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七十五——七十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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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五——

    汉口到梁州的行程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糜传家想和明如星单独商量了一下沿途的注意事项,可明如月非要参加不可。

    传家跟如月妹妹:“我们商量的时候,肯定要把形势分析的复杂一些,把问题设想的严重一些,你听了不许一惊一乍的。

    万一让妈妈们知道了,岂不草木皆兵了?把她们任何人吓个好歹,咱们罪过可就大了。”

    明如月:“我保证不和她们。再了,许多事情你也要让我有个思想准备才好吧?不能总是把我当成个孩子。”

    糜传家:“汉江的水比长江要些,乘船的客人也要少很多,载客的船比长江上的多了,航行的稳定性和准点率跟大船比起来就差太远了,到一般的码头停靠也是停就停、走就走,时间没准儿。

    因此,是不让长途的客人下船活动的。而且,从汉口到襄阳这一段,汉江河道弯弯曲曲的,船行驶速度很慢。

    “这一带人口密集,城镇很多,短途的乘客明显多起来,不停地有人上上下下,其中经常会混一些不三不四的家伙,贼是少不了的。

    安全性,特别是财物安全就成了一个很突出的问题。关键是何妈妈、文妈妈和如月随身还带了许多金银玉犀、首饰珠宝。

    我算从自家商队里抽调两名精干的伙子跟着,这样我们自己就有八个人了,争取住一个独立舱室。”

    明如星:“以我多年跑外的经验,到安全,关键还是靠个人。如月,一会儿你去和妈妈们,上船之前,把你们身上佩带的比较显眼的首饰统统收起来,把身上的旗袍和绸缎衣服也都换成布的、颜色深一些的,既耐脏,又不引人注目。

    你们女人家手上拎的包包里不要装值钱的东西,随身带少量碎银子就行了。

    船上船下活动至少要两个人同行,如果都到甲板上活动,船舱里至少要留一名伙计盯着行李。”

    明如月越听越紧张。她用颤抖的声音问:“也不知道船上的厕所干不干净?能不能洗澡?”

    如星哥哥:“船上水很方便,厕所应该是冲洗的比较干净的。可以肯定没有洗澡的地方。反正我们到襄阳还要换船,到了那里你们到客栈再好好洗澡吧,这两天只能忍一忍了。”

    糜传家想了想:“到襄阳后,我们在那里住上两三天。一来可以让妈妈们休息调整一下,去周围看一看。

    二来我也要去和宝来钱庄的来辉卿先生商量点事,到时候如星你也去一下,来辉文先生已经采纳了我们的建议,准备把宝来钱庄的中心银库迁到襄阳来,不定将来明家和宝来钱庄也有合作的机会。”

    糜传家继续:“从襄阳到梁州就没有固定的客船了,我们人太多,也不方便搭自家的货船走,只能自己租船一段一段地走。

    到时候让货物先走,咱们慢慢走,等他们到家后,让父亲派马车来沿途接咱们。从陆路走就快多了,人也要舒服一些。

    “只是,过了襄阳,船多是在大山峡谷中绕行。那一带,偷摸的少了,但可能会有土匪河霸。

    这些年,我们糜家对沿途的地头蛇多有点,也过几次有影响的架,驻军和警署也帮我们抓过一些混混,一般情况下,只要是糜海仓的队伍,沿途的船老板、船工和艄公还是要给我们一些面子的。

    但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既要准备一些银两点那些只求财不要命的地头蛇,又要做好出手的准备。

    从襄阳分头走时,要把那几个身手好、水性好的伙计给咱们留两个,以防万一。”

    明如星掏出怀表看了看:“如月,时候不早了,今天晚上是我们在汉口的最后一餐饭,我们到汉口最有名的河鲜馆子去好好吃一顿。

    你过去和妈妈们,让她们把东西收拾收拾,准备一下,过半个时辰去吃饭。”

    明如月出去后,明如星立即把门关上,把门闩插好,把窗户也关上,从自己的床下拖出伸皮箱子,取出两个黑布包着的东西。

    看他神神秘秘地,糜传家也跟着紧张起来。明如星心地一层层开黑布包,一支乌黑发亮的手枪摆在了糜传家面前。

    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是,一看见枪,糜传家还是有些紧张的。

    明如星把另一个布包也开后,又从箱里取一个纸盒子,里面整齐地码着四个弹夹,每个弹夹里有六发子弹。他拿出一个来装进了一支枪里,递给了糜传家。

    这时糜传家已经缓过神来了,他抓起那块黑布仔细擦拭起来。

    接着做了上膛、退弹、装卸弹夹、瞄准等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这回该明如星吃惊了。

    明如星又从箱子里找出枪套递给糜传家:“老弟是玩枪高手呀!”

    糜传家:“在梁州时,到马师长的靶场去练过几次,不过他那手枪可比老兄这两支差远了。”

    “老弟有眼光!这是正宗的德国货。在上海有人拿了我的丝绸没钱支付,就用这两支枪来抵债。

    不过这枪的子弹很难找。目前,我就这24发,咱俩一人两个弹夹。

    你过实弹,我就不再什么了,只要记住平时把保险关好就是了。

    从今天晚上起,我们俩都带着它。这枪套也是原装德国货,是贴身佩带在腋下的,一会你换衣服的时候就把它戴上。明天就不要再穿长衫了,我们都换上西装,掏枪就方便多了。”

    糜传家:“我看最好不要穿西装,那样太显眼了。我们还是穿上盘扣对襟短衫就是了,如果你没有,我带了好几套呢。这样就和大部分当地人一个装束,不引人注目,必要时也能很快把枪掏出来。”

    哥俩正商量着,突然有人敲门。糜传家警惕地问:“谁呀?”

    外面传来明如月的声音。“是我,大白天两个大男人把门闩上干嘛呢?我们准备好了,啥时候去吃饭呀?”

    明如星快速把东西塞进箱子里推到床下,糜传家站在门边:“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听男人们的事。我们换件衣服,马上就走。”

    听妈妈们都准备好了,糜传家和明如星赶紧换起衣服来了。

    明如星很快把枪套穿在了右边腋下,糜传家也学着要那么穿,明如星告诉他,我是左撇子,要佩戴在右边,你习惯右手,就只能佩戴在左腋下了。

    第一次带上这东西,糜传家还是有些不太自然。

    明如月本来是想去扶着章妈妈的。可是,她一想,三个妈妈中,章妈妈是最年轻的,如果扶着她,另外两个妈妈会不会有想法呢?

    琢磨了一下,她大声对明如星:“哥哥你在前面带路,我和传家哥哥殿后。”着便伸手挎住了传家的左臂。

    糜传家吓得一激灵,赶紧伸手把如月拉到自己的右边。

    明如月撒娇道:“不让扶算了,找我哥哥去!”着便真的快步走到明如星的跟前,拉起了他的右臂。

    她这不经意地一拉,明如星也吓了一跳,想都没想就伸手把她拉到了自己左边,并对着她的耳朵悄悄:“傻妹妹,挎亲哥哥只能挎左边,挎情哥哥只能挎右边,连这都不懂!”

    她转过身来拉着何氏的手:“二姨娘,您告诉我为什么挎个胳膊还要分左右呢?”

    何氏笑笑:“这个我可不知道。在娘家我是老大,又没有哥哥。嫁给海仓之前,我们都没有见过面,更没有机会挎情哥哥的胳膊。”

    明如月又扶着文氏问:“好姨娘,您在家里总不是老大吧?您快这是为什么呢?”

    文氏也只是笑笑:“我那时候可没有你这么胆大,哪敢在大街上挎住哥哥呀!也没人跟我讲这左呀右呀的规矩。”

    明如月只好挽起章氏的胳膊:“好妈妈,您要再不给我一个明确的法,这外人看到了笑话的可是您的媳妇。您要不怕没面子我也就不管不顾了,管他左边右边,我想挎哪边就哪边!”

    逗得章氏和另外两位妈妈笑成一团,谁也不正面回答她。

    明如月只好跑到传家哥哥这里,挎着他的右臂问:“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看着大家都在乐,只有自己这么严肃,明如月知道自己上当了!

    到了餐馆,他们很快就被里面店二的吆喝声和食客们大快朵颐的赞叹声、行酒令的叫喊声感染了。

    一路走过,看着色香味形俱佳的各色菜肴,特别是白的贝、黄的鳝、红的虾蟹、青的鱼鳖,引诱的他们几个外乡人口水直流。

    明如月更是直接对店二喊道:“把你们这里最好的河鲜一样给我们来上一份。”

    店二低头对明如月:“这位姑娘,我们这里可是有几十种河鲜呢,一样来一份,恐怕你们五顿六顿也吃不了。您还是一个一个点吧!”

    何妈妈赶紧站起来对店二:“师傅就按我们的人数安排吧,差不多够吃就行了。

    店二:“好勒,请问几位有忌口或有什么特别要求的吗?”

    明如月抢答道:“没有没有,你就让大师傅按最正宗的做法做就是了,我们今天就是来吃特色的。”

    糜传家拉拉她的袖子:“让妈妈们定吧。”

    三位妈妈异口同声地:“没事没事,让大师傅看着做吧,越正宗越好。”

    河鲜一样样上桌,可真想吃下去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对于吃惯淮阳菜的糜家女人和吃惯徽菜的明如月来,这样的辣可是她们无法忍受的。

    只有糜传家、明如星和几个常在外面跑的伙计吃得倍儿香。

    眼见着明如月嘟个嘴在那里流哈啦子,两个哥哥只是埋头苦吃,并不理她,明如月终于忍无可忍了,她用筷子敲着糜传家面前的碗:“哎哎哎,你们两个大男人还有点绅士风度没有,不能光自顾自地吃吧?就算不管我了,也不管妈妈们能吃吗?你们整天满世界乱窜,哪的口味都知道了,欺负我们人生地不熟是吧?”

    明如星先开口了:“谁让你情况不明决心大呢?刚才是不是你那么大声地叫人家师傅按最正宗的口味做的?”

    正着,店二大声叫道:“清蒸白鲢、白灼基围虾来了!”

    同时问道:“几位客官,蘸料是要酱油还是醋?”

    这回明如月不敢擅自做主了。她看看糜传家又瞧瞧明如星。

    店二:“一般南方人喜欢蘸酱油,北方人喜欢蘸醋。反正酱油醋都行,你们随意要。”

    糜传家要醋,妈妈们也都要了醋。明如月:“那就来一份酱油吧!我都试试。”

    看如月妹妹的情绪好起来了,糜传家才轻轻地:“我们国家的饮食有「南淡北咸,东甜西辣」的法。我们现在开始进入了以辣为主的地区,再往西走,还会增加些麻和酸。

    到了梁州,当地人把不算太辣的辣椒叫辣椒,很辣的辣椒叫海椒。

    酸也有很多种,除了我们常吃的醋之外,还有泡菜和浆水菜。

    特别是那个叫浆水菜的菜,当地人几乎拿它当万能菜,下面条用它叫「浆水面」,蒸米饭用它叫「菜捞饭」,用它点豆腐叫「菜豆腐」,它还几乎可以与鸡鸭鱼肉等所有的肉类混搭,当地人是天天离不开、顿顿少不了的。

    但是,刚刚到那里,咱们还是要适应一阵子才行。不过大家也不要担心,你问问妈妈,现在咱们家里可是泡菜坛子、浆水罐子、酱辣子、红豆腐,一应俱全。”

    章妈妈接过话:“传家刚才讲的,就是我们常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个地方的饮食习惯和口味儿,往往和当地的气候、物产和人文传统有关,而且肯定是和人的生理需要、身体健康息息相关的。

    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要想真的生活下去,融入进来,首先要解决吃的问题。

    就像刚才点菜的时候,一方面要突出特色,另一方面还要看自己的接受能力。

    这一点我们都要向如星和传家学习。就在我们咋咋忽忽强调正宗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给咱们点了这些比较清淡的美味了。”

    明如月显然不好意思起来,她赶紧给两位哥哥夹上拨好的虾,还把给糜传家的直接喂到了嘴里,几位妈妈都低下了头,假装没看见。

    经过这么一个的插曲,明如月真正开始关注每一道河鲜的特点来了。这顿饭她吃得特别香。

    回客栈的路上,明如月一直走在何妈妈和文妈妈之间,搀扶着她们。

    何妈妈对她:“你们年轻人口味适应起来可能比较快,但肠胃适应起来可就因人面异了。老辈人有个很管用的办法,就是每次出远门时,都从家乡取一捧土,随身带着,到一个新地方,如果出现肠胃不适,就冲点家乡的土,澄清之后一喝就没事了。”

    文氏接过话题:“听你海仓伯伯,他每次出门一定要带些自己常喝的家乡的茶叶,天天喝,无论到哪里,肠胃一般都不会出问题。这个方法又简单又可靠。”

    “海仓伯伯?”明如月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明如星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傻丫头,自己未来的公公都不知道?”

    明如月一下子反映过来,扭过身来拉着章妈妈:“还什么「海仓伯伯」,以后妈妈们只是爸爸我就知道的谁了!”

    章氏扶着她的肩膀:“那感情好!从你就喊我糜家妈妈,可对他一直是叫伯伯的。现在就改口可没人给你改口钱哟!”

    “我才不要什么改口钱呢!反正以后「全家哥哥」怎么叫我就怎么叫。难不成路上遇到个什么人,叫人家一声也要问人家要改口钱吗?”

    着她又跑到后面挽起了糜传家的胳膊:“这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哥哥是吧?”

    糜传家只是笑着,也不吱声。

    ——七十六——

    秦功璠和钱悦成的和服生意出奇地好,甚至超过了旗袍。

    野寺姑娘就像是在这裁缝店里安插了眼线似的,每次总是在秦功璠去给比较远的客户送成衣的时候,带着自己的朋友来订制和服,秦功也璠因为见不到野寺羽惠而无法和她告别不忍心直接离开杭州。

    本来女式和服的利润要高得多。但是,秦功璠反复和钱悦成交待,要尽可能多地接些男士订制的和服。

    一来目前他们制作和服的控制性程序是刺绣,裁剪和缝纫是很快的,尤其是有日本人专门向他们推荐了缝纫机之后。

    较少刺绣工序的男式和服以量取胜,总利润真的比女士和服的还要高些,钱悦成也就不再强调单件的利润了。

    二来钱悦成发现只要是男人们来量体,秦功璠都会亲自出面下手,送货更是百分之百亲力亲为。

    秦功璠的真正目的当然是不能对钱悦成的。他知道这个糜家的姐夫是个生性懦弱的人,他不想让他知道做男式和服的目的是为了更多地接触日本男人,特别是那些有影响的名人和武士们。

    但是,钱悦成知道秦先生和野寺姑娘关系很好,只要是野寺姑娘带来的客人,不管手头压了多少活,他还是要优先处理的。

    时间长了,女式和服,特别是花嫁和服大部分都是通过野寺羽惠介绍来的。

    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着野寺羽惠了,秦功璠知道野寺羽惠是经常到自己的裁缝店来的,他也知道野寺姑娘并不是真的不想见自己,只是由于知道他不会不辞而别而故意躲着他,担心见了面真有些不知道找什么理由不让他离开。

    秦功璠是何等聪明的人,他发现了野寺姑娘在和自己捉迷藏,他当然从内心里也是想见野寺姑娘的。

    他近几天一直在摸索野寺姑娘到裁缝店来的规律,这次终于被他摸准了。

    眼见着秦先生几天没有和野寺姑娘谋面,钱悦成也觉得有些蹊跷。

    一天,钱悦成对秦功璠:“先生,野寺姑娘让我准备一些上好的料子和绣品样子,明天要带重要的客人来订制和服。”

    秦功璠故意早早带着伙计去很远的地方送货去了。他其实是在同野寺羽惠心理战。

    秦功璠突然返回裁缝店是野寺羽惠没有想到的,因为这几次店里伙计给她提供的信息都是非常准确的,今天怎么就……

    她不能追究,也不想追究,她心里其实是期待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毕竟这能证明秦功璠确实是在乎她的,毕竟明她和秦先生心里都是有彼此的。

    父亲野寺英松一直给野寺羽惠灌输的思想,就是要大胆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并争取让他喜欢自己。

    野寺羽惠知道自己是喜欢秦先生的,她也知道秦先生是喜欢自己的。

    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如果自己率先发起进攻,会不会把秦先生吓跑了?

    如果自己守株待兔,会不会错失秦先生这么优秀的男人?

    她想去和秦功璠表白,她也期待秦功璠能主动向她表白,她更希望能在一个合适的时机,自己能和秦先生共同向彼此表达倾慕之意。

    秦功璠的心里要矛盾得多。

    秦功璠知道自己肩上是有担子的。这担子,了是几个朋友的托付,大点儿就是家国民族。

    但是,在频繁地事务性的接触之中,他看到了一个女子发自心灵深处的无法抗拒的美,他知道自己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了这个日本姑娘。

    他知道,这是人性,这是爱情,跟国家无关,更与政治沾不上边。

    秦功璠知道野寺姑娘有意躲着他,因为她不知道从哪儿听,重要传统节日是媒婆们最活跃、青年男女相亲最多的时候,她不想让他在这么重要的节日回冉州去。

    从几辆在杭州很少见到的德国产高档汽车风驰电掣般冲到裁缝站门口这个举动看,秦功璠知道钱悦成的野寺姑娘告诉他的重要人物的夫人来了。

    实在话,这样的场面如果不参杂别的因素,以钱悦成的专业素养和谦和性格,应付起来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因为知道了今天来的是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家的夫人姐,钱悦成还是希望秦先生能够在这里给他定定神。

    秦功璠的出现让野寺姑娘多少有些意外,甚至是有些惊喜。这从她的脸上突然泛起的红晕能看得出来。

    秦功璠内心的波澜比野寺姑娘的要复杂的多。既有多日不见心爱的姑娘的激动,也有有了和更需要的人物接触的机会的成就感。

    一进门,秦功璠就故意大声用日语和大家招呼。就在大家觉得有点吃惊的时候,野寺羽惠走到秦功璠跟前介绍:“这位是这家丝绸和裁缝店的经理,也是著名的服装专家秦功璠先生,正是他的创意,钱先生才制作出了精美绝伦苏绣和服。”

    秦功璠双脚一并向她们行了一个日本式的鞠躬礼,特意用他已经准备好的日语:“哪里哪里,主要是野寺姑娘和钱先生的创意,我只是个生意人,抓住了这个机会。

    欢迎各位夫人、姐莅临本痁!本店提供从面料到成衣的一条龙服务。

    而且,成衣制作不仅量体裁衣,更力求满足每一名客人的任何个性化要求,只要我们能做得到的。”

    野寺羽惠断秦功璠的话用中文:“秦先生,这些情况我都对他们介绍过了。今天来的夫人、姐们,对贵店的丝绸面料是非常熟悉的,近些年也一直照顾你们的生意。

    今天,大家就是来定制苏绣和服的,请先生安排能听懂日语的伙计跟着选一下面料。

    她们每个人要制作和服的种类都是不一样的,今天先选定面料和样式,其他细节问题我们边制作边沟通吧。”

    正着,店里的伙计已经把里间会客室准备好了,钱悦成给了秦功璠一个眼色,秦功璠对野寺羽惠:“请各位先到里屋喝茶,钱先生会根据每个人不同的要求,推荐几款面料供每各位选择的。”

    野寺羽惠明显有些失落。她原来想的是让伙计们陪着自己的朋友,她本来想和秦功璠单独几句话的。

    秦功璠只要能见着野寺羽惠就心满意足了,有些话他知道现在不到的时候,有的话他甚至怕彼此破了。

    虽然他知道爱情是不应该掺杂着别的因素的。但是,他更清楚,他们的跨国感情不可能不受政治因素的影响。

    他想保持着单纯的爱,至少目前不能跨越「单纯」的界线。

    已经有了一段时间的实践经验,也大体了解了日本女人的审美观念,今天的客人虽然重要。

    但是,她们都是参考了此前钱悦成的作品才慕名前来的,提出的要求也大多都在钱悦成的见识和能力范围之内。

    只是在一些配件上,比如带扬、带缔、胸纽等细节上一时拿不定主意。

    秦功璠璠乘机赶紧:“制作具体的细节,特别是大和民族特色明显的部分,可能还需要麻烦各位一步一步地提出要求和意见,必要时我们会随时派人到府上去请教沟通的。

    如果方便,请各位留下住址,我们好上门请益。如果不方便的话,只能请你们到这里来指导了。需要特别明的是,我们保证你们留下的任何信息都是安全的。”

    几个人几乎同时和野寺羽惠交流了一下眼神,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姑娘站了起来,一边鞠躬一边双手递给秦功璠一张字条:“女子西村美岚,现在和野寺姐姐在同一所学校教声乐。我目前和父亲住在一起,这是家父的地址。

    “家父西村高广是日本国杭州商会会长。我的未婚夫在野寺姐姐家的武馆看到了你们制作的花嫁和服,是他见到的最美丽的新娘装,美岚也想在贵店订制花嫁衣裳。请多多关照!”

    秦功璠站起来还礼接过字条:“姑娘信任本店,是我们的荣幸。花嫁和服分色挂、白无垢和大振袖,色调以白或红为主,不知道西村姑娘要订制什么样的?

    只是有一点要提醒姑娘注意,中国刺绣喜庆的图案多有红色元素,如果姑娘选择的面料是红色的话,风格上就与野寺姑娘给她姐姐订制的不一样了。你是不是需要和未婚夫商量好了再下决心?”

    西村美岚兰羞涩地:“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也得到了家父和家母的支持,就订制一款和野寺姐姐同一风格的花嫁衣裳,只是想在胸前刺绣有中国特色的凤凰图案,前后身顷还是要绣上我日本国花樱花。给先生添麻烦了!”着又站起来给秦功璠深深地鞠了一躬。

    秦功璠再次还礼后:“那就请姑娘一会儿选定面料后让钱先生量体吧。我们会提供几款凤凰图案的样品请姑娘选择。

    我知道樱花也有多种颜色和花形,请姑娘向我们提供选好的樱花图案。

    制作过程中,如果方便的话,请姑娘经常到店里来看一看,确保姑娘的意愿都能实现。

    如果有些方面需要征询令尊和令堂大人的意见的话,我们会上门请教的。

    请姑娘同家里个招呼。当然,如果我们要登门拜访的话,一定会事先通报的,尽量不扰你们的生活。

    还要特别询问一下,姑娘什么时候结婚?我们好根据时间安排进度。要知道这种和服是非常费工夫的。”

    西村姑娘轻轻地:“父母和夫家商定在明年樱花盛开的时候,也就是明年春天为美岚举办婚礼,不知道时间是否合适?请秦先生多多关照。”

    站在一旁的钱悦成:“还有半年多的时间,足够了。我一定把西村姑娘的嫁衣裳做到尽善尽美。只是凤凰是中国传统的祥瑞图案,它存在于人们的头脑之中,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不同的凤凰形象,到时候我们会多提供几款样品,请姑娘和家人仔细斟酌。一旦开始刺绣,就不能做大的改动了。

    “制作过程中,有时一个的变化,都会大大地影响衣服的整体感觉。因此,只要有空,就请西村姑娘我到店里来看看,有什么想法我们随时沟通。

    另外,如果有可能,请姑娘尽可能带一些你自己满意的和服的配饰和辅料来,让我们学习参考一下,我争取为姑娘做一件博采众家之长的独一无二的花嫁衣裳。”

    一边听着,一边看着,一直没有话的本来就穿着和服的两位中年日本女士显然有些坐不住了。

    看其中一位起身向秦先生、钱先生鞠躬。野寺羽惠站起来介绍:“这位是日本石井株式会社驻杭州总代表石井长秀先生的夫人石井千代子女士。”

    石井千代子轻言细语地:“早就听了你们的丝绸和裁缝名气很大,今天从两位主事的男士身上,看到你们如此细致周到,一切以客人为中心,本人深受感动。

    今天慕名而来,本来只是想看看,了解一下,现在我决定为丈夫、三个孩子和我本人分别订制一套礼服。

    “我的和丈夫、儿子的,一会儿我就定下来,两个女儿的,需要她们自己来选料订制。

    只是一会儿要请钱先生跟随我去家里给我先生和儿子量一下体,顺便也请携带两三种料子让他们挑选。”

    钱悦成还礼道:“谢谢夫人的信任,我们非常愿意效劳。”

    看来人都有收获,另一位中年日本女子也站起来鞠躬道:“我是杭州租车行山下俊男理事长夫人山下花子。久闻明家丝绸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今天来,除了给自己和丈夫订制和服外,还想给在日本的儿子、媳妇和女儿、女婿订制和服,不知道你们能否根据他们的身高、体重和相片来裁剪、缝制?”

    钱悦成胸有成竹地:“应该没有问题。我们当学徒的时候,就要练习一种「目测量体」的本领。如果夫人能准确告诉我他们的身高体重,我保证做到基本合体。

    当然,最好是让他们在当地请有经验的裁缝师傅量一下相关尺寸,再根据我的经验进行一定的调整,就再好不过了。

    特别是女士的衣裳,你们日本裁缝的观念偏向于我们中国的汉服,相对宽松些,对尺寸的要求要灵活一些。

    现在上海和杭州流行的偏向于我们的旗袍,更加注重塑身性和挺括感,对尺寸的要求更严格一些。”

    听钱先生这么一,几位客人不停地点头。

    钱悦成边听几位客人,边安排伙计取了些面料陈列在茶室的案子上。

    野寺羽惠知道她带来的这几位客人都表达了订制苏绣和服的意愿,就起身请大家先大概挑选一下面料。

    几位客人边看边夸钱先生有诚意、有眼光,她们不光在品类上听从了钱悦成的建议,连价钱也没讲就定了下来。

    选择图案和色彩是要到绣房去的,野寺羽惠提出要最后试一遍不断修改的自己订制的中振袖,请秦功璠给当当参谋。秦功璠也正在寻找和野寺姑娘单独相处的机会。

    就在秦功璠要和钱悦成带夫人、姐们去绣房的时候,野寺姑娘叫住了他:“秦先生,请你帮我取一下我的中振袖。东西太多了,我拿不了。”

    一名专门负责野寺羽惠家订制服装的伙计把一个大号的纸盒递给了秦功璠,他和野寺姑娘则拎了两个不的袋子一起来到茶室里。

    野寺羽惠四周看了看:“请问这里有带大镜子的房间吗?”

    伙计:“除了大厅里有大镜子外,就只有茶室里屋的卧室里有大镜子了,老板是允许在那里试衣的,姑娘现在就可以去。”着伙计先退了出去,还随手把茶室的门带上了。

    秦功璠有些欣喜,也有些紧张。

    野寺羽惠先把中振袖从大盒子里取了出来,一点点仔细地检查了遍,认真地平放在卧室的床上。

    她又开两个袋子,把各种配件、各色配饰一件件取出来,整齐地排列在床上。

    她拿出两件内衣样的衣服对秦功璠:“这叫肌襦袢,就是贴身汗衫,起到夏天吸汗、冬天保暖的作用。这是长襦袢,也就是和服的长衬衣,是穿在和服里面的一层衣服,主要功能是衬托、保持和服的平整和外形的美观,同时也起到防污的作用。”

    野寺羽惠边边开始解自己身上衣服的扣子,秦功璠转身想赶紧退到茶室里去,野寺姑娘一把拉住他:“别走,和服一个人是穿不上的,需要先生帮忙。”

    秦功璠紧张的脸都红了。

    野寺姑娘:“看先生满脸是汗,要不先生先出去把西装外套脱了,等我叫先生再进来。”

    秦功璠确实感到浑身发热,脱掉外套的他,紧张地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了。就在他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姑娘请他进里屋去。

    虽然野寺羽惠已经穿上了肌襦袢,但那薄如蝉翼的料子,反而使野寺姑娘粉红色的胸衣更加扎眼了。

    秦功璠是第一次看见野寺姑娘这身装扮。他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脚都不敢动了。

    野寺边穿长襦袢边催促道:“请先生过来帮我把长襦袢的带子缠好扲上。”秦功璠这才回过神来。

    他犹豫着蹭到野寺姑娘跟前,一只手颤颤巍巍从野寺姑娘手里接过一根很长的带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姑娘告诉他,带子要在自己胸前绕一到两圈,再把两端系在自己背后。

    秦功璠只好尽可能近的站在野寺的背后,双手伸到她胸前去绕这带子。

    可能是由于太紧张的缘故,他居然两次都没有把带子从自己的一只手递到另一只手上。

    就在低头重新拿回带子的时候,一不心,嘴巴竟然碰到了姑娘的肩膀上。

    野寺羽惠故作镇定地站着没动。当他再次从背后双臂环抱着从野寺姑娘的胸前绕带子的时候,一只手又不经意间碰上了姑娘的文胸。

    这一次秦功璠是没有意识到的。但是,野寺羽惠再也控制不住了,她猛地转过身来,紧紧地抱住秦功璠,疯狂地在他的脸上亲了起来。

    秦功璠有些不知所措,他直挺挺地站着。野寺羽惠显然不满意对方的木头样儿,她停下来,拉起秦功璠的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腰臀之间,两眼直直地盯着他。不一会儿,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秦功璠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轻轻地把嘴凑过去,沿着姑娘的泪珠,从眼睛开始一点一点往下亲吻。

    野寺羽惠闭上眼睛陶醉着,两只手轻轻地搭在秦功璠的肩上。

    当秦功璠的嘴唇刚刚碰到她的嘴唇时,两个年轻人再也忍不住了。

    他们热烈的拥吻着、抚摸着,爱情如干柴烈火般把他们燃烧起来……

    砰砰砰,轻轻地几下敲门声后,有人喊:“秦先生,我进来取点茶叶。两个热吻的年轻人一激灵,很快互相理了理衣服。秦功璠大声:“进来吧!”

    有了这激情一刻,秦功璠和野寺羽惠都平静了许多,他们有许多的话要跟对方。但是,他们知道现在不是深入交流这事的时候。

    秦功璠按照野寺羽惠的提示,很快协助她穿好订制的振袖和服,一起来到了刺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