他都不想做,他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人,贪恋与灵玑在一起的朝夕。

    卫安担忧主人,逍遥阻止他,他也得:“天龙鬼玉强大如斯,绝不能让他苏醒,我主人她.......”

    蓝舟墨看到卫安眼神焦虑与担忧并存,安慰道:“你放心,眼下着重尽快把神像修建完工,我们是家人你们也得信我。”

    寝殿里,乐灵玑还睡着。

    蓝舟墨退掉外衣,红衣袍落了一地,在寝殿里宛如萎靡在黑夜的一抹火焰。

    乐灵玑睡到酉时,迷迷糊糊感觉到手被人轻握着,她无力的捏了一下,翻身侧躺顺带将人拉在自己身后,蓝舟墨顺势搂着她过于纤细的腰肢,将她温柔的包裹在自己身前,像是拢着自己的宝贝,感觉到她微微一颤。

    蓝舟墨下颌蹭着她的发丝,安抚的轻柔道:“别怕,有我在。”

    灵玑昏沉赖着床,闷嗯一声,她第一次睡这么大的床,除了随意折腾不容易掉床底下,也没什么特别的,她抱着他的手臂,喃喃自语:“我该回去了。”

    也难得她还记得要回去。

    蓝舟墨撑枕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她眼眸微睁,那诱|人上挑的眼尾潮红,此刻仿佛都在向他撒娇。红痕未退尽,让江进未见了还得了?蓝舟墨忍不住吻了她,“为夫已经给你请了假,不用急着回去,不过先起来吃点东西,再带你去逛逛魔界。”

    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充满了无限温情。

    乐灵玑一听,翻了个身,附在他身前鸟依人般仰视他,食指在他凸起的喉结上游走,“二郎,此话当真?你何时与师尊请假了?可是魔界的东西能吃吗?”

    蓝舟墨垂眸,指尖点在她鼻尖上,“谁让你吃魔界的东西了?我亲口向你师尊请的假,他的确同意了,你就安心在这呆几日。”

    师尊居然同意了乐灵玑懵懵的,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在两人的发间寻找,心慌问道:“的发结了,松了吗?”

    蓝舟墨庆幸自己先前把发结又回去,连忙在两人中间捞出来给她看,“在这了。”

    乐灵玑接过缠在一起的发结,眼神灵动,“太好了,这样我们便可以永生永世都能找到对方。”着她已经解开发结,准备起身,突然觉得身体还有丝丝密密的疼。

    蓝舟墨没发现她的变化,带着好奇问道:“谁告诉你这些的?”

    乐灵玑又试了试发现自己还能动,撑起身回道:“在书册上看到的。”

    蓝舟墨这才发现她的不适,在“哦”声中连忙扶着她,有点惭愧道:“还疼吗?”

    乐灵玑脸颊已经涨得绯红,垂眸低声道:“这里方便洗澡吗?”

    蓝舟墨将她温柔的拥入怀里,吻了她秀色可餐的唇,轻声道:“早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以后我一定会再轻点。”

    乐灵玑靠在他胸膛上,那股阳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满足的嗅着,他还是她的蓝二,一点没变。

    她仰起下颌,蜻蜓点水般吻了他一下,眼尾还泛着红,她煞有气势道:“不要看我。”

    她像只懵懂的狐狸,双手勾上他的脖颈,道:“我要那个肆无忌惮却没有害人之心的蓝二,”她又凑在他耳畔着两人才能听到的悄悄话:“也不想在床笫之欢上委屈了二郎。”

    两人都染上羞涩,却同时都佯装正经。这才是蓝舟墨的狐狸,一边懵懂一边魅惑,他横抱起她,乐灵玑慌忙问:“去哪啊?”

    他目不斜视,大步跨出:“带你去浴池。”

    听玄真道长讲过,蓝正来魔界的时候,这里可是群魔热闹,如今昏暗下有星星点点的光亮,却是冷冷清清。

    蓝舟墨穿了便服牵着乐灵玑出来散步,可是魔界真不是情人夫妻浪漫的地方,一片阴霾昏暗,乐灵玑想到了蓝舟墨的父母在这样的环境下,却滋生了那般美好浪漫的故事,也许正因为如此,他们的儿子才没有恨世入魔吧。

    她情不自禁想到他们的将来。

    她柔柔的唤着:“舟墨,你我们以后会有孩子吗?”

    蓝舟墨瞬间怔忡,他只想过要她,从未想过这个复杂的问题,在他心里可以直接的:他不想有孩子。

    他不能理解的目光让灵玑感到自己太唐突了,立马兴致勃勃改口道:“魔界有没有其他好玩的地方了?总感觉这道上怪怪的。”

    蓝舟墨回过神,回她话:“是不是觉得魔界太过冷清,偶尔也只有弱经过?”

    乐灵玑左右望着:“对啊,是出了什么事吗?”

    蓝舟墨心里担忧她不喜欢黑压压的魔界,琢磨着如何让她开心,回道:“许多人被派遣去准备聘礼,灵玑?”

    乐灵玑歪头看他,声音清婉悦耳:“嗯?聘礼?什么样的聘礼需要这么多人首准备?”

    一连串的问号在乐灵玑脑海里冒出来,只要有蓝舟墨在身边,没有大事发生,她就懒得动脑子,像个柔弱得不能自理的傻姑娘,让人见之生怜。

    蓝舟墨似乎看着她就会忘记烦恼,微笑道:“想要取你,一般的俗物如何配得上,我带你去看看魔界的黑海沿岸。”

    在层层山石起伏中,弯道上凹凸不平,很是难走,乐灵玑索性走两步就叫累,蓝舟墨一点即通,蹲下身体让她爬上后背。

    乐灵玑爬上后背就乐此不彼,在他后背上指着昏暗的天空,温柔得像浸了甜蜜,道:“蓝二哥哥你看天上是什么?”

    蓝舟墨抬眼分明看到的是黑云雾霾,然而,听她第一次唤自己“蓝二哥哥”心都快被她融化了,他竟乐得感慨万千,不知什么才好。

    乐灵玑欢快笑出声:“那是魔族的翅膀翱翔苍穹,魔族一直在云端啊。”

    蓝舟墨心道:我的笨蛋,这里是幽冥山谷,不分日夜都是如此,别人看到的都是黑暗,你却那是云端。

    乐灵玑附耳过来,“蓝二哥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蓝舟墨偏头,一本正经道:“狐狸调皮?”

    乐灵玑一听没有生气,却咬了他耳廓一口。

    “啊——灵玑!”

    灵玑在后背偷笑,连惩罚都让蓝舟墨感觉那是缱绻的温柔,“谁叫你狐狸的。”

    她又在他耳廓上哈了一口热气,附耳柔柔绵语:“那是因为有你啊。”

    蓝舟墨听得心口骤然一把火焰蔓延全身。

    良久,听她在后背幽幽道来:“谁量尺规定白就是正,黑就是邪?我倒认为白里有黑,黑里有白;是黑是白,堵不住悠悠众口,我们无愧自己,活得岂不是更自在,更像个人?”

    蓝舟墨望见远处海水,波涛翻涌什么也看不清,“话虽如此,做起来阻难重重,何来自在?”

    乐灵玑同他一起观望着周遭的昏暗,“我们都把自己埋在这黑霾中,是因为我们生下来就没得选,纤尘似锦我们需要在黑霾中时刻清醒着,比起许多人,我们会做得更好,应该贺喜啦。”

    海浪声拍在黑礁石上,偶有黑鸦横渡暗云。蓝舟墨放下乐灵玑,她扶住他手腕,憨憨笑着:“脚有点麻了。”

    蓝舟墨搂着她:“对我来有你的朝夕哪里都是春色,你的眼眸就是色彩。”

    “我的天空叫——乐灵玑。”

    蓝舟墨完双手轻轻捧着她的脸,朝她红润的唇色渐渐垂下,乐灵玑被他覆上时脑海里完全听不见海浪声,他身上的气息和他的温情让她太着迷,沦陷后被他狠亲了一顿。

    蓝舟墨惩罚似的亲吻令灵玑已经完全覆在他身上,蓝舟墨垂首看着她,满意的轻柔道:“惩为诫,不许咬我耳朵。”

    乐灵玑缓了缓,俯首称臣无比乖顺,道:“谨遵夫训........”她话未完,垂眸下看到脚下有许多五彩异物,它们形状各异,像花朵又像是暗淡的精灵。

    乐灵玑好奇的推开蓝舟墨,俯身观看,转口便喊道:“蓝二,这是什么?好可爱。”

    蓝二跟着蹲下道:“叫蓝二哥哥就告诉你。”

    灵玑抬眸看着他的褐红色眸子,又捧了一个彩色花朵,发现它上面还有水珠,冲它道:“你这位蓝二是不是很气?我猜你啊一定是魔族的海岸精灵吧,你们真漂亮。”

    灵玑这一夸,那些不同形色的精灵都簇拥而上,发出“咚咚咚”的水滴声,灵玑听着仿佛觉得是海边特别的音律,没有什么比这音律更干净透明!

    眼看越来越多的精灵包围了他们,都想往灵玑身上凑,蓝舟墨见状,神色微怒,将灵玑揽腰搂着跃身离去,灵玑的双手还在空中挥舞,“蓝二怎么就走了,我还没看够了,蓝二..........”

    蓝舟墨搂着她飞跃在虚空,一副清冷默不作声之态,灵玑不知道他哪根筋又被牵扯,她那点法力也不能在他面前作势,自知停不下来,顺势搂着他脖颈,望着他凸起的喉结,灵玑便起了坏心眼,她扬起下颌朝他耳朵咬去。

    这次蓝二颤了一下,忍住没发声,灵玑愣了愣,心想难道不够重?她又咬了一下,只见他浓密的长睫扇了一下也没出声,难道太重了?估计被自己惹恼了,灵玑胡乱想着,他闷不作声的侧颜让灵玑心软,终是告罪似的在上面哈气,轻嗅安抚了一遍被自己咬得发红的耳廓,乖乖松开手缩回他的胸膛,若无其事的靠在他身前。

    灵玑不知道她这些动作为自己埋下了什么种子,直到深夜她才明白过来。

    大型圆榻按灵玑要求换成红色帷幔,白色被褥,她挑三拣四东磨西蹭,些不着边的话,蓝二耐心配合她,到了很晚也不见她有休息的意思。最后还是被蓝二强行将她抱上圆榻,灵玑了蓝二很气,他果真如此。

    寂静的深夜,在柔软的白色被褥里,乐灵玑指尖勾滑在蓝舟墨湿汗淋漓的后颈,迷迷糊糊嘴里还呢喃着:“蓝二哥哥...........”

    在睡梦中感觉身体上有灼热的亲抚宛如寒夜里的春风温暖游走,又令她犹如在柔软的云层转瞬坠入他暖暖的拥抱,仿佛要把她融化在他胸膛,直至方休。

    蓝舟墨满腹都是霸道强|欲惩罚着她,却又在和灵玑十指交握时,被灵玑含在耳边的柔嗅训服成了温顺的羊。蓝舟墨时刻贪恋与她粘在一起,迟迟不愿退去,她早已经不知不觉在昏沉中坠入仙境。

    魔界昼夜不分温差较大,白日偏热,夜晚较冷,自蓝正来了以后,便在最显眼的山峰上以升起的白帆为白日,黑帆自为夜晚。

    翌日清,外面也没有什么不同。逍遥卫安听命按时来到蓝舟墨的殿前,里面静得落针可闻,卫安拉着逍遥到角落,低落至极喃喃念道:“这下好了,我的神君彻底成了魔尊夫人。”

    逍遥看着他轻描淡写道:“他们在桔梗花前天地为证拜堂成亲,早就是夫妻,你应该庆幸你的神君没有守寡才对。”

    卫安睁大双眼苦笑不得地盯着他,气息微重,想怂他一句仔细想想也是那么回事,瞬间无心与他再争下去,压低声线道:“他们这是算睡到什么时辰,以前也没见他们不守时,还去吗?”

    逍遥双手环抱,睨着他问:“你不懂吗?”

    卫安诧异地看着他:“什么?”

    逍遥闭眼:“..........”

    卫安越是好奇,手肘撞他手臂,挑着眉道:“啊?”

    逍遥侧开手腕,“别闹,吵醒人,你顶着?”

    卫安靠近他,附耳低沉道:“我顶就我顶,你声一点还不行?”

    逍遥一动不动,寒眸眯起。

    朦胧的红色帷幔里,隐隐约约看到裹挟在白色被褥里的两人,黑色长发散在枕上,蓝舟墨眉间暗纹也随之隐没,乐灵玑枕在蓝舟墨怀里,睡得正香,手里还拈着他胸膛上的里衣,像是拽住一根救命稻草。

    夜里冷,两人挤在一起的被窝刚好合适乐灵玑,从未有过的温暖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