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反派陪我看夕阳
伍庭回眸,居高临下,“放开。”
久时构拽着他的衣角,晃了晃,“陛下。”
“……”
伍庭刹时去留两难,连兰牙都不敢拽他衣服。
这人是在朝他撒娇么……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伍庭这个杀人从不眨眼的家伙脸上居然罕见地透出几分薄红。
“来都来了,不看完这场日落,多亏呀。”久时构又晃了晃伍庭的衣角,“我不提甘棠还不行吗?求陛下赏脸,陪我看一场日落吧,好吗?”
“夕阳日日都有,有何可看?”
他嘴上这么着,却还是坐回久时构身旁。
久时构笑了笑,没话。
这样好的暮色,本就不需要太多言语。
他极目远眺,海面满载着夕阳洒下的光晖,湛蓝的天空像一块巨大的幕布,承托着被落日映照的漫天红霞,海鸥振翅翱翔过天际,将海与天缝在一起,形成视野尽头那一道无尽的海平面。
“晓看天色,暮看云。”伍庭悠悠道。
“好诗。”久时构想都没想,就顺嘴夸了一句。
“你知何意?”
竟然问出这种话,如此浅显易懂的七个字久总裁能不懂?
“早上看天,晚上看云。”完,他得意地朝伍庭挑了下眉。
伍庭:“……”
久时构是个经常笑的人,他每次笑时,脸颊一侧便会挤出一湾酒窝,此刻暮色笼罩,仿佛夕阳都被他这一湾酒窝给盛走了,他的脸庞在余晖中熠熠发光。
如果能将他一齐带回丘黎就好了,伍庭想着。
“对吗,殿下?”久时构见陛下没回应他,于是问道。
“……”
不知道因为什么,久时构感觉陛下似乎有什么想的话,但是又被吞了回去,“怎么了?”
“没什么。”伍庭移开视线,“你可知上一个唤我‘殿下’的人如何了?”
久时构好奇:“如何了?”
“死了。”
久时构:“……”
“为甘棠所杀。”他又添了一句。
只刹那间,久时构眼里的暮色便沉了下去,笑容像被冻僵了似的。
空气安静下来,不远处将士们拖着船往树林里走,在滩涂上留下长长的痕迹。
两人各怀心思。
久时构越来越笃信自己的猜测——系统这棵贼树一定和伍庭有一段过去,不然凭什么系统可以叫他‘殿下’,还能不要脸地那么多骚话,自己连叫一声‘殿下’,都要被人拿死来恐吓?!
可是,他并不知道,此刻伍庭心中所忆,是当年棠梨树下,容路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和他临死前最后对伍庭的那句:“殿下,不要哭。哭,是很丢人的。”
那才是伍庭最后一次听人唤他‘殿下’。
因为那之后,他篡了叔叔的位,成了‘陛下’。
……
“你今天怎么不缠着陛下了?居然有兴致陪我来山腹。”
兰牙一边往久时构背的篓子里扔毒草,一边道。
久时构半蹲下身,好让她够着,“别了,我一见到陛下就想问他和甘棠的事,但他一听我问甘棠的事,马上就不理我,我还是别去他眼前晃了,这不才找你来了吗?”
“一棵妖树,有什么好问的?”兰牙不以为意。
久时构凑近闻了一株毒草,没什么味,“你采这么多毒草做什么?”
“配药呀。”
“配什么药。”
兰牙想起之前骆岩的话,意味深长地从久时构某个部位瞧了过去,“你用不上的药。”
久时构:“??”
什么药他用不上?她这个眼神是几个意思?
兰牙并不算解释,只道:“你既然知道陛下不喜欢你问妖树,你做什么还要老问?”
久时构:“你不想知道你家陛下和妖树的故事吗?”
兰牙:“陛下要是想,早就了。可我追随陛下这么多年,要不是你带我们出海,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一株诡异的棠梨树,更不知陛下的召伯剑竟是妖树所赠。”
“你家陛下那么宝贝召伯剑,看来甘棠对他来,应该是个重要的……”
“不对的,”兰牙往篓子里扔了几株毒草,“阿久,我可以告诉你,当年我捡到陛下的时候,陛下身上的血窟窿全是召伯剑戳成的,而且陛下当时根本不会使召伯剑。”
久时构讶然:“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使召伯剑?”
兰牙道:“因为陛下替我杀掉父亲的时候,用的是一段被我削尖拿来烤土豆的木棍,哦还有,他甚至还让我帮他将召伯剑扔下山壑。”
居然有这样的事?久时构讶然。
“那后来陛下是怎么接受了召伯剑呢?”
“后来,”兰牙想了想,道,“后来好像是有一天,陛下突然告诉我,他要上京夺位,从那之后,召伯剑就成了陛下的武器,这些年一直是。至于其中缘由,我也不知,陛下也从来不。”
兰牙盯着久时构沉思的脸,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唔?”久时构猝不及防被问到,人一愣,“我为什么会吃醋?不是你才更应该吃醋吗?你看你在船上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多厉害,结果陛下一晕,你半条命都没了。”
兰牙继续拔着毒草,丝毫不觉得丢脸,“那是自然,陛下于我,胜过一切。我不知陛下当年为何要夺位登基,但我知道我每一次上战场都是为了陛下。死在陛下的战场上,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归宿。”
“你对陛下果然爱得深沉啊。”久时构感慨。
“所以我不会吃陛下的醋,”兰牙道,“因为无论陛下喜欢谁,不喜欢谁,我都爱陛下,便是陛下以后和人成亲生宝宝了,我心亦然。夫人,此乃无瑕之大爱。”
久时构眯了眯眼,“大爱?”
“嗯。”兰牙点头,“大爱。”
久时构愣了一会儿,突然泄气地往草丛里踢了一脚,“世道不公人心不古啊,怎么就没人大爱一下我呢?大爱没有,爱也行呀。”
兰牙安慰地在他肩上拍了拍,“我爱你呀,但你又不愿追逐于我。”
久时构将她的手移下去,“妹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图我的皮囊而已。”
兰牙不以为意地挑了下眉,“你若非有这副皮囊,早在你我相见第一日,我便会杀了你,更何况,天下男子皆一般,你比他们强的,不过就这副皮囊。”
“你这话……”
“哦不是。”兰牙道。
久时构隐约期待她改口,谁知她却:“天下男子皆是一般,陛下除外。”
久时构:“……陛下有那么好吗?”
兰牙不满地睨了他一眼,“或许你可以再问一遍。”
久时构:“……”
山腹桃花真美。
兰牙爬上山壁摘草,久时构背着篓子在下面等着。
看着那瘦却不瘦弱的身躯在山壁间行走,久时构不由得想,到底兰牙与陛下有着怎样的经历,才能成就他们两人之间这种死生无畏的感情?
是因为战场上的生死与共,还是多年的相依为命?
忽然间,他意识到,自己好像不止是在吃甘棠的醋,甚至有几分嫉妒起兰牙来,一想到他这辈子大概都遇不上像这样真挚热烈的感情,便越发地羡慕眼前这个丫头,她竟可以拥有这般强烈的爱。
“你能不能教教我?”久时构像被鬼迷了心窍般地问。
兰牙攀着悬崖,转头看他:“教你什么?”
教我如何将一个人爱到深入骨髓。
“没什么。”久时构终于还是没有出口。
他想,兰牙与陛下,陛下与甘棠,或许是时代使然。
至于他自己,久时构更想恋爱简单化,这种轰轰烈烈的故事对他这个现代人来,只适合发生在影视作品里,因为轰轰烈烈的背后,往往都免不了生离,和死别。
还是平淡点好。
找个看对眼的人,做点快乐的事就好。
*
回到营地,由于兰牙要专心磨药,于是将久时构赶了出来。
他现在像一只孤魂,在营地附近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他估计屋子里骆岩应该正在和人做快乐的事,于是很识相地不回去扰,然而,偌大的营地,竟找不到其他消遣的乐子。
这个骆岩,先前被久时构撞破一次,久总裁以为他只是和折曙,没想到后来才发现,骆岩竟是颗多情种子,遍地撒种,隔几日久时构便会看到他和另一人在床上闹得风生水起。
接受过现代安全教育的久时构很快便觉醒了意识,他让树西来的时候给他带了满满一大盒的安全套。
久·热心群众·时构将安全套分发出去,并且向他们解释了用法,但是树西带得实在太多了,发完了自己手上还剩十多盒,树西让他留着自己用……这就很特么的无语,他留着和谁用?
越想越觉得无趣,好像所有的乐趣突然都蒸发了。
久总裁明明记得,前几天他还乐趣多多,什么都可以拿来研究一番。
才不过几天,他居然变得有些郁闷。
“先生,您要不帮我烤番薯吧?”只有临姜这个炊事同情久时构。
“你从哪里挖的?”久时构坐到火堆旁。
临姜往前面一指,“那边的山脚,不过这是野生的,味道不如地里长出来的好。”
久时构看着这愣愣的孩子,心里感叹还是年轻好,没有烦恼,有的吃就开心,“临姜,你觉得,如果你家陛下以后要娶一个人,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临姜一边将番薯埋进火堆旁的土里,一边努力想了想,:“陛下应该不会娶皇后。”
久时构:“为什么?”
“我听陛下从登基以来,身边唯一的女孩就只有兰牙首领,可我想象不出兰牙首领当皇后的样子。”
“有道理。”久时构深以为然。
“不过先生可以试一试。”
“甚什么……”久时构心里猛一突突,有些慌乱,“我试什么?”
临姜这孩子不明白久时构为何神色慌张,依旧慢慢道:“试试帮陛下寻一个皇后呀。先生你没事吧,为何脸这般红,是火烤得太烫了么?”
久时构:“……对对对,火太大了。”
傻子临姜没察觉异常,果真实诚地抽了两根柴出来,火焰灭下去一截。
“先生,现在可好些了?”
“好点了。”
“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