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对,是这个意思。”
“那你应该叫他什么?”何秀秀又懵了,“蓝大哥,蓝瑾怀,还是蓝绪?”
嘉回歪头想了想,这好像并不是她该考虑的问题。
何秀秀嘀咕了一会儿又问道:“不对啊,元这个姓可是国姓,整个大梁都找不出太多的人,而且你还与蓝绪认识,与他认识就意味着出身不低,他出自长安望族,你也极有可能并非寻常人家,你能这么直呼其名还没有什么顾忌,难道比他出身还要高,你——莫非是宫里的人?”
听她一层层分析下来,嘉回早已头皮发紧,心跳到嗓子眼,她低下头,双手攥紧了袖口,不是没想过自己总有一天会被揭穿身份,但这也太快了,而且还是在一个对她有着些许“敌意”的娘子身上,何秀秀本身咋咋呼呼的,若是被她捅出去,她可能真的要回宫待嫁了。
嘉回心情沉到谷底,反正已经这样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仰着脸,自信地点点头:“对,我就是公主。”
“流落民间的在逃公主?”
“嗯,是这样的。”
没有意料之中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也没有听到慌乱之后的下跪和请安,何秀秀猛摔倒床上,哈哈大笑:“你在书吗,我开玩笑的啊,你你是公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还是太子呢,你这人怎么这么傻乎乎的,哪有人可以随随便便当公主的,皇上又不是女娲,点一个是一个。再了,公主那都是待在镶金的宫殿里头,百八十的宫女太监伺候着,锦衣玉食,无上荣华,哪里是你可以肖想的。”
她嫌弃的撇撇嘴,嘉回的扮实在太过素净,她想破了头只觉得她最多是个教书先生的女儿,还是那种死板迂腐,不苟言笑的先生,要不然她怎么这么一本正经又规规矩矩,着实不像是同龄的活泼娘子。
也许蓝绪与好友在书院结识为挚友,而挚友的姐姐时不时去院里看望他,一来二去认识了夫子的儿子,便嫁了过去,这番关系倒是得通。
嘉回被何秀秀接二连三的反应弄昏了头,为何她都老实交代了,对方还要出言嘲讽,而且她大言不辞带上元漾和梁文帝,不仅无礼还以下犯上,嘉回气得就要直真相,但还是忍住只扭过头去不理。
何秀秀知她生气了,便坐起来,对着嘉回吹了两下口哨,一副我都懂的表情,“我知道,女儿家谁没做过一个想当公主的梦,既可以呼风唤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还能受万民敬仰,享无边富贵,我都理解,但我们也得认清现实啊,梦境都为虚,眼前才是真。”
事情到底从哪个环节开始出现了问题,嘉回觉得有些颓然,当了十多年的公主,一朝落到民间,竟还有人质疑她的身份,果然离了皇宫,离了封号,便再没人会知道她是谁。
嘉回不死心,再一次启唇问道:“我就那么不像吗?”
何秀秀坚定的点头,“不像!”
嘉回彻底放弃,不欲与她讨论这个话题,倒是何秀秀来了兴趣,缠着她问了好多东西。
两人话语间,好多想法竟然意外的合拍,何秀秀的眉飞色舞,恨不得当场把嘉回认作异性姐妹。
但是大夫及时赶过来了,给她诊了脉,还扎了两根银针,何秀秀喝了汤药有些昏昏欲睡,这才松开拉着嘉回不放的双手。
她在听雨筑躺了一天,傍晚时还在嘉回这儿蹭了一顿晚饭。
“这趟本来是要去找蓝绪的,没曾想误误撞到了你这儿,这算不算是缘分呐。”
嘉回觉得也是,“你以后若是想来了,走正门就是,飞檐走壁什么的总归是不太安全。”
何秀秀点点她的脑袋,意语深长道:“你懂什么,这才方不失为情调。”
她把筷子一搁,伸长个懒腰,再转头摸摸嘉回的腮边软肉,调笑道:“我就先走了,娘子乖乖等着我,在下改日再来疼你。”
嘉回哑然,目送着她离开。
——
宴绥誊抄完最后一份报文,太阳早已日落西山。
虽然府衙派给他的任务不太难,大多是些文官之类的活儿,但每日与笔杆子交道,一篇又一篇的文书,这眼睛和手腕也着实有些受不住的。
他把狼毫归置在笔架上,揉揉发酸的双手,想站起来休息一会儿。
后面换好衣服准备下值的同僚却拍拍他的肩,问:“宴大人操劳了一天,怎得不好好给自己松松快快,我们俩正欲去吃酒,大人不若与我们一道,也好解解乏。”
宴绥委婉拒绝,“我还有要事,就不扰二位大人雅兴,改日若有机会,定与之共饮畅谈,两位大人早去,晚了可就赶不上好位置了。”
年龄稍长的同僚们很受他这番尽职勤勉的态度,笑着捻捻胡须,道了声“后生可畏”便自顾先走了。
宴绥又在府衙里挨了些时辰,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
他简单收拾下折子,换了身衣服算径直回郡守府。
街市上已经没多少摊贩了,有些尚在收拾,零星只余几家,想在最后关头把囤了一天的东西低价卖出去。
宴绥伸手探到腰际的荷包,里头只有二十个铜板,想给自己买个东西都得思虑良久。
但他看到街尾有家糕点摊子,应是附近镇上专门做这行的手艺人,每日下午来傍晚走,固定的样式固定的分量,卖完即撤,百姓很恼摊主做买卖的手段,但架不住人家东西好吃,每每都要买上一二。
以往宴绥赶不上去买,对方就已经收摊回去,今日倒是个好机会。
宴绥见状快步走过去,边上还在整理物什的伙计一见他便笑着攀谈道:“郎君想买些什么,今儿赶巧了,我们多做了些样式,还没卖完,你瞧瞧,都还是热乎着的。”
“都有些什么。”宴绥问着伙计,联想到嘉回的口味又:“要甜的。”
伙计揭开蒸笼为他介绍起来,有藕粉糯米糕,桂花蜜糖酥,紫薯山药糕,蜜汁玫瑰芋头,蜂糖糕,枣糕,还有脆皮炸饼和鲜花馅饼,都是娘子们爱吃的,甜而不腻,清淡爽口,回味悠长。
宴绥要了三块模样精致的,每块三文钱,点了九文仔细地递给伙计。
“好嘞。”伙计麻利地开始包,不留神却瞥见他腰间挂着的官牌,心道这是官府之人,便又改口:“天色不早了,郎君多拿几块路上垫垫肚子,收你两文钱一块,当积攒个回头客,您看行?”
“可。”最后花了十文钱买了五块,宴绥满意地提着回了府。
听雨筑静悄悄的,七夕捧着换下的旧衣正要去洗,在门口见到宴绥,道了声“郎君好”。
宴绥开门见山:“姑娘呢?”
“在屋内……”
七夕还没完,宴绥就朝她一颔首,大步流星踩过门槛,进了屋。
嘉回畏寒,等天气一冷,就不去净室,让丫鬟搬了浴桶在屋内沐浴,她刚褪下中衣,着了一件束胸,半披着长衫,散开头发对着镜子卸去脸上胭脂。
热水是刚抬过来的,还有些烫,嘉回预备弄完再入水清洗。
她沐浴要花上好些时候,且不容旁人扰,因此早就屏退众人,屋内安安静静,一点杂音都没有。
走进外间,一片昏暗,宴绥以为嘉回是在休息,便放缓了脚步,却见里头烛光溢出,他猜测嘉回定在秉烛夜读,更觉得自己买下糕点是个正确的选择,晚些时候饿了,还能给她当作宵食。
宴绥几乎是悄无声息地来到嘉回的身后,等看清面前的一切,方觉为时已晚,他浑身僵硬立在原地,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向何方。
美人揽镜自照,纤细白净的臂在烛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她动作轻缓,姿态优雅,长发垂于腰际,遮住大片线条优美的背脊。
她忽然从镜中看到身后的宴绥,慌忙站起,身上披着的外衣骤然掉落,玉颈长而优美,香肩没有遮挡,锁骨尽显,胸前风光更是一览无遗。
两人对视瞬间,嘉回扯过一旁丝绸浴巾,遮住身前大半肌肤,可纵然反应迅速,还是露出许多肌肤,细如凝脂,白皙可人。
如此活色生香的场面,饶是宴绥定力够强,也有些受不住了。
双方齐齐转身,嘉回听宴绥开口:“我……”可我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宴绥只觉得浑身血液仿佛只往一个地方冲去,酥酥麻麻又隐隐做痒,他以手遮住自己的落魄反应,吞咽了一下口水,支支吾吾道:“殿下我……我给你买了一些糕点,还是热的,很甜,你应该会喜欢,我不知你……你在沐浴,误闯了进来,是我的过错,我把东西先放这儿,你要是饿了就吃,我先……先退了,你有事唤我即可。”
“嗯,好。”嘉回强装镇定回复道。
等宴绥一走,她猛然跌坐在凳子上。
半晌,水已经凉了,嘉回拢紧衣裳,重新唤水,不过这次不在屋内,而是去了净室。
宴绥几乎是半逃着回的屋,身下反应不消却愈发猛烈,嘉回白晃晃的肩颈线似乎还在自己眼前,她泛着水光的薄唇,弯起一丝笑意,高低起伏的胸脯弧度同样令人头皮发麻。
他开窗,吹了吹冷风,待脑子里的旖旎画面慢慢消散后,才洗漱上榻。
宴绥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直至后半夜方闭上眼睛。
一入睡便有梦境袭来,梦中的宴绥浑身颤栗,在最后关头纾解了全部精力,转醒的宴绥也倏地跃起,身下被褥又是一片春色。
他翻身下来,依照惯例为自己换上新的衣裤,再把茶水泼在褥子上,卷在一团,偷偷去院里抹黑洗洗刷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