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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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静绕着桌子走来走去,脸上烦躁愠色显露无疑。

    一见迟肆,她柳眉一皱,皮笑肉不笑:“徐行,我看你挺行啊。”

    如今总算知道,为何谢观河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

    ——她清一大早起来算赶路,却被告知那个细长竹竿还在蒙头大睡。

    她在客栈里百无聊赖等了一整个上午,现在已到午饭上桌,迟肆才姗姗来迟。

    要不是其他三个人拦着,她几次都想直接闯入迟肆房里,泼一盆凉水在他头上助他起床。

    谢观柏着哈欠后脚跟着下来。

    文静和迟肆萍水相逢,初相识除了冷嘲热讽几句,也不好多他什么。

    可谢观柏身为瑶山派弟子,竟然也如此怠惰,岂有此理!

    等人一走近方桌,她便劈头盖脸一顿训诫,念经似的背出各种戒律门规。

    迟肆虽只是一个闲散的市井民,却受到了名门正派弟子的待遇,被谢观柏连带糟了鱼池之殃,低着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他低头垂手,脊背挺的笔直僵得动也不敢动,趁着文静念念有词盯着谢观柏时,朝齐季挤眉弄眼投去求救的目光,满心希望他能出面几句,阻止她熟练流畅的念叨。

    却见对方毫无义气可言地飞速偏过头,对他天见犹怜的求助视而不见。

    他又把目光转向谢观河。

    哪知一向义薄云天的谢观河也对此视若无睹。

    坐在桌上的三个男人,也同他一样低眉垂首默不作声。

    厅堂里安静得只能听见文静的训叨,竟是谁也不敢多一句。

    迟肆和谢观柏被文静叨念了足足三柱香时间。

    好不容易等到训诫完毕,他长舒一口气,以为终于可以上桌吃饭。

    ——没想到还有责罚在等着。

    这顿饭,他和谢观柏被剥夺了上桌的资格,只能在一旁站着。

    他可怜兮兮地端着碗,看着桌边食而不语的四个人,目光在偶然之间再次和齐季相撞。

    对方似是怕受到他的牵连,急于和他划清界限,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如同陌路人一般对他置之不理。

    所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肝胆相照,此刻都化作薄情寡义的人心冷暖,让他深切体会了一把何谓世态炎凉。

    一直到吃完饭再次上路,所有人将他视若无物,没人敢搭理。

    “唉,迟肆,”路上,谢观柏垂头丧气无精采朝他道:“文师姐真可怕。要是她以后和师兄结亲……”

    方才的训叨仍然让他心有余悸。那絮絮不休的振振有词,如魔音贯耳在脑中盘旋不去,比刀光剑影的激烈厮杀更让他胆战心惊。

    若是师兄娶了一个河东狮,他往后的日子怕也跟着难过。

    迟肆无比赞同地点点头,却又幸灾乐祸:“常言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有文女侠这样刚正不阿的人日夜督促,想必你的武艺很快就可精进,不定她能助你早日成为一代大侠。”

    谢观柏又被他绕了进去,粗略一想竟觉得有几分道理。

    谢观河这回却没再置若罔闻,正颜厉色道:“休要胡,坏了姑娘清誉。”

    卫彬听到他二人闲谈,八卦之心顿起,也放慢速度凑过身来:“我师姐和谢少侠虽相识多年,但两人并无情愫。”

    他看了一眼在前方交谈甚欢的文静和齐季,朝迟肆趣:“我倒是觉得师姐对你义兄似乎有几分意思。我看他俩挺投缘,不定武林大会过后就能有喜酒喝。”

    谢观柏一听,心中大石顿时落地,连放了一百个心,瞬间转忧为喜,笑逐颜开将迟肆刚才的那番话原封不动还给了他:“要是齐季和文师姐在一起,以后就有人时常督促你早起,也好治一治你那懒惰散漫的毛病。”

    这句戏言得轻薄浮夸,于旁人眼里不过随口无心的玩笑话。

    然而随着长风落入迟肆耳中,却宛若朝湖中投入巨石,顷刻之间激起千层巨浪,在心中搅动起壮阔波澜。

    他本想个哈哈随意应付过去,可不知从何而起的莫名情绪瞬间灌满心口,窒息得难受,仿佛孤单一人溺于茫茫无边的海上,无论如何挣扎都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诶?他怎么了?”

    看着倏然间拂袖而去的迟肆,卫彬一脸疑惑。

    他方才还和颜悦色喜笑颜开,为何突然脸色一沉一声不吭地走了?

    谢观柏同样楞得不明所以。

    前几天似乎也是这样?

    因为上午被狠狠骂了一顿,又生病了?

    ***

    迟肆沉闷了一个下午,到暮色降临,几人找了客栈投宿,仍不见好转。

    晚膳时饭也没吃,只扔下一句“奔波了半日,累了。”便上二楼进了房。

    没过一会,齐季敲门而入,见他有气无力躺在床榻上,温润笑容挂着一丝担忧:“是不是那日的风寒并未痊愈?即便没胃口,也要吃些东西将肚子填饱。明日我在镇上帮你寻个大夫。”

    一见到来人,迟肆堵了满心的烦闷瞬间被穿门而过的风吹散一半。

    可一想到下午他和文静言笑晏晏的模样,剩下的半腔烦躁又引燃了一股无名烈火。

    他没好气地道:“不用。没事。睡一觉就好。”

    齐季走近床边,幽雅清澈的双眸印着暖黄摇曳的烛光,嘴角轻扬似笑非笑默然看着他。

    迟肆被这锋锐暗藏的玉雕眉眼看得心中一跳,不知何故起了点心虚。

    人生天地之间,成家立业理所当然。男大当婚,齐季自然也该有娶妻生子的时候。他俩情同手足,于情于理都应当替对方高兴才是。

    如今无缘无故起了脾气,自己都觉得有些无理取闹。

    可他就像是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孩,满腹不清不明的酸涩苦楚憋在肚子里不知该如何言,只能独自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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