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七十一——七十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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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一——

    对邗州故交好友的拜访,糜传家是带着弟弟一起进行的。

    江树恪既是个向导,也是糜传家此次重点推介的糜家人。糜传家作为糜家的长子长孙,他要让邗州党政军商各界的人士,都知道江树恪今后就是糜家在邗州的全权代表。

    拜访过程之中,糜传家和这些故交好友反复提及的依然是父亲和他们这些年轻人对时局的判断,特别是与防备日本人有关的判断。

    ——七十二——

    真正离别时,最难受的是荷佳母女和美佳母女。

    对糜荷佳来,虽然也是嫁了人的姑娘。但是,有妈妈住在一起,总觉得还是在家里。

    现在,妈妈走了,而且可能再也见不着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得到。

    糜美佳当然不可能有去梁州的想法。她知道自己是真正意义上嫁出来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虽然妈妈这次去梁州了,但是,婆婆是自己的亲姑姑,日子过得还是很自在的。

    适应不跟妈妈在一起的新生活应该不是一个太痛苦的过程。

    荷佳的痛苦是观念上的。在她的心里,无论是先前的江树恒还是后来的江树恪,严格都是上门女婿。

    这次如果她带着孩子们一起去梁州,甚至是把邗州的产业全部变卖了举家迁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走吧,她还是想见见奶奶和父亲的。走吧,这些年,丈夫江树恪对这个家全心全意,对自己更是没话可。

    现在父亲同意一儿一女随了江姓,丈夫对自己肯定会更加体贴,更加关爱。

    她不想让江树恪有一星半点的外人的感觉,她也要全心全意地爱丈夫,她想死心塌地的和丈夫守在一起。

    即使是有战争爆发,她甚至都做好了与丈夫同生死的准备。

    江树恪和刘芃是知道岳父大人的心思的。他既有一个普通父亲的恋子情节,也有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对国家、对民族的大爱和大义!

    因此,这些年来,他们对岳父大人做出的任何和自家有关的决定,都是不折扣的执行的。

    考虑到在为防止日本人入侵问题上大家有了共识,临行前江树恪提议,大儿子维勤和刘家人就不必去梁州考察了,这样反而显得信不过岳父大人似的,并承诺,只要情况恶化,只要被送者愿意,就送有需要的人去梁州就是了。

    刘长捷、糜海清也是这个意思,糜传家和几位妈妈也就同意了。

    糜传家是先把姑姑一家送走后才带领一家老往梁州赶的。

    和上次父亲带他们离开有一个很大的不同,这一次不用再那么提心吊胆了,他们是大大方方走的。

    只是为了不让故交旧友们徒增伤离别之情,才没有公开时间。

    就连糜荷佳和江树恪想送到南京,糜传家也是坚持没有同意的。

    这么长距离的乘船,明如月、秦若兰和糜菀佳、糜蕊佳还是第一次,那个兴奋劲儿自是不言而喻的。

    反正是在船上,只要不掉到江里去,人是丢不了的。妈妈们也就任凭她们去疯,去闹腾。

    妈妈们的心态是不一样的。

    章氏当然最平静,丈夫交代给她的任务基本都完成了。不仅把大儿子的亲事定下来了,儿媳妇如月姑娘还坚持要同行回梁州。

    甚至还超额完成任务,连二儿子的亲事也基本有了眉目。二太太、四太太也都顺利随迁。

    她知道,现在最纠结的莫过于佑家妈妈茶花和人在浮梁的三太太窦氏了。

    只是,让她们都留下也是最合理的安排了,至少有了大事她们可以相互商量、相互帮衬、相互安慰。

    而且,丈夫的意思很明确,待佑家成亲后,随时接她们去梁州。想必她们一定是理解的。

    何氏、文氏和大家长期不生活在一起,真正聊起天来,除了问一些家里的情况外,还真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

    这一点,经常在外面跑的糜传家是想到了的,他事先准备了麻将牌,还预备了许多碎银子和铜板,让妈妈们发时间。

    明如月坚决不学麻将,让本来想凑凑热闹的秦若兰也不好意思上手。

    一算时间,后面的行程还很长,明如月提出了给菀佳妹妹和蕊佳妹妹上课的想法。

    实在的,因为哥哥佑家不爱念书,两个妹妹没有榜样也没有动力,她俩是没有强烈地读书意愿的。

    但是,她们的机灵劲一点也不比荷佳姐姐、腊佳姐姐差,真要学啥还是一点就通的。

    特别是在船上的新鲜劲儿过去之后,她们也真真切切地感到了无聊。

    课程是从古诗词开始的。

    为了提高两个姑娘的兴趣,如月和婵姑娘选择了描写长江和她们沿途经过的风光为主要内容的作品。

    站在甲板上,能看着实景,讲得人好讲,听的人也有了直观的感受,两个聪明的姑娘越学越来劲儿。

    话间,突然大船一声长笛,她们不约而同地向船首的远方看去,只见远处湛蓝天空下空旷的江面上,一叶白帆舟漂摇着,蕊佳竟信口吟出刚刚学会的「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来,引得如月和婵姑娘又是赞叹又是鼓励。

    船到九江的时候,窦氏带着茹佳、明如星和糜家的商队都已经在这儿等了一整天了。

    糜传家原先设想的是无论回冉州的还是去梁州的,都在九江下船,让告别仪式正式一些。

    但是,他仔细一想,自古以来「多情自古伤离别」,离别都是一件永远也不完话、伤不完情的事情,再自家商队的船,主要是运货物的,舒适度要比客船差远了。

    自家同行的多女流之辈,乘货船不知道她们吃不吃得消。而且,他最想知道的和日本人联络的进展情况,明如星要和他同去梁州,有的是时间交流。

    几个妈妈之间的告别从事情定下来后就没有停止过。虽然淡淡地忧伤一直充斥在她们心中。

    但是,她们都明白,这是不得已的办法,也是最好的方案。为了糜家、为了孩子,也为了她们自己。

    应该,糜佑家这一路跟着走下来的转变是相当大的,除了对哥哥的认识上有了很大的变化外,最大的改变就是对他本人作为糜家二公子地位的认同。

    他真正知道了自己在父亲、妈妈们和哥哥姐姐们心中的位置,他真正感受到了他们的爱,更感受到了肩上的担子和身上的责任。

    船靠九江码头,一行人锁好舱门都到了船舷边上。大家都拎着自己的随身物件,何氏和文氏互相搀扶着、茶花挽着章氏慢慢往前走着。

    传家给如月和婵使了个眼色,她们赶紧走上前去分别挽了何妈妈和文妈妈。

    传家牵着菀佳,佑家抱着蕊佳跟在身后,许有福两口子把大件行李挑在肩上,走在了最后,大家黙不做声地沿舷梯下到了码头上。

    一上岸,何氏、文氏和窦氏就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众人也不劝解,只有茹佳从后面揽着何妈妈、文妈妈的肩膀一起哭着。

    过了一阵子,她们总算止住了,大家才把目光集中到茶花妈妈身上。

    茶花双眼满含泪水,嘴角不住地抽搐着,大家都知道她想什么,尤其是这一路一直在日本人的事,大家都知道这一别可能意味着什么。

    章氏的眼眶也红红的,她走到这个当年结拜的妹妹跟前,轻轻地抱着她的肩膀:“好妹妹,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传家要结婚了,佑家也大了。我这就回去跟海仓,让佑家也尽快成亲,我们团聚的日子不会太久了,海仓很快就会派人来接你和三姐的。”

    茶花看了看窦氏,拉着菀佳和蕊佳来到佑家跟前,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仰头望着天空:“梁州我是绝然不去的,管他东洋人日本人,我是要守着我的儿女过一辈子的。真起来了,我还要给儿子做饭、送饭,我要亲自带孙子,带孙女,让他们安心做生意,专心鬼子。

    这一辈子遇见海仓是我的福份,他给了我这三个娃,我知足了。

    只是这三个孩子可怜,不能和爸爸在一起。我们边走边看,等蕊佳懂事了,让她们自己定。

    她们姐妹俩如果愿意去梁州我也不拦着,糜家有糜家的规矩,今后的生活我会听海仓的,但更要听我儿子的!”

    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到糜佑家脸上。

    妈妈的这个心思糜佑家大概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有想到妈妈会在这个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以这种方式出来。

    他无意识地看了一眼秦若兰,轻轻地:“妈妈的生活由她自己做主,她愿意怎样就怎样。我当然是希望妈妈能够和爸爸在一起,如果妈妈坚持要和我们在一起,我们一定会尽到做儿女的本份。”

    这个时候,其实最为难的是糜佑家,最难受的却是糜传家。

    这哥俩互相看了一眼,糜传家走到糜佑家跟前,双手在弟弟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哥俩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眼看着局面有此僵硬,章氏大声对茶花:“妹妹也不必太伤感,这地界儿上还有三姐陪着你,遇事你们姐儿俩要多商量。你们身边有佑家、茹佳,还有悦成、婵,菀佳、蕊佳也渐渐大了,日子只会越来越好。以后的事以后再吧,我们都要相信海仓,他考虑事情总是要比咱们周全些。”

    看着这样的场面,明如星心里真是有些不是滋味。他对糜家的几位妈妈:“虽然分别在几个地方,但都还是一家人。再了,我们都是生意人,东奔西走是常有的事。”

    他又转向糜佑家:“你和婵带两个妈妈、两个妹妹随许有福他们回去吧,咱家的马车就在外面候着呢!

    他又跟糜传家,组织大家上船。咱们先走,如月的陪嫁和这批茶叶瓷器已经装了自己的货船了,他们在汉口与咱们汇合。”

    就在妈妈们分别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糜传家和糜佑家一下子跪了下来。

    窦氏和茶花赶紧过去扶起了传家,章氏过去扶起了佑家,何氏和文氏也都走过来,一家人又抱在一起哭了起来,婵也拉着菀佳、蕊佳和如月姑娘抱在一起哭着。

    长长的汽笛声响起,再不上船不行了,婵扶着茶花妈妈跟随大家再次来到船舷边,直到码头工人解开了缆绳,眼见着大船缓缓离开,佑家才催促着对妈妈:“走吧,再不走,天黑我们赶不回家了。”

    ——七十三——

    钱悦成确实是个裁缝高手,高就高在能把服装中蕴含的历史、文化和审美给人讲得头头是道。

    野寺羽惠给母亲订制的是黑留袖礼服。因为多是已婚女性在出席婚礼、丧礼和重大活动时的正装礼服,黑留袖本身的装饰是比较简单的,印染或刺绣的图案主要是在服装的前后下摆和袖口等位置,面积大且比较平整,绣工的难度也相对简单些。难点在于图案的选定和色彩的取舍。

    经过反复讨论,秦功璠对野寺羽惠建议:“令堂大人这服装最直接的欣赏者应该是令尊大人,这黑留袖上的图案和色调是不是由你父亲来定最为妥当?”

    虽然秦功璠的初衷是想增加与野寺英松接触的机会。但是,客观上却让野寺羽惠对自己有了更多一层感激和理解。

    野寺羽惠:“秦先生真理解女人,对我母亲来,如果自己的着装能得到丈夫的赞赏,心里一定是非常高兴的。想来将来秦先生肯定是特别理解夫人心思的好男人。”

    秦功璠有点为自己的九九不好意思起来。他:“姑娘过奖了。我只是想,让令尊大人比较多地参与到礼服的制作中来,我们可以少走些弯路,也多一点让令堂大人满意的把握。

    你姐姐的花嫁和服以及你自己的中振袖和服可就全靠你来拿主意了。

    如果姑娘能带几个信得过又审美风格类似的闺蜜来,不定能给我们一些好的建议。”

    野寺羽惠有些激动地:“秦先生真是心细。我自己的中振袖已经想好了,姐姐的花嫁和服我还真是心里没底。

    毕竟是给她婚礼订制的礼服。如果做的不是特别出色,姐姐穿了别人会瞧不起我们野寺家的。如果姐姐或姐夫没有看中不穿它,我岂不是白费心思了?

    “先生这样一,真是启发我了。我的几个好朋友和几个与爸爸来往密切的朋友的夫人,还是非常有鉴赏力的,必要的时候我请她们来帮助把把关,甚至可以请她们穿着自己比较得意的和服到店里来,让钱先生参考参考。”

    钱悦成当然是非常乐见的。不过,更高兴的还是秦功璠,他又多了和各方面日本人接触的机会。

    由于有野寺羽惠的全力配合,三件和服的裁缝很快完成了。但是,真正见功夫的刺绣技艺才刚刚开始。

    和服之美,除了夹、带、结的精妙组合外,和服的配件其实是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和服的配件主要有带扬、带缔、带板、带枕、伊达缔、腰纽、胸纽、比翼等。另外还有发型、头饰以及鞋和其他附属品。

    钱悦成想的是尽可能满足客户的各项要求,秦功璠想的则是让尽可能多的日本人参与到制作中来,而野寺羽惠的心思是想和秦先生有更多的接触和了解。

    钱悦成想的要更长远些。如果和服成为他今后生意中的一个稳定项目的话,趁着这个客户要求完美的机会,和每一个对他的制作提出意见建议的人,把和服的制作细节和日本人不同的关注重点都了解一下,再加上他长期形成的裁缝的职业操守,他和野寺父女以及他们的朋友们,很快建立了良好的互信。

    给野寺羽惠母亲的黑留袖和姐姐的花嫁和服,严格讲应该是集体智慧的结晶。

    特别是姐姐的结婚装花嫁和服,上面的每一个细节都是综合了闺蜜们想法的,也博得了野寺姑娘这些未婚姐妹们的一致认可。

    其中还有几位已经和钱悦成、秦功璠订制了她们自己的结婚礼服。

    真正让野寺姑娘纠结的反倒是她自己的中振袖和服。

    钱悦成认为,当下中振袖的趋势是袖丈与花嫁衣裳的袖丈区别越来越了8,为了和姐姐的花嫁和服有明显的差异,也为了穿着时行动更加方便,他建议野寺姑娘可适当地把袖丈裁剪的窄一些,更接近传统的中振袖。

    秦功璠也提出了相同的建议。他看着野寺羽惠:“以姑娘的古典美女的风范,更适合传统一些的装束。更何况,中振袖和服多用于新年、成人礼、及出席各种正式场合,姑娘选的这颜色又具有广泛的适应性,应该穿着的机会非常多,袖丈一些会更适用些。再了,我们也特别渴望生活中能更多地见到姑娘穿着和服的样子。”

    在裁剪上,秦功璠让钱悦成大胆地把肩和胸口部分借鉴一下旗袍的特色,摒弃和服宽松的风格,让野寺姑娘这件中振袖更贴身些,更挺括些,好让姑娘优美的曲线更凸显些。

    钱悦成虽然有些担心,但他看出来了,野寺羽惠还是非常在意秦先生的意见的。

    试样的时候,因为没有带扬、带板、带枕等配件,也没有刺绣和其他图案,当野寺姑娘从镜子里看到自己顺溜的香肩和挺拔的胸部时,不自觉地从镜子里瞄了一眼站在她背后的秦功璠。

    看着秦先生欣喜的目光,野寺姑娘就知道这是秦功璠的主意了。

    她当然对自己的身材是自信的,她知道了秦功璠在用心关注她,用行动试探她。

    她更知道,她的这件中振袖和服一定是独一无二的,必定会有秦功璠对和服的理解的影子,肯定暗含着秦功璠心中美女着美服的形象。

    她愿意做秦功璠心底里的美女。

    至于刺绣部分,野寺羽惠原来满脑子都是樱花。她无数次地想象,豆绿色的丝绸上开满九重樱的美丽景象。

    但是,当秦功璠给她展示了一件胸前绣着「喜上梅稍」图案的旗袍时,看着风骨雄健的枝头欢唱的喜鹊和绽放的点点暗香,她动摇了。

    再加上秦功璠讲了喜上眉梢的寓意,她知道了其实这才更符合她的心意,更适合她的风格。

    当钱悦成提出在左肩到右前胸绣「喜上眉梢」图,在配饰上绣九重樱的时候,野寺羽惠愉快地答应了,一件中日风格兼备的振袖和服就这么定下来了。

    在几位闺蜜的怂恿下,野寺羽惠选择了在父亲武馆的武士们最多的时候给父亲展示她给自己和妈妈、姐姐订制的带有中式风格的和服。

    在杭州的几位有影响力的日本商界名流的夫人,野寺羽惠是简接通知她们的。

    她们有的参与了这几件和服的制作,口口相传,圈内的女人们对刺绣版的和服还是充满期待的。

    展示的地点选在了武馆最大的练功厅里,时间是在武士练武累得东倒西歪休息的时候。

    模特除了野寺自己外,妈妈的和服请了一位年龄和身材与妈妈相当的夫人来展示,姐姐的服装由身材相仿的闺蜜来展示。

    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野寺英松虽然知道有订制的服装要展示。但是,细节他也是不清楚的。

    伴奏乐的选择上野寺姑娘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闺蜜们有的推荐日本传统器乐《一滴尺八曲》,有的主张用大和传统民乐《江户日本桥》,可当羽惠姑娘提出用在日本家喻户晓的《五木摇篮曲》时,大家立刻达成了一致。

    展示是从妈妈的黑留袖开始的。当婉转的《五木摇篮曲》响起时,无精采的武士们还是的振动了一下,他们很少在武馆里听到这样抒情的音乐。

    而当一个中年日本女人穿着一件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黑留袖缓缓朝他们走来的时候,武士们开始躁动起来,只是看师傅野寺英松先生没有动,大家才呆在原地不敢动,只是盘腿坐在那儿,挺直了上身、伸长了脖子,脑袋跟着那个日本女人转了起来。

    穿着黑留袖的中年女人刚刚下场,一位身着白色花嫁衣裳的妙龄日本女子款款步入场地中央,只见那洁白的丝绸反射着幽幽的光,胸前两朵粉紫色的牡丹像是从姑娘的胸膛里生长出来的一样,那花瓣随着姑娘的脚步抖动着,好像随时有可能飞落下来,两只金线和黑丝绣成的蜜蜂,直冲金丝绣成的牡丹花蕊飞去,前后身顷的下半部分和带扬、结翅部分飘飘洒洒的绣着些浅粉色的樱花,把姑娘的脸庞映衬的粉嘟嘟的,活脱脱一个人见人爱的新嫁娘。

    许多武士更是忍不住屁股离开了地面跪在了地上,眼睛直勾勾盯着这个美人舍不得离开。

    这还不是展示活动的高潮。

    野寺羽惠穿着专门为她量身订制的中振袖出场的时候,武士们根本顾不得野寺先生的威严了,一个个全部站了起来,和着《五木摇篮曲》的节奏,一边击掌一边跟着跳了起来,他们把场地中央的空地越挤越窄。

    最后,一个个都凑到野寺姑娘跟前,与她一起同左右,共进退。

    更有胆子大的,竟然蹭到她面前,伸着鼻子去嗅梅花的香味。

    野寺英松是有意让女儿在这些武士中挑选如意郎君的,他从心里想创造这些得意门生与女儿接触的机会的。

    只是眼下这个局面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是女儿主动进攻。也就是要挑选一个女儿自己满意的伙子。

    就在场面快有些失控的时候,穿着粜浜突藓头呐釉俅蔚浅。盐涫亢托∫八鹿媚锓至丝矗患∫八鹿媚镌诮粽判那楹腿鬃笆墓餐饔孟拢嗣嫣一ǎ罱俏⒑梗城辰看?br/>

    音乐一停下来,她并没有享受武士们的欢呼,而是径直走到了一直在现场外指导的秦功璠先生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没等秦先生还礼,她竟然伸手从秦先生的西服口袋里把装饰用的雪白的手绢抽了出来,攒起了自己额头上的汗来了,引得众武士们一个个惊呆在那里,张着个大嘴合不拢来。

    只有当野寺姑娘的闺蜜们再次欢呼起来的时候,武士们才围拢在野寺先生的身边,表达由衷的赞叹。

    这是一个非常成功的策划。虽然这个展示活动只是一个纯粹私人性质的活动,野寺姑娘的初衷也给父亲展示一下她一段时间以来忙碌的成果。

    但是,却收到了完全出乎野寺羽惠意料的效果。当然,这种效果是秦功璠预料到的,也是他迫切希望达到的。

    和服与丝绸刺绣的第一次结合,展示出来的竟然是超乎想象的美妙,简直可以是惊艳。

    一时间,日本在杭州政商各界的夫人、姐们,武士们的母亲、姐妹和妻子、女伴都拥到明家的绸布店和裁缝辅里,钱悦成只能把工期一推再推,把价格一提再提,仍然挡不住这些日本女人的热情追捧。

    后来秦功璠一琢磨,整天光和这些女人交道,他和糜传家、糜腊佳需要的东西是很难有大收获的。

    他同钱悦成一商量,提出了一个男女套装优先的方案。也就是,如果在订制丝绸刺绣女装和服时,如果同时订制相对比较简单的男式和服的话,可在工期和价格给予优先和优惠的待遇,逼着这些女人们约她们的丈夫或父亲一起前来订制。

    果然,许多重量级的日本男人走进了秦功璠的「朋友圈」。

    钱悦成也看出了秦先生和野寺姑娘的心思,他也出了个优惠方案,只要是野寺姑娘亲自带来的客户,都给予一定比例的价格优惠。

    这让野寺羽惠名声更大了,许多日本女子都拉着她或通过朋友拉着她上门订制和服。

    秦先生几乎每天都能和野寺姑娘单独相处一会儿。

    中日风格混搭的和服风潮很快就传到了上海及周边地区。虽然许多原先制作旗袍的裁缝铺都跟风做起了这个生意。

    但是,毕竟明家的丝绸裁缝店是原创,钱悦成是丝绸刺绣和服的发明人,能想到法子的各界名流更愿意到明家来订制,这让会讲日语又作为明家经理人的秦功璠,很快成为许多日本人巴结的红人。他开始混迹于上海、杭州、宁波等地的日本人之中。

    事情进展比自己和糜传家、糜腊佳、明如星他们预期的要顺利得多,秦功璠心里反而有些不踏实了,他甚至有点感受到了自己的不稳重,他提醒自己不能操之过急,他决定给糜传家、糜腊佳写封信,先回一趟冉州,至少和糜佑家和弟弟秦功珀沟通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秦功璠的这个想法一提出,野寺羽惠显然是不太理解的。她用不和他见面告别的方式来拖延他离开杭州的时间。

    ——七十四——

    从九江解缆起航后,糜传家这一行人明显减少了些,对明如月而言,一方面她心里感觉空落落的,另一方面也让她真正有了些糜家人的感觉。

    虽然哥哥明如星还在一起,她已经在有意识地寻找糜家少奶奶的分寸了。

    一路之上,虽然糜传家和明如月并不住在一起。但是,家里人还是特别照顾他俩的情绪,尽可能多地创造条件让他们腻在一起。

    对于从来没有向西走过的如月姑娘来,也总是缠着「全家哥哥」,有问不完的问题、聊不完的话题。

    这些问题大多是关于沿途地理的、历史的、人文的,而在这些没完没了的问题中,有一个问题无论「全家哥哥」怎么解释,如月妹妹总是觉得没得到最佳答案,那就是“为什么还没有娶我传家哥哥一家就匆匆向西迁徙了?”

    一开始,糜传家故作轻松地给出一些诸如「想要考验一下妹妹是不是真的喜欢哥哥」、「想看看妹妹是喜欢传家这个人呢,还是喜欢糜家?」等等,可明如月知道这是糜传家在和她绕弯子。

    她从内心里喜欢传家哥哥和她绕弯子,可是这是个太严肃的问题,得不到真正的理由她当然是不会罢休的。

    以她对糜海仓这个久经沙场的前辈的认知,以她对糜传家、糜腊佳这两位学长判断力的认识,以她知道的糜家的决策程序,举家迁徙如此重大的决策一定是有重大的、更深层次的缘由的。

    她这个糜家未来的女主人当然要知道这缘由中最根本、最真实的部分,她要从内心里真正融入夫君的家族里,甚至想要融入丈夫家族的思维方式中。

    对这些问题的关注,她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寻找幸福,还是在自寻烦恼?

    船到汉口,糜传家他们是要停留几天的。一来要大船换船,人货重新分配,而且汉江上的客船不是天天有,是定期的。二来何妈妈、文妈妈和明如月都是第一次到汉口。

    明如星是常跑汉口的,这些转运、定舱位的事情就由他和糜家商队的人去办,糜传家则带着如月妹妹陪三位妈妈到处看看。

    武汉是辛亥革命的最重要的起事地之一,作为一个对国家和革命有深刻想法的青年,明如月当然是想传家哥哥陪她到武昌起义发端地的中和门附近的楚望台参观的。

    但是,章妈妈事先已经和儿子提出要去位于汉阳镇的归元寺拜谒。

    糜传家虽然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但是,这是他第一次面对两个自己心爱的女人给他在同一个时间内提出了不同的要求。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从伦理上,他必须听妈妈的。从感情上,明如月从来没有和他提出过任何要求,他没有理由不满足她。再了,如月姑娘对糜家来,现在还算是客人。

    糜传家第一次陷入了感情的困惑之中。

    武汉看起来不大,但是,长江和汉江把它分成了武昌、汉口、汉阳三镇。

    中国有句古话叫「隔山不远隔水远」,这对住在汉口的糜传家一家来,一天之内既去汉阳的归元寺拜谒又到武昌的楚望台学习几乎是不可能的。糜传家只好硬着头皮去和妈妈商量。

    看着儿子支支吾吾的样子,章氏已经大致猜出儿子的意思了。

    章氏:“儿啊,你知道归元寺名字的由来吗?单看这名字就不一般,它是取佛经「归元性不二,方便有多门」之语意。

    这次不仅你要陪我去,如月也必须一起去。眼下兵荒马乱的,我带你们去拜谒,就是要请佛祖在必要的时候为我们糜家开方便之门。

    为什么非要带你们亲自去呢?去归元寺有一项必须由本人来做的事情叫「数罗汉」。

    “数罗汉是要自己从任意一尊罗汉开始,顺序往下数完自己的现在的年龄,这最后一尊罗汉的身份、表情和动作,便可昭示当事人的命运。

    其中的佛偈以诗词的形式附在罗汉的坐榻里。如何去理解那些诗词,因信众的年龄、性格、脾气、职业、家庭、经历不同会有不同的理解,需自己去领悟。

    “要知道民间关于罗汉堂有著名的谚语,「上有宝光(成都),下有西园(苏州),北有碧云(北京),中有归元(汉阳)」的法,就是这四个寺院的五百罗汉堂是国内佛教塑像的精华。

    到了这里不去拜谒,你们肯定会后悔的。而且,此次妈妈带你们去归元寺,不再拜会高僧大德,耽误不了多久,你们还有去别的地方的时间。

    到时候请何妈妈、文妈妈一起去,拜谒了归元寺我们回汉口,你们再去你们想去的地方吧。”

    看妈妈把什么事都想周全了,糜传家也不好再什么,只能回过头来和如月妹妹商量。

    没有想到糜传家刚刚一半,就被明如月挡了回来。她生气地:“哥哥自作聪明,跟妈妈这么一,好像我这个做媳妇的多么不懂事似的!谁我不想去归元寺了?谁必须要去楚望台了?妈妈给咱们安排的多好多周到啊!”

    糜传家揪了揪明如月的鼻子,故意环顾左右而言它:“也不知道害臊!现在就媳妇媳妇地自诩,当心让你哥哥听见了。”

    明如月索性走到糜传家跟前,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咱们一到梁州,我就搬到「全家哥哥」房里去住,看谁还能什么?”

    糜传家赶紧站起来扶着如月妹妹的肩膀:“祖宗,这可使不得!家里不仅有父亲、四位妈妈,还有个老奶奶呢。再,你如星哥哥总要在梁州住一阵子吧?

    我们好事多磨,二十多年都等得,好歹再忍上几天,至少等范围请过客再圆房吧!”

    明如月揽着传家哥哥的腰把脸贴在哥哥的胸前:“看把你美的,谁等了你二十多年?原来哥哥在人家还是个姑娘的时候,就想让人家当你媳妇了,哥哥才不害臊呢!”

    糜传家知道自己不过明如月,只好讨饶:“好好好,我的姑奶奶,哥哥知道害臊了。明天我们就先跟妈妈们去归元寺,然后再根据时间决定去不去楚望台吧?”

    没等糜传家完,明如月就抢着:“不不不,去不去楚望台就看妈妈们了。她们去,我们就陪着去。她们不去,我们就陪着她们回到这里来。

    总不能刚刚拜完菩萨,出门就不管老人我们自己跑了吧?

    老话,「父母就是眼前佛。」如果连妈妈们都照顾不好,我们四处烧香拜佛又有什么意义呢?”

    听如月姑娘这么一,糜传家顿时觉得自己太看这个妹妹了。

    他再一次为自己能遇上这么个知书达礼的好女子而无比自豪,竟激动地把明如月紧紧地搂在怀里亲了起来……

    糜传家的三个妈妈自从进了糜家的门,每逢初一、十五和大的节日,婆婆都要带他们去上香祈福的,她们对寺院的规矩和上香的规范还是很清楚的。

    归元寺的规模比他们想象的大了许多,由北院、中院和南院三个各具特色的庭院组成,拥有藏经阁、大雄宝殿、罗汉堂三组主要建筑群。

    到了归元寺,她们直奔大雄宝殿,虔诚地向大殿正中供奉着的释迦牟尼坐像行叩首礼,分别往功德箱里投了些碎银子。

    然后,她们依次拜谒了韦驮殿和地藏殿。最后妈妈们带着糜传家和明如月来到罗汉堂。

    走进罗汉堂,只见500罗汉,有的盘腿端坐,有的卧石看天,有的仰天长啸,有的低头沉思,有的研读佛经,有的驱邪除恶,有的勇武,有的温良,有的天真憨厚,有的饱经沧桑……个个惟妙惟肖,活灵活现。

    章氏把大家叫在一起,轻轻地:“咱们各自选择一尊自己觉得投缘的罗汉作为起点,依次顺序往下数完自己的现在的年龄,数到的最后一尊罗汉的身份、表情和动作,便可昭示自己的命运。

    任何人选择时都不要同别人商量,数到后自己仔细看看罗汉的形象,从罗汉的坐塌下面取出偈子来,自己记住就是了,不必与外人。咱们互相也不必听别人的。”

    妈妈们很快就选中了自己认为投缘的尊者开始数了。只有明如月跟着糜传家一直往后转,非要让传家哥哥为她选一个罗汉。

    眼看就要走了一半了,糜传家提议就从跟前这尊开始数出自己年龄的那个就算是投缘的,再开始数就是了。

    明如月:“那哥哥先数吧,我再拜一拜。”

    糜传家开始从自己跟前的罗汉数起,数过三十四个算是自己投缘的罗汉。

    再数了三十四个,来到第308尊持善法尊者面前,取出签来一看:“长河后浪推前浪,后浪前浪紧相连;愿助前浪一波力,簇拥奔向天际边。”

    明如月凑过去一看,觉得是还是有些意思的,此偈对传家哥哥来也是比较准确的。她决定认真对待数罗汉这个事。

    明如月拉着传家哥哥从头开始仔细端详起来。当他们走到第一百四十三奋迅尊者面前时,她,我喜欢这尊罗汉,我就从他开始数吧。

    虚岁24的如月姑娘在第一百六十六罗汉难胜尊者的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虔诚地抽出签来递给了糜传家,自己则双目紧闭、双手合十等待哥哥来「宣判」。

    糜传家恭敬地拿着签凑到如月妹妹的耳边轻轻地念道:“孝悌传家名不朽,金银满柜出功德。青灯乘月坐更深,白衣和云立峰顶。”

    明如月睁开眼睛盯着传家哥哥,糜传家:“看着我干什么?这是菩萨给你的偈语,又不是我的。”

    如月撒着娇:“人家是想听哥哥给解读解读嘛!”

    糜传家:“傻妹妹,这偈语是不能破的,开了就不灵了。我只能跟你,这是个上上签,其中的深意妹妹自己去理解吧!”

    明如月:“早知道这么有意思,今天应该让我哥哥也来就好了。要不我帮我哥哥数一尊好不好?”

    着她就在廊道里快速跑起来。她要选则一个面目狰狞的罗汉开始计数,眼看就要到头了,她终于选中了。

    按哥哥的年龄一数,是第二十三尊「教常住」尊者。请出签一看,写的是“慈悲常存方寸间,广开利源种福田;但愿众生乐安康,喜见万家起炊烟。”

    糜传家:“看来明家的生意要有大发展了,有许多为你哥哥种桑养蚕、缫丝织锦、刺绣制衣的人要跟着发财了。”

    接连抽到上上签让明如月更起劲了,她非要给没有来的几个她熟悉的人都数一个罗汉来。糜传家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就跟着一起随机数了起来。

    先是给最年长的奶奶糜老太太数。投缘的罗汉是明如月选的,糜传家数下来是第257尊「修善业」尊者罗汉。

    签上偈语是:“彭祖豁达四百岁,龟鹤无争越千年。质朴向佛佛荫在,福禄喜多寿连绵。”

    给父亲糜海仓的投缘罗汉是糜传家选的,明如月数到第370尊「瞿伽梨」尊者正好。

    抽签一看:“丈夫大义薄云天,纵有艰难勇向前。坎坷崎岖千里路,身担重任不歇肩。”

    糜传家吧了一口气:“父亲一辈子奔波劳碌,这确实是他前半生的真实写照。”

    明如月给茶花妈妈数到了第342号「赞叹愿」尊者,糜传家一看,签文是这样的,“此心平静如流水,放眼高空如过云。不必着意求佳果,自有善缘应早春。”如月姑娘,这也符合妈妈的人生阅历。

    看到章妈妈、何妈妈、文妈妈还在那默默地拜着、数着,明如月对糜传家,索性我们给佑家和婵、腊佳姐姐和远山哥哥、秦功璠和野寺羽惠都数了算了。

    糜传家觉得很奇怪,问明如月:“为什么要给钟远山和野寺姑娘数呢?”

    明如月微微一乐,用指头戳了一下糜传家的额头:“哥哥揣着明白装糊涂,难道哥哥不知道他们都是一对一对的吗?”

    糜传家不动声色地:“就你机灵!你又怎么看出来秦先生和野寺姑娘是一对儿的了?”

    “如星哥哥在船上给你的杭州制作和服的事我听得明明白白,你以为我真傻呀!”

    “好了好了,那就开始数吧。男的我来,女的妹妹去数吧。”

    明如月给糜腊佳数到了第152号「罗汉梵胜」尊者。签文是,“志存高远思报效,不甘随流逐波涛;凤鸣九天发清音,青竹有节出云霄。”

    糜传家:“这真是卓尔不群的腊佳的写照。”

    糜传家给钟远山第143号「奋迅」尊者,签文是,“欲除烦恼先忘我,各有姻缘莫羡人。千里长堤溃蚁穴,防微杜渐多谨慎。”

    明如月幽幽地:“不知道是我们对钟先生不太了解呢,还是这个偈语不准?”

    糜传家一脸凝重地:“要不就到这里吧?不数了。”

    明如月淡淡地:“就剩下一对了,就当玩吧,别太当真了。”

    再往下数时,他们两个并没有交流。明如月在第363尊「韦蓝王」尊者面前停了下来。

    看着传家哥哥也走到了跟前,她算等糜传家数过去后再抽取竹签。但是,没想到糜传家也数到了363尊。

    明如月问:“哥哥给谁数的?”

    糜传家反问:“妹妹呢?”

    “秦功璠!”

    “野寺羽惠!”

    他们没有想到,两个人居然数到了同一尊罗汉。

    他们一起把签抽了出来。本来他们还沉浸在前面一系列的上上签的喜悦中,明如月直接诵读起来:“世人多为情所苦,汉水长江本异途;若欲解得逍遥乐,扬子江头问渔夫。”

    听到这个偈语,糜传家当即就:“坏了,我们要想办法阻止秦先生和野寺姑娘的恋情。他们真要发展下去是很危险的。”

    明如月顿时乐了起来:“哥哥一向不十分信这些的,前面抽得都是吉签,我们信信也就罢了。钟先生、秦先生和野寺姑娘这个我看就一笑而过吧。”

    糜传家顿时严肃起来:“傻妹妹,要是搁在以往,我们会在这里祝福他们的。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日本人已经占领东三省了,他们就算是真心相爱又能怎么样?

    没有国哪有家啊!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好人走上一条不归路。再了,我们能做的最多是提醒和劝,最后决定还要由他们自己做出。”

    明如月好像明白了。她叹了口气:“是啊,多么美好的爱情,万一生出个悲剧来岂不后悔莫及?”

    一支完全不知道前途如何的签,让两个年轻人冷静下来了,特别是明如月,她不敢再往下数了。

    尤其是他们下面想为佑家弟弟和婵姑娘数,她更不愿意看到有不好的偈语出现。

    虽然他们知道这是个不可不信、又不可全信的游戏。但是,他们还是高度默契地走出了罗汉堂。

    章妈妈已经出来一会儿了。看见儿子出来便走了过来:“罗汉堂是静穆之地,以后不许再在这样的场所笑笑的了。当听他们还为别人数了罗汉后,更指责道:“这是佛心禅意,你们可不能乱做乱讲。特别是数到了不好的签,千万不能。俗话,好的不灵坏的灵,不管签上什么,你们只记在心里就是了,不可向外人随意讲的。”

    糜传家没敢吱声,明如月也只是低着个头。当妈妈转过身后,她吐了一下舌头,作了个鬼脸,赶紧拉着传家哥哥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