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失神，怪物一下子扑到他的身上了，滑熘熘湿漉漉的一下子贴个满怀。

    白纨低头看他，怪物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忽略他怪异的模样和那个分外滑稽的粉红色游泳圈，这跟要糖吃的撒娇孩儿几乎没什么两样儿。

    他还是不喜欢碰触怪物的感觉，那种恶心的粘腻感，让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就有所排斥。

    但是，怪物是唯一真正亲近他的人……

    即使不喜欢，白纨却是不会真的厌恶他。

    娑蓝过的，怪物喜欢亲近他，别的人都不可以。

    怪物有敏锐的感官，他会本能的用气息来辨别他和其他人的差别，怪物见不到他会生气，而怪物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每次被带过去陪伴怪物的时候，貌似白纨都有看到死人，他不知道怪物是怎么杀死这些人的。

    但是，他心里突然也有一些期待，期待怪物能杀死他。

    他的生命不会因为多出了怪物而有所改变，他依然痛苦，而这些是怪物所不能理解的。

    单纯的怪物只要喜欢的人陪伴在他身边就可以了，只要白纨坐在房间里，他一个人在水池里也能开心的玩很久，身上套着他喜欢的粉红色游泳圈。

    白纨开始无聊的观察起了怪物，他知道怪物只吃娑蓝喂给他的生鱼肉，他知道怪物除了他之外就亲近娑蓝，他更知道……怪物身上一点一滴的变化。

    怪物在之后瘦了一点，脸蛋和肚子没那么胖了，身体是白纨抱着他亲自量的，从头到尾巴尖，貌似几个月过去了都没见长。

    身体的颜色还是灰扑扑的，皮肤是跟没洗干净一样的颜色，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鳞片掉了又长，看得人恨不得拿着铁刷子给他刮干净算了。

    而怪物掉下来的鳞片慢慢的失去水分，最后居然变成漂亮的亮银色，一片片的，灯光下还有雪花状的纹理。

    白纨时不时的会恶作剧一样拿着指甲剪去剪怪物尖尖的指甲，毕竟自己就是怪物尖指甲下的受害者，第一次怪物就把他的手臂抓得皮开肉绽的。

    还有就是怪物的头发，软趴趴的贴在脑门上，虽然经常泡着水，但是一点也不干枯。

    怪物睡觉的时候是沉到水里睡觉的，看着他安静的面容，白纨总有种担心他会窒息的感觉，即使是怪物，但是毕竟他有一半是人类的模样啊！

    白纨猜想，也许在水里他才会有安全感。

    从见到怪物起，怪物就没离开过水，白纨不会去想离开水的怪物是什么样的，估计他一有这个想法其他人就会着急了。

    其他白大褂们明显很重视怪物，如果不是怪物不喜欢生人接近，他们一定一天二十四个时都近距离盯着怪物。

    娑蓝偶尔给怪物喂食，不过，他似乎相当的恶趣味，把鱼肉往空中一扔，让怪物自己去接，这情景让白纨想到海洋馆里互动的饲养员和海豚。

    怪物懵懂而无知，当娑蓝在和自己玩耍，他跳起来用嘴去接鱼肉接得还挺开心的。

    他在水里游得很快，跃出水面的动作也很敏捷，他的本能似乎就是认为自己是一条鱼。

    白纨抚着额头，再一次确定，这怪物就是个智障儿童。

    即使他已经会叫“白”，也会一些极其简单的字词，但是他“学习”的程度还比不上学舌的鹦鹉。

    这不是智障是什么？

    他看得出来，娑蓝对怪物也是很在意的。

    以前白纨很久都没见到他人影，现在却因为怪物的原因经常见到，原本的神秘莫测变成了现在这个有点无聊有点恶趣味的男人。

    白纨知道研究所里所有的人都听娑蓝的，但是他不怕娑蓝，见他对怪物那么在意，就直接问他和怪物是什么关系。

    娑蓝笑得狡黠，怪物是他的儿子。

    白纨愣了愣，第一个反应就是娑蓝和一条鱼xxoo这样又那样后生下了怪物，这、这完全就是被带歪了啊！

    在他使劲儿拍自己脑门的时候，怪物趴在水池边担忧的望着他，而娑蓝就大笑起来。

    第二天做全身检查的时候，白大褂们要采集他的体液，这在以前也是挺平常的事，这次白纨却惊恐万状的质问他们拿自己的体液去做什么，生怕他们变态的用自己的“种子”去弄出怪物来。

    这是第一次白纨对他们提出疑问，遗憾的是没人回答他，于是他有点郁闷。

    在他陪伴怪物的时候，白大褂们对他身体的实验都减少了。

    这意思很明显，明显是怪物比较重要，他这样的实验品要多少有多少。

    白纨是亚人。

    突破基因觉醒的亚人在现实中很少见，但是似乎在这个研究所里从来就不缺亚人，不管等级高低，他们都是被研究的对象。

    白纨不会去想这个研究所背后隐藏的巨大秘密，他只知道这和自己无关，就算知道了凭他自己也改变不了什么。

    一个人的力量很微弱，尤其是这个人还丧失了所有信念，连活着都觉得是累赘。

    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白纨没有被抽血喂药了，之后又有一次，而这次的疼痛似乎更剧烈了。

    他开始半兽化，那些白大褂熟练的禁锢他的身体，然后开始在他身上采集样本，头发、鳞片、血肉、骨髓都是他们需要的。

    这让白纨痛不欲生。

    他发烧昏迷了两天，之后虚弱得差点起不了床了，手脚都是酸软无力的。

    有人过来要带他去怪物那里，白纨身体难受，所以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几个警卫没有退缩，直接架起他的身体强行把他带过去，因为没见到白纨的怪物已经发飙了。

    白纨迷迷煳煳的，身体很沉重，他好像听到了某种十分怪异的声音，但是他又怀疑是自己产生的幻听，以他现在身体的这种状况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在怪物的房间的门口，娑蓝没有表情的站在那里，当他看到白纨的状态时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毛。

    “把他送过去吧！”

    白纨头晕晕的，听到这么一句。

    他不知道，在他来之前这个房间里到底死了多少人，都是被怪物杀死的。

    娑蓝的眼神有点挣扎，不知道白纨的存在对怪物来是好是坏，怪物明显太依赖白纨了。

    怪物的心智发育缓慢，但是该有的天赋还是很好传承下来了，比如，他已经能够用声波杀人于无形了。

    在白纨进入房间后，门就被关上了。

    他摇摇晃晃的挪到水池边，几步路也走得很吃力，而怪物趴在水池边歪着头看他，眼神纯真又懵懂。

    白纨在水池边坐下，堪堪和趴在水池上的怪物脸对脸，他在怪物期待的表情里伸手摸摸怪物脑袋。

    “怪物，你为什么不杀死我呢？”

    明明是难得的温柔举动，他却出这样绝望的话来。

    他想，他也许真的可以对怪物赋予他的死亡有所期待，死亡对他来从来都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听他这么，怪物也是似懂非懂的，他微眯着眼睛拿脑袋轻轻蹭白纨的手心，邀宠一样的可爱姿势。

    白纨轻笑，：“这么看起来，怪物你也不是太丑，不知道男大十八变你以后会不会变得好看一点。”

    “呀呀……”

    “嘎嘎……”

    怪物这是高兴了。

    白纨心想，这怪物真是容易满足，自己稍微对他好一点他就会高兴。

    “真对不起，今天不能陪你了，我好累……”

    完，他的身体靠着水池慢慢的下滑，在跌倒在地毯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昏迷过去了。

    身体很沉重，头也是，只是脑海深处的意识并没有沉睡，而是如走马观花一样将很多记忆呈现出来。

    白纨记得他时候，祖母她们都夸他的眼睛漂亮有灵气，那时候他非常的爱笑。

    祖母喜欢抱着他给他讲故事，母亲喜欢把他扮得漂漂亮亮的，那时候所有人都喜欢他。

    白纨记得家里的大院子，那里栽满了白玉兰花，花开的时候满院馥郁的香气，他在那里摘花，弄得满身都是白玉兰花的香味。

    他在院子里捉迷藏，他在祖母房里抓猫，他抱着凳子在晒太阳，他踢碎的牡丹花的花盆，他吃过的香软的糕点……

    白纨其实什么都记得，只是他不愿意再去想，那些他曾经拥有过的美好还有彼时深深的被爱。

    但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命运这只翻云覆雨的手把什么都撕扯得支离破碎。

    只有他是被记忆留下来的那个人，他眼睁睁守着美好的记忆变成苍白的回忆。

    一个人铭记，一个人裹足不前，一个人被放逐，真的很寂寞很孤独啊！

    ……为什么只留下我一个人呢？

    不知不觉眼角流下眼泪，他蜷缩在地上，从来都没有感觉这样无助过。

    如果从未拥有，也许他就不会贪恋失去的那一切了吧？

    如果从未拥有，那么他就最彻彻底底的放纵和堕落又如何？

    如果……

    而现实中没有“如果”，有的只是当下这个结果。

    他渐渐醒来，那些回忆又如潮水一样退去，一点痕迹都不留。

    一动手，他迟钝的发现自己怀里好像有什么，软软的、的一团，刚刚好偎依在他心口的位置上，好像要在他的心口盘踞扎根。

    白纨勐的睁开眼睛，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