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一晚上挠心挠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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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为苏让会跟她挑明一切, 温缇支着耳朵心翼翼地观察他。看他闭目养神了许久,动也不动一下,温缇凑近一看, 发现苏让已经睡着了。

    温缇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拿了床被子给他盖好, 蹑手蹑脚关门出去了。

    第二天温缇时不时地围着苏让转, 苏让洗漱,她拿着帕子狗一样眼睛圆溜溜的守在旁边, 苏让吃饭,她猫一样乖巧地夹菜送汤, 苏让要出门, 她步子颠儿颠儿地跟在后边。

    苏让硬绷了一早的严肃神情终于送懈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着温缇,嘴角忍不住上扬:“你这样殷勤,可有日子没见了。”

    温缇嘿嘿笑了两声:“我是想问, 王爷您是不是有话要跟我?”

    昨天苏让那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让她一晚上挠心挠肺的。现在她非常极其特别想知道, 苏让到底识破自己的身份没有, 如果他什么都知道, 自己最大的烦恼最大的担忧就直接烟消云散了。

    苏让看着她鹿一样眨巴眨巴满是期待的眼睛, 冲她勾了勾手指:“是有一句话来着。”

    温缇伸着耳朵凑到苏让跟前, 苏让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在用气音话:“我想……”

    他话的气息吹得温缇痒痒的,耳朵迅速红了起来,但她还是更凑近了一点,就听苏让在她耳边:“你累了几天,在家好好养几日吧。”

    就这?温缇愣住了。

    苏让哈哈大笑起来, 一甩袖子走出了府衙。

    不过温缇怎么会安心歇息呢?听见有侍卫回来报信,城门附近有几家人为了领粥的事吵得不可开交,苏让都亲自过去调停了,她哪里坐得住,立刻也起身赶去城门口了。

    她到的时候,几拨人举着木棍铁锨几乎成一团,苏让声嘶力竭地指挥侍卫把他们分隔开。但是人们已经杀红眼了,只顾着见人就,听不进任何外人的话。

    温缇也急了,生怕苏让被不长眼的棍棒给误伤了,于是加紧步子赶到他身边,还没来得及话,旁边一个人就撞了过来。苏让赶忙一把抱住她躲开了。

    侍卫们见主子差点被波及,瞬间也急眼了,揪住那个乱撞的汉子就要按倒收拾他。汉子嘴里不干不净骂着拼命挣扎,他一错眼看见旁边的温缇,立刻呆住了。当被侍卫们按倒在地上时,他大喊了一声:“天神娘娘来了!”

    正成一团的几家人听见天神娘娘四个字,纷纷开始左右张望,慢慢停下了手。

    看见温缇和苏让怒气满满瞪着自己,几家人如梦初醒一样,丢下手里的武器一个接一个跪了下来,砰砰地磕着头:“俺们知错了,天神娘娘别怪罪,俺们都听娘娘的。”

    温缇松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名头竟然还挺好用的,那就不妨再用用:“既然听我的,那我就给你们指点指点,第一,领粥不必争抢,朝廷赈灾粮已经到了;第二,有人不守规矩,随时上报即可,执勤的兵爷一直都在,定会秉公办理。”

    刚才红眼的人们跪在地上听她训话,老老实实地动都不敢动,等她完了,个个点头喊着:“听娘娘的,都听娘娘的。”

    城门口又恢复了井然有序的样子,苏让笑着跟温缇开玩笑:“看来天神娘娘发话比我这王爷有威力。”

    温缇扬头挑眉看他:“知道了?知道了就要事事听本天神娘娘的指教。”苏让看她猫一样嚣张的样子,笑得肩膀直抖:“是,是,娘娘。”

    不远处一个巷子口,丁润成从开始到结束看完了整场变故,最后见温缇和苏让有有笑的样子,攥着扇子的手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他招招手,背后出现一个人影。丁润成做了个手势:“一切已经安排妥当,等一会儿人来了,你就……”

    临近中午,忽然城外响起一阵呼喝声和马蹄声。城外的侍卫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立刻赶去给苏让报信:“王爷,好像是朝廷来人了!”

    果然,没多久,一支马队进了城。苏让抬眼一看,队伍最前头的不是生人,是那个他几封报灾情的书信寄过去都毫无回应的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连马也没下,傲气十足地看着他,喊道:“皇上有旨,本官奉皇命处理恒州洪灾事宜。王爷您辛苦了,后面的事情交给下官去做吧。”

    苏让不话,眉头紧锁,死死盯着他。

    户部尚书完全不理会苏让愤怒的神情,又向人群拱手道:“诸位百姓,本官来迟了!不过本官已经微服私访查探完附近州县的受灾情况,今日起恒州地界上任何救灾赈灾之事,所有人皆可向本官上报!”

    他这一番话铿锵有力地念出来,人群都懵了,他们看看楚王爷,又看看刚到的钦差大臣,一时间不知道该听谁的命令。

    忽然人群中斜刺里蹿出来一个半秃的家伙,哭嚎着跪在户部尚书马前:“大人,您终于来了,您得为苦命人做主啊。”

    这一嗓子听着很耳熟,温缇还在脑海里思索这人是谁,一旁的侍卫长已经骂了起来:“好一个张半秃,找了他那么久没找到,今天是找上门来送死了。”着提剑扒开拥挤的人群,算下去抓人。

    户部尚书下了马扶起他,一脸关切地问道:“莫哭,你好好,什么苦命人?本官一定为你做主!”

    张半秃一指粥棚前边的苏让和温缇:“他们,害死了我家主人!”

    他这句话像是石子投进了水里,震得人群波浪一样翻滚起来,嗡嗡嗡的议论声。

    户部尚书脸一沉:“你指的那位可是楚王爷,你这刁民若是血口喷人肆意造谣,十条命也不够你赔的!”

    张半秃往地上一坐撒泼似的喊叫起来:“就是他,他和那个丫鬟,害死了我家主人!”

    户部尚书追问他:“你家主人是何人?”

    张半秃扯着嗓子大喊道:“我家主人是真正的楚王妃!平白无故被害死了!”

    好家伙,这一套组合拳。太子的奸细来诬告,太子的同党来审判。温缇冷眼看着他们演戏,今天这一招是要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定苏让的罪名,毁掉他救灾抚民的好声誉,把他往死里逼。

    她掐指一算,嗯,目前看还差一条,没有人证物证。

    她正想着,丁润成摇着扇子晃了出来:“大人,草民在府衙帮忙数日,府内完全不见王妃的影子!依草民看,这人并非是肆意诬陷。”着,他一敲脑袋,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草民的家仆帮王爷收拾行李,还意外发现了一件沾了血迹的碧罗裙!”

    户部尚书一副不敢相信的震惊样:“此话当真?”

    丁润成拍拍胸脯:“千真万确,草民以性命做担保,大人若是不信,草民这就叫人把裙子送到您面前。”

    温缇简直想给他们鼓掌,这浑然天成造谣诬陷一条龙的演技,朝伟曼玉看了也得男默女泪,金像奖没你们都黯然失色了。

    户部尚书一脸为难地看着苏让:“王爷,这诉状牵扯王妃命案,下官不得不管。您看……”

    丁润成拱手献计:“大人,今日王妃被害一事实在骇人听闻,草民还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家丁伴随左右,现在愿借给大人彻查此事。”

    户部尚书当然是笑纳了:“既然如此,那就暂借本官一用。”

    丁润成啪一声合起扇子,敲了敲左手掌心。很快,数十个全副武装的丁家家兵把苏让和温缇等人团团围住。

    苏让环视一周,最后冰冷的眼神停在户部尚书身上。户部尚书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寒入骨髓的杀意,不由自主地了个哆嗦。

    “你敢拿我?”苏让轻轻吐出四个字。户部尚书手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人群里丁润成早早安插的手下瞅准时机哄闹起来:“杀人自古都得偿命,拿住凶手,别让他跑了!”

    刚才还对苏让和温缇顶礼膜拜的百姓们一头雾水,错愕地看着大人物们互相隔空较量:怎么了,怎么了,天神娘娘突然变杀人凶手了?有脑子不转弯的,听见丁家下人起哄,也稀里糊涂跟着喊拿人拿人。

    户部尚书深吸一口气把手背到后面,壮着胆子迎上苏让的眼神:“王爷,民心所向,下官不能坐视不理。王妃遇害一案,请王爷协助调查。”

    苏让盯着他轻蔑地笑了,指着张半秃勾了勾手指:“他王妃遇害,你让他滚过来跟我对质!”

    户部尚书犹疑地看了看张半秃,旁边丁润成使了个眼色,张半秃往前走了几步,梗着脖子开始喊:“你是王爷,我也不怕你!就,我们宣平侯府的千金姐,皇帝皇后册封的楚王妃,好好一个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自从陷害那个大丫鬟失败,他就知道自己迟早会被楚王抓到处死,现在活路只有一条,就是依仗太子的人完全压制住这个狠戾王爷的势力,他本来是个街头混子,因为偷了不该偷的东西被温家二夫人威胁,被安排去楚王府做了卧底,他根本不想搭上自己的命啊。

    苏让眼里满是杀气,怒斥道:“你们宣平侯府?你既然是宣平侯府的人,是瞎了狗眼么,居然认不出来真正的温家大姐!”

    张半秃心虚了,其实他根本没见过温缇,但他嘴上不能软:“人在哪里?在哪里?你指给我看,你指给大人和在场的百姓们看!”

    苏让拉住了温缇的手。温缇心一跳,他真的认出了我的身份。

    果然,苏让紧紧握住她的手,高声宣布:“这位就是宣平侯府的温姐,本王明媒正娶的楚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