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留意 “对上她一双明媚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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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跟前的人, 总觉得像是虚无缥缈的泡影,仿佛一秒抓不紧,她就随风散了似的, 再也找不见了。

    “……”

    晚上, 陈诀坐在宿舍椅子上, 盯着前面的墙发呆。

    今天姜如棠的话, 他其实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是想知道他的从前,不是他喝不喝酒, 不是他几点上厕所。

    他不想,现在可以一次两次装傻,可以装听不懂糊弄过去,那以后呢。

    他们, 会有以后吗。

    陈诀觉得有些头疼,伸手揉了下太阳穴。

    那些破事儿要他怎么啊,要怎么。

    “头疼啊。”赵渊洗完澡出来看见他这样子,从抽屉里翻了板儿药出来,“给,解酒的。”

    陈诀瞧了一眼放在手边, 笑了下, “这药, 治不了。”

    “怎么治不了, 我就吃这个。”赵渊听见外面有声儿,扭着头往外瞧了眼。

    陈诀也听见了,但他离得远,看不着,“外面下雨了?”

    赵渊擦了两下头发, 把毛巾随手一放,“昂,下了,今年第一场雨吧,明开春了。”

    陈诀手撑着头,像是无声地叹了口气,下雨天,又是一个不眠夜。

    ……

    江州这场春雨陆陆续续下了一个礼拜,每天在路上都能听见踩湿了白鞋当场骂娘的。

    姜如棠最近跟着唐年跑社团,当初刚进校,学校里就有个传言,江大学生得参加社团得什么志愿时数,最后累计够五十个时数才能毕业。

    真的假的无人证实,反正一届传一届传的有鼻子有眼。

    姜如棠担心毕不了业,老老实实跟着报了,和唐年报了音乐社和什么动漫社。

    她既不会唱歌,也不会画画,纯粹就是闭着眼睛瞎选的。

    这两天音乐社有活动,好像是办的一场文艺表演,她这种在里面“滥竽充数”的废柴选手就负责发发表格,填填东西。

    姜如棠在琴房扫,有些乐器很久没人用都落了灰。

    什么葫芦丝,手风琴,号这些都是别人看不上眼的被扔在角落里。

    唐年坐在窗台上,试了试手里的吉他,心血来潮道,“如棠,先别擦了,我给你弹一段儿听听。”

    姜如棠放下抹布,扭头看她,“你就学学过那么两下还记得啊?”

    “别拆我台行不?”唐年笑着瞧她眼,本来拿捏好的范儿都被她这一句给扫没了。

    姜如棠在旁边坐下,捧场道,“你弹,我听着。”

    唐年半吊子都算不上,勉为其难弹了一首星星,她背后就是飘动的窗帘,阳光正从外面照进来,带着雨后淡淡青草香。

    水平虽然不怎么样,但这个氛围感属实是烘托到位了。

    弹完一首唐年也算是过了把瘾,抱着琴从窗台跳下来,“算了算了,时候也没好好学,也就是这儿没别人我才敢弹的。”

    姜如棠重新拿起那块擦灰布,撸起袖子微湿了水,“我时候也没学这些,什么都不会。”

    别人家孩多才多艺,她时候唯一的才艺就是背诵唐诗三百首,仔细想想,还有当年很流行的那个奥数速算,也算是她枯燥乏味的半个才艺。

    唐年放下吉他过来看了看那些落灰的乐器,叉着腰问,“这儿还有布吗,我帮你一起擦,你这得擦到什么时候啊。”

    姜如棠左右瞧了眼,“好像就这一块布。”

    唐年想了想道,“一楼有,我下去拿。”

    唐年刚走没多久,她就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姜如棠没回头,一边擦一边,“你这上下楼也太快了吧。”

    身后的人走近,不咸不淡地来了句,“我,陈诀。”

    姜如棠停下手回头看,有些惊讶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陈诀往旁边走了两步,靠着窗台,“在楼下看见唐年了,她你在这儿,我就上来了。”

    她应了声,“那你等我擦完灰,咱们再去吃饭吧。”

    陈诀点了点头,就在旁边等着。

    看她擦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两手一搭干等着不太对,正想主动帮帮忙。

    姜如棠恰好擦完了一把琵琶,看着这物件儿,没来由想起段一凡陈诀弹得一手好琵琶。

    她抬起眼,试探着问,“你是不是会弹这个。”

    陈诀怔了两秒点头,“会。”

    姜如棠抱着琴过去,看向他的眼神略有期待,“你弹一段我听听。”

    陈诀接过琴,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你真想听。”

    她认真道,“想。”

    “行,我弹一段。”陈诀从旁边拉出把椅子坐下,试了试音。

    姜如棠坐在旁边窗台上,安安静静地听。

    她挡住了一部分外面的光,其余丝丝缕缕的碎光照在他身上,他微低着头,侧脸轮廓线条清晰也凌厉,下巴上那道疤是唯一的瑕疵。

    陈诀弹的是首名曲《十面埋伏》,她听不懂,但感觉娴熟流畅,如果非要让她给出一个评价。

    那只能一句非常拙掠的话,是好听的。

    没过多久,后半段曲子忽然就乱了,有错的还有重复的,完全没了刚才的意境。

    姜如棠看见他微皱了一下眉又很快松开,把琴放下,“不弹了。”

    她跳下窗台走上前,“还是挺好的。”

    陈诀站起身,垂眸笑了一声,“都错成这样了就别强行夸了成吗,我不是孩儿。”

    “前半段挺好的,真挺好的。”姜如棠侧头看他,装作不经意地问,“你这琵琶是跟谁学的啊?”

    陈诀偏开头,没跟她视线对上,停顿几秒后,“饿了,我帮你擦,擦完出去吃饭。”

    “……”

    陈同志,你这话题,真是转移的一点都不生硬。

    姜如棠没再问,愣了两秒手里的布就被他拿走了。

    唐年去一楼拿布,结果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走了就没再回来。

    吃饭前陈诀接到个电话,他接电话一般都不会避着她,但是这回看见来电显示上的名字,他却让等他一下。

    姜如棠视线不经意瞥见他的屏幕,上面的名字是陈彩萍。

    陈诀拿着手机往前走到走廊尽头,顶头那扇窗户开着,室外强光照进来,勾勒出他身型的轮廓。

    他回头看了一眼姜如棠,然后挪开眼接起电话。

    他开口只有一个字,“喂?”

    陈彩萍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我刚刚给你发微信你没有回,我就是想……你的猫它……”

    旁边就是水房,里面有人在涮拖布,水声哗哗响。

    陈诀没太听清,“它怎么?”

    陈彩萍又重复道,“它跑丢了。”

    陈诀觉得她这话的不明不白,水声很吵,让他不得不往旁边退,“它在屋里能跑哪去。”

    陈彩萍,“燕来家里了,可能是门没关好,没留意,让猫跑出去了。”

    陈诀还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燕”是谁,过了会儿才想起来是赵国庆未过门的妻子。

    没来由的,他觉得有点窝火。

    这种无名的火偏偏还没地方宣泄,他谁也怨不着。

    半晌,他才应了句,“哦,那我呢?”

    陈彩萍没明白,“什么?”

    陈诀微抬起头,窗外阳光刺眼,照在人身上却感觉不到暖和,他缓缓呼出口气,只觉得无力,“没什么,把我住的那间屋子腾出来吧,里面东西我都不要了,都可以扔,我以后住我爸那儿,不劳你费心。”

    陈彩萍有些急,“陈诀,不是……”

    他挂了电话,没有再听。

    陈彩萍又了一个过来,不依不饶,陈诀直接摁了关机键,他一句也不想再听。

    他的东西,他的猫,也包括他。

    都是不被人留意的。

    陈诀刚才为了躲那水声走这几步,正好走到一个拐角,他看不见姜如棠,姜如棠也不看见他。

    在这个四下无人的角落,他推开了一点窗,从口袋里拿出烟盒,磕出根烟咬在嘴里。

    他微偏着头,火机上头的火苗一窜就没了,好几次都不着。

    操。

    陈诀不耐烦地拧了下眉,拿下嘴里的烟和火机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这铁皮垃圾桶正好是空的,他带着火气扔的力气稍微大了些,火机撞在垃圾桶里发出不的声响,在空荡无人的走廊几乎快要听见回声。

    回眸,就对上姜如棠一双明媚的眼。

    姜如棠不知道他具体接了个什么电话,过来就看见他不耐烦地扔了烟和火机,明显带着火气。

    陈诀偏了下头,再转过来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你怎么过来了。”

    姜如棠指了指他的手机,“赵渊给你电话,你关机,就找我这儿来了,你们队里谁过生日,叫你去。”

    陈诀大概知道是谁,像是忽然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是,我给忘了。”

    正好到饭点儿了,赵渊电话就少他一个,姜如棠也不好霸着他,她没犹豫道,“你去吧。”

    今天是陈诀来找的她,现在再走怎么也有点不好意思。

    他没,但姜如棠也感觉到了,催促道,“人家等着你呢,快去吧,我和唐年一起吃。”

    陈诀最终点了下头,“那我去了。”

    姜如棠看着他走的,匆匆忙忙也没来得及问他是怎么了。

    晚上给他电话的时候,他手机依然是关机。

    像是白天关了就没再开过。

    姜如棠想问一下赵渊,又觉得像是在查岗,翻来覆去想了五分钟,查岗就查岗,女朋友查岗怎么了,不挺正常的吗。

    她给赵渊过去,他倒是接的挺快,那边声音很吵,赵渊提高声音问,“喂?你没错吧?”

    姜如棠这儿很安静,跟电话那头形成鲜明的对比,“没,问一下你们什么时候结束。”

    赵渊想都没想就,“早着呢,估计今晚都不回学校,要不我把电话给他。”

    她连忙道,“不用不用,你们玩,我就是问一下。”

    她没想把陈诀拴在身边围着自己转,他们玩就好好玩,她不瞎掺和。

    通话刚结束,陈诀就了电话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