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53章
祝兴妍被腕处的力道压得被迫俯身下来,与他没有阻隔地对视着。
四目交接。
男人乌沉的眸子被毫无掩饰地曝露在眼前,就像是漆黑的夜空,附在上面的水光宛若缀着灿烂星辰,狭长眼尾微微扬起,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
怔然间,祝兴妍便听见那几句话畅通无碍地灌进耳朵里。
刻意在中间这处顿了下,尾音拉得老长:“男朋友真玩不过你的”
就像是他反被她给欺负了,憋屈地要命。
可到底是谁在玩谁啊?
明明事实,就是他占据主导地位,在给她设套往里掉。
祝兴妍笔直地注视着他,略显气急败坏,没顾忌地戳穿:“叶润绩,你能别装得这么弱无辜么?这摆明就是你在套路我。”
“嗯?”他几不可察地弯唇,从喉间带着若有似无的闷哼了声,“怎么你骗人还有理了?”
“”
“你这样”他拖腔带调,“看来以后有必要多进行家庭教育。”
“”
叶润绩漫不经心地笑笑,又游刃有余地补上一刀:“不能放你出去丢人。”
“”
祝兴妍被他暗示意味的话语,弄得又羞又恼。
也不知是不是靠得太近的缘故,双颊的位置徐缓地蔓延上来一股热意,极为清晰的。
晃了下神,视野照旧被这张不太正经的脸所占据着,她下意识地试图把从他那处抽回来,可碍于男女力量悬殊,未果。
不见他有任何松的迹象。
祝兴妍板着脸,气势汹汹地威胁起来:“你要是再这样,信不信我以后再也不给你带早饭了?我为了排这个,早起半个时呢。”
半个时?
叶润绩的目光往那碗面的方向扫过去,微乎其微地凝了一下。
再转过来时,漆黑的瞳仁深处已经收敛起那几分散漫,语气淡淡的,声量也被压得很低,带着自嘲意味的:“还真是玩不过你。”
祝兴妍没揣摩透他那句话的意思,但抓在她腕处的温热掌已经松开了。
下意识地挺直上身,也见着眼前的男人重新拾起筷子,一丝不苟地咀嚼起来。
这是她脑海中预设的画面,却又有那么点不和她的意
犹豫片刻,祝兴妍还是不太自然地缓和道:“你要是喜欢吃,我每天都能给你带的。”
雾气冉冉从热腾腾的面条中升起,几乎朦胧了他架在高直鼻梁上的镜框。
叶润绩抬,将金丝边眼镜拿下来,那双深邃的眸子随之显露出来,直勾勾地落在眼前的女人身上。
视线逡巡一阵,似是在思索:“那看来,我现在就得给你进行一下家庭教育。”
“什么?”话题转得太快,祝兴妍一头雾水的。
叶润绩把挡在前头的的床上桌往外推了推,拉过她在床沿边坐下来,继而往女人的后脑勺一伸,径直压在他坚实又灼热的胸膛上,语气冷硬:“补觉。”
“”
“我等下要上班的啊。”祝兴妍忍不住辩驳。
叶润绩给出对策:“我替你请假。”
“”
“就男朋友上的课不能缺席。”
“”
—
理所当然,祝兴妍没有顺遂他的意思。
趁着叶润绩一没注意,她就一溜烟从病房跑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祝兴妍把外头的衣服换成了白大褂,戴好口罩,又开始进行忙绿的工作。
由于各种事务紧急又繁杂,再加上今日急诊有好几个病人送进来,她除了门诊以外,剩余时间都在术台上。
凌晨两点多,从术室出来的时候,从窗户里透进来的冷凛寒风吹得她不由战栗。
一同下术的还有陈静琪,也许是长时间的高强度集中注意力,这会两人全都是精疲力竭的状态。
陈静琪没气力地靠着祝兴妍,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不太在线,随口发起牢骚:“妍妍呀,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可能得孤独终老了,”
“那不会。”祝兴妍还剩点精力足以支撑压在身上的重量,“我昨天还看到有人跟你要微信来着。“
“”
“要微信是一回事,孤独终老又是一回事。”陈静琪叹口气,感慨起这份职业的艰辛,“我这么日理万的,就算加了微信,也不一定能交流上。”
“那你把他微信删了。”祝兴妍偏头撇她一眼,给出建议,“让他直接来找你。”
“”
“那不行。”陈静琪严肃地否决她的提议,“我们医院的床位已经不够了,他要是再进来,哪有地方给他住?”
“总不可能住我办公室去吧。”
“”
祝兴妍无语:“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不会是”陈静琪眯起眼,仰头望着她,萌生出念头来,“想让他跟叶律师住一个吧”
“会不会太叨扰了?“陈静琪极为认真地补充。
“”
祝兴妍被她的奇思妙想打败了,直截了当地回答:“会。”
而后,在下一个转口,就把靠在身上的人弄起来,自顾自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陈静琪还有点懵:“你搞错了吧,办公室不是得上楼?”
“嗯。”祝兴妍回头,语气淡淡地解释,“去陪个病人。”
陈静琪没反应过来,糊里糊涂:“哪个病人,还要我们祝大医生这么晚了亲自去陪?不怕叶律师吃醋吗?”
祝兴妍笑笑,轻松自如:“就叶律师这个病人。”
“”
话虽如此。
但到底时间晚了,想必叶润绩也已经在休息了。
故而祝兴妍也只是准备隔着门上的窗户看他一眼,便离开。
凌晨的气温总是要比白天低得多,祝兴妍的身上也只是披着件单薄的外套,寒风在廊道里肆意游走着,吹得人脚发凉。
顺着头顶莹亮的灯光,祝兴妍往叶润绩病房的方向走去,此时大多数屋子都熄了灯。
虽已经放轻步伐,但踩在地上的脚步声却因为周围环境的寂然还是显得尤为突兀,好长一段的距离,祝兴妍这才到达叶润绩病房门口。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那扇透明的窗户却并不是暗着的,里头灯光大亮,如瀑般顺着洒落下来,男人借着身前的那张折叠桌,正在操纵着置放在上头的笔记本。
如昼的的灯光滑过他棱角分明的的侧脸,衬得人皮肤冷白。
架在挺拔鼻梁上的金丝边的镜框泛着幽幽的光,叶润绩紧锁着眉头,视线聚精会神地杵在电脑上头,与此同时,骨节分明的指也在键盘上敲打着。
据观察,应该是在工作。
不过,现在都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他难道都忘记自己是个病人了么?
不由自主地,本着对病人身体负责的态度,有火气一股脑涌入天灵盖。
更不要这病人还是她男朋友!
她抬,力道不轻不重地房门上敲了两下,清脆的响声随之在空旷中扩散开来。
里头的男人循声望过来,恰好与房门外的祝兴妍对上视线。
四目相对,也没得到他的允许,祝兴妍便径直扭开把,推门而入,
表情严肃,双抱胸地朝他走过去,质问声随之落下来:“叶润绩,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个病人么?”
男人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她,
瘦削的脸上略显病态,双眸深凹,散发出幽幽的光,几乎能融进窗外黯淡的夜色中。
对于她的问话,他应得温和,却没有半点意识到错误:“嗯,知道。”
祝兴妍被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气到:“那你现在是不打算好了么?”
“我不好,不是砸了你招牌?”叶润绩借着余光,扫了眼时间,确实是不早了。
祝兴妍走得离他更近些,俯身下去凑到他面前:“可你现在这就是在砸我招牌,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准备今晚就通宵了?”
望着近在眼前的女人,叶润绩不知怎的,徒生出一种莫名神奇的感觉。
平直许久的嘴角浅淡地扯了下,情不自禁地抬,捏上她的脸。
也就这么一下,叶润绩这才发现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瘦,似乎没有多余的赘肉可以任由他去捏。
感不太好。
眉头微蹙,叶润绩径直岔开话题:“你是不是平时都不吃饭的?”
“”
“我们现在在正事呢?”祝兴妍气呼呼地把他的从脸上打开,一脸的不愉快,“你给我认真点,要不然我可不保证我会不会对你做什么。”
“嗯?”叶润绩眼角稍扬,嘴角带出点笑意,“所以是想借,对我动动脚?”
“”
“怎么一成男女朋友,你就开始”他的话音似乎刻意顿在此处。
身体在此时稍往前倾,将与她的距离拉到毫厘之内,似乎只要再往前靠一点点,两人就能撞到一块。
混杂着温热的气息,叶润绩慢慢悠悠地后话补充完整:“为所欲为了呢?”
祝兴妍也不知道原本正儿八经的局面,怎么就变得如此暧昧与奇怪。
他防不胜防地凑近,引得人脑袋霎时成了大片空白,所有气势汹汹的责问全都被她硬生生消匿,转眼之间,只剩下被男人操纵着的迷思。
靠。
望着眼前这张斯文败类般的脸,祝兴妍只想把渐渐沦陷进去的自己骂醒。
怎么感觉这男的在用美色蛊惑人心呢?
完全是无意识的,祝兴妍竟然还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等反应过来时,她整个人都懵了。
或许这就是她潜意识的念头?
此时祝兴妍还没摘下口罩,只剩下那双深邃清冷的眼露在外头,目不转睛的。
“别看了。”察觉到她长久未动的目光,叶润绩终是开口,也漫不经心地弯了下唇,暗示意味极浓地提醒:“不感兴趣还看那么久——”
“收费。”
“
末尾加重咬字的两个字,硬生生将祝兴妍从神游当中拉扯出来。
收费?他怎么又跟她来这一招了!
被他这样讥诮,祝兴妍赶忙收敛起眸中异样。
也为了掩饰现下的窘迫和不自然,她立马挺直脊背,借着力道把折叠桌上的笔记本屏幕压下去。
径直忽视方才他的玩笑话,不留半点情面教训起人来:“叶润绩,你要是再在夜里打游戏,我就去跟你妈去告状了,让她好好看看你不省心到什么地步?”
“打游戏?”叶润绩往后一靠,眯起眼来质疑着。
“对啊。”祝兴妍义正言辞地把瞎话下去,笃定得不露丝毫破绽。“你别以为我刚在门外没看见,你又是吃鸡,又是英雄联盟的,还跟别人连麦,你是不是要在医院造反啊?“
“”
“你确定你没看错人?”
“我就站在你门外看的,这还能看错啊。”祝兴妍演得极为专注。
“”
注视着他那张脸。
人又不自觉地想起方才咽下去的那口唾沫,祝兴妍这会还真有点无地自容了。
“好了。”她又把声音调高些,试图粉饰现下的尴尬,“你给我马上睡觉,要不然明天就跟你妈去了。”
完,雷厉风行地替他收拾起电脑,以及床上折叠的桌子,动作干净利落。
似是把她看得透透的。
叶润绩无声笑笑,随后也顺着她的意思躺进了被窝里。
暖意贴附上来,视野之中还能看到近处的祝兴妍把他的笔记本塞进抽屉里头,白大褂的下摆在半空中摇曳,穿得不多,身影单薄如纸。
没忍住,叶润绩还是趁着她离开之前,开口:“祝兴妍,把我的大衣拿去披上。”
她也不是没有外套,只是放在办公室里而已。
思索了下,祝兴妍还是回绝:“不用了,我办公室有。”
“你怎么会有?”叶润绩质疑她,不紧不慢地跟着问,“是偷我衣服了?”
“”
“我的是我自己的。”祝兴妍与他澄清。
叶润绩波澜不惊地“哦“了声,却并没有被她服的意思:“那你现在偷一件走。”
“”
“好让我明天有个借口去找你。”
“”
最终祝兴妍还是妥协了。
宽大厚实的毛呢大衣罩着她相较之下娇的身躯,四肢极快地驱散了寒意,微凉的指也变得不再那么僵硬。
又四下打量几眼整个病房,祝兴妍这才将墙壁上的开关怕掉,轻轻脚地离开。
漆黑霎时将狭的病房笼罩住,就连原本敞开的窗帘都被拉上,严丝密合地渗不进丝毫光亮。
摁上开关时,那清脆的“啪”声,带起回音。
躺在病床上的叶润绩也随之陷入某种无以名状的恐惧之中,被被子包裹着的躯壳冰冷又木讷。
仿佛有沉重的暗影在眼前忽的扫过。
触目惊心的记忆浮上心头,昏暗的、惨淡的、痛苦的绞得他难以入眠。
时间也像是被掷上千斤的铁,过得极为漫长又沉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润绩终是忍受不住,掀开被子下床,循着感觉,慌乱地将墙壁上的开关摁亮,恢复一室的清明。
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不定,他喘着气,背靠着墙,撑在原地杵了好一阵,这才缓和下来。
徐缓地往床头柜方向走过去,他伸取过药在鼻腔内喷了几下。
直到完全镇定过后,这才重新上床,也没去灭掉病房内的白炽灯,任由它亮着。
躺在病床上的他,此时困意也褪得一干二净,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也是无事可做。
下意识地从床上坐起来。
叶润绩又把被折叠起来的桌子重新展开,将塞进抽屉里的笔记本取了出来。
只是刚要打开,却听见外头有巨大的动静,而后门把“咔嚓”一转,有颗熟悉的脑袋猛然跃入视野,祝兴妍。
还没等叶润绩反应过来,就见她板着张脸,推门进来。
神色肃穆,完全不带任何开玩笑的意思,霸道地斥责他:“叶润绩,看你这意思,是想让我今晚给你?”
也没给他回答的会,女人径直朝里面走去,像是在替他作出决定:“也行,一夜两千,不许还价。”
作者有话要: 妍妍呀,一夜两千是不是太便宜了呀???
这可是啊!!!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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