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姐姐,头疼
关山月一脚把阮秋迟踢开。
沉默又是今晚的康桥。
不是吧这是在做什么。
关苍海结束了凝固时间,目光落在一旁的阮秋迟身上。
这是什么情况!她会不会以为我是有什么奇怪癖好的人啊!
关山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干巴巴地问候一声,“你回来了。”
“这是我的同桌,阮秋迟。”关山月转而看着呆愣的阮秋迟:“这是......关苍海。”
阮秋迟马上坐好,“姐姐好。”
完蛋,两手空空见家长了。
三人各有各的心思,相□□点头问过好,关苍海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神色自然地上了楼,给两个朋友独处的时间。
关山月则在想,她刚才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现在为什么上楼去了怎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她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吧?
都怪阮秋迟!关山月转头就要问候她亲属,却听见阮秋迟了一句,“你姐姐长得好好看啊。”
关山月立刻将骂她的话抛开了,不屑地哼了一声,“就她?”
阮秋迟一看她的样子,笑了,“你不喜欢她?”
关山月不满地,“谁会喜欢她?”
那种冷冰冰的臭女人。
既不温柔也不贴心,平生最喜欢强迫别人,简直坏得要命。
阮秋迟望了望她的眼睛,觉得她好像在谎,但是,她的“喜欢”应该并没有那层意思。
她看了一眼时钟,已经很晚了,她妹妹该睡觉了,于是她起身,“雨停了,那我就先回去啦。”
关山月点点头,应了一声,阮秋迟朝她招手,“衣服洗好了再还给你。”
偌大的客厅安静下来,关山月也再没了玩游戏的心思,收拾收拾上了楼,站在关苍海房门口,踌躇着要不要解释一下她不是那种人。
她转念一想,什么叫不是那种人啊?为什么要跟她解释啊?这样更奇怪了吧?算了还是走吧。
她有些烦闷地揉了揉长发,拧开自己房间的把手,忽然隔壁的门被推开,她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着她。
关苍海果然用一种“你也有朋友”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你朋友走了?”
“是啊,雨停了就走了。”
她点点头,没有再什么,关山月先是沉不住气,“喂,你可别误会,我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
关苍海倒是没想到她会主动开口这事。
“就......就是、那个啊!”
关山月难得的一阵尴尬。
关苍海了然地挑挑眉,“嗯,你不是那种人。所以?”
关山月又被她的态度气到,哼了一声,“算了,没什么!”
气呼呼地转身回了房间,“砰”一下关上了门。
关苍海暗笑一声,她在生什么气?青春期少女的情绪确实莫名其妙。
关山月回到房间,觉得自己刚才很没面子,她那是什么态度嘛?
关山月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想,她根本就不关心我,她只知道她自己!
她碎碎念着开始困了,迷迷糊糊中她想起来头发还有点没吹干,但她懒得管了。
于是第二天她后悔了,喉咙疼得要命,咽口水像是在吞针似的,呼吸之间都像活在火焰山,她觉得自己脑子烧糊涂了,一定去不了学校。
她电话给班主任请假,虽然她的声音都变了,但班主任不相信她,“叫家长电话给我。”
她只好下了床到隔壁敲门,哑着声音叫关苍海,“喂!帮我个电话!”
“叫谁呢?”
关苍海不理她。
“姐!帮我请个假!”
关苍海看她一眼,帮她跟班主任请假,问她,“感冒了?”
“不知道,喉咙好痛。”
她似是变了声的太监。
她让她“啊”,一看扁桃体肿得要比舌头大,“去看医生。”
“不要,现在去会被隔离。”她就是不想去医院针。
“回床上躺着。”
“哦。”
关山月昏昏沉沉地躺回床上,她以为关苍海要让她自生自灭,迷迷糊糊中听见门开了。
关苍海端着水进来,衬衣上被洒出的水浸出深色水痕,她拧了毛巾盖在她额头上,在床边坐着,就看着她。
她朦朦胧胧地半睁着眼睛,红晕烧到眼尾,模糊的视线里关苍海的身影挺直又娴静,在一旁安静地陪着她。
我错了,她温柔、也体贴。她想。
她两手捏着被子,含含糊糊地叫她,“姐姐,头疼。”
关苍海点了些热水在指尖,轻轻压按她的太阳穴,冬天松树的味道靠过来,“好些了?”
她点点头,“谢谢姐姐。”
怎么她一发烧换了个人似的,这么乖。
关山月身上一难受,话就多,心里一难受,话就少。
现在她身上难受,话就要从嘴里冒出来,她突然问,“你的名字是出自曹操的《观沧海》吗?”
关苍海,“我本来不姓关。”
她问,“那你姓什么?”
她不话。关山月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她。
关山月又问,“你不去上班吗?”
她,“今天没什么事。”
“真的?”
关苍海看她一眼,“算了,我有事。”
关山月呜呜咽咽地,“可是姐姐我头疼。”
怎么她一发烧坏了个脑子似的,这么缠人。
关苍海叹了口气,帮她换了毛巾,又轻轻按她的额头。
她微微闭着眼睛,猫似的,“我一定是被学习压垮了。”
她才搞明白根号二乘以根号二为什么等于二,她嘴又不停,问,“为什么两个女生也可以亲亲?”
关苍海看她一眼,这崽子是受了什么刺激吗?一会儿自己不是那种人一会儿又问这种问题。
她回答,“因为她们有嘴。”
关山月笑出声,棉被都在起伏着。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关山月眯着眼睛对她。
“什么?”
“我十岁你走的那天我没哭。”她好像很自豪地轻轻笑起来。
“那你做了什么?”
“我想下次你回来一定一定不要理你了。”
关苍海一顿,半阖着眼眸望她,笑了,“那你还生气吗?”
她摇摇头,“你现在对我很好。”
这就很好了?眼前的那双大眼睛睁着望她,一如六年前。
她还记得那时候,她总是因为私心,找各种理由暗暗欺负弱的关山月,偏偏她这秒哭完,下一秒又来闹她,哭的时候就喊“姐姐”,闹的时候就叫“喂”。
她那时也才十九岁,上着大学给她塞了个十岁的女孩,不烦躁是假的,她也讨厌孩子。
有一次她实在把她惹恼了,冷着声音让她滚,她就那么呆愣地坐在地上,也不哭,就是低着头声,“我只是想姐姐陪我玩。”
关苍海还没什么,她就拍拍身上的灰,自己站起身走了,白净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灰暗的神色。
再后来关山月总是心翼翼的,做什么事情都要看她的脸色,她又有点心软,买了好多零食给她,她虽然也开心了,但是望着她的眼神还是带着灰暗。
可她终归还是原谅了她。
只要她稍微示弱,她就会原谅她。
“我哪里好?”关苍海问。
“你怕雷,还回来陪我。”关山月那时没想到这层,现在突然想到了。
她目光一沉,“谁怕雷?”
关山月忙,“我!我怕!”
她这才满意,起身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儿,她回来,“吃药吧。”
她拿来了消炎片和感冒药,还没过期。
关山月坐起身,口口地喝着热水,仰起头一粒一粒地吞下去,女孩子的喉骨微微动了动,烧得有些红的面容晕着柔弱,看她的眼里却满是干净纯粹的神色。
她仔细地端详她,这才发现她已经长到了十六岁,从前那个稍微有些圆的女孩出落到现在这清灵纯澈的模样。
她的长发又黑又亮,绸缎似的散在肩上,额前碎发挡了些眉毛,那双眼睛像猫似的,深灰的虹膜绕着淡黑的瞳孔,水色清纯,让人看了就想欺负。
现在她迷迷糊糊地看着她,好像烧坏了脑子的邻家妹妹,哦不,是她家妹妹。
“我吃完了。”
关苍海“嗯”了一声,让她躺下睡觉。
她正要起身,她拉住她的衣角,猫咪似的眼睛望着她,“你去哪儿?”
“……吃早餐。”
“那你还回来吗?”
“我会死在外面吗?”
关山月笑起来,“应该不会。”
“那就松手。”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关山月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口干舌燥地醒过来,一睁开眼睛,看见浅灰色头发的人坐在她床边。
她一愣,以为在做梦,或者是关苍海变得,喊了一声,“外婆?”
老人“诶”了一声,拿起水杯喂她喝水,一边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月儿,感冒生病了?几次三番地讲过你头发要弄干了再睡不然会感冒,喉咙痛晓得苦了哇,还有家里的那些感冒药消炎药记得常买到新的来,不然到时候要用了都来不及买,而且最近这情况,想买感冒药都买不到了,还要实名登记嘞,今天我跑去……”
她唠唠叨叨了一大堆,关山月一阵无语,本来几星期不见很想她的,现在一见就觉得烦了,她刚想断她的絮叨,便看见关苍海盯着她的目光,她不敢话了。
她觉得本来就晕的脑袋要更晕了,只好不停地点头嗯点头嗯,外婆还在不停地絮叨,让她淋到雨要快点洗热水澡,晚上盖到被子来,吹不得空调就不要吹,让姐姐给你扇扇子也行……
关苍海在一旁面无表情但配合地顺着她点头,外婆又,“以前你都好喜欢姐姐嘞,天天问我姐姐什么时候回来,现在人家回来了要好好待人家,不要乱闹乱发脾气哈。”
关山月一听脑子一阵嗡鸣,怎么能在她面前出来啊!
关苍海听了,清冷的面上似是带了些笑意,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带着揶揄地望着她。
她涨红了脸,“我还!乱的!”
外婆惊讶地挥手,“哎嘞,哪里了哇,你从十岁问到十四岁嘞……”
外婆还要揭她底,她连忙断她的唠叨,语速极快地问今天中午吃什么,话题果然被引过去了,外婆问她想吃什么,她平常的菜就可以了。
外婆这才不絮叨,去准备午饭了。
关苍海还在原地,今天没有去上班,所以穿了平日的休闲衣裳,少了些职业,多了些清丽。挺直的肩撑起雪纺衬衫,末端压进牛仔A字裙,勾出纤细的腰身,随着她的走动拉出褶皱。
她半是揶揄半是认真地问她,“怎么十五岁不问了?”
--------------------
作者有话要:
啊想拖进度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