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 53 章 他最大的烦恼已经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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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没在凉山久呆, 次日便起程回王城。

    回城的车马颠簸,车撵后跟着重甲铁骑,阵势极为壮观。凉萱坐在马车内不时哼哼曲, 心情十分不错, 因为在他们启程回去的时候萧泽珩做了一件事情——他将她哥哥给放了。

    经此劫持一事,凉萱觉得自己是时候该和凉悯生划分界限,哥哥对她有别样的心思, 她夫君知道且万分的吃醋。

    临行前, 她亲手将凉父给她的紫藤木手镯还给了凉悯生。这个手镯承载着她与凉家的情谊,现在她将这个镯子还给他, 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并非是她忘恩负义, 寡情凉薄,只因这是她现在所能想到的解决他们之间矛盾的最佳办法。

    她如今是万万不能舍了阿珩的, 她的心早就同他紧紧地交融在一处,无法割舍。

    彼时凉悯生刚从山寨的牢狱中出来,他被人押解着上前,衣袍处沾有墙灰, 索性身上没伤。

    萧泽珩挥退押着他的兵卒,得了自由的凉悯生矗立在原地盯着凉萱一言未发。

    凉萱上前递过镯子,他却不接, 斟酌着她此行的意图,缓缓开口问她:“你这是想和哥哥断绝关系么?”

    “是也不是。”凉萱目光越过他, 似乎回到了他们时候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她垂眸低声道:“我当你是我哥哥,可你却没把我当你妹妹。我想等哥哥想清楚,等你想清楚了,我们自然还是兄妹。”

    “所以, 他肯放了我?”凉悯生微哂,看着她视线落到她的脖颈处哪里有一道红痕,他意有所指“莺莺,这才是对哥哥最大的侮辱。”

    “哥哥,你莫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她提醒。

    凉悯生低笑一声,单薄的衣衫随秋风飞舞,他嘴唇发着白,从凉萱手中接过这个紫藤镯子,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凉萱身后的萧泽珩,缓缓开口道:“父亲赐我悯生二字,时至今日我才明白非是要我怜悯众生疾苦,而是叫上天悯我苟生。”

    “哥哥?”凉萱指尖上抬,步子不由得往前,耳边传来的一声叫唤叫她止住了脚步。

    凉萱抬头看了萧泽珩一眼,见他眼中似有烦躁之势,赶忙扭头对凉悯生道:“哥哥,希望你以后能平安喜乐。”

    “哥哥希望莺莺也是。”凉悯生将紫藤镯收入怀中,随口道。

    “我们走吧。”

    萧泽珩牵过凉萱的手,两人一起登上不远处的马车,扬长而去。

    *

    车上凉萱的眼里盈满了笑意,“夫君?”

    “何事?”萧泽珩抬眸看她。

    “哎呀,我就是喊喊你嘛!”凉萱撑着脸,颇为自得道,“你虽然嘴硬,但是心好软。”

    “是吗?”萧泽珩随口应了一句。

    谁能想到她口中夸赞的心软之人曾经头上还得过暴君的名头。

    凉萱大抵是两辈子以来第一个他心软的人。上一世她中同心蛊也曾和凉悯生筹谋一道跑过,那时的他震怒不已,将整个王城天翻地覆地翻了个遍,花费大量的力气才将人给寻回。

    为表惩戒,亦是让她收心,他处死了不少宫人,对于此事前朝议论颇多,有人觉得他的处理方式过于残暴。

    没过几天,城中便流言四起,暗地里他是暴君的人不胜枚举,他知道这是萧怀瑾在背后推波助澜,但他不在乎。

    那时的他什么也不在乎,他只要凉萱在他的身边。

    毕竟他父亲死了他都毫不在意,分明是一副坚若冰霜的心肠,只有她才会觉得他是一个心软的人。

    “你是因为我放走了你哥哥而开心么?”萧泽珩神色晦暗,车轮压在布满细石的道路,颠簸得厉害,凉萱跟着车子晃了两下,只有他的身子依然是静默挺拔的。

    凉萱靠他近了些,自然而然地挽住萧泽珩的手臂,道:“那时自然。不过阿珩我也是在为你开心。”

    “为何?”

    “我看你好像没那么讨厌我哥哥。”凉萱仰头看向他,方才她观察过萧泽珩的神态,脸上尽是平静,连往日里的那种剑拔弩张之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她才敢这个时候出来,试探试探他的意思。

    “也是。”萧泽珩低笑一声,再抬眸时脸色明亮不少,犹如突然间顿悟,柳暗花明又一村。

    半刻后,凉萱正挑开窗帷看着沿途的风景,山水相接,景致迷人。她冷不丁地被萧泽珩唤了一声,凉萱收回思绪,“怎么了?”

    萧泽珩道:“临时想起有些事情还未做完,得先下车处理一番。”

    “那好。”凉萱点头,“不要累着自己。”

    “好。”

    *

    他是有一件事情要处理,还是对他而言一件十分迫切的事情。

    心头刺,是时候拔掉了。

    萧泽珩带弓箭上马,马蹄急驰,半柱香的时间就追上了凉悯生的脚步。

    听见马嘶,凉悯生回头,迎面而来一只箭羽,他来不及躲闪那箭羽便插入他的肩侧。凉悯生捂住自己流血的肩周,“你!”

    他完全不给凉悯生话反应的机会,不等他迈开步子躲到树后面,萧泽珩二话不,转眼又在弓箭上搭了一只箭羽。

    重弓拉满,锋利的箭头上凝着杀意,箭矢破开萧瑟肃杀的秋风,向是黑白无常用来勾人魂魄的铁锁。

    凉悯生的眸仁骤缩,只闻一声惊呼,这一箭直入心脏,他瞬间毙命,僵直着身体倒在地上。

    萧泽珩面无表情地收弓下马,淡淡地看着自己脚底下躺着的、没有生气的尸首,他心中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凉悯生死不瞑目,鲜血还在一下一下往外涌。

    他纡尊降贵的伸出一跟指头,俯下身子探了他的鼻息,颈侧脉动,萧泽珩面上浮现出一道愉悦,可算好了,他死的彻底,他再没有任何的心头之患。

    凉萱一而再再而三地求他放过自己的哥哥,他实在是厌倦透了,他恨得要死,她每每为凉悯生求情一次,他就要在心里将此人千刀万剐一次,恨意是不能消弭的,除非他死。

    前世这个面容可憎之人趁他带兵亲征重伤生死不明之际,与萧怀瑾狼狈为奸围困王城,将凉萱逼入绝地,跳楼而亡。

    这仇他记了两辈子,杀他一回还不够,千千万万次,他活一次他便杀一次。

    萧泽珩就这样立着看了很久,狂风皱起,将裸露的枝杈吹得碰在一起,漱漱作响。

    那不能阖眸、无法转动的眼珠与他对视良久,仍旧是临时前那幅惊恐、不可置信、敌视的情态。

    真是个废物。

    萧泽珩掸掸自己的衣袍——一片落叶勾在上面。

    凉悯生这人最擅长谎,他对凉萱的话不可轻信,而他一个字也不会信。

    做事便要做绝,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他此前分明给过他机会。

    姚凌驭马前来,看着地上的尸体沉默一瞬,犹豫开口问:“王君,尸首如何处理?”

    “火化了吧。”萧泽珩淡淡道。此前他派人杀他,假手于人却让他钻了空子,这一次他坚决不会在让他还有活着的机会。

    他连给他讲遗言的机会都不给他。

    “那萱夫人那边?”姚凌略有迟疑,尽管王君做事不是他们这些做臣下的该评论的,可是他依然觉得这次王君行径确有冲动。他不该如此的,这人到底是萱夫人的兄长。

    萧泽珩回神,眸中好似含了漫天的阴云,他漠然道:“你该知道如何处理。”

    “是。”

    “这件事情,孤不希望再有第三个人知晓,否则”

    他话尽于此,姚凌却是从他话中察觉到一股杀意,他迅速跪地领命,以表忠心,“臣做事,王君尽可放心,若此事泄露之日,便是臣下人头落地之时。”

    “人有生老病死,旦夕祸福。他既然能遇见一次山匪,一而再再而三,飞来横祸从不可避免。”

    *

    萧泽珩回到马车内,凉萱明显察觉到了他身上的松快之意,开口问道:“阿珩,出去一趟是遇见什么开心事了么?”

    “谈不上什么开心的事。”萧泽珩道:“只是解决了手头上一件十分棘手的难题。”

    “什么难题呀?我想听听。”凉萱兴冲冲地凑近。

    “那个匪首你还记得么?”萧泽珩道:“我已经允诺他会替他平反他父亲的冤屈,他如今已经投诚,我将他安排在姜陈边境做兵去了。”

    凉萱趣道:“从一个山大王坐到一个兵,他会不会心生不满啊?”

    “不会,是他自己选的。”萧泽珩摸摸她的发丝,将人揽在怀里。

    他将张烨安排去姜陈边境自有用意,上辈子萧怀瑾同陈国有勾结在先,他派张烨去那也是想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

    断萧怀瑾这一条谋反的路子,凉悯生死了,他没了左膀;与陈国的联系断了,他便会没了右臂。

    左膀右臂皆失,他又将其困在广陵郡,自然是为一头困兽,对他暂时构不成什么威胁。

    但是萧泽珩并不算放过他,凉萱前世的仇,他也有一份。

    张烨的夫人,萧泽珩将回其带入王城,好吃好喝地伺候,恩威并重,不怕他会生异心。

    凉萱靠在他怀里,见他欢喜自己也开心,“真好,我希望夫君日后也不会有烦恼。”

    “最大的烦恼已经没了,以后也不会再有。”萧泽珩蹭着她的脸,在她唇边落下一吻。

    “阿珩,怎么有血?”凉萱无意中瞥见他衣袍边缘的暗色红痕,皱眉道:“你受伤了么?”

    萧泽珩看着自己衣角上的污点,想来应该是无意中沾染上了凉悯生的血。

    “无事,应当是无心沾了脏东西。”

    萧泽朝她笑道:“我先去换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