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阳体校是四年高中制，进度要比其他学校快得多，基本从高三下学期就渐渐开始涉及大学的数理化知

    识。

    他们毕业后并不参加统一高考，而是集中参加由教育部组织的专业选拔考试。

    文化课加专业项目过线，便会以第一志愿录取到高校深造，或者实力过硬直接被国家队选中，就可以免 试成为国手。

    宁体周考安排相当一言难尽，按课程表安排每双周二三文化课考试，一上午考三门，从早七点开始， 一直考到中午十二点。

    下午继续进行正常的训练计划，所以只能靠晚自习那丁点时间突击复习。

    或许是想帮这群国家栋梁醒醒神，早第一门就考高数。监考老师将密封袋里卷子拿出来分成几组，让 第一排的同学往后传。

    教室里排成单人单桌，叶星棋抽了张卷子，把剩下的一张递给江繁屿，顺便热心地了句：“哥跟你普 及下蒙题口诀，三长一短选短，三短一长选长，两长两短选B，参差不齐选C。”

    “高数没选择题。”江繁屿飞速写完鬼画符似的名字，停笔抬头疑惑地看着叶星棋，“队长你不知道？”

    这一篮子的零碎陈年旧事，叶总哪还记得有没有选择题，他被呛了呛，过了会才道：“我是......提前

    跟你普及剩下那几科的蒙题技巧......”

    “哪科都没有选择题。”

    “当我没。”

    发卷子时嗡嗡的混乱过去，教室里安静下来，笔尖摩擦试卷的沙沙写字声渐渐响起。

    离考试结束还剩半时的时候，不少同学都不安躁动起来，角落里不时传来几声天不顾我的绝望叹息， 还有咬牙踩脚的，啃笔头抠桌子的，简直群魔乱舞。

    监考老师大概也没想到，监个考还能有幸欣赏到山海经里的怪物变身现场。

    叶星棋面对着全是英文字母的高数试卷，束手无策，考试没选择题这变态事儿也就宁体老师干得出来。

    最后无计可施的叶总在答题纸每个大题的空白处写了个潇洒的“解”字，借着回头看表的空当，用余光 看了眼后座的江繁屿。

    他一直很安静，短发柔软地趴在额头上，中性笔绕着中指转了两圈，搁在了课桌上，胳膊交叉一叠，睡 了。

    这动作很轻，但还是引来前排许多人的目光，这些算不上友好的目光中，有嘲笑有同情有惋愔。

    但更多的是男生们暗暗戳戳地交换眼神一一臝这一回个把月早饭钱都不用愁了。

    别人起初不了解江繁屿的学习能力，叶星棋是最清楚的，这点高数题对怪兽来都不够塞牙缝。 四月的天气有点热，教室的窗户大敞四开，一阵风吹过，江繁屿课桌上的草稿纸恰好吹到了叶星棋桌子

    第20章周考 底下。

    上面工整地写着填空题的答案。

    叶总如蒙大赦，在监考老师发现前赶紧抄到了答题纸上，心里暗道男友果然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儿......

    结束的铃声响起，同学们长舒一口气解脱般飞奔去了厕所，监考老师收齐卷子后，忽然敲敲第一排某位 同学的桌子。

    “陆晓，数学物理是你的强项，你这卷子还白着呢，怎么就睡觉了，放学自己去你数学老师那里明原

    因。”

    监考老师和排球班数学老师一个办公室，陆晓经常去问数学题，所以监考老师认识他。

    陆晓刚醒神，眼下乌青眼里全是红血丝，大片空白的高数卷子被收走，望着监考老师迷茫地点点头。

    后排的金易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拉住准备出去抽烟的李子柯，道：“栗子壳儿，昨晚陆晓给你抄 物理作业，一直抄到凌三点，所以今天考试才没精神。”

    “夸张，有那么多吗？”

    “大哥，您开学后就没碰过作业了，物理老师多变态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子柯抬眼看了陆晓一下，他正缩成团子趴到课桌上，单薄短袖下的蝴蝶骨凸出来，布料紧贴着脊背勾 勒出细窄的腰线。

    操，和女孩子似的。

    李子柯嫌弃地收回视线，抓过校服出去了。

    刚收完卷子叶星棋便回过身，下巴颏垫在椅子背上，笑眯眯看着江繁屿问道：“队长，你给我写的填空 题答案都对吗？”

    江繁屿睫毛颤了颤，斜看他一眼，闷闷地：“谁给你写答案了？”

    “我还不了解你，我们家怪兽最是嘴硬心软......”叶星棋伸出拇指蹭蹭江繁屿的手腕，钩子似的眼神刮

    到人家脸侧，放轻声音：“腰也软。”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叶星棋忽然想起昨晚在楼顶，男孩子的腰掐在手里又细又软，皮肤透出的热度 灼得他手心冒汗。

    “少他妈看着我瞎想。”

    叶星棋捧起自己春意盎然的脸，长眉一挑幽幽问道：“我瞎想什么了？”

    江繁屿坐直身体，清清嗓子换上标准的播音腔：“冰河解冻万物复苏，彩蝶纷飞春暖花开，又到了叶队 交配的季节......”

    江繁屿怎么他妈的这么可爱？

    叶队往前探了探身子，用只能他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你迟迟不同意，我和谁交配啊？ 江繁屿得意的笑容转瞬消失，操......没留神把自己装进去了 ......

    语数英三场考试下来，排球班各位俊男靓女都像是被掏空了身体，放学时蔫蔫地挨着肩膀出了教学楼。

    他们下午训练时兴致不怎么高涨，但田大嗓却像了鸡血似的，少见地穿了身合体的黑色运动服，“激 动起来啊伙子们，上午我刚去市体育局开完会，校际比赛的时间确定下来了，下月八号二中主办，老子这 回想摸摸冠军奖杯的质感，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

    有个屁，随时要断气似的。

    田大嗓一口热气堵在胸口，拎过离他最近的金易桐照着屁股踢了一脚，“昨天A队名单出来了，入选的 不要骄傲，没入选的千万不能气馁，校际比赛选谁上场要看实力，所有队员还是一起训练，替补队的各位有 本事就把他们六个干下去！ A队就有你的份儿！”

    少年人的战斗激情总是一点就着，老田这番话得替补队十几个队员热血沸腾。

    “自由分成两组，热完身主副攻进行扣球进攻训练，后排接应接扣球，没换训练服的赶紧去更衣室

    换……”

    田大嗓吹了吹茶叶沬，掀起眼看着一身休闲卫衣裤戳在那儿的某人，“您呢李大哥......”

    “知道了。”

    李子柯吊儿郎当应了声，转身去了更衣室。

    男排更衣室整面墙都是一格格的铁制柜子，柜门贴着每个人的名字标签，中间一排矮凳子，陆晓正背着 身认真地往手指上缠绷带。

    二传手训练时需要绷带保护指甲和关节，防止受伤。

    李子柯翻个白眼转身便走，没走几步又忽然停住，晈着牙把止汗带拽下来胡乱缠到手腕上，头顶一撮头 发也不安分地抗议了起来。

    肉眼可见地厌恶。

    他皱着眉用舌头舔了舔牙齿，硬着头皮走进去，提起口气憋在嗓子眼状似不在意地问道：“你没训练

    纤细的手指突然蜷缩，绷带不慎咕噜嚕掉到了地上，陆晓缓缓回过头，迷茫的视线再三确认更衣室没有 其他人。

    他呆呆地点点头，又连忙摇头：“不，等......等会儿就过去......”

    又他妈脸红......

    李子柯难以捉摸地看了他一眼，使劲拍开自己的柜子，双手拉着领子将套头卫衣脱下来，迅速换上了训 练服。

    “栗子壳儿，接住！”

    替补队一个男生拿着两瓶蜂蜜柚子茶进来，随手扔给李子柯一瓶，转向陆晓：“陆晓，你也快换上训练 服，老田心血来潮让我们场比赛呢。”

    “哦......好。”

    第20章周考

    陆晓抓起自己的训练服，掀开更衣室的帘子，忽然被一只手按住了。

    男生带着猥琐笑容嘿嘿笑道：“都是男的你他妈往里头跑什么啊，还怕我们扒了你看看形状大啊？”

    这句话算不上善意，也不算恶意，男生之间开玩笑时的荤话罢了。但陆晓非常不适应这种另类甚至下流 的交流方式。

    平时低眉顺眼的人开始冷脸，男生立刻察觉到气氛沉下去，于是十分不高兴地推了陆晓一把，继续笑着 调侃道：“行不行啊娘们儿，玩笑都开不起啊？”

    李子柯一口气灌下半瓶饮料，毫不在乎地跟着笑了两声，将瓶子随手一扔就和那个男生勾肩搭背出去 了。

    塑料水瓶撞到凳子腿后，叽里咕嚕滚到了陆晓脚边。

    更衣室里转眼又剩陆晓一个人，他原地站了片刻，轻轻蹲下身子，将李子柯剩的半瓶蜂蜜柚子茶捡了起 来。

    瓶里淡黄色的液体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他心翼翼地拧开瓶盖，下意识凑近耸了耸鼻子，柚子茶甜丝丝的味道沁人心脾，除此以外，瓶口似乎 还有股与众不同的烟草味。

    就是李子柯身上带的淡淡烟草味。

    这股烟草味不知为何越来越浓。

    等陆晓回过神，李子柯就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新买的止汗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