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栏里一片死寂。

    即使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晚上, 李枞还是忍不住总瞟手机，每次响提示音都片刻不停跑过去看，发现不是那个人, 又瞬间失去兴趣。

    他其实也没指望奚迭生会回消息,

    来也好笑，自己为什么要因为奚迭生的一条消息闹得心神不宁。

    “李总，待会您和几位老总要商量的具体事宜，我已经发给您了, ”助理回头汇报工作，特意提醒：“还有董总的，您记得看。”

    李枞敷衍应了声。

    手却仍旧划开跟奚迭生的对话框, 确认对方收到了昨天的文件。可既然收到了, 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公开？

    难道因为舍不得董书？

    他攥紧拳,

    “各位先生女士的位置都已经排列好, 请大家找到自己姓名所在的位置就座。”工作人员站在场中央维持秩序,

    李枞进去没多久, 找到一名场内人员领着自己到位置上,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 他一抬头，恰好在自己位置旁边看到董书。

    晦气。

    李枞脸色黑的像锅底, 装没看见，自顾自落座。

    “李总, 好久不见, ”但对方显然不准备视而不见, 甚至笑眯眯的主动戳他痛脚, “听李总前两天主动去找迭生, 被拒之门外了？”

    “您之前不是还一定要和奚在一起。”

    “怎么奚去找您, 您也不理？”

    “董书，”李枞偏头看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网上那些事都是谁干的，也别觉得别人手里就没有你的把柄。”

    董书收起笑，回头。

    知道又怎么样，有把柄又怎么样？

    无所谓。

    “我这么做也是因为我聪明，不像你似的被蒙在鼓里，还傻乎乎让人当狗耍，”也不在乎这个人什么表情，董书眯眼，“你是不是以为奚迭生跟俞家那个少爷只是应付婚约？以为奚迭生不是认真的，”

    “哼，”他冷笑，“其实俩人早就勾搭在一起了，也就你这种蠢货还会觉得奚迭生喜欢过你。你只不过是被他利用完随手扔掉的烂货罢了。”

    周围人原本想招呼，察觉到气氛不对，眼观鼻鼻观心的溜过去。

    发泄出来以后，董书心情好转很多。

    毕竟还有李枞这么个比他还惨的存在，这么想，自己好歹也没损失多少，但李枞可是彻底失去了奚家这么个靠山，还失去了奚白。

    而且只要这次计划顺利完成，奚迭生也会落到他手里。

    董书呼出口气，

    他瞟眼手机，确定进展还在自己的计划中。接二连三的炸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积累起来却足够让奚迭生喘不过气。

    俞家肯定不会因为这种事伸手，到时候奚迭生自然而然会退出大众视野，浑身污点，就算是俞家那个少爷真心惦记奚迭生，俞家其他人也不会再容。

    他再给出避难的退路，把那个人骗过来。

    台上讲的什么全没听见，董书看准时机，准备让人放第三波瓜。然而字还没完，另一则消息突然从对话框弹出来：

    【助理：董总，出事了。】

    -

    奚迭生正在片场拍戏。

    大抵最近两天被他的事折腾的没什么心思，宁平升也没去带别的艺人，蹲在片场边愁眉苦脸的咬手。

    “升哥，”他听导演讲完戏，笑着走过来，“待会你带我去趟印店，或者别的地方也行，有印机就行。我得印点东西。”

    “什么东西？”宁平升拧眉看他，“我给你印就行。”

    奚迭生神秘道：“不，加密文档。”

    也没心思跟他扯皮，宁平升实在是好奇这个人怎么做到心态这么好，“奚迭生，你应该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处境吧？”

    他当然知道。

    奚迭生灌了口水，今早刚到片场，他就明显感觉到几个配角对他态度大有转变。基本除了只看戏不认人的导演对他还是有有笑，剩下的都在跟他刻意拉远距离。

    也正常，

    他：“你点进去我目前最热的那个黑词条，看一看。”

    “刚看过，”宁平升还是听他的话点进去，叹气，“你毕竟是我手下艺人，他们骂你，我心里也不好受。”

    奚迭生挑眉，“你再刷新一下试试？”

    他依言做，盯着菊花在上面转个不停，

    然后——

    跳出来一个最新动态：

    【演员奚迭生v：有关“我”给导演递银行卡的动图。动图里的“我”并非本人，有人冒充。冒充者已经承认，并且供出幕后主使@董书[录音][录音]】

    【演员奚迭生v：有关我在奚白、奚父奚母身体状况不佳的情况下，向奚父奚母索钱的行为。那笔钱是我生母去世以后留下来的，况且这笔钱到账以后，我也没有挪为私用，而是尊重生母遗愿，将钱捐赠给母亲生前建造的一所爱心学。[图片][图片]，银行流水如图。】

    【演员奚迭生v：最后，这些事情总不可能空穴来风，所以我让人调查，发现都是董先生的杰作。作为回礼，我也给董先生一个惊喜。】

    底下是张长图，加载出来都要一分钟。宁平升本来以为是奚迭生亲手写给董书的什么斥责的话，点开以后懵了几秒。

    “靠，”他表情僵住，“你哪来的？”

    奚迭生反而疑惑看他：“你觉得呢？”

    宁平升：“……”

    大概是董书公司一名员工受过度压榨住院，明明负了工伤，公司却拒不支付医药费。再加上那名员工家境不好，导致到现在都还没钱治病。

    很多年前的事，当时公司应该刚起步，给不出钱。现在...

    奚迭生估摸着董书是忘了这事，再加上底下人也懒得管，所以才给人留下把柄。但即使他现在立马把钱给出来，也无济于事。

    【万恶资本家，这么多年过去，人家员工因为这病没法工作赚钱，还落了病根。妻离子散，你们公司拿多少钱够赔？】

    【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有一个员工要不到工伤费，公司里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受压榨。请问董书公司里现在在职的那些员工，现在不跑路还等到何时？等到他公司倒闭，拖欠你们工资不还的时候吗？】

    【我有道消息，只是道消息哈！董书那个公司漏税，他背后有...】

    【靠，举报了。】

    本来这事只是娱乐圈里随口吃的一块瓜，这件事被曝出来，迅速吸引圈外其他新闻媒体的关注。

    更详细的报道和采访紧跟着放出来，也就短短一个时。

    董书的微博底下已经被轰炸的不成样了。

    事情的转折来得过于猝不及防，事件主人前一秒还坐在头面人物里谈笑风生，下一秒就跟过街老鼠似的，匆忙躲到洗手间。

    “把该给的赔偿给出去，”他烦躁揉着眉，太阳穴突突猛跳，“还有道歉，你去问问那个员工能接受什么样的道歉。”

    “……董总，那个员工不肯松口，我感觉像是跟奚先生谈过。”助理暗示道。

    董书：“……”

    怎么就没算到奚迭生在这等着他？

    “那媒体能解决吗？”他竭力压着怒火。

    助理委婉道：“不止一家媒体，不太好办。”

    董书闭了下眼，深吸气，“你这点事都做不好？之前这种事不是都解决了？难道还要我一步步教你去怎么做？”

    “董总，”助理顿默几秒，“其实我这通电话是想跟您提一提辞职的事。”

    精心筹备的计划毁在了一个几年前没处理好的员工身上。董书挂了助理的电话，脑子还有些不清醒，这明明不是什么大事。

    但为什么会给他一种无处下手的无力感。

    “张总，那我们下次再细聊，您先回去？”门边传来熟悉声音，董书憋着气抬头，一眼看见正跟人笑着挥手的李纵。

    突然想起这人刚开始就好像早有预料。

    李枞瞬间察觉到一道明显不善的视线，循着望过去，发现居然是董书。刚才不还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模样？

    他冷笑，“董总这是怎么了？”

    -

    奚迭生全胜告捷。

    收获了一大波安慰、一大波支持，还有导演老泪纵横的保证，下次有合适剧本一定找他，不然以为自己这次只能吃哑巴亏。

    “您夸张了。”奚迭生眨了下眼，示意时间，“我先走啦，还要赶下一个通告。”

    着转身往门口走，推门的时候才恍然意识到身边少了个人，扭头，“升哥？”

    这人埋头看手机，笑个不停，差点撞门上。

    他连忙把人扶住，好奇凑过去，“有什么东西不能上车再看。”

    “你看，今天不是有个商业洽谈会吗，好多人物都去了，结果你猜怎么？李枞跟董书起来了，啧啧。”宁平升吃瓜吃上头，“还有现场图片，”

    本来是感兴趣的，听他一讲完，奚迭生脑子里立马有了画面，失去兴趣，直接拽着人胳膊往外走，“几张照片而已。”

    宁平升问：“你他们为什么起来？”

    谁知道呢。

    奚迭生笑了笑，大概董书以为那些东西是李枞给他的？

    “对了，”宁平升突然想起件事，抬头看他，“俞总今天来接你吗？”

    这话问出口才觉得多余，宁平升看眼门口的车，自觉掉头。

    奚迭生上车的时候，某人还在补觉。

    大衣外的头顶拱了两下，露出双微眯的眼，少年眉心紧皱，应该是被突然闯进车里的太阳光刺到，“怎么才出来。”

    “陪导演聊了会。”他揉了揉俞棱的头，反而把人越揉越近。

    昨天李枞发给他的那些东西，他并没有用。棱这么懂事，当然早就把事情准备充分，没必要用李枞的。

    四目相对。

    少年显然在期待什么，漆黑的眸盯住他，又不出声。

    “是不是想问情书的事？”他看透这人心思，笑着问。

    “嗯，”俞棱问：“喜欢吗？”

    奚迭生思索几秒，“还可以。”

    也明显不满足于这个回答，俞棱蹙起眉，满脸都是“我可写了一晚上”。

    “棱，”这人视线稍稍垂下，“你成年了吧。”

    年龄上绝对是成年人，心理上较之大多数同龄人也更成熟。

    俞棱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怎么了？”

    “没有情书不好的意思，”奚迭生饶有趣味看他，“但是这种东西浮在面上，不痛不痒，更适合收藏起来，”

    “但是成年人表达爱意的方式可不是这个，”

    这人托着腮，指肚按着唇侧的梨涡，压低声：“棱，你已经是成年人了。”

    *

    作者有话要：

    该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