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祁晞姐, 有话好,有话好啊。”周启陪着笑,两手心地伸过去, 想接祁晞递过来的杯子。
被她随手避开。
祁晞懒散姿势不变,眼皮微微垂下看向周启, 笑得格外善良, “我这还不够好好话?”
周启哽住, 就, 是挺好的吧, 可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哈哈。”周启尬笑两声,卑微地, “要不咱多少掺一掺?”
“没问题。”祁晞微笑, “你问问你姐,她行,我就OK。”
“我们之间的事儿, 不一直是她一个人了算吗?”祁晞面上依旧笑着, 细看明显会发现不如刚才有温度。
周启心里着急没看懂, 扭头就问:“姐?掺多少?十比一?艹!你踢我干吗?”
周启吃疼, 回瞪明明在夹着尾巴做人,还非要找机会踢他的闫子文。
闫子文无语望天, 他一个刚吃到新鲜瓜的围观群众都能看出来这会儿气氛不对, 他家少爷的细胞是有多单才能觉得这事儿还有商量的余地?
周启现在没闲工夫搭理闫子文,见他不吭声,飞快抬起膝盖, 好好一身高183的人非要做作地两手搭在膝头,猫着腰拧巴过来,在桌上找能兑酒的饮料。
见着一瓶, 果断捞过来占在怀里,扭头去抢祁晞还捏在指尖的酒杯。
马上碰到,被孟清让轻轻拦住。
“姐……”周启慌了。
孟清让放开周启的手腕,没有看他,一双静如深潭的眼睛和笑容灿烂的祁晞对视着,将酒杯接过来,面容平静地:“好久不见。”
祁晞坦荡地回视,笑而不语。
静默迅速在包厢里蔓延开来。
孟清让垂眼看了一会儿,抬起手,将酒杯送到了嘴边。
周启一下子急红了眼,“姐!你不能,唔!”
话到一半,被孟清让用掌指关节快速顶住下巴,被迫闭了嘴,只能眼睁睁看她仰头喝下了一大口。
喉咙滚动,咽下去的瞬间,很多人都清楚看到孟清让的动作有片刻的凝滞。
尤其是周启,她甚至能感觉到孟清让顶在自己下巴处的手在发颤。
……
祁晞的视线压得很低,没注意到这点,而是另外一个细节——周启没了声之后,孟清让收回顶着他下巴的手,转而抓紧了胃部的衣服。
祁晞目色微沉,搭在膝头的手无意识握了起来。
秦莲舟离祁晞近,将她的这一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还有侧脸逐渐紧绷的线条。
短暂停顿过后,孟清让再次仰起了头。
冰凉酒水刚碰到嘴唇,被一个人稳稳按住。
孟清让不动,风平浪静地和秦莲舟对视。
后者面带笑容,看起来非常友善,在场没一个人能从这幅前任和现任正面刚的画面里感受到火花四溅的激烈,也没人发现祁晞看到秦莲舟的动作时,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
“孟总,意思意思就行了,真喝出个好歹,我和祁晞没办法跟你们T&F交代。”秦莲舟不紧不慢地。
一句话,明明得慢声轻语,和气不已,闫子文偏就是有种仇恨瞬间拉满得错觉。
我和祁晞。
你。
这就是传中的绵里藏针吧?
大人的世界果然够迂回费脑!
换成是他,秦莲舟一开口,他就已经被扎死了!
反观孟清让,从容不迫地落低手,淡声道:“好意心领,不过,这是我和晞晞之间的事,不劳驾您了。”
闫子文身板一抖,脑门冒出了冷汗。
这特么还能笑着话?
他好想原地去世。
一口气没吐出来,祁晞突然出声了,“我的事就是莲舟的事。”
话的她目不斜视,一路笑看着秦莲舟坐回身边,语气里夹杂着清晰的信任和偏袒。
孟清让握着杯子的手收紧,沉默地看着祁晞旁若无人地和秦莲舟交换眼神。
良久,孟清让将酒杯递给了周启。
周启火速把酒倒进桌上烟灰缸里,还不放心地连杯子都扔了才转回来,紧张地看着孟清让想话。
孟清让先他一步,“你看,真没事。”
周启不信,“你不是……”
“我没事。”孟清让压了声。
这反应是个明白人就能看懂——她在掩饰什么。
周启没蠢到完全不懂人情世故,慢半拍看了眼祁晞,闷不吭声把话咽回了肚子。
插曲来得突然,结束得平淡。
祁晞随手将蜡烛插上去,点燃,笑着对周启:“寿星,生日快乐。”
闫子文最会察言观色,马上带头唱生日歌烘托气氛。
结束,周启双手合十,难得认真许了一回愿望,“祝颜文字单身一辈子。”
闫子文一听,抬手就给他的脑袋按进了蛋糕里。
这操作,免不了又是一顿鸡飞狗跳。
聒噪,却是难得一见的青春活力。
祁晞靠着沙发,始终笑看着两人闹。
她放在腿上的手虚握着拳,拇指轻压着孟清让接酒杯时碰到过的指尖。
凉得和冰块一样。
祁晞记得,她以前的手总是很热……
“祁晞。”秦莲舟翻看完酒水单,叫了声祁晞,问她,“要不要点份吃?你中午就没吃,光喝酒很容易醉。”
秦莲舟话的时候,架跟过家家似的闫子文和周启已经握手言和,正拿着话筒对吼《兄弟干杯》,吵得很。
祁晞没听清,自然地偏过头,靠近她问:“刚什么?”
秦莲舟没抬头,余光依然能感觉到不远处那两道看似平淡的目光,她看了一会儿祁晞细腻的侧脸,在她耳边:“想不想吃东西?”
祁晞转过来,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秦莲舟对她一笑,在嵌入桌里的触控屏上点了服务铃。
“祁姐姐,要不要一起玩游戏啊?”一个跟着闫子文过来的设计系姑娘面色羞赧地问祁晞。
祁晞朝她看过去,笑眯眯地:“好啊,什么游戏?”
“摇色子吹牛皮,很简单的。”
“这我会,输赢怎么?”祁晞问。
姑娘,“赢了喝酒,输了挨。”
祁晞失笑,“年轻人现在都是这么玩的吗?怎么感觉输赢全不占好?”
姑娘脸红,“这是闫子文定的规矩。”
祁晞,“行,来吧。”
祁晞和秦莲舟换了位置,接过姑娘递来的色子随便摇了几下,开。
看到点数,祁晞登时乐了,肩膀向后一压,声和坐在后面的秦莲舟:“手气不错?”
“嗯。”秦莲舟扫了眼其他几人的表情,微微低头,同样藏着声音和祁晞话,“赢了。”
这一幕被对面已经输红了眼的男生路看到,急忙道:“两位姐姐,我们可都是一个人玩的,你们商量就赖皮了啊。”
祁晞笑道:“我们两个是一家的,算一个人。”
路不依,“不行不行,玩游戏要公平。”
祁晞只好回过头,无奈地对秦莲舟:“好吧,你坐远点去。”
秦莲舟顺从地往后退。
距离一拉开,祁晞被秦莲舟挡住的视线毫无征兆地和孟清让撞在一起。
她的目光很静,显然是已经看了这边很久。
可是,她是她的谁啊?犯得着她这么留意?
祁晞觉得好笑,真就笑了一声,丝毫不留恋地和孟清让错开视线,加入游戏。
这个对视太短,偏见太大,一下子就扎进孟清让心里。
祁晞没有意外地赢了。
赢的人喝酒。
祁晞看着眼前满得随时要溢出来的啤酒犯了难,“真要喝完啊?”
闫子文唱完歌蹭过来,规则改得随心所欲,“也可以挨双份的,哈哈哈。”
祁晞挑眉,“怎么?别是用你带来的皮鞭吧。”
闫子文朝满脸奶油的周启啐了一口,嫌弃道:“就会坏我名声的混账玩意儿!”
“姐,我是良民。”闫子文不要脸地,“弹脑门,手心,您瞧着哪个不疼来哪个。”
祁晞,“手心吧。”
“没问题,您自个儿挑人。”闫子文往前一趴,贱兮兮地,“要么我来?保管比挠痒痒还轻。”
完就被路一脚踹去了旁边,恶心道:“见过偏心的,没见过心直接歪到右边的!”
闫子文面不改色,“我乐意,管得着么你。”
路不屑与他为伍,扭头过来,还是按照闫子文的意思给祁晞放了水,“祁姐姐,您随便选。”
祁晞想也没想,偏了下头,把手递给秦莲舟:“我选莲舟。”
众人唏嘘,“姐姐,底线。”
祁晞坦然自若,“没这种东西。”
话落,秦莲舟配合地在祁晞手心敲了一下。
反手用的食指关节,就那点力道,敲在桌上都不一定能听到声,还不如挠痒痒来得重。
路立马哭丧着脸嚷嚷,“重来重来,我刚被抽的坐都坐不住了好吧,你们这也太敷衍了!”
祁晞笑得停不下来,“莲舟,要不你还是认真一点?”
秦莲舟,“确定?”
祁晞不假思索,“确定。”
完就看到秦莲舟高高举起了手,然后快速落下。
嗯?
“哈哈哈。”祁晞蜷回手指,握住秦莲舟在最后关头轻轻点在自己掌心的指头,大笑着,“莲舟,你再这么玩,我要成公敌了。”这一下,还不如刚才有劲儿,糊弄人糊弄得也太跌宕起伏了点。
受伤路见此,伤心欲绝地拆了罐儿啤酒找人对饮,嘴里还嘟嘟囔囔地着,“以后聚会,谁再带家属,直接拖出去死!”
祁晞故意逗他,“下次你也带啊。”
路戏精附体,抽了纸当手帕,点在眼下声哭泣,“我还没有家属。”
祁晞笑得靠在了秦莲舟肩上。
越是畅快自然,落在孟清让眼睛里越像刺人的刀戟。
生了锈,每往里扎一寸都带着拉扯的闷痛。
一罐酒下肚,路胆壮地撂了挑子,“累了,不玩了,谁爱来谁来!”
孟清让放在腿上的手动了下,起身走到祁晞对面的空位坐下,看着她:“我来。”
祁晞同她对视几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里尽是嘲讽,“孟总这次玩得起了?”
半个包厢静了下来。
气氛骤然变得诡异。
这里面除了周启,其实没人知道祁晞和孟清让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第六感这东西吧,向来好的不灵,坏的灵,没等他们搞明白祁晞带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她已经拿起了色盅,食指按在顶部,倒过来,摇得极慢。
众人相互对视,默不作声通好气后统一摇起了色子。
祁晞上一把赢了,这次她先:“三个一。”
逆序下一,“四个四。”
再下一个直接认输挨。
后面跟着的两个同样。
轮到孟清让,她合上色盅,抬头看着对坐已经没剩多少表情的祁晞,:“我信。”信表示自己摇的点数大不过‘四个四’,认输。
刚才叫‘四个四’的男生瞬间用脚趾扒紧了鞋底。
他可不敢孟清让,周启会那个人来疯会杀了他。
“姐,你选人。”男生弱弱地。
孟清让目不斜视,“我选你。”
男生惊呆,抬头发现孟清让看着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对坐的祁晞,马上松了口气,转眼又憋住了呼吸。
不是,现在什么情况?
前任主动找?
嫌现在的情况还不够刺激吗?
男生躬着肩膀默默往后退,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祁晞不避不让地回视着孟清让,唇角重新勾起,“行啊,孟总面子大,哪儿您挑。”
孟清让看着她,“手。”
祁晞的笑一瞬间沉入谷底。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混乱到无法正常还原过去,她们两年前就玩过这个游戏,玩得无聊又幼稚。
那时候,孟清让是为了哄她开心。
现在算什么?
没玩够,还想在看她再栽一次跟头?
祁晞眼底单薄的目光开始变得凌厉,“那孟总可要接好了。”
孟清让不语,沉默着将手摊开,递到了祁晞面前。
祁晞一动不动地盯着孟清让眼睛,手抬起来,直接叠放进她掌心,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有其他动作。
孟清让亦是。
她不舍得动,因为祁晞的手是热得。
比不上以前的她,比起现在,热得让她一秒也舍不得挪开。
躬着肩膀的男生等了很久,确定无事发生,面上顿时一喜,大声道:“好了好了,下一把!”
刚要碰到色盅……
孟清让的手猛地被祁晞用力压在了桌上。
大理石的硬质桌面,声音重得像砸。
整包厢静了下来,所有人看着祁晞收回手,搭在膝头,倾身笑望着孟清让:“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