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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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黄的弯月挂在墨色的树梢枝头, 夜里的风很温柔。

    蒲岐背靠着朱红大门,坐在长?石阶梯的第一级上。

    贺奶奶白日里奔波久了,腿脚熬不了, 骨头泛疼。蒲岐心地善, 帮她捏了会儿。老人家过意不去,便??自己要休息了,好让蒲岐歇歇手。

    “好娃娃,你也?早些回房睡吧。”

    蒲岐笑眯眯地应了声“好”, 但却久久没有起身。

    她戴上耳机, 把录音文件里的音频听了六七遍,等的人还是没回来。

    秒针慢慢走,月亮越爬越高, 泄下满地亮堂堂的光。

    终于?,蒲岐也?抵不住倦意,开始犯困, 上下眼睑很自觉地进行每晚必经的幽会。

    她就眯了几?秒,便?狠心地棒鸳鸯, 用手强撑开两方。只是,没能扛多久, 就彻底起盹。

    贺晚来接近零点着家, 看见蒲岐在门口睡着, 先是一愣, 而后不知名的情绪上涌, 眉毛越锁越深。

    他大跨步登上石阶,到蒲岐下一层站定。

    抬脚, 踢了踢蒲岐的鞋尖。

    “你乞丐吗,睡这儿?”

    明明是担心她又着凉, ?出口的话却这么难听。

    贺晚来懊恼,微微曲手,将大拇指和?食指指腹合在一起捻了几?圈,心中蹦出无数个人,拿着矛、盾在互戳,很烦躁。

    他觉得蒲岐肯定又要生他气。

    幸好蒲岐刚醒,还迷瞪着,根本没听清贺晚来?的什?么。

    她努力撑开朦胧的双眼,扬脸瞧见他,有点抱怨的语气:“你总算回来了。”

    “你在等我?”贺晚来很意外,又窃喜,控制着上扬的唇角问道,“等我做什?么?”

    蒲岐没回,摁亮手机屏低头看了看时间。

    还好,还剩几?分钟。

    足够了。

    “贺晚来,给你听一首歌。”

    蒲岐向?着贺晚来招手,眼里有亮亮的光在闪动。她长?相偏清冷一挂,但只要是真心笑起来,五官就会很柔和?,特别甜。

    贺晚来恍惚一秒,想起了学校走廊第一次见到蒲岐在阳光下灿烂笑着的样子?。

    很漂亮。

    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孩。

    但以后还会不会见到比她更漂亮的呢?

    贺晚来摇摇头,止住自己青春期躁动的想法。

    他转了个身,挨着蒲岐坐下,接过她递来的耳机。

    “你不听吗?”他分给蒲岐一只。

    蒲岐迟疑了一下才接过,两人同时往耳蜗里塞。

    耳机线不够长?,被这样一拉扯,蒲岐那边的掉了下来。她拾起,想就此作罢的,结果贺晚来的肩在这时靠了过来。

    他并未碰到蒲岐,而是有意识地向?后方侧偏几?厘。既拉近了距离,又让人不至于?因?这距离而尴尬不自在。

    “这样可以吗?”贺晚来询问蒲岐意见。

    蒲岐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地跳快两下,她慌乱地把耳机一塞,声音很轻地回?:“就,这样吧。”

    ——

    时间十一时五十四?。

    月亮躲进了云被里,周围光线暗下几?分,渲出朦胧感觉。

    蒲岐按下播放键,温暖悠扬的吉他前奏,沿两条耳机分支线流进少年少女的耳中。

    随之?而来是蒲岐清甜干净爽快的嗓音。

    【hey,hello.

    I just wanna know how are you today.

    Not bad.

    你笑起来回答我,嘴角很可爱

    ……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

    ……

    他们?祝福要?万事胜意

    万事顺心

    万喜万般宜

    I just wish you feel not bad

    这趟人生旅途

    】

    一曲结束,蒲岐摘下耳机,偏头等着贺晚来给反应。

    他脸上挂着笑容,看起来听得很开心。

    耳机一直没取下,蒲岐觉得贺晚来一定是意犹未尽,抿了抿唇,准备好了要听夸奖。

    但是这家伙的人设就不是那样的。

    他发出一声嗤笑,倒当起点评家来:“你忘词了吗?唱那么多‘啦’。”

    “不是。这歌词就是这样的!”蒲岐气呼呼地解释,音量不自觉地提高,腮帮也?鼓出河豚状。

    “噢。那就是作词人不咋地,写不出词。”贺晚来这个大直男还在笑,疯狂在蒲岐的雷区蹦哒。

    “Calm down!”

    蒲岐在嘴里默念两遍,而后深呼吸几?口气,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努力让自己平静。

    可她突然捕捉到什?么,情绪又起来,一惊一乍的。

    “你怎么听出是我唱的?”

    以前在大京,上声乐课。老师在听到蒲岐唱歌时都表现得很意外,?和?她?话时候的音色有很大不同,更动听更有魅力。

    蒲岐自己也?觉得,因?为她经常不自觉地穿插假声。

    而像这种经过电流处理?过的声音又会和?日常交流中空气传播来的有更大不同。

    就连经常一起去唱k,一起练唱的宋漪当初听到《如愿》的纯人声demo时,她都完全没听出来,一直感叹?“太好听了,谁唱的”,捧得蒲岐怪不好意思。

    这样一看。贺晚来蛮强的,在听声辨人方面。

    蒲岐就这么盯着他,眼里逐渐冒出佩服之?意。

    还有羡慕。耳朵好使的人啊,真好!

    贺晚来表现得挺平静淡然。

    他耸了耸肩:“这么难听的声音,一听就是你!”

    “……”蒲岐木怔。

    算了。

    就不该指望狗的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蒲岐撇撇嘴,觑眼手机。还剩一分钟有效时间。

    那就看在还是这人生日期内,不和?他一般见识。

    蒲岐不记得什?么时候在何处看到?送祝福时,要认真看着对方的脸,要真诚。

    她提了一口气,嘴角弯出弧度,拿出最大诚意?了句:“贺晚来,愿你万喜万般宜。”

    “万喜万般宜。”

    贺晚来跟着默念了一遍,眼角的笑意藏不住,被钻出玄云的皎洁月光照得越发的明亮。

    他问?:“什?么意思?”

    明知故问,是想听蒲岐确切地?一句:

    “贺晚来,生日快乐。”

    ——

    “其?实,给你听的这首歌是我自作曲,叫《如愿》。我自己觉得是蛮适合做生日贺曲的。

    还有,我算把这个手机送给你,以后每年生日你就放这首歌出来听,相当于?你每年的生日我都有送礼。”

    贺晚来感觉蒲岐在?笑话,他没接她递过来的手机,趣?道:“那你可真是会送礼。”

    蒲岐明白贺晚来没有嘲讽的恶意,她将手机摁在他手里,很认真地劝?:“收下吧,以后贺奶奶才方便?联系你。”

    手机平瘫在掌心,贺晚来思绪很乱,没敢攥紧。本来是因?为他,蒲岐的手机才会坏掉,他非但没赔给她,还反而从她那里得到一部,怎么好意思?

    男子?主义让贺晚来的脸有些烧烫。

    但是这个礼物多有巧思。

    不仅是十八岁这一年,以后的每一年他都能因?为里面的声音想起送礼的人。

    贺晚来无奈地笑了笑,他居然因?为这个原因?舍不得拒绝。

    蒲岐看出了贺晚来的纠结,她?了一句“生日礼物送出去,就不能收回”来宽解他,并且迅速转移话题道:“哎,怎么你生日,都没见贺奶奶做好吃的给你?”

    贺晚来回?:“早上,她给我煮了一碗长?寿面,就算是过过生日了。只不过,因?为你生病,我那面没有吃完。”

    “啊?你为什?么不等吃完,再?管我啊?”蒲岐拔高音量叫道。

    她挺难受的,有些过意不去。生日吃长?寿面有好寓意,这样中途断掉是忌讳,她懂得。

    “你那么紧张我啊?”蒲岐试图开玩笑,缓解自己的难堪。

    但贺晚来看起来挺认真,他点头,发出一声闷闷的“嗯”,眸光沉沉地盯着蒲岐,承认道:

    “我很紧张你!”

    男孩和?女孩不知,“紧张”这个词存在着地域方言差异。

    在空山,紧张是在乎的意思,是喜欢的意思。

    在大京,紧张只有担心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

    歌词emmm随意看看就好,我知道很垃圾,你可以吐槽我,但我不能骂我(理不直气也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