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大火在村里燃到夜晚,烧出一片片黑色脆饼,与夜色融为一体,仅余些许星火,被风一吹,星火闪耀,似乎又有燃烧的趋势。
村里人口并不多,但此刻躺在村里的尸体却随处可见,有的街道尸体堆叠在一起,连落脚地都没有,尸体身上还有油脂往外冒,被滚烫的焦黑块弄得滋滋响,他们有的抱作一团,有的连火都顾不上啃食着身旁的人,导致他的牙齿和人的手臂黏在了一起。
何士坤踹走挡路的尸体,他挥手指示:“看看有没有活人,若有……就地格杀。”
“是,将军。”
士兵去寻活口,何士坤则去了村口,看了眼地面泥土,他在辨别有没有人逃入山林里,若是有,那尸傀定会跟上去一部分。
“将军,村里无活口。”
“你带人去山林看看,那些鬼东西务必一个不留,否则后患无穷。”何士坤声音淡淡,“一样不留活口。”
“是,将军。”
士兵入了山林,只留下百人。
不多久,梁谢派来的三千侦察兵到了村里,见到这样的情景均是愣在原地,直到何士坤的出现,他们方才回过神,何士坤解释这里的村民被感染者袭击,他是不得已才烧村保北峡关。
他的是实话,确实是渔港有部分感染者四散觅食,恰好被尸傀找到这个村子,至于其他的尸傀,他已经命副将四处搜寻,只要找到就杀。
“对了,近日可有人去北峡关?”
“今日午时长乐殿下到了北峡关。”
何士坤眯着眼:“她人是否还在?”
“这……”士兵没有答话。
何士坤见状就明白了,他心里有怒气,明明都让梁谢封锁了北峡关,怎么还把人给放走了,更糟糕的是夏宁乐也得跟去北疆,怒气又化作了担忧。
“这里留下几十人善后,其余人速速跟我回北峡关。”何士坤也来不及休息,骑着马带着人又连夜赶去了北峡关。
队伍骑着马狂奔,行程缩短一大半,在半夜之时他便到了北峡关,梁谢有点惊讶,他还来不及同何士坤太极,他就拿出了圣旨,梁谢也不敢东拉西扯了,当即就跪在地上。
“即日起,北峡关由我来调兵!”
梁谢迟疑片刻,方才接下圣旨,他展开圣旨看了一眼,确实有玉玺印章,不是假的,他疑惑道:“将军,圣上身体莫不是有好转,开始上朝了?”
“未曾好转,圣上心忧百姓,此次的鼠疫实在是过于严重,又死了那么多人,无奈之下,圣上是拖着病身下的圣旨,我身为王朝大将军,自当义不容辞护百姓安康。”
梁谢不懂圣上下这道圣旨的意思,他也不懂朝中的弯弯绕绕,以前何士坤镇守边关的时候,他还挺佩服他能一人杀敌数十,现在的何士坤与朝中那帮文绉绉的大臣一样,笑里藏刀,梁谢不喜。
何士坤见梁谢疑虑的目光,他顿时冷哼一声:“梁谢,让你封锁北峡关,你怎能给殿下放行,让殿下去北疆这么危险的地方?”
“这……殿下毕竟是君,我等为臣,若是殿下执意要出关,我自然不好拦着。”梁谢总觉得何士坤来意怪异,他忽然觉得自己放行是对的。
“愚昧无知。”何士坤没时间和他计较,“算了,你先召集一万人,明日一早我要出关寻殿下。”
“是,将军。”
……
司清涟的队伍骑马赶了半天路,等天黑,在一条溪边停下休整,这一路上没有碰上任何人,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往常北疆和皇城都是有贸易来往的,即便有鼠疫,也该有不少人逃去皇城才对。
但路上没有人走过的痕迹,极有可能是北疆一带已经自行封锁,为的就是不把鼠疫传播开。
“明日太阳落山前,我们应该能到北疆了。”耿直递给夏宁乐一些干粮后拉着马儿去溪边喝水。
夏宁乐低头看着手中的干粮,又看向篝火旁的司清涟,对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平时她的吃食都是由司清涟给的,如今却由耿直转交,想来这人还在惦记着前天的事,倒是挺记仇,却显得更鲜活。
她坐在司清涟身边,张了张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什么,见司清涟吃了几口烙饼后,转身靠在春儿铺好的床单上,夏宁乐有那么片刻尴尬,可随即她又厚着脸皮转移到司清涟身边:“殿下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赶路太急,累了?”
脸色不好意指对方生气。
司清涟觑了她一眼:“本宫不累。”
夏宁乐慢慢靠近司清涟:“可我累了。”
就在夏宁乐靠在司清涟肩上时,她能感觉到有那么一瞬间,司清涟挺直了背,好让夏宁乐靠得舒适些,以对方的身份能做到如此,已经是放下了姿态,似乎不管什么时候,司清涟的坚持都会因为夏宁乐而改变。
这无疑是让夏宁乐感到受宠若惊的,更是让自己觉得前天的话是有多混账,多坏,夏宁乐心里压力倍增,也很内疚,她除了叹气以外无法解释,只能紧紧依靠着对方,寻求对方一丝丝的回应。
许是快到北疆了,司清涟有所松懈,缓缓软下/身子,靠在夏宁乐肩上,呼吸渐平,先一步睡着了,反倒是夏宁乐还很清醒,便悄悄正了身,扶着司清涟躺下,一开始,夏宁乐并没有注意到司清涟的异常,全当是她太累了,所以睡得香又沉。
宋于航喝了一口自己酿制的羊奶酒,咂嘴来到夏宁乐身边,见司清涟睡着了,只能声:“乐乐,羊奶酒喝不喝?”
夏宁乐摇摇头:“你少喝点。”
宋于航撇嘴,在这种恐怖的末日中,自己随时会死掉,现在不享受难不成还等死后去阎罗殿喝酒吗?不,他才不想。
宋于航又喝了一口,眼角余光瞥见远处的灌木丛摇晃了一下,他还以为自己喝多了,便揉了下眼,再一看,风平浪静,他疑惑地挠了下脸颊:“奇怪,刚刚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夏宁乐回头看。
太黑了,看不清,入眼全是一片黑纱,朦朦胧胧,森冷的夜风透过皮肤凉上心头,在一片未知的区域里,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等着。
“耿直,劳烦你去那边看看。”夏宁乐喊了一声,待耿直拿着火把去查看之时,她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喊那么大声,司清涟没有道理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低头一看,司清涟脸色红扑扑,伸手摸了一下额头,滚烫得让人心慌,她又道:“殿下发烧了!”
耿直顿足,回头看了一眼。
四季急急忙忙围到司清涟身边,却没有注意到耿直手上的火把照到一个魁梧的影子,影子是野兽,四肢着地,等耿直再看去时,那影子近了一步,映照出它脏兮兮的毛发,以及灰蒙蒙的一双腐烂眼睛,它身上已经没有完好的肉,到处都是坑坑洼洼。
“老虎!”耿直大喊一声。
所有人惊得拿上武器和盾牌,夏宁乐看着昏迷的司清涟,咬唇道:“四季,你们先扶着点殿下。”
“殿下之前就交代过,不管发生何事,我都得护你。”秋儿手提着刀,把司清涟交给其余三人,“你们护好殿下。”
老虎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在林子里,四周的草丛时不时抖动,显然这个东西是看见耿直手上的火把就绕到了队伍后面,大家都拿上了火把,相互依靠着,将司清涟护在中央。
老虎似乎找不到突破口,有些焦躁地吼了两声,只能从影藏的林子里走出来,已经看不清东西的双目却好像还能看见猎物一般,让人心里发毛,夏宁乐和秋儿偷偷拿上弓箭,已经对准了老虎头。
在弓箭射出的一瞬间,老虎也朝大家扑去,用自己庞大的身躯砸来,两只弓箭全部射中它的脑袋,最后也只砸到了地上,滚上一层泥土,接着,一声惨叫响起,血腥味随着夜风蔓延开,夏宁乐循声看去,是另外一只感染虎,扑倒了一名学子,强大的咬肌直接掏空了他的胸腔,学子只是抽搐了一下便不动了,刚刚大家以为只有一只,所以注意力都在那只老虎身上,岂料被钻了空挡。
偷袭成功的老虎朝众人一声嘶吼,无情又冷酷地示威,学子缓缓坐起身,一双眼睛也染上一层灰白,和老虎一样向大家示威地喊了一声,耿直回应:“杀!”
侍卫提刀向感染的学子砍去,耿直拿着盾牌来到老虎身前,老虎直接扑在盾牌上,无视刺在身上的刀,一把将魁梧的耿直压在地上,一支利箭射来,似乎是怕伤到耿直,所以箭射得有些歪,从它烂掉的脸划过,刺在它肩头上。
老虎咬着盾牌,轻轻晃着脑袋,耿直连人和盾牌一起晃悠了起来,像是猫戏老鼠一般,耿直背部在地上不断摩擦,火辣辣的疼让他痛苦喊出了声,老虎锋利的爪子扣在盾牌上拉扯,耿直感觉自己抓不住盾牌了,果断松手,老虎顺着摇晃的惯性倒地,耿直就地一滚逃开老虎。
夏宁乐和秋儿手中的箭倏地脱手,箭羽高速旋转,滑出漂亮的直线钉在老虎头上,至于成了尸傀的学子可没有老虎那么难对付,早就被砍下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