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 44 章 投喂
七日已过五日, 两人难得早起一回,屋内开了窗子,间空气怡人, 一股脑地透进来, 实为使人神清气爽之良药。从敞亮的那出口子里往外望,院落中栽得常青树映入人的眼帘,秋日的萧瑟竟没侵扰他们半分。
解决萧怀瑾的封邑所在, 江中水患之事他已经着人带着大批的赈灾粮款前往, 边境摩擦之事他更是差朝中符信前往陈国商议。至此朝中大事去了大半,只剩下一些不痛不痒所言泛泛的上陈, 故而送过来的奏疏也少, 萧泽珩乐得悠闲,多了好些时候来教凉萱认字。
他随手拿起一份奏疏展开叫她念给他听听。凉萱舔了自己的嘴唇, 在他的注视下接过奏疏,断断续续地念了老半天,字才认的一半,完整的句子倒是能出两句来。
她羞愧交加, 脸涨成了猪肝色,奏疏念不过半,再难续声。丢人现眼, 她将奏疏往书案上一扔,干脆不念了。
“你笑什么吗?”凉萱回眸瞥见萧泽珩的神色, 更加气恼,直掩面捂脸,她生怕从他口中吐出来一个笨字。
眼瞅他就要张嘴话,凉萱连听都不想听,当即便急了不想叫他话。她才握拳欲使劲锤他的胸口, 力道还没过去便被萧泽珩用手握住,他端着一副恃宠临危不乱、胸有成竹的模样对她道:“你舍得我?”
“你”凉萱悻悻罢了手,确实舍不得,他还没开口,倒也不能冤枉了他。
萧泽珩挑逗般地搓着她的指骨,不知想起什么忽地就笑了,看着她低喃道:“好像真的笨了些。”
他是与上辈子相比。
上辈子,他的阿萱比现在要用功的多,可他却不愿她如此,因为那时的她是苦的,彼时她才与凉悯生断绝关系,心痛又绝望,他亦如此。
“那里笨了?”凉萱跺脚,见这人还在笑,她两腮一鼓,别过脸嘟囔道:“不理你了,还是我的哑巴好。”
他惯爱她同自己撒娇,萧泽珩将她的身子扭正,话里有着蜜饯似的甜味,“难道我不是你的哑巴了么?”
“才不是呢。”凉萱狠狠地拍了他的手出气,佯怒道:“哑巴才可会不笑我笨。”
“夫君没有笑你笨,我的阿萱那么可爱,哪里笨了?”萧泽珩。
“胡,你方才明明我笨了一点。”凉萱扬起下巴,据理力争。
萧泽珩顿了顿,才回道:“阿萱定然是听错了,夫君方才明明夸你可爱呢,你可别冤枉我着拳拳之心。”
“算了,暂时就不合你计较。”这人耍赖无奈来,她张十张嘴也不过。那她就大人不计人过,让他一点,凉萱清了清嗓子道:“那你继续教我。”
“好好好,继续教你。”
萧泽珩下颌枕着她的肩,两人身子贴磨在一处,他喜极了这种感觉,握着凉萱的手提笔在宣纸上落墨,笔力遒劲,却也写的缓慢。
哪知一炷香过后,凉萱边哈欠连天。她身子总往前倾,萧泽珩揽住她的腰身也不抵用。他松开教她握笔的手,抬起将她的脸撑住,柔声问:“怎么了,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凉萱教他这么一弄迷糊的神识清醒大半,她揉着自己酸涩的眼睛,听了他的话抬眼无端睨了他一眼。
的什么话嘛,她昨晚睡没睡好,这个人心里难道没数么?
她嗔道:“还不是你弄得?”
“何曾?阿萱可将夫君可冤枉死了!”萧泽珩故意道。
“哪里冤枉了?”凉萱真与他较起劲来。
“是你想与我要一个孩子的。”萧泽珩字字有理道:“我想努力遂你的愿,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嗯?”
“你你”凉萱红着的脸就没消过,她无言对语,只好挣开他的怀抱,“我不想理你了。”
“阿萱,别走。”萧泽珩从身后抱住她,敛声屏息,醇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错了,好不好,别走。”
他突然一副委屈的模样,凉萱顿觉是自己哪里戳着他的痛处,旋即忙慌低声安抚他,“阿珩,我不走,我不走,你别担心,我不离开你。”
萧泽珩闻言面上浮了喜色,他绕身到了她面前他哀叹了一声,一脸无辜地对她道:“是为夫不好,是为夫这些天不够努力,阿萱想要一个孩子,为夫不该懈怠的。”
他忽然将凉萱横抱起,往床榻边上走去,凉萱被他吓得手舞足道,不知所措。
“夫君,你要做什么?”
“夫人是当真不知道夫君要做什么么?”萧泽珩存心逗她,使坏嬉笑道。
凉萱咽了口水,结结巴巴道:“可现在还是白天。”
白天不大好吧?
“白天又如何,何况这里无人扰我们。”罢,萧泽珩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弄得凉萱左右为难,只好听之任之。
萧泽珩将她放在榻上,俯身准备靠近,凉萱抬手挡了一下,用着诚恳的话问道:“那晚上”
“晚上什么?”他故作不知。
“晚上还要么?”凉萱问。
“自然。”
“你”
“为夫如何?”萧泽珩揉着她的脸,细心告诉她,“这么防着我,连衣服都捂得紧实如此害羞可叫我拿你怎么好夫妻恩爱本就是人之常情。”
“让你为难了么?”凉萱灿若星河的眸子忽闪忽闪,她软下声问。
“没有,我很喜欢。”
他确实是很喜欢,她的全部他都喜欢,只是这些天过去了,他仍旧只敢浅浅地做,他的夫人被他宠得娇气,深了一点就要掉眼泪。
而他,也因由女子紧张的心境,被她咬得生疼。
下一步萧泽珩还未继续,屋子外边有敲门声响起:“王君,璐夫人差人姿宫中来信。”
萧泽珩眸子暗淡些许,嗓音顿时沉下,与方才戏谑斗逗弄凉萱时截然相反,毕竟好事在即,横遭人搅他心中自是不悦,“她来信做什么?”
“奴不知。”
他只好理了自己的衣装,又将她从床榻上拉起,慢条斯理地帮她理顺搭拢在肩的发丝,待二人仪容整洁后才往外走去。
开了门,是甘洛立在外面呈上信件,萧泽珩眼皮都懒怠抬,不想投去半分心思,接过信件径直交给了凉萱,“开看看。”
“可是,是她给你的。”凉萱犹疑道,并未接信。
“我的所有事情你都可以了解。”萧泽珩对她眸中从来都只有爱意,“没关系,开看看并不碍事。”
“嗯。”凉萱沉着气将信拆了,她逐字逐句地认真看过信件上的内容,眉头是皱着的。萧泽珩见状问:“怎么了,可是她了些什么?”
“她好像她想回娘家。”凉萱挠挠自己的脸颊,她皱眉是因为这信上的字她还认不全,这句论断也是她猜出来的,不知道是否准确。
信上密密麻麻的字,她一眼就抓住了熟知在心的回与家二字,这信里还有好多别的话,看瞧着酸溜溜的,她暂时看不懂,不过她并未气馁,现在看不懂并不意味着她以后也看不懂。
萧泽珩接过信件,大致扫了一眼,沉吟道:“既然她想回家,那边由她去吧。”
“喏。”甘洛道:“璐夫人还问王君是否有别的话带给她。”
“无话。”
“是。”
凉萱瞥了一眼甘洛离去时的背影,喃喃道:“阿珩,你是不是对她们太冷漠了呀?”
“你这话是想将我推给别人?”萧泽珩一愣。
“没有没有。”凉萱连忙摆手,怕他多想连忙圈住他的腰身以示占有,“阿珩是我的,我不会让给别人的。只是我不明白,你既然不喜欢她们,那又为什么要招她们进宫呢?”
这的确是他的过失,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萧泽珩声音略微低迷:“等我,我会解决的,好么?”
“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
“嗯,我等你。”凉萱郑重道:“我也信你。”
*
于璐自进了宫硬生生是将一个活泼刁蛮的大姐活成了怨妇。
她原先愿意进宫是看中了王君生得俊美又尚未娶妻,当真是天赐良缘。
她母家势力强盛,对于王君稳固江山来大有裨益,何况她样貌生得昳丽,虽算不上国色天香,但也算的上天生丽质,由此自己不愁得不到恩宠。
她揣着野心进宫,未曾想半步进门就听了王君不知从哪还冒出了一个救命恩人来。如今她想尽办法也没能获得他的恩宠,甚至是连面也见不到,谈何郎情妾意?
她被弄得很是烦躁,原本怀揣着少女心思遭到深重的击已经蔫了她心中愤懑,想回家找自家父亲诉诉苦,顺道也让父亲去王君那试试口风,敲敲。
她写下一封书信给王君,意图自不必,本想会唤来他一点点的关心,接过宫人来传话就冷冰冰的两字允了。
她觉得伤心,是块冰她如此热脸贴冷屁股都该将人的心给捂化了吧,没想到还是换了一个不闻不问,以至于于璐觉得她对王君的心肠都淡了。
这次回娘家,她一定要等王君亲自上门来接她,她才肯回去,不然她誓不罢休。
*
第六日,两人在世子府用饭,凉萱只呆呆地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并不下筷。萧泽珩见她口水都咽过几回了偏偏不动筷子,还以为她性子上来要他喂饭。于是他往凉萱碗里夹了菜,言笑晏晏道:“怎么不吃,是不和胃口?”
凉萱耷拉着一张脸,摇摇头,将那菜肴又夹回萧泽珩的碗里,欲言又止,半响对他道:“阿珩,我肚子不舒服。”
这是她今早才发现的事,早上她肚子不舒服,感觉饿得慌,偏偏一碗银耳莲子羹端上来后她略微尝两口就吃不下了,但腹中还是觉得饿。
凉萱这一声不舒服,吓得萧泽珩赶忙放下了碗筷,揉揉她的肚子又拿脸颊试了她额间的温度,好在尚未起热。他口吻严肃地对在侧的内侍道,“传御医来,快。”
“喏。”底下人答道。
“这?这么?还是这里?”萧泽珩的手在她身上按着,想知道她究竟是哪里不舒服。
“阿珩,就是这里。”
“胃里怎么会不舒服,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这些日子得了空他确实喂她吃了不少东西,那架势大有要将全天下的美味珍馐都送到她嘴里。可前几日好好地,没见她又任何的不适。
“好像有点涨。”凉萱窝在他怀里委屈道:“阿珩,我好饿,但是我吃不下。”
她在萧泽珩怀中哼哼唧唧了半天,他听闻她喊饿,便拾起筷子夹起盘中的一块肉食递到他嘴边,凉萱张嘴才咬了两口,胃里泛酸,喉咙中冒着恶心,着就要吐。
萧泽珩心疼不已,抱着人安慰了半刻后甘洛终于领着御医前来,为她诊过脉象后,御医告诉他夫人这是消食导滞,俗称积食、消化不良,他多开几幅消食的药就好了。
“夫人这几日得多注意些饮食,饭蔬清淡适宜乃是上策,少荤少腥,切记莫要暴饮暴食。”御医道:“夫人初到王城亦或是水土不服,得多注意温养。”
“孤知道了,你退下罢。”
萧泽珩苦笑不得:“早知道如何,我便要多看着你,不叫你偷吃了。”
他是给了她好些吃食,但分量他把控得很准。
“我哪有偷吃?”
“还没有?”
“没有。”凉萱虽是心虚,但嘴上却不服输。
“阿珩我好饿,但是我吃不下。”她扯着萧泽珩的衣袖向她诉苦,他便逗她道:“那好,下次如有山珍海味,我定要私藏起来,不叫你寻着贪嘴。”
“你——”凉萱道:“过分!”
“哪里过分了,阿萱不是吃多了么?”
“那我也不准你偷吃。”
“偷吃什么?”
“你明明知道。”凉萱轻哼一声道:“你今晚别想上我的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