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公示期总是有点儿难捱, 自从拟聘教授的公告出来后,祁夜就没睡过几个好觉。
手机开着,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 连着平板都连着微信,生怕再出什么事儿。
不过时间也过得快。
着一个月其实换算成四周,一晃眼也就过去了。祁夜陪着父母过了一个夏天,这会儿临近八月底,海选的日子悄悄近了。
祁夜一边整理行李,一边给萧程电话。
上回没人收外卖,是因为萧程在音乐学院加班, 而上次门卫的那事儿没多问, 祁夜在八月的时候就把洋房改成了默认地址。
“午饭吃了吗?”祁夜把新买的拨片和备用琴弦放进袋子, “要不还是帮你点个?”
“不用。”萧程,“吃过了。”
祁夜“嗯”了声,有点心翼翼地开口:“那和父母见面……是下个月吗?”
“对。”萧程, “别担心, 我会处理好的。”
上次突如其来的热搜乱了计划, 之后事儿就铺天盖地涌过来, 等他们全部处理结束, 想着萧程的父母冷处理也行, 而最后竟然主动了个电话给萧程,要见一面。
这件事拖了挺久,但总归要去面对,没法儿躲过去。
挂了电话后,祁夜去阳台抽了根烟就出门了。
下午约了个纹身师, 这家开在县城里十几年了, 没做什么特意的营销和宣传, 光靠技术把名气出来。
挺多顾客排了大半个月,还有的专门从其他城市赶过来,找他们家去做图。
祁夜就算在海选前去做一个。
纹身店藏在大厦的二楼。
在一楼的保安室登记后,祁夜就沿着昏暗的楼梯走上去。
店里东西多,但挺整洁,还在架子上摆了很多艺术画。祁夜进门的时候,店里好几个客人坐在沙发挑图,两个助手就在一旁忙活。
见着祁夜过来喊了声张哥,预约的客人来了。
纹身师三十出头的样子,穿着黑T恤,手臂上纹着字母,看上去利落又干练。
“线稿你看下。”张哥把平板给祁夜,“提琴和玫瑰的元素都有,跟着你的要求做的。”
“不错。”祁夜挺爽快,“就这个了。”
张哥看了他一眼,把塑料膜封着的工具拿出来:“脖子那部分可能会有点痛。”
“都行,随便折腾。”祁夜咬着发圈,撩了几下头发后扎上,把后颈那块露出来。
想纹提琴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等到决定后就去预约,预先设计了线稿。
提琴的图案是纯黑色线条的,流畅简单,而接近琴托的地方,是几朵烂漫的红玫瑰,祁夜没要求填满,勾勒几笔就行。
这样不扎头发的时候见不到,扎起来能见个提琴,而那些玫瑰就藏在领口下面。
强光照在皮肤上,刺痛中带着灼热,像是从沙漠绽开的玫瑰。
等覆上塑料膜,祁夜低头给萧程发了语音,纹好了,回家拍图片给他。一旁的张哥整理着器具,一边问:“男朋友?”
祁夜点头:“对。”
可能刚才相处的挺好,或者觉得祁夜是个痛快人,张哥行,以后男朋友过来纹能折。
祁夜笑着好,可以的话一定拉他过来。
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尽管不是做大图,但这种细致的活还是费时间,加上还咨询了会儿洗纹身的事,就又耽搁了半时。
当年的确不懂事,莽撞跟风纹了个青龙在手臂上,这会儿倒后悔,觉得图案没意义,还唬人。不过萧程看上很喜欢这个,亲密的时候除耳钉外,他总是会啃咬这块区域,把皮肤弄得又红又肿。
不过洗纹身得好几次,祁夜肯定没这时间。
县城地方,没有多少靠谱的纹身店,直到周末去了海选的C市,才找了几家店,全部记在备忘录里。
按照海选,初选,地区赛再到淘汰赛和决赛,不用挪地方全在这儿录制的话,他的确能空出会儿时间过去。
到了酒店把窗子开,祁夜边抽烟边翻着乐谱,手机就响了。
萧程的电话过来。
他靠在洋房的铁窗边,也点了一支万宝路。
“今天高铁延误了会儿。”祁夜,“到这儿都晚上了。”
萧程:“我给你叫个吃的,别饿着了。”
在离开父母家的时候,祁夜就把酒店地址发给萧程,而萧程也没瞒着行程,机票的截图发给他。
怎么呢,发地址的时候有点心虚,不知怎么就想起两个月前直接回家那事。
那会儿的心结双方估计都藏着,萧程有没有纾解开不知道,反正他觉得自个儿还是带了点不清的情绪。
之后又聊了会儿,萧程十一月开始会有巡演,巡演城市里可能会包含C市。
祁夜就笑着应了声。
一切都像是安排好了那样,一眼就望得明明白白。
直到海选唱完歌出来,祁夜还没发消息,萧程就了电话给他问情况。
“哪有这么快出结果。”祁夜带着耳机一边,一边走进酒店,“得等三个工作日呢。”
隔了会儿,祁夜问:“什么时候的机票?”
萧程停顿了几秒,道:“刚接到院里通知,临时有个会议。”
祁夜轻轻“啊”了一声。
“没事。”祁夜一下就收了情绪,“能坚持到决赛呢,你忙你的吧。”
萧程有点欲言又止。
把手机屏倒扣在桌上,祁夜点了支烟:“之后得和你父母去沟通……然后就是演奏会?”
就听萧程“嗯”了声,语气很沉。
祁夜佯装笑了笑,没事。
不是没经历过这类计划被断的事,这种不得已总要去习惯,失落会有,但人总得往前看。但萧程之后一定会过来一次,就算当天往返也得过来。
这是祁夜从没听过的语气,似乎和一如既往的冷静不同,其中还藏了其他的一点什么。
尽管心里感动,但祁夜没怎么答应这句话,个马虎眼就过去了。
不闹情绪是假的,习惯和理解是一回事,情绪排解又是另一回事。好不容易等了两个月,这会儿又见不到了,心里搁着块石头压着都正常。
挂了电话后,祁夜又掏出了烟盒,这烟刚才带着上选秀舞台,这会儿都捏得皱巴巴了。
单手掀开烟盖,见着就剩了一根,祁夜就叼着烟把盒子往桌上一扔,躺在床上。
乐谱不想翻,吉他没劲儿弹,现在就这么个状态。
就这样躺尸三天,海选名单出来,祁夜毫无悬念晋级到了初选赛。这会儿和大浪淘沙的海选就不同了,主办方专门拉了一个群,把注意事项发了一遍又一遍。
祁夜不是没参加过这类选秀,以前也参加了挺多,还算是有经验。只不过,这次看得出主办是真的豪气。
初赛就给选手安排了酒店和接送,还有专门的见面会积累人气。
避了两个月,加上是南方,似乎之前热搜的事儿就淡了。
但深夜的时候,祁夜还是会被惊醒。
只要下场的时候被镜头多盯一会儿,或者,被娱乐记者多问会儿话,那一晚就几乎睡不了,会反反复复做噩梦。
而今天也是一样。
初赛晋级后因为被记者多跟了一段路,祁夜拒绝了导演组的邀请,没去庆祝会。
一路快步走到酒店,上了电梯,直到关房门留了单独一隅的空间,祁夜才闭眼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见着空荡的房间,又会极力去适应面前的成像。
不知为何,总以为回去就能好受点,可往往缓过劲儿的那一瞬间,他又会想起之前挂了一晚的热搜、还有高谈阔论的那些文章。
天空忽然响起惊雷。
紧接着雨水倾泄而下,毫不留情地湿了整一个城市。
祁夜闭眼蜷在沙发上,胳膊紧紧抱着双腿。
房间没开灯,一旁的手机带来了唯一的光线,但丝毫起不到任何作用,祁夜置若未闻,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后颈的纹身,呼吸压抑而急促。
之前两个月在县城,身边热闹不觉得什么,但现在回到聚光灯底下,那些隐藏着的事儿就会化成梦魇,在深夜使劲儿地往下拽。
紧绷的神经总是带了无尽疲惫,倦意能让人一秒入睡。
但祁夜不想睡,或者不敢睡。
他几乎是颤抖着手,给萧程了个电话。
像是堵着什么,祁夜几乎是哑声喊了一声萧教授,然后,所有在之前构建的冷静与理性,以及压抑着的情绪,在听见萧程的声音那一刻,全部不复存在。
窗外大雨如注,沿着边进来,他缓缓地,极为无助地道:“ ——我害怕。”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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