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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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回猝不及防跌倒在地,可她顾不上身体的擦伤,立刻爬起,跌撞着往门口跑去。

    但已经晚了,就在她起身的一瞬间,屋外传来上锁的声音,房门被彻底锁死了。

    嘉回奋力拉扯了数下,却发现根本撼动不了分毫,于是她开始大力拍门,一边拍一边高声呼喊:“放我出去!你既然知晓我是谁,为何还敢如此行事,允词若是发现我不在,必定会上衙门报官,你难道就不怕官差找上门来?且我记得你的长相,来日要是对簿公堂,你真以为你能独善其身?”

    丫鬟还没走,就立在门口,默默听着里头的动静,似乎被嘉回的威胁震慑住了,有想过收手放她一马,但最后还是熬不过内心的纠结,扭头跑了。

    跑着的脚步声彻底摧垮了嘉回最后一丝希望,她不再浪费力气拍屋门,只是定定望向声音消失的方向,然后无助般滑坐在地,呆呆的,一点生气也没有。

    这屋子似铜墙铁壁,门窗一应被封,连束光都透不进来,也不知是环境影响还是内心恐惧,嘉回只觉得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回想了一下最近的生活轨迹,她一向深居简出,分外低调,没有闯过祸,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而且全城几乎没有多少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嘉回实在想不通有谁会胆大到在光天化日之下作恶行凶。

    究竟是图财还是图命?

    她把脸深深地埋入膝盖里,后悔太过轻信别人,以至于落到此番境地,真真算得上是一个教训。

    并且还未见到幕后之人,她心里总归悬着一口气,愈发得惶恐不安。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嘉回不得不竖起耳朵,仔细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大约在半个时辰之后,她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接着是钥匙插入锁芯转动的响音。

    嘉回忙起身躲到旁边的矮柜后,借着盆栽叶子的遮挡,心望向门口。

    来人一身粗布麻衣,特意掩盖住了身份,但嘉回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来,分明就是刚刚才与她道过歉的林晋尧!

    表面上装作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实则背地里做出这等强掳良家女子的丑事。

    嘉回气得浑身发抖,生平第一次遭人如此对待,她的心里充斥着愤懑与不堪。

    眼看着林晋尧进屋没寻到人,像个无头苍蝇似的胡乱转,嘉回急忙拣起那把修剪盆景的大剪刀,藏于身后,以便用于防身。

    林晋尧很聪明,知道乔装扮并且错开时间过来,但他又很愚蠢,没有清空屋内的各种陈设,留下这么个足以致命的凶器,殊不知也给自己埋下了祸患。

    嘉回的目光死死锁在林晋尧的背影上,趁着他转身去翻床铺的功夫,立马跑向门口,她不知道房门有没有反锁,但还是想冒险赌一把。

    可就在手刚触到门栓的那一刻,嘉回被人从后猛地抱住。

    只因林晋尧发现了她要逃走,忙不迭地赶过来奋力阻拦。

    他把嘉回拖拽到床上,本是清秀的脸上因为过于激动而逐渐变得泛红。

    “你别怕,我只是想跟你话,平日你太过冷淡,我没有机会可以靠近,所以只能想出这个法子,只要你乖乖的,我便不会伤害你,听话,解解我这难耐的相思吧。”

    林晋尧呼出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嘉回的颈边,她感觉到恶心作呕,一巴掌呼在他的脸上,气愤道:“简直放肆,你可知我是谁,就凭你现在的这些话,足以下至刑部大狱,永世不得翻身。”

    “模样瞧着温顺,脾气却是意外的呛人。”林晋尧嘿嘿一笑,似乎对嘉回的还手并不感到生气,只是摸摸自己的脸,接着挤眉弄眼道:“你少威胁我了,这荒郊野岭外的,任谁也发现不了今日的事,我不做什么,官府的人又能奈我何。”

    他抓起她的手,心翼翼地:“让我看看,疼了没,这手心红的,我都要心疼死了。”

    林晋尧着又凑近了两下,想亲自替她吹吹,嘉回却忍受不了这等冒犯,大力抽回手,再次甩了他一巴掌。

    “你混账!”

    所谓受过良好教养的女子,哪怕再气急,也只能出这般程度的骂语。

    落在林晋尧耳里,不痛不痒又毫无威慑力,他因挨偏到一旁的侧脸甚至还扯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回过头,他再次朝嘉回扑去,激动的五官都有些狰狞,“我混账?那不如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的混账。”

    话刚完,林晋尧眼前闪过一丝寒光,嘉回手持一把剪刀,正横眉冷对地瞪着他。

    “你别过来!否则我当真会立刻刺死你。”

    她边边往后退,因为气急,胸脯止不住的剧烈起伏。

    待快要退至房门处时,林晋尧突然举起手作投降状,“好好好,我不动,你先过来把剪刀放下,那东西锋利,心会伤着你。”

    嘉回冷笑一声,再也听不进去他嘴里的每一个字,默默重复着往后的步子,逐渐与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可天不遂人愿,竟让她踩到宽松的裙摆,在最紧要关头发生了意外。

    马前失蹄,她摔了一跤!

    林晋尧先是一把夺走嘉回手里的剪刀,接着上前攥住她的手腕,毫不怜惜的把她往床上一甩。

    “都让你乖一点的,怎么就是不听话呢,要不是你自己非要作,我又怎会舍得对你动粗,怜香惜玉的道理谁不懂,可你就是要逼着我强来。既如此,那还等什么,赶紧趁此机会快活快活。”

    他完就要去解嘉回的衣裳,但还没近到她的身,就被一冰凉之物抵住了喉咙,霎时间动弹不得。他看了嘉回的反抗能力,误认为她就是一个担惊受怕后只能屈服的弱女子。

    却没料到她会这么泼辣。

    两人默默对视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嘉回握住发簪的手早已紧张地渗出了一层薄汗,但她不敢因此掉以轻心,稳了稳心神,最终捏紧簪子猛地扎进了他的脖颈。

    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林晋尧闷哼一声,捂着伤口歪倒在旁。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张开嘴想要话,但过度的疼痛让他嘴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声。

    嘉回捧着沾了血迹的右手,半天回不过神来,她像是浑身被抽干了力气,头皮一麻,瘫软在床头,视线望向林晋尧时,手臂已经不自觉的开始发抖。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直到林晋尧逐渐没了意识,嘉回这才趁机翻身下床。

    但就在她刚迈下一只脚时,林晋尧又倏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骤然跃起,发疯似的扑过来,然后死死攥住嘉回的脚踝,不让她离开。

    嘉回无法,只好蹬腿往他身上踹去,每一脚都是用尽了全力,直到她完全摆脱了林晋尧的纠缠。

    为避免他再次作恶,嘉回又猛地抽出簪子,在他肩头扎了数下。

    最终鲜血流了满床,林晋尧惨叫一声,彻底失去了意识。

    嘉回虚脱般跌坐在地,手里的发簪也顺势滑落了下去,她稍稍平复下心情,然后迅速拾起簪子,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这里位置偏僻,山一座连着一座,隔着老远,连户人家都看不到。

    嘉回不熟悉路,只顾着往前走,求生的本能不允许她过多地停留。

    一路心跳如雷,走到腿肚都开始颤,嘉回终于寻到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是一座荒废的女娲庙,看起来有些破烂,窗户漏了好几些个洞,庙檐底下也结满了蜘蛛网。

    换做以前,她或许看都不会看一眼,但现在却不得不认命地钻了进去。

    好在里头并非如外边那样,虽有些乱但一点也不脏,许是时常有人参拜的缘故,供桌上还遗留了一些新鲜的供品。

    嘉回用干草给自己简单铺了个窝,然后席地而坐,就着这个条件暂且歇息歇息。

    她突然很想何秀秀,对方若是发现自己不见了,会不会急得到处找人;她还有些担心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的林晋尧,因为她拼命的自保,他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这是嘉回第一次出手伤人,胆战又心惊,即便过了这么久,她的双手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回想起那个屈辱的时刻,她瞬间红了眼眶,然后把脸贴到膝盖上,委屈得直掉眼泪。

    可也就在此时,肚子传来“咕噜”的叫声,她从间出来一直滴水未进,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又走了这么久的山路,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要是再忍忍吧,可受不了肚里的翻滚,要是不忍吧,也确实没什么能吃的。

    嘉回和衣躺下,算睡一觉,睡着了就察觉不到饿,不定运气好,醒来还能碰上找到此处的官差。

    可她才刚闭上眼睛,就发现脚上一沉,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只老鼠正在啃食她的脚丫。

    嘉回尖叫一声,弹跳到供桌旁,等到那东西彻底消失在眼前,才疲惫地整个人都靠在女娲石像上。

    也因她这个动作,晃得桌上的供品差点掉落在地。

    闻声看过去,有水果,炊饼和几个白面馒头。

    嘉回咽了口气,从来没有哪一刻会这么渴望着一口吃食。

    但女娲娘娘在上,她不敢随便造次,望梅止渴般深深凝视了许久,最后还是捂着肚子回到原地。

    作者有话要:

    对不起,没有英雄救美,全靠女主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唉,所以女人还是得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