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盈不知道孟清让和向停只是做了两年的戏， 就连解除婚约的声明也是由公关部拟好，交于两人以一个她和他的区别，同时发出去， 尽可能做出‘和平分手’的假象，好降低影响， 单见祁晞表情难看， 范盈还以为她嫌这口回头草膈应， 立马收起手机， 巴掌拍得啪啪响， “扔得好！要不要我去拿剪刀，咱给它一朵一朵剪碎了扔？”

    祁晞抬眼， “忙， 没那份闲心。”

    范盈立刻接上，“老板，您请。”

    范盈似模似样地开会议室的门， 把祁晞送了出去， 自个儿再折回来， 盯了垃圾桶里的花半晌， 心想：你膈应我姐妹是吧，那我不也得膈应膈应你？

    范盈果断拿出手机拍了张特写， 开微博， 充会员，发图片评论，一通操作行云流水。

    与此同时， 一直关注孟清让和向停微博动态的周迈刷到最新评论，一口咖啡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

    ————

    午饭时间，周迈提着食堂送来的餐食敲开孟清让办公室的门， 对她：“孟总，午饭送上来了，您休息会儿。”

    孟清让，“嗯。”

    想起花的事，孟清让停了手里的活，问道：“花送过去了？”

    周迈放餐盒的手一顿，格外谨慎地：“送过去了，就是……”

    孟清让，“就是什么？”

    周迈，“被祁老师扔了。”

    孟清让双手悬在键盘上，片刻后：“去订三点半的下午茶，人手一份，先定一个月的。”

    周迈，“好，我马上去办。”

    “等一下。”孟清让起身。

    周迈站着，等孟清让话，“这个帮我送过去。”

    周迈接住孟清让递过来的手提袋，看了眼里面的盒子：“给祁老师的礼服？”

    孟清让，“嗯，她明天晚上有活动。”

    周迈点了点头，突然想到花的事，犹豫着问：“祁老师要是不收怎么办？”

    孟清让静了几秒，将手提袋拿回来，：“我亲自去送。”

    孟清让随便吃了几口饭对付，觉得不饿了就立即拿着车钥匙出门。

    她下午还有事儿，只有午休这一点时间可以去找祁晞。

    到的时候，祁晞像是刚吃完饭，正和秦莲舟站在楼前的空地上闲聊——阳光衬着笑，看起来明媚而温暖。

    孟清让觉得这时候的祁晞应该很好话，不想电话过去，还是被她直接挂断。

    孟清让坐在车上静默地看了两人一会儿，没有上前扰，而是独自上楼，把礼服交给了芽。

    等祁晞和秦莲舟回来，芽连忙站起来，把手提袋放在台面：“祁老师，刚才有人送了这个给您。”

    祁晞停下，往里面看了一眼。

    “我给你借的那件是不是可以退了？”秦莲舟笑道。

    祁晞没什么表情，“谁告诉你我一定会穿这件？”

    “还有人比她更了解你的尺寸？”秦莲舟反问，“这是你第一次正式受到协会的邀请，穿正式点没错。”

    祁晞没接话，转而问芽，“谁送来的？”

    芽从电脑上撕了张便签纸下来，递给祁晞：“就留了这个，没名字，不过长得特别漂亮，哦，对了，嘴角破的。”

    祁晞捏着便签纸的手指轻颤，没想到竟然是孟清让亲自送过来的，那她刚才电话的时候……

    祁晞步子一动，硬生生撤回来，把便签纸揉成一团，随手扔进了手提袋里。

    “不看看写了什么？”秦莲舟问。

    祁晞，“没什么好看的。”

    祁晞提了东西往里走。

    回到办公室很久，还是没忍住把便签纸拿了出来，上面写着：【明天晚上你肯定要喝酒，不能开车，结束了我去接你。】

    “稀罕！”祁晞低声骂了一句，把便签纸再次扔回了手提袋里。

    ————

    下午三点半，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跑腿哥突然送来几十袋下午茶，直接给芽吓醒了，“我们没点下午茶呀。”

    跑腿哥上下跑了好几趟，气喘吁吁地看了眼订单，：“没错呢，就是送到你们这里的，写的是一位祁女士收，你们这儿有这个人吧？”

    芽，“呀，有的，是我们祁老师。”

    跑腿哥，“哦哦，那麻烦让这位祁老师给一下确认码。”

    芽，“好的好的，您稍等。”

    芽连忙跑去进去找祁晞。

    她正和杨怀宇在会议室里讨论图纸，听完芽的话，皱了一下眉，：“我手机在办公室，密码8989，你自己去找。”

    芽，“好的。”

    芽一走，杨怀宇仔细咂摸了一下今天的所见所闻，八卦之心逐渐泛滥，“谁啊？”

    祁晞明知故问，“什么谁啊？”

    “追你的人啊，一大早的花，中午的礼服，这会儿而是排队都不一定能买上的下午茶，啧，有心人呐。”杨怀宇无不唏嘘地。

    祁晞一条线拉过去，语气凉凉，“可惜记吃不记，脑子不太好使。”

    “难怪祁老师要拉黑呀。”芽给完跑腿哥确认码，拿着祁晞的手机回来时刚好听到她的话，顺口接了这么一句。

    杨怀宇靠着椅背，转了半圈，笑问：“怎么？”

    “祁老师给这人备注了‘拉黑’啊。”芽见祁晞在看自己，吐吐舌头，声，“我不是故意看您微信的，屏幕一亮它自己就显示了。”

    芽把手机放在祁晞旁边，拎起其中一份下午茶：“祁老师，那您还吃吗？”

    祁晞想也没想，“不吃，拿去给帮忙扫卫生间的保洁。”

    芽一张娃娃脸皱成了包子，“这个很难买的。”

    杨怀宇直接把两份都接过来，冲芽抬了抬下巴，让她先出去，然后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念叨着，“备注拉黑而没拉黑哦？”

    祁晞拿起手机就把孟清让的微信拖进了黑名单。

    杨怀宇吃东西的动作定住，忽然感觉到良心不安。

    另一边，孟清让收到下午茶已经送到的消息，正在给祁晞发微信刷存在感，谁知道删删减减，想了足足有五六分钟的话发过去，只收到一条系统提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

    隔天下了雪，温度骤降。

    一到晚上，风吹起来，冷得要命。

    祁晞因为要给工作室招揽人，一晚上都在陪笑喝酒，这会儿昏昏沉沉得走到车边才想起来还没叫代驾。

    偏巧这家酒店里三个最大的宴会厅今晚全有活动，附近的代驾早接了活，临时叫的话要等很久。

    祁晞只好搓搓胳膊，先上了车等着。

    暖气一开，酒劲儿上来，祁晞靠在后面渐渐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轻缓的开门声裹挟着一阵凉风吹进来，刺激得祁晞瞬间惊醒，她以为是自己叫得代驾来了，随便扫了一眼，：“辛苦。”

    ‘代驾’坐上来，没什么动静，过了一阵子才听见她出声，“喝点蜂蜜水，不然明天会头痛。”

    祁晞听到熟悉声音，眉心隆起，快速睁开了眼睛——坐在驾驶位的孟清让戴了眼镜，手里的保温瓶递在跟前，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祁晞不接，面无表情地和孟清让对视。

    良久，车窗玻璃上传来‘笃笃’的敲击声。

    孟清让回身，将玻璃降下来一点，问外面的人，“有什么事？”

    真正的代驾指指自己的马甲，：“我是您叫的代驾，不好意思啊，电动半路坏了，过来得有点晚。”

    孟清让‘嗯’一声，抬手点了点腕表，淡定自若地：“老板等得太久，已经另外下了单，我是她的新代驾。”

    代驾扶着头盔，一脸懵逼。

    代驾戴几十万的表？他们这行已经卷到这种程度了吗？

    尽管如此，代驾还是弯腰而了一声，“不好意思。”

    然后推着车子离开。

    估计是路上真遇到了什么事，左脚看着有点跛。

    祁晞走了一会儿神，把他叫回来，：“订单没取消，你坐副驾，不用开车，钱我会照付。”

    “啊？”代驾不明所以，“没关系，确实是我到晚了。”

    祁晞，“上车吧，我没叫别的代驾，有人想开就让她开，该是你的报酬你拿。”

    代驾看着憨厚，不知道怎么拒绝人，拧巴半晌，把电动车放在后备箱里，上了车。

    孟清让没什么，下车开后排的门，把保温瓶放在祁晞旁边，提醒她，“路上要是想吐了喝几口。”

    祁晞交叠起双腿，一言不发地闭上了眼睛。

    回去的路上，气氛诡异到让人窒息。

    一到目的地，代驾立刻推着车子落荒而逃。

    孟清让没有下车，而是循着记忆里的车位号，一直把车停到了车库。

    “晞晞？”孟清让开后门，轻声叫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的祁晞。

    祁晞不悦地皱眉，睫毛慢慢动着，费了很大的劲儿才终于睁开眼睛。

    “到家了。”孟清让。

    祁晞定定地看着她，眼睛全是迷离睡意，半晌缓过神来，果断撤回目光，下车离开。

    车钥匙还在孟清让手里，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俯身拿起后排一点也没动过的保温瓶，快步跟了上去。

    一直跟到家门口，祁晞赶人，“还有什么事？”

    孟清让把车钥匙和保温瓶递过来，看着祁晞的眼睛：“能不拉黑微信吗？”

    祁晞目光很静，“拉黑了，您不也有的是办法找过来？”

    话一完，直接摔门走人，呛了孟清让一鼻子冷风。

    孟清让用手指蹭了蹭，拿出手机给祁晞电话。

    第一次没人接。

    第二次直接被挂。

    ……

    孟清让默默看着紧闭的大门，过了一会儿，用卡2拨通了祁晞的电话。

    响过三声被人接通，“喂，你好，哪位？”

    孟清让舔了下嘴唇，：“是我。你明天早上想吃……嘟嘟嘟！”而被挂了。

    ————

    这一晚，祁晞睡得奇差无比，早上醒来脑子乱糟糟得，以至于开门和孟清让的视线撞上，愣了半天才有反应。

    “你在这儿干什么？”祁晞表情难看地问。

    孟清让手里提了五六个早餐袋子，笑着：“给你送早饭，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这几样都是你爱吃的，一会儿我开车，你在路上吃点。”

    祁晞一手握着门把手，盯了孟清让数秒，“孟清让，T&F倒闭了吗？”

    孟清让，“没有，销量正在稳步增长。”

    祁晞一秒变脸，“那你老在我跟前晃悠什么？”

    孟清让脾气好到让人火大，“我在想办法哄你解气。”

    “咔！”斜对面准时准点出来遛狗的阿姨定在了当场，半晌，感慨万分地，“好一个姐妹情深。”

    祁晞，“………………”

    最终，祁晞还是没顶住阿姨眼含热泪的表情，和孟清让一起上了车。

    路上，杨怀宇来电话有个地方要改，很急，还好祁晞带了电脑，直接就在车上改了起来。

    到工作室楼下，祁晞匆匆保存图纸下车。

    孟清让跟她一起下来，追在后面问了一句，“晞晞，平安夜可以一起过吗？”

    祁晞正在想事情，根本没听清孟清让在什么，随口就回了一句，“可以。”

    孟清让喜不自胜，立刻电话给周迈，排开了那天所有的事情，还提前腾出时间去给祁晞挑了礼物。

    等到这天下班，孟清让没有多留一分钟，先给祁晞发了短信明安排，然后带着礼物，直接前往餐厅等她。

    这一等，等到了餐厅烊，也没有看到祁晞出现。

    孟清让没为难服务生，了声‘抱歉’，提着礼物离开。

    外面冰天雪地，往来都是手牵着手过节的情侣，很少能看到谁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雪地里出神。

    孟清让是那一块的个例——穿着特意回家换的裙子，改了适合约会的妆，漂亮得任谁经过都得多看两眼。

    看到她和雪夜一样寂静的表情而会马上加快步子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

    广场的人越来越少。

    冬雪照顾了那些甜蜜的情侣，等他们离开才慢慢大了起来，却忘了偶尔也会有人失望。

    孟清让低头看着腕表指针一点一点滑过十二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用冻到僵硬的手指给祁晞发了一条短信：【晞晞，圣诞快乐。】

    祁晞还在工作室里加班，根本没时间看到孟清让任何短信。

    ————

    凌一点，和祁晞一起加班的杨怀宇端着续命的咖啡，靠着椅背感慨，“老了老了，这才加到一点，脑子就不听使唤了。”

    祁晞还行，她能熬，随口应了杨怀宇几句，继续投入工作。

    差不多两点半，终于定稿。

    杨怀宇实在懒得动，算在办公室里凑合一晚。

    祁晞不行，她得回家看看汤圆。

    汤圆的年纪越来越大，放它一个人在家，祁晞总是不放心。

    “走了。”祁晞胳膊上挂着外套，拿了手机和杨怀宇。

    杨怀宇随意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没力气话。

    祁晞笑笑，边往出走，边低头翻看手机。

    看到孟清让的短信，祁晞步子猛地顿住。

    几秒后，大步跑出了办公室。

    头脑昏沉杨怀宇听到‘砰’一声巨响，吓得一个激灵坐起来，只看到玻璃门撞在墙上被弹了回来。

    ————

    雪天路滑，祁晞没敢自己开车。

    她现在太躁了，不能开。

    看别人开而实在感觉慢得心慌，每一秒都好像度日如年。

    终于赶到孟清让短信里的那个地方，广场上一个人也看不到。

    雪花从天上落下来，被路灯一照，能看到清晰的轮廓和轨迹，一层而一层，早已经遮住了行人的脚印，只有延伸到出租车停靠点的那两道隐约可见。

    祁晞顺着看过去，好像看到了孟清让独自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