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作鱼 它那样可爱,开膛破腹似乎过于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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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她乱涂的民国帅哥的装扮吗!!

    她都刻意没给那帅哥画脸了!!

    但是对于画脸这事儿, 苏酒有点心理阴影,她想起来自己就是给米哈伊尔画了一张脸,才沦落至此。

    而且她画技多年不练, 有退步之嫌,怎么画都是米哈伊尔那张精致俊美的脸, 就算刻意改变些画风,眉眼里也隐约有点他的韵味。

    越画越郁闷, 干脆把画的都擦干净, 不再给人画脸。

    所以她摸鱼的时候, 只是给帅哥画了画平时歪歪的衣服——

    但苏酒万万没想到, 自己画的那些衣服,竟然被莺这么堂而皇之的穿了出来!

    苏酒一时间又是羞耻,又是愤怒:“你……你偷看我画画!!”

    莺倒是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扇子, “不过是拿书架上的正正经经的书瞧了几眼, 恰好看到了夫人的杰作,怎么算得上是偷看。”

    苏酒:“你别叫我夫人!”

    她刚要恶心,他的玉扇却抵住了她的唇,十分顺从,“好啊。”

    他落座在苏酒身侧,微微笑:“坐下吃东西吧……”

    他呼吸浅浅的落在她颈侧:“女王陛下。”

    不知为何,苏酒从他平静的语调里, 觉出了莫名的阴郁。?全鱼宴做的极其丰盛,而且最为不易的是, 居然基本都是地球的食谱。

    仆从鱼贯而入, 掀开盖子。

    脆糖醋鱼烧的滋滋流汁;沙拉鱼丁刀工精准,色泽清新,点缀上大坨细密微红的鱼子, 灯影鱼片切的薄如蝉翼,在纹着蔷薇纹的盘里摆放的十分别致;最吸引人的还是那水晶鱼,大块剃了刺的微红鱼肉封在水晶一般的鱼冻下,被切成方方正正的一块,映着灯影色泽,显得q弹诱人。

    摆的离苏酒最近的还是被炸的焦黄酥脆的鹅黄鱼,看起来有些像炸得香脆的酥肉。

    苏酒难得被勾起了馋虫。

    暗星殿这边的厨师虽然会做鱼类,但毕竟不太明白她的地球口味,做的菜虽然努力往她的口味上靠,但尝起来还是怪怪的。

    但是今天这场全鱼宴,当真是做得色香味俱全,狠狠满足了她的地球口味。

    她刚要拿起筷子,却被一把扇子敲了一下筷子。

    她没能拿稳,精致的骨筷摔到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苏酒怀孕脾气不好,当场就炸了:“你做什么啊?!”

    却对上了莺阴郁到了极致的眼瞳。

    苏酒:“……”?苏酒被那眼神略一吓到,心里陡然浮现出了隐约的不安。

    却见莺微微一笑,垂下眼,遮住了眼里所有的情绪:“……抱歉,是我不心了些。”

    他侧了侧脸颊,脸上的微笑近乎完美,“还不快为陛下换上一双筷子?”

    莉卡丝来为她换了一双玉筷。

    莉卡丝侧眼,看到了莺捏着扇子的手青筋毕露,那极品玉石定做的扇骨都被他捏出了几道浓密的裂纹。

    如果苏酒是神明之体,她定然能听到那玉石从内部开裂时细密又令人悚然的声响。

    可她现在只是一介凡人,自然听不到。

    苏酒按下心中涌现的不安:“……算了。”

    她想继续夹鱼,忽然又听莺:“女王陛下……我其实不爱吃鱼。”

    苏酒:“……我知道啊。”

    他不爱吃,关她什么事儿。

    她又要去夹鱼,却又被他挡住。

    “陛下当真如此爱吃鱼?”

    苏酒冷冷淡淡:“爱吃。”

    “唔……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爱吃鱼吗?”

    苏酒:“我不想知道。”

    莺微微掀起唇角,忽然笑意冷漠:“是吗?”

    他凑近她,眼尾一点泪痣让人瞧着极其深情,他温柔:“可是我想讲给陛下听……陛下也不能不听呢。”

    他长长的睫毛落下细密的阴影,藏住了眼里森然的狼性。

    苏酒一言不发。

    他的太有道理,她没法反驳。

    “我身为sss魔种,总不太受人待见。”莺:“时候母亲也疏于照料,想我自生自灭。”

    “鱼是暗星很常见,但没有魔种会尝的东西。”莺:“暗星的鱼与地球的鱼不太一样,它们的腥味浓厚的让人受不住,也是魔种们最为厌恶的一种味道。”

    “但我饿得受不了了,便会去吃。”

    莺抬眼望她,乌黑眼瞳如被水琢洗过:“我年幼时吃鱼,开膛破腹外,还要掏出五脏六腑,生吞活剥……连骨头也不会剩下。”

    他这话的时候,那黑到近乎冷漠的眼睛一直定定的盯着苏酒。

    ——仿佛苏酒便是他要开膛破腹,挖出五脏六腑的鱼。

    苏酒被他盯得浑身发毛的时候。

    他倏然又笑了,起了身,温柔的理了理苏酒略微凌乱的发。

    “当然偶尔,也会遇到让我很喜欢的,极其漂亮的,没有腥味,让人着迷的……鱼。”

    他动作的时候,腰间那巧精致的面具藏在玉佩之下,叮叮当当的声音悦耳,面具脸上的表情却再也无法捉摸。

    “它那样可爱,开膛破腹似乎过于残忍。”莺:“但若一无所为,饥肠辘辘的我,未免又太过可怜。”

    苏酒捏着筷子的手微微泛白。

    他温柔着,“不过,想必那鱼被宠坏了,过于娇气了些,忘记了身在案板,要任人鱼肉的道理。”

    “陛下抖什么?筷子都拿不稳了。”

    他微微笑着,贴近她,帮她把筷子拿下来放好,“您是没休息好吗?……不如我来喂您吧。”

    他夹了一筷鱼肉,贴心的喂给了苏酒。

    是很鲜美的鱼肉,没有任何腥味,润滑鲜香,极其美味。

    然而苏酒浑身颤抖,味同嚼蜡,几乎不敢咽下。

    她现在无比确定,以及肯定,莺定然是知道了三星草和鱼肉的事情。

    他看了她的涂鸦,想必昨日去了书房……那本药草本纪也在那里!!

    可是现在他又要她吃鱼……他想做什么??

    “您怕什么呢。”他语调柔软,眼瞳却黑的无神:“我不是了吗……”

    “我不爱吃鱼的。陛下。”

    苏酒明明早已准备好与他鱼死网破的勇气,可是在这一刻,那勇气似乎又变成了其他的,不知所谓的东西——但只有一瞬间。

    ——他就算全都知道了,那又怎样呢?

    他百般逼迫她,还想她生下他的孩子?

    做什么春秋大梦!

    苏酒瞪着他,狠狠的咽下了鱼肉。

    他便笑了,摸了摸她的脸颊。“鼓鼓的,像仓鼠,真可爱。”

    他大抵是真心夸她可爱的,只是眼神太黑了些。

    大抵他也明白,藏于玉佩下流泪的面具,没人会去在乎。

    他喂给了她很多鱼肉,她要什么就给她夹什么,来者不拒,别的不,苏酒撑大了胆子,其他什么都不管,倒是吃得十分尽兴。

    “好吃吗?”

    苏酒见他装傻,心里冷笑,脸上也跟着装傻,“唔,比之前的好吃。”

    虽是装傻,但未尝也没有真心,苏酒忍不住又:“是不是换厨子了?”?她已经吃饱了,还是忍不住舔舔唇,想再来一点。

    莺的微笑里终于透出了一点真心实意,但很快又消弥不见了,脸色更冷。

    他痛恨自己像一条巴浦洛夫的狗,只要她轻轻触铃——甚至只是表达出要触铃的倾向,哪怕还没碰到,他就已经条件反射的要原谅她几乎伤透了他心的所作所为。

    他心里压了一口恶气:“没有。”

    苏酒:“那他手艺进步很快啊,我回去得写个锦旗夸夸才行。”

    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酒觉得莺的脸似乎更阴郁了一些。?不过她才不管他,反正鱼肉也吃到了,还吃到这么好的,想来不久就会发作了吧……

    第一次堕胎会不会很痛啊想想还怪吓人的。

    ……

    但是,休息时间过去了。

    什么也没有发生。

    苏酒也没觉得肚子痛,也没堕胎,安安稳稳的睡到了规定的休息时间。

    之后厨房也是做各种鱼。

    但苏酒毫无胃口。

    她不明白哪里出了错,三星草和鱼一起吃了,还完完整整的吃掉了三颗星星,怎么就失败了呢?

    莺还是如昨日那样温柔体贴,“陛下,怎么,今天的鱼不和口味吗?”

    苏酒冷冰冰的:“确实不和口味。”

    “昨日见陛下那么喜欢,怎么今天就不喜欢了呢?”莺笑吟吟的:“我倒是觉得这鱼好吃了很多。”

    “那你自己吃吧。”苏酒倏的站起来:“我没胃口,不吃了。”

    “陛下可真是善变啊。”

    莺在她身后,放下了筷子,“喜欢的时候顿顿不落,餐桌上少一片鱼鳞都不开心。”

    “不喜欢的时候。”莺:“瞧一眼都觉得厌烦。”

    莺想到了她与米哈伊尔的婚姻。

    到底,她只是喜欢有用的东西罢了,一旦失去价值,就要立刻踹得远远的。

    无情至极。

    不过没关系。

    苏酒蓦的回头,望着莺:“不管是什么,一味朝夕相对,便总有腻味的时候。”

    莺瞳孔一缩,捏着扇子的手绷紧,半天才缓过来。

    “那这些鱼在这里,”他用扇子敲了敲桌子,频率缓慢,“倒是碍了你的眼。”

    “鱼在这里没有问题,问题在它们不知道自己碍眼。”苏酒:“到底是从头蠢到尾,还是明知碍眼又要装傻呢?前者还有救,后者这样厚脸皮,又能怎么办。”

    “……陛下可真是记仇。”莺笑了笑。

    昨日他把她拿鱼作比吓唬她,今天他就变成了餐桌上这一盘盘碍眼又不自知的鱼了。

    “不过,如今这鱼,你吃也得吃。”他很快收敛了笑意,冷冰冰的:“不吃,也得吃了。”

    苏酒:“我吃不下。”

    莺:“你吃不下,你肚里的孩子,应当能吃的下吧。”

    莺:“它在狠心的母亲那里受了这样的苦楚,最后却连口鱼肉也尝不上,着实可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