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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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太后淡淡地让她起身。

    她目光带了几分量,在赵归雁身上不停地巡梭。

    许是因着初次承恩,程景颐又多加温存照顾,她眉眼间的那几分稚嫩也消散得干干净净,眼波流转间,带了几分清艳的妩媚。

    若以前的她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如今就是雨露细润下的娇花,巍巍颤颤地吐露花芯,那样娇妍,那样光彩照人。

    宋太后心里是实实信了,他们这是圆房了。

    不过转瞬,她又有些心情复杂。

    想到了程景颐如今比宋明翰年岁还要一些,却已经妻妾成群,过不了多久,便能子孙满堂。可宋明翰,却生死攸关,随时会死掉。

    她露出几分难过,不过转瞬,她目光飞快地划过赵归雁的肚子,压下了心底的难过。

    心腹嬷嬷有眼色地搬了条凳子给赵归雁,便安静地退到了一旁。

    赵归雁施施然坐下,双手置于腹前,嘴角含着一抹浅笑,倒让人瞧不出她心里的想法。

    宋太后看了一会儿,见她坦然回视,镇定自若的模样,颇为头疼。

    赵归雁成长得太快了,以前还能有几分胆怯,如今这模样,比入宫多年的淑妃丽妃等人,都还要从容。

    后宫多了个与她不是一条心的皇后,着实让她不舒心。

    想到她架子越来越大,竟让她等了这么久,便要责问。

    宋太后不动声色地挑高眼尾,她长相美艳,这样的动作让她整个人都锋芒毕露,很有压迫感。

    心腹嬷嬷忽然咳了几声,宋太后愣了一瞬,又将眼尾耷下来,复又是那个神色淡淡的太后。

    赵归雁明显感觉到宋太后那一瞬间似乎是要些什么,可心腹嬷嬷一咳嗽,就断了她。

    “昨夜可是睡得好?哀家本想遣太医去替你瞧一瞧,开几副安神汤给你,可一想到皇帝身边有江姚,旁人也就用不上了,这才消了念头。”

    宋太后不自然地抚了抚发髻,她久居高位,多少年不用看人脸色,也不用佯装和善地与人话,今日破天荒地头一遭,竟还有些不习惯。

    赵归雁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宋太后一直对她没个好脸色,今日怎么回事?居然关心起她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赵归雁心下暗暗警惕。

    “臣妾昨夜睡得安稳,多谢太后娘娘关怀。”赵归雁笑道。

    宋太后随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完,便百无聊赖地抚着衣袖上的花纹,不再话了。

    心腹嬷嬷在一旁看得着急,这好歹也要装个样子啊!

    宋太后接收到了心腹嬷嬷的眼神,有些烦躁,她抬起下巴,问道:“哀家让你来,就是想让你劝一劝皇帝,哀家昨日话得有些过了,今日便想与他吃顿饭。母子之间,哪能有隔阂。只是皇帝性子拗,哀家今日去请他,他肯定不愿意应允,不如皇后做个中间人,将他劝过来?”

    赵归雁沉吟了一下,温声道,“臣妾尽力而为。”

    她也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她是皇后,也是程景颐的妻子,宋太后的儿媳。

    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情,她不便插手,她最多做些协调双方的事,母子矛盾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她可不会傻乎乎地想着搞好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成为这个家的大功臣。

    她清楚地知道,程景颐才是她托付终身的人。

    宋太后不悦,什么叫尽力而为?她好不容易拉下脸来求她,她还这样端起来了?

    不过她也没什么。

    赵归雁吃软不吃硬,她可不能现在就翻脸。

    交代了今日最重要的事情,宋太后就想赶人了。

    她没时间留在这儿,宋明翰那边还要有人照顾呢。

    好在赵归雁也是相同的想法,她见宋太后脸上有些不耐烦,她就率先站起身,道:“臣妾不扰太后娘娘的休息了,臣妾告退。”

    宋太后松了口气,连忙摆了摆手。

    等赵归雁离开了,她也立刻整理衣裳,步伐轻快地往外走去。

    刚走出不远,就看到角落有一个身影鬼鬼祟祟,跟在赵归雁身后。

    她停下了脚步,好奇地问道:“那是谁?”

    心腹嬷嬷眯着眼看了一眼,恭声道:“那是荣国公府的庶三姐,赵云莺。”

    宋太后又问:“她在那里做什么?”

    那样子,不像是存了什么好心思。

    “去,将她弄到哀家面前来。”

    这话很是随意,显然看不上赵云莺。

    心腹嬷嬷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太监,太监会意,快速将赵云莺押着往这里走来。

    赵云莺吓得花容失色,她偷偷摸摸地跟在赵归雁身后,想看看能否借机接近陛下,却不料身后窜出来两个太监,二话不就将她扭送到了这里。

    赵云莺刚还要挣扎大喊,那太监眼疾手快地往她口中塞了个帕子,她只能呜呜出声,却不被人听见。

    赵云莺抬头就看到了宋太后,顿时惶恐不安,手脚发软地跪在地上。

    这一跌,可是不得了,将她袖中的东西掉出来了。

    赵云莺脸色大变,匆匆去捡,却不料斜地里生出一只细腻如玉的手,捡起了瓷瓶。

    赵云莺闭了闭眼,觉得自己肯定是死定了。

    宋太后将瓷瓶递给了心腹嬷嬷,心腹嬷嬷挥了挥手,细细辨认瓷瓶的气味,半晌,她才道:“也是一种春/药。”

    心腹嬷嬷几乎什么都会,当年她也是精心栽培的,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就是宋家专门为宋家女入宫培养的,只不过只有出嫁了的宋太后被先帝看中了,所以心腹嬷嬷就一直跟着宋太后。

    寻常药理她都懂,就是防止宋太后被人用药陷害。

    赵云莺一下子白了脸,没想到自己的东西被嬷嬷一下子认出来了。

    她死死抠着掌心,强压下害怕,反正他们又不知道她那这东西做什么。

    宋太后轻啧了一声,似是不屑,又像是嘲讽。

    赵云莺无端燥红了脸。

    总感觉宋太后知道了什么。

    宋太后的确看出来了赵云莺的心思,那样明晃晃,让人发现不了都难。

    宋太后对赵云莺印象不多,只知道是个心比天高的丫头,好像几年前的一场宴会就喜欢上了程景颐,不过她一直瞧不上赵家人,也就没过多在意。

    倾慕程景颐的人,怕是从皇城南到城北都排不下,赵云莺算什么?

    不过,她如今倒是愿意拉她一把。

    “你去何处?又想给谁吃这药?”宋太后问道。

    赵云莺咽了咽口水,道:“这只是臣女好奇买来玩的,并不是要给谁吃。”

    宋太后轻笑了一下:“赵家家教哀家领教了,未出阁的姑娘,竟这样不知羞耻,买一些这种东西玩儿,当真是一丝脸面都不顾了。哀家可要好好问问荣国公,究竟是怎么教女儿的。”

    赵云莺白了脸,哀声求道:“太后娘娘,求您开恩,不要去寻臣女的爹爹。臣女只是一时糊涂,没想害人啊!”

    若是被赵清鸿知道了,她……她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宋太后道:“你对哀家不诚实,你的话,哀家一句也不想听。”

    着,甩袖欲走。

    赵云莺咬了咬牙,白着脸一把抓住宋太后的裙摆,低声道:“臣女都,臣女坦白。”

    “臣女是想要给……陛下下药……臣女只是太爱陛下了,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啊!”

    宋太后顿住脚步,将自己的裙摆从赵云莺的手中拽出来,淡淡道:“这样哀家才愿意信你啊……”

    赵云莺心里有点冷意,宋太后知道她的往事,却绝口不提,甚至询问问题也只是考验她罢了。

    她弯下腰,红唇贴在赵云莺的耳畔,几不可闻:“这种药性太差了,哀家这里有更好的,你想要吗?”

    赵云莺心跳加快,不敢置信地望着宋太后。

    宋太后勾唇笑了笑,眼神似妖,带着笃定。

    赵云莺嗓子干涩,不由自主地道:“想要。”

    宋太后满意一笑。

    心腹嬷嬷将本属于赵云莺的瓷瓶还给她,又从袖子里取了另一个蓝色的瓷瓶给她。

    宋太后道:“不要辜负哀家对你的期望啊!哀家可是想着,后宫也有你一席之地呢。”

    完,翩然而去。

    赵云莺缓缓捏紧瓷瓶,眼睛很是明亮。

    就连太后都支持她,她一定能成功入宫了。

    等走远了,心腹嬷嬷才声问道:“娘娘,您为何将夜合欢给赵三姐?”

    宋太后道:“你不觉得,她比赵归雁更好拿捏吗?赵归雁太舒服,哀家便不舒服,总要替她寻些闹心的事,否则哀家如何咽得下这口气?赵云莺太蠢笨,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斗不过赵归雁的。但哀家也不想让她好过,她害我们母子反目,哀家便让她们姐妹相残。”

    “更何况,多个人,皇嗣便多一分希望。”

    心腹嬷嬷有些迟疑,“陛下不一定会宠幸她吧?”

    宋太后笑道:“那是以前,开了荤的男人,可是最禁不得撩拨了。”

    以前程景颐不理睬女子,宋太后觉得是他不知其中美妙滋味,所以不会心动。

    可昨夜……

    食髓知味,又有夜合欢……

    ……

    赵云莺悄悄让丫鬟去听了,听闻夜里陛下喜欢独自一人坐在山头饮酒。

    她握了握拳,觉得那时是最佳时机。

    夜幕降临,她细心装扮了一番,便提着精心准备的酒菜,独自一人往山上走去。

    山路崎岖,她走得却很是激动。若是以前,她恨不得立刻折返,可今日,她想到这样辛苦之后,便能嫁给程景颐,成为妃子,她就兴奋得忽略了这一点疲惫了。

    待走了半个时辰,赵云莺才爬到了山头,此时她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赵云莺探着头,果见苍穹皓月下,一人正对月浅酌。

    赵云莺手脚紧张得有些出汗,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拍了拍裙角的泥土,这才压抑着激动,款款走过去。

    程景颐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唇角露出一抹笑,慢悠悠地转过身,在看清楚来人的面容时,眼底的笑意霎时褪得一干二净。

    他敛了笑,眼尾带了几分冷淡:“你谁?”

    赵云莺嘴角的笑也僵住了。

    方才程景颐那带着温柔的目光让她心尖发颤,更是心动不能自已。没想到,那笑……竟不是给她的。

    赵云莺压下心底的失落,强自展颜:“臣女是荣国公之女赵云莺,皇后娘娘与臣女是姐妹,她让臣女来给陛下送些糕点。”

    程景颐蹙眉,道:“皇后让你来的?”

    赵云莺点了点头。

    等事成之后,程景颐也不会介意她如今的这一点谎话了。

    夜风轻拂,脂粉气夹杂着一股熟悉的味道飘入程景颐鼻间,他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

    夜合欢?

    程景颐眼底含了几分嘲弄,刚要话,他就看到远处夜色下,有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映入眼帘。

    他话音一转,忽然道:“既然是皇后让你送来的,你就放下吧。”

    赵云莺一喜,颠颠地走上前,口中柔声道:“要不让臣女伺候陛下饮酒?”

    程景颐强忍着恶心,点了点头,目光不经意地瞥过远处的身影。

    那人似乎气呼呼地踢了踢一旁的树?

    程景颐眸子里漫上笑意,赵云莺见了,神思恍惚地痴望着他。

    程景颐很快受了笑。

    赵云莺略显遗憾,她跪坐在地上,替程景颐斟了一杯酒。

    赵云莺紧紧盯着那杯酒,眼见着程景颐要喝了,可却忽然放下手。

    程景颐没有立刻饮那杯酒,道:“既是皇后的姐妹,也便是朕的姐妹,饮一杯?”

    赵云莺按耐下急切,拿了个新酒杯,也替自己倒了一杯酒。

    和陛下都喝了的话,也便是两人都会中药,荒山野岭,孤男寡女……

    赵云莺仰头一饮而尽。

    程景颐透过酒杯,看到那道身影越发气愤,提着裙角从那头过来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忽然低头浅浅啜了一口酒,又不动声色地将杯中剩下的酒倒入泥土中。

    赵云莺酒量不太好,一杯酒就让她有些头晕,她摇了摇头,就见程景颐的酒杯见了底,露出一抹笑。

    她刚要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

    “夫君!”

    程景颐眼眸瞬间明亮,比天上的明月还要澄亮。

    他随手将酒杯扔在地上,低低应了一声:“嗯。”

    赵归雁紧紧抿着红唇,脸上带着薄怒,看见赵云莺,鼓着脸颊瞪了他一眼。

    那样生动鲜活,又那样让他心动。

    赵归雁走得又急又快,她都要气死了,明明程景颐让她独自前来,可没想到他还叫上了赵云莺。

    她本来气得想转身就走,可想着,走也要把赵云莺带走。

    她是坏人。

    不能来祸害程景颐。

    赵归雁抿了抿唇,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她才不是吃醋,她是为程景颐好呢!